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被惊了一下,晃了下头赶忙往后退了几步,结果正好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不好意思!”奥利维转过身,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他并不认识的男人,衣着整洁简单,没什么特别的特色,除了胸前戴着一枚别致的勋章,此外,他的面容比起普遍的亚洲人来说要更加立体,大概是有白种人血统。
“您在看这幅画吗?”男人并不介意刚才那一撞,反而将话题引到了眼前的画作上,“您是怎么看的呢?”
“嗯……只是一些自己的想法,希望不会冒犯。”奥利维斟酌了一下,然后才开口,“这幅画大概是画家的转型之作吧?可惜的是好像失败了。”
“嗯?为什么这么说。”
“我看了这一条走廊上所有的画作,之前的画册也收集过几本,事实上,这位画家在之前的画中都以‘愤怒’‘仇恨’‘孤独’作为题材,至少这是我所能感受到的,或许有别的也说不定,只是我受限于天赋,只能体会这些。那种强烈的发自心底的痛恨,与画中所画的物品无关,因为不论是什么,画家都能够完美的表达出自己的情感,说实话,我都在困惑,到底是怎样的经历才能让他如此坚持的,持续不断的向人展现人类的,嗯,如此狂暴的感情。”
“这份感情甚至一直以来都不曾熄灭,还有越烧越旺的趋势,不管再怎样内敛,在怎样用画作本身的美遮掩,至少在我眼里,那种感情是非常清晰明显的。”
“但是这幅画还是有点不同的,前面的画作的主题除了愤怒还有一个,就是拒绝吧?”
“拒绝平息自己的怒火。”
“但至少本次所有展示的画作中,仅有这幅画带着一种柔和感,有解脱和轻松的错觉,似乎是画家在尝试着放下自己的愤怒和仇恨,想要宽容的重新面对什么,不过最后好像失败了,嗯……比起抛下重负,反而更像是坠入了深渊吧?是又出现了什么突发情况吗?感觉画到最后有所改动,或者干脆没有画完吧,真可惜啊。”
“嗯,非常棒的思考。”男人笑了一下,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本封页精美的书递给奥利维,这让刺客愣了一下,然后才接过来,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是画家的画册,最新版。
也就是本次画展的画作。
“这……?”
“您值得这份礼物。”男人笑了一下,那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有着怪异美感的笑容,“您是我们的知音,您能看懂这幅画,当然也值得我的礼物,我们期待着。”
“您能感受到我们的痛苦,那当然也是我们的一员。”
“我们……?”
奥利维觉得自己至少应该警惕对方,但是却发现自己在对方的笑容下无法升起敌意,而他打开了自己的鹰眼——结果也让他意外,这家伙居然是盟友标志!
怎么可能……!
“不,请别害怕,抱歉,我只是,嗯,好吧,您可能不知道,能够看懂我的作品的人并不多,很多人的夸赞总是浮于表面,但您说出了我心中所想的,”男人似乎看出了奥利维的不自在,连忙开始解释,完全没了刚才的那种高深莫测的感觉,甚至一下急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抱歉,是我,我不太擅长做这个,但是总觉得有人能理解这真是太好了,我想,嗯,我自己有一个同好会,是这样,我很喜欢您,所以希望可以和您交朋友,之后能有交流就更好了。”
他似乎看出了奥利维的困惑和犹豫,然后又赶紧做了补充。
“当然,好吧,或许是有些唐突了,我会在日本停留一段时间,并且我会去听这次的新年音乐会,您会去吗?”
“……会倒是会……”
奥利维看着眼前的男人带着与刚才完全不同的怯懦笑容,有些莫名其妙的往后靠了一下,觉得这人可能没什么敌意,不过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艺术家的怪癖吗?
应该是吧……?
“那太好了!既然如此,我们在音乐会那天聊聊吧,听完音乐会之后请您告诉我您要不要加入我们。”
画家仿佛是松了口气的样子,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高兴而期待的情绪。奥利维似乎也被人影响着稍稍放松了一些,然后思考起对方的话。
“那个同好会是做什么的?”
“嗯,其实也不算做什么的,只是大家都对画作有点共鸣,所以聚集在一起,分享自己的心得,遇到困难的时候也会互帮互助,各行各业都有,不会画画也没关系!”
“唔……我……”
“奥利维,你在这里啊,他是?”
“啊,刚才碰到的。”奥利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便果断地把眼前的麻烦抛到一边,将目光投向找了一圈才找着人的承太郎,“稍微聊了一下天。抱歉,我是不是花了挺多时间的?”
