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戌时之前，我在后山等你。”没等叶墨回答，顾清凛留下孤零零的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叶墨知道她这师尊是铁了心要教她剑术了，回想起幻境中的顾清凛反复无常的脾气，她紧绷了一天的神经隐隐作痛，她下意识用手按压太阳穴。
“墨姐姐，你没事吧？”顾灵儿面带忧色，墨姐姐才和她分开了这么一小会，就遭遇了此等险境，她心里更加过意不去，“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看着顾灵儿认真的模样，叶墨心情舒缓了几分，她笑了笑，“哪有妹妹保护姐姐的呀，你呀，还是先把自己保护好。”她捏了捏顾灵儿的脸颊，“放心，我会在师尊那里好好学剑术的，等我学有所成，到时候我带你下山逛市集。”
“可是……”顾灵儿还想说什么，但她看见眼前人温暖的眸光时，又把话咽了下去，她需要做的，就是相信她的墨姐姐。
夜色渐浓，滞留在天泉之眼的各门派长老也都被安排到了天泉山上的客房里，一时间，热闹的天泉之眼只留下了几个天泉山本门的弟子还有长老。
点点萤火在树林里一闪一闪的，叶墨眼睛一亮，拉住顾灵儿，悄悄地溜到了树林边。
叶墨用手捧住了闪着微弱光芒的萤火虫，粲然一笑，“美不美？”点点荧光在她双手间聚拢，顾灵儿在她眼中看到了星光。
笑颜在脑海中重叠，顾灵儿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漆黑的夜晚，又回到了那些被黑暗笼罩的日子。
那时候，她也是笑的这样灿烂，一下子点亮了夜空，也点亮了她的世界。
在叶墨向她伸出手的那一夜起，她就不再是孤单一人了，父母的利用、手足的残害在那一刻都显得不重要了。
她是一个完整的人，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作为家族利益牺牲品的顾家小姐。
“灵儿，你在发什么呆？”叶墨将一只手腾出，拉住了顾灵儿的手，将掌心中的萤火虫放到顾灵儿手中，“漂亮吧？”
“漂亮。”顾灵儿回过神来，将手心摊开，一只发着微微发光的萤火虫躺在她的手心里，顾灵儿将萤火虫放飞，两人安静地注视着这只萤火虫飞进树丛里。
“顾清凛，你的宝贝徒弟现在正在和别人有说有笑，要不你把身体借给我，我帮你把她抢回来。”魔气在云焕镜中被压抑了太久，它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顾清凛的记忆被那面恶趣味的镜子解开了，它也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经由。
顾清凛没有理会，冷着张脸，在附近寻找着什么。
“那具魔偶留下的东西呢？”顾清凛询问了几个弟子，他们都摇了摇头。
那具魔偶残留的魔气她还没有处理，加上魔偶所用的符咒上留有她的灵气，若被有心人利用，到时候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莫非是她被困在云焕镜时被墨渊仙人那位弟子给处理掉了？不对，他确实知道一些有关魔偶的事情，但并不具体，不然留着魔偶，强制打出她注入的灵气就可以证明是她制造的魔偶了。
顾清凛陷入思绪中，现在肯定有人拿走了符咒，魔气应该还藏在某个地方。
得把魔气收回来。
云焕镜以为她是中了苏平的阴招才会一开始差点落入圈套，其实不然，她当时清楚地感知到有一股魔气在侵蚀着她的理智，那股魔气中还夹杂着少许她的灵气，她敢断定，是魔偶中的魔气。
重活一世，她还是那么的愚笨。
前世被叶墨的花言巧语给欺骗，心甘情愿地为她赴汤蹈火，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
那些尘封的记忆被解开，在九幽魔窟时，众魔的万千句嘲笑，从顶端堕入深渊的耻辱，凌迟着她的内心。
骄傲的脊骨被一节节打碎，从出生到登顶，她永远是那众人口中的神话，她按着门派的规划，一步步朝他们所期待的方向走去。
愚笨如她，被人轻而易举地利用后抛弃；懦弱也如她，不敢面对的痛苦记忆她选择了逃避，以为重活一世能够有所改变，到头来，也不过是别人的一枚棋子罢了。
顾清凛眼神晦暗，暗流涌动。
在处理好所有事情后，众长老终于松了一口气，试炼大会第一天就出这样的乱子，对天泉山来说，打击可不小。
接二连三的人祸弄得整个天泉山人心惶惶，加上墨渊仙人未飞升时座下弟子的露面，形势越发严峻。
“回山上。”顾清凛没有多想，一身令下，声音寒的彻骨。
“墨姐姐，你和我一起吧，我带你回去。”顾灵儿想起叶墨不能使用真气，现在已是夜深了，更不可能徒步走回去，眼下，还真的别无他法了。
“好。”叶墨应下，折腾了一天，她早就累了，唯一的心愿就是早早的回房安慰的睡上一觉，明天硬着头皮去经受顾清凛的折磨。
“抓稳了，墨姐姐。”顾灵儿扶住她的腰，脚上一蹬，她们便浮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到达了自己的住处。
