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红叶纷飞,黄花时候, 皎皎迎来了第一次升迁。
她着着一身玄纹云袖服, 挽着乌纱官髻, 此时正站在院中,看着小厮们热火朝天地栽种着几株红花楹。
常发在一旁陪笑道:“大人,在下跑遍整个平安都, 才找出这么几棵来, 都还未着花, 想要看花,恐是得等到冬至去了。”
皎皎一挥手:“不着急, 花有花期,天有天时。”
她一面思忖着,这盛朝的花就是不一样,花期与自己曾经的世界大相径庭, 冬天还开这样热闹的花。
忽然,一阵稚嫩的马鸣声在偏院里响了起来, 且愈叫愈急,皎皎心道小马暖暖是个温性子, 想是如今受了惊吓,才如此嗔声叫着。
皎皎匆忙去往偏院马厩里, 想一看究竟。
只见沈寒在短棍儿上, 竟用细麻绳系了根老萝卜,正引的那匹小矮马暖暖,不住地往前碎步跑着。
沈寒用的轻功, 小马哪里跟的上,便急了起来,直到变成了一只嘤嘤怪。
“怎么越来越皮了。”皎皎轻嚷着。
沈寒忙停了下来,又将萝卜往身后一藏,暖暖眼见着萝卜没了,那大眼睛顿时失了光彩,用头不住蹭着沈寒。
沈寒摸了摸它那杏色的鬃毛:“对啊,暖暖,你怎么越来越皮了。”
皎皎调笑着揶揄道:“我是说你。你小子刚来时候不这样啊,不是翩翩君子、遗世独立来的吗?如今在这里欺负我的小马来了?”
沈寒听了这话,忙把萝卜从身后拿了出来,那小马忙伸嘴接住了,嘎巴嘎吧地嚼了起来。
他把手中的小棍儿一丢,摆正了身姿,轻咳了一声道:“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
皎皎大概只听见了关键词,茫然无措:“什么大受小受的……”
沈寒摸着马儿嘟囔着:“就是不能从细枝末节上,去思议测度我是不是君子,去想我的境界如何。”
他又望向皎皎,神情温和起来:“大受,就是天将降大任于我,必须保护你,寸步不离。”
皎皎忙大大咧咧地摆着手:“哎~保护我也不是必须的,今日朝廷给我送来两个护卫,可都是甲等高手。更不必说我还有那寒光照铁衣。”
沈寒听闻新来两个护卫,那一脸的孤傲之气,顿时飘渺无踪了,他转眼又轻笑道:“姐姐好福气。”
皎皎见他神色不对,想引开话题,却见沈寒早已去逗暖暖玩了。
他上前哄了片刻后掰开了暖暖的嘴:“哟,这小马,早该用牙锉将臼齿锉平了,尤其是衔铁可能碰到的腮角处。啧啧,还长着颗狼齿,这可要趁早拔掉……”
说罢他又拍了拍马肚子:“姐姐你都不知道,暖暖是匹寻香马,它认得驯养人的味道,千里迢迢也能寻回家……”
皎皎背着手站着,她只惊异沈寒怎么偏偏今天话这么多。见这絮絮叨叨的场面,她只微笑着捏紧了手中的那封密信。
她不知该如何开口,告诉沈寒一个好消息:圣上抹去了他的奴籍身份,解禁了他的画作,他从此是自由身了,不必委身于别人了。
就在皎皎刚要转身离开庭院时,沈寒却从后头一把拉住了她的袖子,他抓住她的手腕,从她手掌中拿出了那封褶皱的信。
他打开后只扫了一眼,便又塞了回去,重新把那封信塞回了皎皎手中:“我当你要瞒我什么呢,原来就是这事儿,我已知晓了。”
沈寒顿了顿,又道:“我跟你说,你买的那小马可真不是一般……”
“沈寒,你……从此自由了。”皎皎打断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以极端正的姿态笑望着他:“男儿自有抱负,你看着不大,却也有弱冠之年了,可以去闯你的一片天了。”
沈寒只愣了片刻,却没止住那勾唇的温笑:“好,既然何大人如此说了,我有什么资格求着你留我呢。”
说罢他转身离开,静静地去牵那匹小马。
皎皎面色无改,心头却略显焦急:臭小子,我这是客套官话,你竟听不出来?我好端端的何故要赶你走。
沈寒牵着那小马向马厩缓步走去,没有回身却朗声问道:“姐姐与我,算是过命之交了吧。只是,可曾交过心?”
皎皎云淡风轻道:“既已过命,便是彼此救过生身,难道你怀疑我,此身无心?”
