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花其实只能算半个队员。
加入鬼杀队的人,大多数家人都是被鬼吃掉的,她也不例外,她的家人也是被鬼吃掉的。
但和别人的痛恨不一样,她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
那个除了喝酒就是打她的酒鬼老爹,死了才更好。她瑟缩着,看着那张邋遢的脸涕泪横流,甚至伸出手来想要向她求救。
她冷眼看着他,绝望又平静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下一个就是她了。
这个夜晚过后她才知道,原来世上有吃人的恶鬼,也有为了斩杀恶鬼而专门成立的组织。
她学不会呼吸法,拿不起刀,更没有勇气斩杀恶鬼。她在那一晚被恶鬼种下一个名为恐惧的种,种子破土发芽,沉甸甸的压在她心上,让她无法反抗。
但她无处可去,于是她留在鬼杀队成为后勤。
她从来不敢回想那一晚,被血浸透的衣服,湿漉漉的挂在身上,挤压间就能涌出带着腥味的血。人类的骨头发出的咯吱声,以及血肉被咀嚼时发出黏腻的吧唧声。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怕自己发出声音,眼泪却不受控制的瞬间涌出。她想要离开,脚下却像是生了根。
她面前,肤色苍白面容俊美的男人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右手举起的铁扇正对着他面前一个没有头的身体,男人语调是和动作完全不符的温柔,听起来有点疑惑,“狛治殿下,这次不打算再长出一个头来吗?”
他抖了抖扇子上沾上的血珠,目光依旧是落在眼前没有头的身体上。那双眼睛像是揉碎了的彩虹,很漂亮的颜色,似乎看谁都带着柔情蜜意,再仔细看看,却透露出一股子凉薄来。
冬花不知道他是在高兴还是觉得无趣。
没有身体的那个鬼挺的笔直的背终于慢慢的弯了,像是有一座无形的大山,他终于承受不住这座山的重量,膝盖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个没有头的身体跪在地上,伸出了手,像是紧紧的抱住了什么,也被什么抱住了。
最后什么也没留下。
“真是可惜。”那个俊美如同的修罗的男人叹气,冬花却不能从他的语调中感觉到可惜的情绪。那双漂亮却凉薄的眼睛看过来,他嘴角带着笑,语调还是温柔的,却无甚感情,“你说是不是,这位可爱的女孩子?”
冬花踉跄了一下,恐惧迅速把她彻底包围。她想求饶,喉咙却发不出声音,她想举起刀,砍
下这个人的脑袋,手却灌铅般的沉重。最后,她除了僵硬的站在原地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她对别人的恶意非常敏感,所以现在无比清楚的知道,她要被吃掉了。
男人向她的方向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步,露出一个有些苦恼的表情。这个表情终于撕掉了男人浮于表面的虚伪,叫他透露出几分鲜活来。
他叹了口气,遗憾道,“可惜了,会有味道。”
冬花辨别出来,他这次是真的觉得可惜。
男人这次却没再看她,干脆利落的向另一个方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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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透无一郎是个天才。
是个仅仅握刀两个月就成为柱的天才。
也是夏天目前知道的柱中,唯一一个单挑上弦,并成功将其击杀的柱。
他年纪小,这是个优势,也是一个无法弥补的劣势。
他没有别人那样丰富的战斗经验。
夏天并未参与战斗,所以她看的很清楚。黑死牟的每一次斩击附带着的锋刃长度和大小是可以任意变化的,完全没有规律可言。
单凭眼睛是很难躲开的,那些细小的锋刃是会欺骗眼睛的。你以为你躲开了,但实际上,你仍处攻击范围之内。
要躲开,只能靠平日累计下来的战斗经验和直觉。
几个回合下来,时透无一郎身上毫不意外的挂上了不少细小的伤口。
然而让夏天感到恐惧的,是不死川实弥。
他身上的伤口其实不多,也不深,却有血涌出来,浸湿了他白色的外衣。
夏天飞快的捂住自己的嘴和鼻子。
对实弥的血有反应的,不止夏天。黑死牟矮身躲避时,脚下忽然的踉跄了一下。
不死川实弥的血是稀血中也少见的,闻到他血气味的鬼都会像喝醉了一样。
实弥招式不要钱一般的往黑死牟身上招呼,“老子可是稀血中的稀血啊。”随着他的动作,伤口进一步崩裂,他神色越发狰狞,“怎么开始踉跄了呢?来尝个够啊!”
