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泠玥虽然盘下了店铺, 却没有做生意的经验，让她真的抛头露面亲自去，她决计做不到。
可是她身边再也没有旁的可以相信的人，且她所有银子都用来盘店铺了, 没有银子去进货做周转。
开店的事情似乎要不了了之了。
好在店铺里还有上个店主剩下的货品, 她勉强暂时在店里接待了两天客人。
好在来买胭脂水粉的都是些姑娘家，总算没让她觉得太为难。
这日, 店门上的珠帘滚动，两个衣着华丽的姑娘进了店来。
“大姐, 你这可有什么时新的胭脂，拿出来我们瞧瞧。”
那人看也没看清曹泠玥的脸, 就笑道。
等四目相对, 两人脸色都是一愣。只是随即, 一个变得惊讶，一个变得羞恼。
“曹姑娘, 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曹泠玥以前在宴会上认识的一个姑娘, 她父亲品阶不是很高, 但是好歹是正经官家姑娘，不像她现在，算是白身了。
曹泠玥脸色倏地涨红。她结结巴巴：“我…我是来买胭脂的, 店家有事出去了，托我帮她照料片刻。”
那姑娘点了点头，没再追问下去，她和同伴选了一会儿胭脂, 什么也没买，拉着同伴走了。
曹泠玥陡然松了口气，但是气还没松完，就听到外面传来笑声。
“如今沦落到卖胭脂了，也是有些可怜。”
“可怜什么，还不是活该的，怪就怪她命不好，遇上那样的爹娘，一个贪污一个杀人，也是京里头一件新鲜事了…”
声音渐渐远去，曹泠玥却如掉冰窖。
是啊，如今她成为全京城里最大的笑柄了。曾经的官家姑娘，如今下甘下贱，做起了商贾，卖胭脂。
她越想越难受，发了疯似的将店里的东西砸得烂碎。
她终于憋不住，蹲下身大声号啕痛哭。
正她哭得抽气时，珠帘一动，有人走了进来。
她听到动静，站起身来，泪眼朦胧间没看清那人的脸，只道：“本店不接客人了。”
那人没有理会，走到她近前。
一张手帕递了过来。
曹泠玥顺着手往上看，是一个中年男子。
有些面熟，曹泠玥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见过。
“擦擦吧。”那人道。
曹泠玥愣愣地将手帕接了过来，掩住她哭红的眼睛。
那人就静静地站着。等曹泠玥平复了心情，他才笑道：“小姑娘，还年轻呢，哪里就有过不去的坎了，值得你哭成这样？”
他不说还好，说了曹泠玥心里的委屈更是成倍地放大，泪眼止不住地往下掉。
那人怜惜地伸手过来，替她将眼泪擦去。
曹泠玥偏过脸，避开了他的手。
他也不在意，温和地笑了笑。
“忘仙楼的酒菜不错，陪我一道去尝尝如何？”
曹泠玥本该拒绝的，只是她着实难受得厉害，只想借酒消愁。
她点了点头。
跟着那人出了店铺，她反手将门锁上。再回过头，一辆马车已经停在了面前。
她没有多想。这个中年男人给她的印象不坏。
她跟着上了马车。马车却是往城外去的。
“我们要去哪里？”
那人微笑，“我看你心情不好，不如去游湖。太平湖这几日十分热闹，去散散心可好？酒菜我命人去买了，一会儿直接送到船上。”
他说话轻声细语，很恰到好处地抚慰了曹泠玥一直以来惶惶不安的心。
到了太平湖，果然能看到湖上有很多游船。
仿佛一切都提前安排下了一样，一艘精巧的游舫就停靠在码头边，那中年男子率先朝游舫上走去。
曹泠玥跟随其后。
等了不多时，有侍从将酒菜送了过来。游舫便离开了码头，朝湖中行去。
有美酒，有佳肴，还有湖光山色，以及身边这位经过了岁月的沉淀，给人一种宁静感觉的人，曹泠玥感觉心情好了很多。
她不知不觉地就喝下了很多酒。
渐渐的，那男人的脸开始模糊。
她突然被人抱起，她意识还是清醒的，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了。醉眼朦胧间，她看清了男人的脸。
“你要做什么？”曹泠玥艰难地问。
“你这样辛苦撑着又是何必呢，你祖母上次带你去我家，我一眼就相中了你。如今你这般艰难，我看了实在不忍心。你就跟了我，从此吃穿不愁，衣食无忧。”
原来这中年男人，正是蔡老爷。
“你..你放开我…”曹泠玥试图推开他，但是手却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她感觉到自己的衣裳被人一件一件地脱下，却无能为力。
方才静好的湖光山色开始摇晃，她眼角落下一行泪珠。
她忽地想起来，自己在养家时的快乐，那样平淡却那样弥足珍贵。
她伸手无意间碰到了自己头上的钗子，她一把将之拔下。这世界对她实在不公，她也不愿再容忍，一狠心，她用尽力气将钗子朝蔡老爷扎去。
钗子从蔡老爷的耳朵里扎入，生生没入半截。
那蔡老爷疼得要死要活，一股股血从他口鼻里溢出。
曹泠玥清醒了大半，她看着在地板上翻滚挣扎的蔡老爷，忽地想起周氏举起金钗扎入李原心脏的那瞬。
她那样冷静，曹泠玥一度觉得害怕。如今她终于明白过来，周氏为何那样坚决，因为她要保护她啊！
曹泠玥开始抽泣，渐渐嚎啕起来。
到最后，她什么也没有了。连她最初最想得到的母爱也没有了。
她从一开始就错了。
蔡老爷杀猪般的叫声渐渐停住了，他死猪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许是死了。
下面等候的下人都听到了蔡老爷的痛呼，却不敢轻易上来。
他们突然听到扑通一声，像是有人落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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