沈寒停了脚步,仍未回头,他脸上再也绷不住,眼角微弯,破了一笑:“既然交心,一举一动,便能知其意。”
“那是自然。”皎皎步履轻盈地离了院子。
沈寒安顿了小马后,回到前院,却无意间瞥见了廊檐下站着的,新来的那两个护卫。皎皎正站在护卫前,盘问着名号。
左边的护卫竟是个瘦矮的白发小老头儿,老头手拿着一只比他高得多的长矛,直直站着,饱经风霜的脸上,显然是储蓄了他几十年的风风雨雨。
那老头虽说精瘦枯干,却精神矍铄,他把两脚一并,昂首挺立着,只是这腔调实在滑稽:“回何大人,在下叫老苍皮,手里使的是魂缨矛!”
“老苍皮?”沈寒在远处暗惊一声,这是个詈词,哪有自己名号起了个刁钻骂人话的,这跟叫自己“老不死的”有何出入……
再看右边那身材颀长的玉面侍卫,身着红衣短打,手中拿着一把青铁大悍刀,虽说神采奕奕,细看却分辨出是个女人:“回何大人,在下祝红书,使的是阎罗斩。”
沈寒听到“阎罗斩”,再听她吐纳气韵,惊觉此女功夫果然不凡。
何皎皎却对老苍皮和祝红书说道:“好了,本官记住了,不过你们在我府中,不必如此绷着,站久了实在熬人精神,你们就该喝茶喝茶,该练功练功去罢。”
老苍皮又是昂立着头颅,眼神里尽是忠勇,又拐着方言花腔道:“老苍皮领命!这就悠哉去也。”
说罢他拿着魂婴矛,迈着方步子走了,活像个门神。
而一旁的祝红书,便将她的阎罗斩抗在肩上,竟当着皎皎的面,飞身一跃,跳到了院墙上,她冷声低语,眼眸中尽是虚空:“大人,那我便练功去了。”
说罢这红衣打女,竟凌厉如幻影般,飞速跃进了那偏院。
皎皎心中为之一颤,这女侍卫的面容,不像是自己那般清冷不群,反而只是一种空洞,任何情绪对着她,都能被她那张脸吸了去。
她那容貌虽好,却像是白纸面具一般,只如同那传闻中,没有七情六欲的死士。
“阎罗斩,好刀名。”皎皎轻声自语着踱步回了房。
沈寒便跟着那祝红书,轻身一跃,也来到了偏院。
“姑娘好身手。”沈寒抱着他那把“误尘”笑道:“可否与在下比试一番?”
祝红书擎着阎罗斩在前头,背对着他站着,只像是没听见他说话,她那身红衣在秋风中潇潇颤动着。
沈寒也不多言,轻纵着飞身一跃,跳到了她面前。
祝红书这才开口:“你是谁,我为何要同你比试。”
“在下沈寒,何大人的……”沈寒轻媚的眼眸中星辰闪烁:“知己。”
祝红书冷笑一声,神情却无褒贬:“我知道你是何大人的面首,床笫之伴,何必说的这样高贵。”
沈寒抱剑苦笑道:“姑娘不必挖苦,沈某并不高贵。你我都是一心为何大人……”
“让开。”祝红书手腕一转,她那把阎罗斩锃出一道杀光来:“我要练刀了。”
说罢祝红书舞刀而起,一招一式下,霎时间尘土蔽空。
沈寒最怕灰土,他呛声几口之后,慌忙掏出绸布来系于脑后,蒙住了口鼻。随之他拔出宝剑,上前与祝红书过起招来。
铿锵声中,砂石飞走,祝红书越打越酣,寸步不让,沈寒只得用起真功夫来,四肢百骸淋漓尽致。
半晌后,二人仍未分出胜负,院中却围了一大帮的丫鬟仆役们,为沈寒鼓起劲来。
就在这时,皎皎走进了院来,她看见这乌烟瘴气的,却也不慌乱,只凝神看着,这二人虚实莫测,到底谁更胜一筹。
沈寒身姿轻逸,矫若游龙,那祝红书招式沉稳,刀刀使些大杀招,不一会儿,沈寒面上的绸布竟松滑了下去,他哪里受得住灰土,登时捂着胸口轻呛了一声。
就在这时,祝红书的大刀霹雳而至,直砍往他的面门。
“祝红书!”皎皎高喊一声。
就在刀口只离沈寒面部分毫之时,祝红书停住了那把阎罗斩。她提着刀朝皎皎作了一揖:“何大人。”
沈寒这才回过神来,惊出一身虚汗:“姑娘承让了。”
下人们都唏嘘不已,更多的是为沈寒打圆场,要不是沈公子太过爱洁净,也不至于输。
沈寒对输赢并不介怀,朝着众人轻笑道:“唯有这般才干的人,留在何大人身边,我才放心。”
祝红书却不言语,又拎着她的大刀飞身而起,踏上了屋檐,沉沉道:“何大人,此处甚吵,我另寻他处去。”
说罢她孤红的身影,转瞬间消失在屋顶。
皎皎眉头一锁:“这个女人,绝不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除了沈寒之外,皎皎需要几个真朋友。
当然,没有新来的人,也揭不开这个世界的大阴谋。
我在纠结着接下来要怎么开che……嗯,毕竟晋江没有停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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