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东躲西藏的,他们什么地方没待过啊,女孩子的闺房还是头一遭。
温珵还相对坦然,楚煜则相当不自在,整个人僵在帷幔后面。
他们听着外面的动静。
采婷小姐,汪采婷,是汪家大小姐,汪景冲五十多岁就这么一个孩子。汪宅上上下下小一百号人,把她供的跟菩萨似的。
只有一个人不拿她当回事,就是汪泠然。
这回宫里的教习嬷嬷来,还是姨娘同她说的,与她年纪相仿的姨娘自然知道汪采婷看那位清冷美艳的侄小姐不顺眼多时了,得了枕边风就立马来告诉汪采婷,让她好好看看汪泠然的热闹。
汪采婷一听这个,美得不行,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巴不得汪泠然这个没见识的乡野村姑出丑,然后自己能代替她进宫呢!
可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汪泠然施然而立,缘碧奉上一碟又一碟的精致糕点,又由汪泠然亲自沏茶,举手投足间都是名家闺秀的优雅自如,饶是受了汪采婷银子的一位嬷嬷,这会也不好挑什么错。
可拿钱就得办事。
几位嬷嬷吃好喝好,汪采婷就迫不及待地说要看看宫中礼仪。
躲在内室的温珵可苦了,那些女人就在外间,他们在里面连大气都不敢出,尤其是听了汪采婷这架势,要是让她抓住汪泠然房里藏了男人,他们几个都落不了好。
“汪小姐,请您先看奴婢演示。”一个穿着绛红宫装的嬷嬷说着,开始为汪泠然演示宫中礼仪。
汪泠然看完,学着做了一遍。
动作生疏,但还算到位,做的也比身材臃肿的嬷嬷做的漂亮。
汪采婷看了拿了她银票的嬷嬷一眼,那嬷嬷立马道,“汪小姐这几下样子漂亮,倒是好糊弄人!”
“请嬷嬷指教。”汪泠然不卑不亢。
温珵原以为这汪采婷大小姐脾气,没什么耐性,看汪泠然像块海绵一样任她揉搓又丝毫没脾气,既不气恼也不委屈,自然没意思,就离开了。
谁能想到这位大小姐以欺负人为乐,带着不折不挠的精神,誓要让汪泠然服软。
而汪泠然也是天生傲骨,说什么也不认输。
最后耗到了午后,几位嬷嬷先说了今日到这。
汪采婷走的时候还是愤愤的,没折腾够一样。
等院里的人散去,汪泠然才回来看温珵和楚煜。
温珵正跟楚煜缩在一起,快睡着的时候终于把那帮婆婆妈妈盼走了,汪泠然过来叫他们,温珵才甩了甩有些麻了的胳膊腿起来。
“你没事吧?”温珵见汪泠然光洁的额头出了层薄汗。
“没事,不过是学了些礼仪而已,那些嬷嬷也不算难为人。”汪泠然轻轻摇头,楚煜起来的时候,她还抬手虚扶了一下。
楚煜看了她一眼,汪泠然冲他笑笑。
“那个采婷小姐是怎么回事?”温珵不是多事的人,可遇到汪泠然这个还算聊的来的人,就多问一句。
“没什么,叔父就她一个女儿,娇惯坏了,”汪泠然坐下,喝了口水,“家里人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给她,她却偏偏看我的东西好。”
“她想入宫?”温珵想着什么东西汪泠然有汪采婷却没有。
汪泠然点点头,嗤笑一声,“总有人对自己未曾触及过的东西向往......”
“你怎么......”
“我祖母是前朝齐王的乳母,半辈子都在深宫里。”汪泠然淡淡地说道。
“这样啊。”温珵点点头。
还是汪泠然先打起精神,“我没事的,你别多想,不过是个小丫头,不能把我怎么样的。”
温珵看方才汪泠然也应对自如,也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缘碧探路回来,说这会没人,温珵就跟楚煜从汪泠然的院子里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温珵一直没说话,低着头。楚煜知道他在盘算什么。
“那些教习嬷嬷住在哪里啊,”温珵嘀咕出声,“要是能从她们那探探宫里的口风就好了。”
楚煜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温珵总是大多时候正经,偶尔小机灵一下。
他们刚走到自己的院门口,江吉年打远处急急忙忙地过来,也像是要来找他们一样,一见温珵,立马招手,“小呈!”
