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咳咳……”鲜血从干涸的嘴角处溢出,顾清凛狼狈地调节气息,企图将盘踞在心脉的魔气压下。

    将碧落剑拔出,银白的剑身上是繁杂的黑色花纹,她抿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冷芒在手臂上划过,留下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剑身上的沾染着她的鲜血,黑色花纹在鲜血的浇筑下显得更加诡异。

    魔气的侵蚀越来越严重了。

    她回想起白日发生的事情,森森的黑眸里是渗人的寒意,加重了力度,再次向手臂划去。

    鲜血浸湿了她的白衣,点点鲜红似寒冬雪地里孤傲的一束红梅,不过她并没有在意,任由鲜血流下。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做,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底会有那种异样的感觉。

    在见到叶墨红肿的双眼与刻意藏起信笺的动作时,异于魔气侵蚀的疼痛蔓延至了全身,她竟然可悲地、扭曲地想让她像前世一样继续欺骗自己。

    天魔的诅咒声又在她耳边回荡,它猖狂的,索命般的凄厉声音日日夜夜萦绕在她耳畔,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她,她是如何的肮脏与拙劣。

    顾清凛黑洞洞的眼眸里没有一丝光亮,出神地盯着滴在地板上的血迹。

    如果当初她没有替自己挡下那一剑,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她可以继续拥有她的美好生活,而自己如同前世一样,因堕魔而被诛杀,背尽万世骂名。

    闭上眼,她收起一切情绪,魔气消散在四周,寂静的空间里只有她重重的喘息声。

    天色渐明,顾清凛将伤口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向大殿走去。

    至少现在她还是清凛尊者,她肩上还有需尽的责任。

    “唉。”叶墨盯着书信出神,她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一静下来她总会想起奇奇怪怪的顾清凛,一下子更难受了。

    等她腿伤彻底好后,一定要找个机会逃出去。

    可天下之大,她又能去哪里呢?

    跑路的想法她一直都有,可是她身上身无分文,也不清楚这个世界具体的情况,所以一直也只是想想——毕竟外面不见得比天泉山安全。

    不过现在看来,不见得天泉山就比外面安全。

    想起顾清凛那日的神情,她总觉得心头堵的慌,纷乱的思绪散落在脑海里,最后化为了一声声叹息。

    她不明白顾清凛对她时好时不好的态度究竟是出于何因,她也想了许多——若对她好是因为女主光环起作用,那对她不好又是因为什么呢,总不可能是因为那些根本没有发生过的剧情吧。

    她也有想过顾清凛会不会是因为被魔气俯身,才会这样奇奇怪怪,可再怎么说顾清凛也是这本书里面最强的,她这样冷酷无情的一个人,也不见得会被什么心魔啥的刺激到。

    果然,一想到顾清凛她又开始烦躁起来,写了一半的书信上,全是她无意识间的乱写下的杂乱线条。

    唉,自己这是怎么了。

    将书信揉成团,扔在地上,她用手肘撑着头,望向窗外的桃树,再次长吁了一口气。

    人魔交界处。

    乌黑的土壤被鲜血浸湿,残肢白骨铺满了整片林地。

    苏平利落地将精气收集到特制的黑色容器中,苍老扭曲的面容透着阴鸷。

    云焕镜被极重的煞气惊醒,快速探视四周后,它迅速藏在自己的识海中,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苏平发现了它后又将它封印。

    见到四周的惨状后,饶是跟随墨渊仙人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云焕镜也是止不住的心寒。

    这又是过了多久?

    自从上次它违背了苏平的意志后就被他给强行封印了,若不是这满地的煞气松动了封印,让它钻了空子,它不知道还要沉睡多久。

    “最后一个,”苏平抚过黑色容器,神情里全是疯狂与满足,他将黑色容器收入囊中,声音喑哑,“现在只差最后一样东西了。”

    “很快,就要成功了。”他戴上黑色的斗笠,遮住面容,向魔界深处走去。

    见苏平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苏醒,云焕镜松了口气,可在它的神识探到黑色容器的一刻后,云焕镜的镜身上出现了一条裂痕。

    它快速地收回神识,心情是说不出的沉重。

    这小子为何会拿到噬魂瓶?