太高级了，简直是人力高铁啊。
“墨姐姐，明天见。”顾灵儿脸红红的，声音娇软。
“明天见。”叶墨又摸了摸她的头，与她告别后就径直进入了房间。
简单的洗漱后，叶墨躺在了床上，脖子处凉凉的，顾清凛的话语在她的脑海中盘旋环绕。
看样子试炼大会是泡汤了。
林淮璟模样的魔偶、与顾清凛有瓜葛的黑衣剑客、幻境中奇怪的顾清凛幻象……
这些事情看似与她无关，可冥冥之中她又觉得有什么暗藏的关联。
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着想着，思绪越发模糊，不一会儿，叶墨就进入了梦乡。
笠日，一阵敲门声惊醒了叶墨，窗户缝隙里有阳光透过，她暗叫一声不好，赶紧起身，胡乱的穿上衣服，见着来者是顾灵儿以后，才松了口气。
打开门，顾灵儿见她一副狼狈样，捂着嘴笑了起来。
“灵儿，你怎么这么早？”叶墨尴尬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啦，墨姐姐，我只是想找你，想见你。”顾灵儿拉着叶墨进了房间，“墨姐姐，我帮你。”顾灵儿指了指叶墨乱鸟窝一般的头发，把她推到桌边坐下。
在模糊的铜镜中，叶墨这才发现自己乱糟糟的发型，老脸一红，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不用了，我自己来。”
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没关系的，墨姐姐你放心，我可擅长了，原来我经常给母亲盘头发的……”说到这里，顾灵儿顿住了，情绪低落了几分。
叶墨看着铜镜中少女黯然的神情，她知道自己挑起了少女的伤心事，便也默许了她的行为。
原作里作者对顾灵儿也没有过多着墨，女主和男主恩恩爱爱在一起后，天泉山的弟子们都成了背景牌，连姓名都不配拥有，所以她对于顾灵儿的了解也仅限于自己的日常接触。
不知道顾灵儿又有什么样的故事呢？
原作里顾灵儿和女主也没过多的交集，可到她这里怎么就成了社会主义姐妹情了？
“墨姐姐，好了。”顾灵儿将簪子插入，大功告成。
“好看吗？墨姐姐。”顾灵儿小心翼翼的询问，她紧张地盯着叶墨的明艳的面容，生怕不合叶墨的心意。
“当然好看啦！”叶墨打量了一番，给予了顾灵儿肯定的赞许，这发盘的别致，和她平日里胡乱弄的简直是天差地别。
顾清凛处理完一系列糟心事后，已是戌时，想起与叶墨的约定，快步向后山赶去。
叶墨已经在这里等了有一会儿了，见顾清凛迟迟不来，隐隐担心起来。
“我来迟了。”顾清凛满身冷气的向叶墨走来，对于自己的迟到行为没有一丝悔意。
顾清凛还是一袭白衣，她的眉眼间堆叠着一层层终年不化的积雪一般，冷冽刺骨。
叶墨总觉得眼前的顾清凛似乎有了些许变化，以前顾清凛冷是冷，更多的是“高处不胜寒”的冷；现在的顾清凛冷的她心里发慌，与她对视时总觉得对方恨不得将她食之果腹。
怕是试炼大会的事情太棘手，刺激到了她的神仙师尊？
“师尊……”叶墨低着头，声若蚊蝇，她已经做好了被折磨的心理准备。
“开始吧。”顾清凛死死地盯了她一会，眼里的寒意更深了几分。
她将事先准备好的木剑交给了叶墨，站在一旁，也不说一句话。
开始什么？
叶墨接过木剑，一头雾水，她想问顾清凛，可看见对方一张究极冰山脸，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尴尬的站在原地。
“把你会的招式，全部过一遍。”
“……哦！”
太丢人了，自己那点蹩脚的三脚猫功夫，平常自己使使玩还不错，在这种行家面前，不是自取其辱吗？
叶墨看了看手中的木剑，又看了看一直注视着她的顾清凛，咬紧牙关，将恶补的基本剑式全部走了一遍。
“啧，顾清凛，发现她的不同没有？”魔气从沉睡中苏醒，刚好看到了这有趣的一幕，“她的头发，肯定是那个小师妹给她编的吧？”
仅仅是简陋的走了一遍基础剑式，叶墨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太费体力了，果然这种剧烈运动不适合她这种两点一线、早都被996给榨干了的社会底层青年。
片刻过后，叶墨终于缓了过来，她下意识的瞟了一眼顾清凛，对方的脸色比刚来时更加难看。
完了，莫非是她表现的太差，辣了神仙师尊的眼睛？
“师尊，弟子真的不适合学习剑术，”叶墨心一横，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还不如自己了结了自己，还少些难堪，“您真没必要浪费时间来指导弟子。”
“头发是谁弄的？”顾清凛问，她脸色有些苍白，衬的一双眼睛更黑了。
“是灵儿师妹……编的……”叶墨如实回答，这个问题和她练剑有关系吗？
“真好看。”顾清凛沉默了许久，吐出了这三个字。
她背着月色，脸上还带着些许笑意，诡异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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