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泛着昏黄的光的小舟顺着河流而下，万物俱籁，只有微弱的船身划过水面的声音。
老船夫已经休息了，叶墨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思绪纷乱起来。
她将顾清凛给她的佩剑拔了出来，银白的剑身反射着微弱的光，用手抚摸，一阵冰凉。
最初才到这里时，她觉得这个世界是虚构的，可呆久了以后，她却觉得这个世界和现实世界一样真实。
这里的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生活，或幸运，或不幸。
不知道，现实世界的自己怎么样了。
又想起父亲与继母扭曲的面容，她放在剑身上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指腹刺痛，鲜血顺着剑身流下。
夜更黑了，悲伤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叶墨将剑收好，用真气止住创口处的鲜血，她的视线却朦胧起来。
她用衣袖擦了擦眼睛，将泪水抹去，自嘲的笑了笑。
整理好了情绪，她也打算休息了，一回过头，就发现一早就在入定凝神的顾清凛正盯着她，她明白顾清凛对她的情本变化根本不会感兴趣，便也不打算解释什么，只是轻轻的唤了顾清凛一声，“师尊。”
“早些休息。”顾清凛果然没多问，只是神色复杂地扫了一眼她的脸，又闭目入定了。
叶墨坐了进去，找了个舒服的角度靠好，沉沉的睡了过去。
听见平稳的呼吸声，顾清凛睁开了眼，双眸比夜色还深几分。
熟悉的脸近在咫尺，顾清凛又回想起前一世的光景，那时候她也是这样，红肿着双眼，跪在地上，求她救林淮璟。
“清凛尊者，又在黯然神伤啊。”魔气不怀好意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顾清凛知道，快到万魔湾了，魔气必然会寻找机会夺她意识，所以不做理会。
叶墨的脸上倒映着阴影，她蜷缩在角落里，顾清凛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想要帮她抚平紧锁的柳眉，在触碰到她细腻的脸颊时，顾清凛又马上缩回了手，不知所措。
“清凛尊者，听我一言，那么在意她，就把她关在自己身边，再把她身边的人通通除掉，她就是你一个人的了，”仿佛是在谈论什么平常事一般，魔气语气十分悠闲，“那个顾灵儿啊，还有前世的林淮璟啊……哦，对了，林淮璟已经被清凛尊者除掉了呢……现在只剩一个顾灵儿了。”
“除掉他们，她就永远在你身边了，”魔气见顾清凛没有反应，继续说道，“她要是不愿意，我以前提的那些意见你也可以参考——”
“住嘴。”顾清凛脸色有些苍白，心口隐隐作痛，或许是靠近了万魔湾的原因，魔气越发猖狂起来，她一向如止水般平静的心境也有了微微裂痕。
将紊乱的灵气强行压下，心间的疼痛越发剧烈，她知道，那个禁制在起作用了。
从她入天泉山的第一天起，父亲将碧落剑亲手交给她的那一刻起，她就被下了某种莫名的禁制，只要稍微动摇道心，禁制便会触发。
在前世她入魔时，曾经强行冲破过禁制，过程中的痛苦不言而喻。
“我说过，杀他是因为他天生煞星。”顾清凛心口疼的犹如万千把刀剑穿过，但她除了脸色苍白了些，脸上连半分痛苦的神色都没有。
疼吗？
不疼，远不及她在九天魔窟中被众魔时的折磨的万分之一。她想逃避的回忆随着心口的疼痛一件件在脑海里回放，那些想要遗忘的噩梦也在反复上演着。
“看来我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不然怎么会让我们的一身正气的清凛尊者触发了禁制？”魔气暗喜，“就听我的吧，清凛尊者。”说完这句，魔气又陷入了沉睡，它需要做的只是等待。
顾清凛无言，只是失神地盯着对面人的面孔。
天渐渐破晓，雾气在河面缭绕。
不知何时，老船夫也醒了过来，他唱起了不知名的歌谣，歌声沧桑，穿透河面。
被歌声吵醒，叶墨揉了揉眼睛，瞥了一眼外面，发现天刚微微亮。正想继续接着睡，注意到坐在对面的顾清凛神情好像不对，赶紧瞪大了眼睛，假装自己很精神。
“师尊，早上好。”
“早。”
说完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昨晚，为何？”正在叶墨想找个什么话题化解尴尬时，顾清凛竟然先开了口，还问了一个十分不可思议的问题。
叶墨没有立刻回答。
“不想说就不必说。”顾清凛察觉到她的犹豫，准备再次入定凝神。
“就是想家了，”叶墨回答，反正原作里女主设定是个孤儿，按照现在的进度来说顾清凛应该不清楚她的底细，所以她这样说应该没有问题，“虽然他们对我不好，但我还是很爱他们。”
“因为我知道，除了他们我谁都没有了，”叶墨眼睛有些酸涩，“那都是在到天泉山之前了，到了天泉山就不一样了，有疼爱我的师兄，还有一天缠着我的师妹……”说到这里，叶墨发自内心的微笑了起来，“当然还有兢兢业业，百忙之中都要抽空指导我的师尊。”
听完叶墨一席话后，顾清凛冷着脸，没有说什么。