    云焕镜想起那日苏平近乎癫狂的神色,尘封千年的回忆被一点点勾起,它似是自嘲又似是在与友人对话,“千算万算,你可算漏了你这徒弟啊!”

    它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这次,老夫可帮不了你了。”

    人魔交界处的动荡扰得整个天下人心惶惶,有关于人魔大战的传闻在坊间越演越烈。正派几次讨伐平息动乱都不大顺利,各门派也是死的死伤的伤,一时之间人界正派一片萧条。

    天泉山也不例外,若不是还有顾清凛在硬撑着,恐怕拥有百年名望的天泉山早已被其他门派吞并。

    当顾清凛忙完天泉山大大小小的事情后已经是深夜了,她来到那棵桃树下,像往常一样,割开手腕,用鲜血浇筑。

    正当她想离开时,听见了放间内的动静,蹙眉,快步靠近了房门。

    “咳咳……”顾清凛强压下涌到口腔中的血液,站在门前,双眸暗淡无光,不知在看向何处。

    已经很晚了,透过窗缝,隐约可以窥见几丝光亮。

    她还没有睡。

    “师尊……?”叶墨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她还在疑惑是谁这么晚回来她的小院,推开门,就见到了站在门外的顾清凛。

    这顾清凛一大晚上不睡觉来找她干什么?

    “没睡?”不知是因为夜色太浓还是因为别的原因,顾清凛的脸色很白,没有一丝精神气,她的声音是很轻,像是随时可以消散在夜色中一般。

    叶墨摇了摇头,老实地回答:“没有。”

    “在忙?”顾清凛看到她案上的灯火与整齐摆放的信笺,眸色冷了下去。

    叶墨点了点头头,随即想起了清风长老的叮嘱,又赶快摇了摇头。

    “腿好些了?”

    “好多了,快完全恢复了,已经能下地行走了。”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叶墨刻意与顾清凛拉开了一小段距离,向后移了一小步,垂下头,盯着地板出神。

    注意到这一小动作,顾清凛心口开始疼痛起来,这是异于魔气侵蚀的痛,是深入骨髓、触及灵魂的痛。

    幽香在鼻息中蔓延,只是叶墨似乎在这熟悉的香气中闻到了悲伤,那滚烫而又冷彻的不真切的眸光伴随着幽香闪现在她的脑海中。

    顾清凛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吗,不过她这么冷血的人怎么会伤心。

    “咳咳……”

    口腔中满是腥甜的血腥味,可她的心头却是说不出的苦意。

    叶墨仿若未闻,她依然低着头,站在原地,想着自己的事情。

    顾清凛勾起一起苦涩的笑意,她强忍着疼痛,声音飘渺,“我明白了。”

    叶墨抬起头,正当她想询问顾清凛明白什么时,却发现顾清凛早已消失在了夜色中。

    顾清凛这又是明白了什么?

    叶墨郁闷地站了会,关上了门,没了写信的心情,她平躺在床上,又开始烦躁起来。

    笠日,叶墨抬起沉重的眼皮,费力地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肿胀的眼睛,跌跌撞撞地下了床。

    顾清凛每来一次,她就要失眠一次,如平常一样,她昨晚又胡思乱想了一晚上。

    她习惯性地推开窗,一阵熏风抚过,不过却没有了桃花的淡香。

    她小院里的那棵诡异桃树只剩下了一个光秃秃的树干,昨日还好好绽放着的花朵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不见。

    顾清凛昨晚那句“我明白了”突然在她耳边响起,她想到了什么,一条完整的线索在她脑海里明晰。

    这桃树,不会是顾清凛用什么法术给她弄的吧?

    “不会吧……”她不可置信地发出了声,望见黑漆漆的树干,不知道该如何表情。

    她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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