即使夏天捂住鼻子和嘴,血的气味也从她指缝里钻进来。她此刻真的好羡慕那些可以酩酊大醉的鬼,不像她,生不如死。
她捂着口鼻,视线也不敢从战场上离开。她不敢贸然出手,毕竟童磨的血鬼术也是带毒的,她要想出手,就得避开无一郎他们,可他们打起来身形几乎都纠缠了一起。
她只敢偷偷摸摸的放两个无关紧要的血鬼术干扰黑死牟。
黑死牟被时不时冒出来的血鬼术纠缠的也有点烦躁,瞥了一眼夏天。但烦躁归烦躁,被三个柱缠着,他也过不来。
于是夏天毫不畏惧和他对视了一瞬。
实际上夏天握住仅剩的一把扇子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毕竟她也是真的打不过黑死牟,三个柱或许能打过黑死牟,但她不想他们再浪费时间在黑死牟身上。
他们得尽快赶到鬼舞辻无惨那边才行。
和鬼舞辻无惨短暂的交锋,让她对鬼舞辻无惨的恐惧更深了一层。这种恐惧是日积月累刻在骨子里的,她没办法和她的本能做对抗,刚才没出什么乱子她已经谢天谢地了,现在根本不敢再去想见上鬼舞辻无惨一面。
她真的宁愿原地升天也不想再对上鬼舞辻无惨了。
她正纠结,余光突然瞥见一个偷偷摸摸的人影摸了过来,一边往这边走,一边关注着战场的情况。
她分给这个人影一个眼神,发现竟然是不死川玄弥。
她惊喜的看了一眼玄弥,没想明白他怎么跑这来了。但很快惊喜就被担忧替代,她知道玄弥的实力,很能打,但对上上弦壹就不那么能打了,夏天估摸着他和自己应该差不多。
都是白送的。
夏日祭上,实弥冷着脸说玄弥只会拖后腿,但夏天却听出来他藏在话里的别扭和傲娇。
或许是夏日祭的气氛软化了他的棱角,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说到玄弥时,他眼神中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一丝温柔。
夏天忽然就明白了,他大概只是以一个哥哥的身份,想让玄弥别再掺到这些危险的事情中,所有的一切他都扛着,而玄弥只需要平安又平凡的作为普通人过完这一生。
看见玄弥,夏天张嘴就想问他怎么找过来的,但她一张嘴,血腥味就撞了过来。她揪住自己的领子,趴在地上道,“呕……呕……”
本来是担心夏天自己在这可能有点危险想着过来保护一下的她的玄弥僵了一下身体,突然想掉头回去。
夏天根本没给玄弥掉头的机会,她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玄弥,严肃道,“你怎么过来了?这里……呕……”她难受的厉害,却坚持着说完了,“很危险。”
她知道玄弥有个比较特别的能力,所以更紧的抓着玄弥的衣服没放,严肃的叮嘱,“不能随便吃和上弦鬼有关的东西,会……”她顿了顿,把‘可能会变成鬼恢复不了’这几个字用另外的词句代替了,“会消化不良的。”
说完,夏天又干呕了两声,到底没忍住抱怨,“你哥哥,真臭啊。”
她才刚说完,玄弥就怼回来了,“胡说八道,你才臭。”
这个怼呢,就是完全的条件反射,听不得别人说他哥哥一句坏话的那种。
夏天瞬间就想起来善逸上次说实弥坏话时,落在他身上的拳头。那一拳她看得出来,真的一点力也没收,打在身上应该真的挺疼的。
她沉默了一小会,毫无原则的向兄控势力妥协,“好吧,我臭。”
她妥协了,但是御子没有。因为她看见御子挺生气的上去作势要扇玄弥。
夏天:???原来血鬼术还能听懂他们说话吗?
夏天惊讶之余还觉得挺有意思,立马改口,“我不臭。”
御子这才把扬起的扇子放下,回头看了看夏天,又看了看玄弥,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继续扇他。御子能用和童磨威力无二的血鬼术,虽然个头小,但实际应该比她能打。
玄弥见过夏天的血鬼术,刚才看见这个小人,理所当然的以为是夏天的血鬼术。现在他仔细一看,似乎和他上次见过的又不太一样。
上次见的模样和夏天无二,这次……玄弥认真的看了看,似乎是个男孩子的形象。
他看着这个形象,莫名的有些不喜欢,语气也不怎么好,“怎么换样子了?”
夏天不想和他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敷衍道,“啊,就……觉着这个样子可爱一点。”
玄弥还想说点什么。夏天抢先对着御子说,“你能不能过去,打上弦壹?”
御子笑眯眯的看她,似乎不理解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歪着头认真思考,脚下却一点没动。
夏天这次指着上弦壹,简短又直接道,“打他。”
御子没动,还是笑眯眯的看她。
玄弥皱眉,越看这个小人越觉得嫌弃,不知道夏天刚才怎么还用商量的语气跟这么个小人说话,“这不是你的血鬼术吗?怎么一点用没有?”
御子这次听懂了,对着玄弥举起了扇子。
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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