见顾清凛又要入定凝神，叶墨觉得无语至极但也自觉地不再打扰她的神仙师尊，与老船夫摆谈起来。
“姑娘，醒醒，前面就是万魔湾了，老夫只能把你们送到这里了，”老船夫叫醒了不知何时睡着的叶墨，“那边水岸上还有一艘与我一样的小船，你们要回来就提前去和他说好。”说完老船夫吹了吹口哨，不一会儿，对岸的竹林里也传来了一声相同的口哨声。
“老李，这两位尊者就交给你了。”老船夫对着对岸大喊，不一样会儿，一个穿着蓑衣的白发老头就从竹林中钻了出来，向老船夫挥了挥手。
“姑娘，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来？”老船夫问。
“三日。”顾清凛声音一如的冷淡，她轻身一跃，就到了岸上。
“老李，三日后，你就在这里来接这两位尊者。”或许是天色渐暗，老船夫也没与顾清凛计较，在接过叶墨递给他的银两后，匆匆的划着小舟离开。
离开前，还不忘叮嘱了叶墨一番，“姑娘，一定要小心，这万魔湾，险恶的很。”
“老爷爷，我会的，你放心吧！”叶墨嘴上虽这样说着，可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师尊，现在我们要去哪里？”老船夫离开了，对岸的那个船夫也不见了，现在，整个世界又只剩了她和顾清凛两人。
“去万魔湾。”顾清凛看了她一眼，“大概还有一天的路程。”
等等，这里用不了轻功，也没有别的交通工具，所以顾清凛的意思是，还要走一天的路？
“哦！太好了，真是个锻炼身体的好机会！”叶墨僵硬地笑了笑，赶紧跟上了顾清凛的脚步。
腿好酸……脚好痛……这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自从下了船，她的神仙师尊就像永动机一样，不停地走，可怜了她这个凡人，走的腰酸背痛还不敢申请休息一下。
“我不行了，顾清凛，算你狠！”叶墨在一处荒地边，停了下来，弯下腰大口大口喘气，顾清凛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怎么办？还没到万魔湾就和自己的神仙师尊走散了，要不，她休息一会儿往回走好了，反正她师尊去万魔湾那么险恶的地方，没有她还少个累赘。
歇了一会儿，叶墨惆怅了起来。
她往回走的话，万一她的神仙师尊发现身后的跟班不在了，回过头来找她该怎么办？继续往前走的话，她也不认识路。
一下子事情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不知不觉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阴风吹过荒地两旁的树林，树叶簌簌作响，还伴随一阵阵诡异的脚步声。
叶墨自然也注意到了，她警惕地将佩剑护在身前，握剑的手已经紧张出汗，虽然这两年她剑术突飞猛进，但是这也是建立在她糟糕基础上的进步。
不会这么倒霉吧？她连忙在心底安慰自己，是幻听，是风吹过的声音。
“美味……的……食物……”喑哑诡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叶墨握剑的手颤抖着，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太倒霉了吧！为什么总是她！
上一次单独对敌还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她一心想着就顾灵儿倒也没有想其他的，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内心的恐惧逐渐占了上风。
冷静，冷静，就像上一次一样，就像无数次练习一样，凝气于剑身，稳定心神……
魔物一步一步向她靠近，它张开血盆大口，妄想一口吞食叶墨。
叶墨本就体质特殊，一路上不少魔物已经窥伺已久，可碍于她身边的顾清凛，不敢动手。
现在她落单，在暗处隐藏许久的魔物们自然按耐不住诱惑，准备动手。
魔物向叶墨冲来，她一个闪身躲过，聚集真气，朝着魔物背上刺去，剑身留在了魔物体内，叶墨放开手，舒了一口气。
“没有……用……哦……”魔物将背上的长剑吞噬，笨拙的转过身去，“逃……不掉……”
魔物猛然向叶墨冲去，叶墨狼狈地躲开，几个来回，她已经被消耗了大半体力。
“最后……一次……”魔物再一次向她发动袭击，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撞到了地上。
太痛了吧，她这次是真的要凉凉了吧……不知道她死后会不会回到现实世界呢？
魔物兴奋地向她靠近，叶墨努力地想要站起来，可全身疼的要命，根本使不上力气，她索性闭上了眼睛，消极地等待死亡。
“啊……！”魔物撕心裂肺的吼声响彻整片荒地叶墨疑惑地睁开眼，只见一袭白衣的顾清凛站在她身前，碧落剑上还残余着魔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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