亲眼看见生命流逝的感觉和听说完全不一样, 以前听说某某某小产了、打胎了, 大家都是随耳一听, 并不放在心上。
但亲眼看着, 就感觉浑身发寒。
特别是女人,物伤其类, 忍不住就会想:我以后怀孕了也会遭遇这样的事吗?
谁也不敢保证自己怀孕的时候就不出一点意外。
地里活儿又重,说不定忙起来连自己怀上了都不知道。
累着累着孩子就没了。
屋内的哭叫声终于平歇。
黄海生沉着脸把带血的被褥往水怡秀身上一裹,看向卫峰:“来抬。”
卫峰问:“抬去哪儿?”
“抬去你家呗”,奶奶说得对,这女人就是个脏货, 哪儿配得上他。
“抬去我家干嘛, 孩子又不是我的”, 他和他老婆感情还是不错的,也就图新鲜, 才和水怡秀玩玩:“抬回村口。”
黄海生点头, 只要不放在他家,抬去哪儿都行。
有老人看不下去:“你们就不管她了?做人得有良心”, 好歹是条人命。
黄海生不吭气, 给他戴绿帽子,还骗得他团团转,他脑子被屎糊了才管。
卫峰说:“我出二十斤粮,够她坐小月子了”,这下女儿起码一个月没宵夜吃,肯定要闹。
小禾苗她妈没说话, 算是默认,她恨水怡秀,但没恨到要她死的地步,这年景,不给点吃的,一个没法儿下地的女人怎么活得下去?
一条命就换了二十斤粮。
生命有时候就是这么廉价。
两人将水怡秀抬起,村民们让出一条路。
鲜红的血水浸透被褥滴在地面,没入泥土消失不见。
水怡秀一直没说话,大概是疼晕过去了。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
不过后悔也没用,人都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或早或晚。
抬半道上黄海生就停下了,他四体不勤,力气也小。
温如昫去搭了把手,他挺看不起这女人,但总不能把人扔路上。
草棚里的年轻男女看见水怡秀被抬回来毫不惊讶。
都是住在一起的,水怡秀是什么样的脾性大家都了解,就一恃美行凶,自信过头的蠢货。
之前老在棚子里炫耀黄海生跪-舔她,言语间全是鄙夷,估计还以为自个儿是仙女下凡,永远能将人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结果屁股还没坐热就被送回来,真是好笑。
嘲笑归嘲笑,看在同住一屋的份上大家还是没不管她。
起码烧了热水,把她身上的血污清理干净了。
下午破晓基地的人又来到村里。
开了四辆大卡车,两辆空着准备装粮,另外两辆装着些彩钢板、镀锌钢板、防盗门、防锈漆之类的材料。
上次没交粮的人这次跑不掉了。
操持皮-肉生意的年轻男女也顾不上水怡秀,慌忙去找自家老情人说好话,央求着想不交或者少交一点。
士兵们被甜言蜜语一哄,放松下来,也变得很好说话。
交粮肯定是要交,这是原则问题,不过他们可以从自己的口粮里省出一部分帮忙代交,至于这一部分是多少,就得看床上的表现了。
房子塌了的村民们更关心那两车材料。
一个个的围着问是不是要免费帮他们修新房。
草棚子住着有够糟心的,虫子多,湿气重,还不安全,有时候半夜被人摸到家里来偷了粮都不知道。
士兵被问得无语,都这时候了,还看不清形势,净想好事:“修房要收费,别挤别挤,一个一个问,太吵了听不清。”
“为什么要收费?”
“不是交过保护费了吗?”
士兵站到高处,拿了个大喇叭喊:“保护费是保护费,劳务费是劳务费,不想修的可以不修,不勉强。”
房子就是根,以前砸锅卖铁,掏空六个钱包,背几十年房贷,都得买,现在有机会怎么可能不修?
村民们又问:“怎么收费?”
士兵指指身后:“我们今天来这些人,大伙儿随便选,一人一天三斤粮,材料费另算。”
三斤,天价啊,够一个人吃三天的了。
村民们不想答应,想买材料回去自个儿慢慢修。
士兵也硬气,捆绑销售,爱修不修。
卫延找那天来村里的士兵搭话:“会给铁皮房补漏吗?”果园的铁皮房顶上锈烂了,有点漏雨。
矮个士兵忙答:“会,先去看看情况,不严重的话就补补,严重的话就换个顶。”
“行,走吧。”
高个士兵厚着脸皮也跟上了,实际上这活儿一个人就能干,他跟去有点不太好。
但其他村民问的多,立马定下的少,很多都在观望,想看看先修好的房子质量怎么样。
他现在不跟着走,说不定今天就白来一趟。
卫延不知道修房顶需要几个人,见高个士兵跟来也没说什么,将人领去果园:“喏,就是那儿,人工加材料,一共多少?”