“江叔,怎么这么着急,有事吗?”温珵在门口等他,让楚煜先进屋。
楚煜回了屋,在门口就能听到他们交谈声。
“有急事!有急事!”江吉年喘着粗气道,“你还不知道呢啊,我也是今天才听说,就那天晚上着火烧的都是朝廷要的东西......”他说着,压低了音量凑近温珵。
这点温珵猜到过,倒不是那么意外。
“我今天去给苏总管送东西,就听他吩咐人,要准备接待,”江吉年紧张道,“这回从宫里来的可不止几个嬷嬷,还有当今圣上的弟弟,烜王爷!”
烜王爷?
温珵知道这位烜王爷,是楚琯朗好友。
当时在别院时他就觉得那日的搜查来的太巧了些,也记得是这位烜王爷将世子约出去的。不过未曾谋面,听楚琯朗提起也就是讲些和烜王爷吃喝游玩的事,这人到底如何,温珵不知。
“小呈,你听我说呢吗?”江吉年见温珵走神,叫他。
“啊,”温珵连忙点头,“听着呢,江叔你继续说。”
“哎呀,”江吉年见温珵还一副不慌不忙地样子,急的咋舌,“你怎么还不知道这事关系重大啊,稍有不慎,是会掉脑袋的!”
确实,牵扯朝廷,其中权贵高官诸多,一不留神就没命了,但是这件事温珵有胆子接下,也是做了准备的。
“江叔,您放心,我一定小心着,这几天的货我亲自盯着察看,送库统计好都跟你说一声,放心吧。”
温珵安慰着江吉年,这位管事也是老老实实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大场面,心理素质自然不如温珵这个老皇帝都死在他跟前的人强了。
“行,我也知道你办事稳妥,”江吉年点点头,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这一会还得差人去给宫里那几位送些东西过去,一天了腿都快跑折了!”
温珵听到这,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种小事还用您去啊,这都碰上我了,指使给我多好,您在我屋里歇会,等我办完了就回来告诉您!”
“行啊,小呈,长进许多啊,”江吉年提一嘴就是想温珵给他办去,见温珵这么乐意,他满意地点点头,拍拍温珵肩膀,“就在竹林后面的浣纱苑,宫里来的几位嬷嬷就住那里,要送的东西在前院门房,你去那差人就好。”
温珵点点头。
江吉年进了温珵的屋,就看到楚煜沉着一张脸盯着他,江吉年憨憨地笑了两声,“小玉你好呀!”
又使唤温珵,楚煜冷冷地看着他。
温珵从门房叫了人,一块往浣纱苑过去,路上身边下人一个劲地没话找话,想是看温珵这会风头正盛吧。不过温珵没什么心情同人磨牙,进了浣纱苑就请门口的丫头通报。
过了一会,嬷嬷都没出来,只是吩咐丫头把东西接进去。
温珵也没什么反应,不见面最好,谁知道这些宫里来的人见没见过宣西世子呢,少点危险自然是好的。
遣走了仆人,温珵一个人绕回浣纱苑后面,这块紧邻竹林,虽是冬季竹子枯黄稀疏,但也挡了不少人的眼,没人瞧见这有个人正在爬墙。
好在苑墙不高,温珵灵巧上去,小心翼翼地探头出去,院里也没人,丫头在门口站着。
他轻巧地落地,从厢房后绕过去,听见有人说话声,他倚在墙边,附耳过去,屋里说话声能听个七八。
“......这才刚刚过了年,尚书就从宫中请人过来......”
“你不知道啊,只是尚书大人办事不利,陛下仁德没惩治他......”
“是啊,君心难测,送自己女儿进宫......”
温珵眉头蹙起,是因为仓库起火的事?那烜王来这,十有八九也是调查这件事。
汪家这些人,明知道这件事拿几个孩子搪塞不过,却还是害人性命。
温珵身子发冷,还在听着。
“当年挽秋娘娘不也是这样嘛!”
“婉妃可不一样,她兄长领兵不利连吃败仗,她自然要受牵连!”
“是啊,想当年婉妃娘娘还有身孕,就从凤梧宫搬出来,去了金轩阁,那与冷宫有什么区别,要不是这事,婉妃娘娘也不会难产出血早早去了......”
“我侍奉过她一段日子,婉妃娘娘温婉有才,唉——”
“婉妃和五皇子这对母子啊,都是可怜人——”
她们在说......楚煜的母亲!
温珵只听见她们说楚煜母亲温婉,再后面的话就被人岔开了,应该是她们中间地位最高的,这会正训斥她们胡说八道还要不要脑袋了。
温珵悄悄地从浣纱苑里退出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人提起楚煜母亲,听嬷嬷们所言,他母亲应是位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如果还在,楚煜应该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他快步往自己院子走去。
他想快点见到楚煜。
想抱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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