“还好,不过已经差不多该回去了。”
“!哇我看了那么久吗。抱歉啊这位先生,我得先回去了,不然的话会遭遇晚高峰的,音乐会再见吧。”奥利维看了一下时间,惊讶的发现自己一路走来居然已经看了近三个小时,赶紧冲到承太郎身边,然后跟人招了下手,“虽然我觉得我不会对那个有什么兴趣,抱歉!”
“嗯…嗯!好的,那么期待您的回复,奥利维·奥迪托雷先生。”
“……!”
低沉又微小的声音仿佛是在奥利维的耳边响起,惊得他瞬间回头,声音的主人离他有十几米远。画家又挂上了那副怪异的笑,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波浪,而就在这一刻,他感觉整条走廊都变得柔软扭曲起来,脚下的地毯成了泥泞的沼泽,周围的画像都怪异的蠕动着,那只浑身都是伤的鹰隼从画中冲出,低低的鸣叫着,而后落在画家的肩膀上。
怒火催使藤蔓生长、攀爬,迅速的蔓延到画廊的边边角角,浓稠的黑雾从他身后涌来,将画家那一头淹没,然后急速冲向他们。
“承太郎快跑!!”
“嗯?怎么了!?”
承太郎被人推的一个踉跄,往前冲了几步,正巧出了画廊,回头一看,发现什么都没有,但奥利维一手抓着门框,显露出非常难看的表情。
“发生了什么?喂,奥利维!”
“……没什么。”刺客深吸一口气,然后缓慢的往前踏了几步,走到承太郎身前,“走吧,你带路,我们先回去。”
“刚才那个人有问题?”承太郎皱着眉,敏锐的察觉到奥利维的状态不对,又想冲回画廊,但被人死死抓着手腕。
“你别过去。”奥利维一字一顿,“我回去告诉你,但是你不能过去。”
两个人僵持着,而被抓着没办法前进的未成年狠狠的看向他,但成年男人仿佛就像是根本感觉不到他的那种凶狠的压迫一样,而最后,他也只能拉了一下自己的帽子放弃了。
“啧。我知道了。”
“但是回去之后要全部告诉我。”
“当然。”
奥利维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那你放开吧?”
“放开了你会冲过去吧,先就这样走一段好啦。”
中学生露出了一种很不耐烦的表情,又转过头死死的盯着矮他一头的男人的眼睛,但刺客完全没有被吓退,表情正直,理所当然,眼睛里一片虚无,于是少年也不得不就这样任由对方保持着抓住自己手腕的怪异姿势,一边往前走。
奥利维抓着身边人的手腕,一边将感官放到最大,放缓了呼吸,仔细的感受着周围所有的声响,然后在脑中构筑出外部环境,一边判断着少年的脚步,而后调整自己的步子,跟着对方的节奏往前走。
感谢心灵之眼,感谢先行者血脉。
他的视野中只剩下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如果不是鹰眼,再加上他还有理由抓着承太郎的手臂始应目盲,他说不准就真没办法了。
他亦步亦趋的跟在少年边上,几乎全身心的投入到适应黑暗这件事中,而仅剩的其他空闲都用于思考刚才遇到的画家和那怪异的袭击上了,连中途应该放开少年的手这件事也没想起来,而少年似乎也忘记了提醒一样,一副准备就这样走回家的样子。
结果到最后一段路程,承太郎却突然停了下来。
“喂,奥利维。”
“嗯?怎么了?”
“刚才,我们经过了便利店。”
“怎么了?”奥利维一脸茫然,给人问的一愣,搞不懂突然开口的承太郎到底想表达什么。
“你没过去,也没看,我记得你好像说要给老头子买可乐的。”
承太郎转过头看向一路上都十分沉默,少见的乖乖走路,还没怎么四处乱看的奥利维,发现对方的眼神仍然很茫然,但——他的眼睛不太对。
那双眼睛黯然无神,甚至瞳孔没有任何应当有的看不同东西时的微小变化。
“诶,这,这个……这次就算了吧,明天好了?”奥利维眨了眨眼睛,很自然的露出了笑容,“虽然这个是我答应他了没错,但是乔瑟夫先生喝的也太多啦,这次就偷偷忘掉这件事好了!免得他老了得糖尿病嘛!而且喝多了还会骨质酥松什么的,老人家还是要注意身体才行。”
“……你刚才看我的时候眼睛没有焦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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