怕卫延反悔,矮个士兵报价也实在:“十斤粮,铁皮很旧了,得换新的。”
“多久能修好?”
“今天下午就行。”
“嗯”,卫延又说:“修好再结账,没问题吧?”
“没问题。”
“那我先回去了,你们还记得我家的位置?”
“记得。”
两个士兵拿材料开修,他们就喜欢这种不讲价的客户。
也不怕卫延赖账,果树上那么多橙子挂着,随便摘点就回本了。
回想以前,懒得吃水果,觉得清洗麻烦,削皮麻烦,非得家里人弄好放手边才肯赏脸尝尝。
现在,天天啃玉米饼,啃得嘴里又涩又苦,想到水果酸甜的滋味就口水直流。
悔啊。
两人速度很快,将整个房顶拆卸换掉只用了两个半小时。
他们歇了一会儿,又喷了一遍防锈漆,才收拾收拾去找卫延结账。
卫延已经把晚饭做好了。
是平菇番茄汤加玉米糊糊。
玉米面碾了三遍,压得非常细,喝起来很顺滑。
平菇番茄汤酸甜又爽口。
两人吞吞口水。
基地粮食不够,最近发的饼子里除了野菜还掺杂了一些打碎的玉米杆,吃起来割嘴又拉嗓子。
以前人人都说当兵好,旱涝保收,现在看来不如当农民,起码不缺菜吃。
温如昫自觉拿了四个碗:“开饭吧。”
糊糊是按人头煮的,一人就半碗。
高个士兵端着碗,低头,手腕用力,转一圈,碗里的糊糊就喝得精光。
矮个士兵吃得慢一些,以前他不知道在哪里看过一个说法‘吃得慢更容易饱’。
他糊糊还没喝到一半,高个士兵就舀了第二碗番茄汤。
高个儿士兵从小住校,有丰富的食堂经验,深谙捞汤八字方-针:溜边沉底,轻捞慢起。
总而言之千万不能慌,动作快了捞起来的就是清汤。
被这样捞了两次之后,汤盆里就不剩什么菜了。
卫延舀了一点清汤涮碗,将黏在碗壁上的玉米糊糊涮下来喝了,然后翻出早已准备好的玉米粒结账。
看着黄灿灿的玉米粒,矮个士兵露出由衷的笑脸,真好,除掉七斤材料费,还能剩下三斤,一人一半,够吃几天宵夜了。
两人勾肩搭背的扛着蛇皮口袋出门。
夜晚的风有点凉爽。
金黄的枯叶在枝头沙沙响。
高个士兵感觉还没吃饱,抓了几颗玉米粒边走边嚼,硬啊,咯牙。
矮个士兵不满:“你烦不烦,不准吃,咱们还没分呢。”
“哎呀,就吃几粒。”
“几粒也不行,你再这样下次我就不和你搭档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放回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外人一走,温如昫就去厨房煎了盘火腿饼。
半碗玉米糊糊都不够他开胃的。
端着热乎乎的火腿饼,两人钻进被窝。
卫延以前其实很不喜欢在床上吃东西,总觉得掉的碎屑和滴的油会滋生螨虫引来蟑螂。
可前世在贫民窟呆了那么久,不知不觉被周遭环境同化,就变得没那么讲究了。
不仅在床上吃东西,头发也不再天天洗。
不出门梳子都懒得碰,随便用手指抓几下就扎成一个小揪揪。
其实他更想把及肩的长发剪了,但现在没理发店,狗男人又不许他对自己的头发乱动手,只好留着。
美人再邋遢也还是美人。
油汪汪的小嘴比火腿饼还要吸引人。
温如昫盘腿坐着,把老婆拉自己腿上,喂两口,亲一口,搅得卫延吃东西都不清净。
亲着亲着,就顾不上吃了,把人往下一压,床单一拉,弹簧床颤了又颤,几件衣服飞出来落在地板上。
没吃完的火腿饼静静躺在床头柜,慢慢散去热气变凉。
晚上没吃饱,第二天就醒得非常早。
天不见亮温如昫就被老婆踹起来煮饭。
简单弄了个红薯粥,再热热昨晚的火腿饼,早餐齐活儿了。
昏迷许久的水怡秀此时也清醒过来。
鼻间是熟悉的糜-烂味道。
耳边是男人粗重的喘息。
有勤快的姐妹已经在开始干活儿。
她肚子很冷,也很疼,喉咙干得像要冒火。
回想起之前的场景,只有恼怒,没有后悔。
黄海生那贱人,之前还以为他是雏儿才快,没想到是个货真价实的三秒倒。
还每次问她爽不爽,她真是懒得装。
要不是看着饭菜还不错的份上,她早就把人踹了,还有脸抓女干,真是不知所谓。
赶明儿她就帮忙宣传宣传,看还有哪个女的想凑上去守活寡。
卫峰也是个鬼话连篇的畜生,床上说得好好的要带她回家,结果把她送回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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