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废位太子(13)

    紧接着,余鹤就看见那两个年轻人从他们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掏出了……

    指夹刑具!

    余鹤忽然想起来小时候陪他老娘看还居格格的时候, 里面紫薇被皇后针对时就是上了这种刑具, 将十根手指伸进去,两边一拉——酸爽!

    “你们……想做什么……”余鹤怂了,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他瞬间化身小鹌鹑,一个劲儿往角落里缩去。

    “本官说了, 有的是法子让你签字画押。”说着,那刑部尚书对着旁边牢头一摆手,示意他把牢门打开。

    余鹤尽可能的将自己缩在做里面, 但终究寡不敌众,甚至是连挣扎这道必要程序都省了,直接拖出来上夹具……

    “□□奶奶啊!你们等着!等老子出去要把你们一个个都给……裹上面包糠……炸至两面金……呜呜呜我要挂了!疼疼疼疼!”

    监牢里霎时传来余鹤鬼哭狼嚎的惨叫, 其他犯人也只是看了几眼便不敢再看。

    就像是把手指放在门框上然后来回使劲关门一样,剧烈的疼痛感一波波侵袭了余鹤的大脑, 刑具连手上的皮肤都给挤破, 鲜血霎时顺着手掌流了下来。

    渐渐的,他都有些意识模糊, 分不清这是疼痛还是瘙痒,还是又疼又痒,到最后他十根手指完全失去了知觉……

    夹了大概五分钟那些人才堪堪放过余鹤,刑具一撤, 他整个人都失了力,一下子倒在地上,意识已经开始混乱, 眼睛里只有那十根肿的像水萝卜一样鲜血淋漓的手指……

    接着,那个刑部尚书亲自拉过余鹤的手,直接在那罪状书上按下他的指印,然后将罪状书叠好,将已经快昏过去的余鹤踢到一边。

    “我……□□……全……”余鹤趴在地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嘴里挤出这几个字。

    “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刑部尚书冷笑一下,“不过这可怪不得我们,要怪,只能怪你不会做人,该得罪不该得罪的,要看清楚啊。”

    余鹤趴在地上,脸紧贴冰凉的地面,他望着那几人穿着官靴的脚一个个从这肮脏阴湿的监牢里踏了出去,又听见他们肆意的嘲笑声,心里像被针扎了一般。

    余鹤深吸一口气,勉强笑了笑。

    疼么?疼,而且是非常。

    后悔么?不,而且是一点也不。

    不怪自己不会做人,只怪自己太轻易相信这宫中的人了,他们可都是猛兽啊,说的字一个也信不得啊。

    “狗奴才,还敢冲本官嚷嚷,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刑部尚书嘲笑着退出了牢房,临走前还顶不屑地朝余鹤啐了口唾沫。

    余鹤慢慢闭上眼睛,想最后享受一下这片刻的宁静。

    但好像老天偏不遂他愿,倏然间,一声刺耳的刀剑出鞘的声响,一声肉物落地的声音,以及嘈杂惶恐的尖叫声,就在一个瞬间全部交杂在一起。

    接着,余鹤好像感受到什么物体落在了他面前,沾着浓重的血腥气。

    他缓缓睁开眼,想一探究竟——

    结果对上的却是刑部尚书那只硕大的脑袋!而且还双眼大张,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

    余鹤这一下子差点没缓过来直接背过气去。

    因为这吊人就TM只剩一个大脑袋了,脖子以下全没了!

    他也不知哪来的劲,伴随着阵阵刺耳的尖叫声,余鹤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像看见什么丧尸一样手脚并用地往回爬。

    太TM吓人了啊!血呼啦的一颗脑袋就这么掉在自己面前,任谁都受不了啊!

    恍惚间,一双白色的靴子踏过遍地污秽,就这么直直向自己走来。

    余鹤第一反应是熹淑妃派人来做掉自己,结果这杀手也是个愣头青,嫌那刑部尚书碍事顺道也给砍了,下一个,就要轮到自己了。

    他吓得都快窒息了,忙双手护住脑袋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埋进干草堆里,嘴里还颇没出息地喊着“好汉饶命”。

    可那人迟迟未动,好似就在自己身后站定不动了。

    “我道歉,我一定向淑妃娘娘三步一叩头赔礼道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当然,这不是真心话,只是缓兵之计,别当真。

    “错哪了。”那个人终于冷冷发问。

    “错在不该……”咦?这声音,貌似有点耳熟啊。

    余鹤慢慢从干草堆里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向身后望去——

    白色的靴子,白色的长衫,白色的外袍,白色的腰封,以及那张雪白的小脸,都会令自己想到那个和白色绝配的名字——

    殷池雪。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刚才被上刑具的时候疼得要死自己都忍住了,但看到这个人的时候眼泪却忽然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真是疯了。

    “殷,殷池雪……”最后一个字俨然变成气音。

    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呢,大概就是走失的小雏鸡见到母鸡那般,或者说,就像濒死之际忽然抓到了那根救命稻草一般。

    殷池雪的白袍上溅了一道碍眼的血迹,他看了看,脱下外袍扔到一边,然后走到余鹤旁边,单膝蹲下:

    “手拿出来。”

    “你,你怎么来了啊,不是说被皇上禁足了么。”

    殷池雪没回答他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而是一把抓过他鲜血淋漓的手,从裙摆处撕下一圈布条,动作轻柔地替他包扎止血。

    余鹤忽然想到若廷对自己说过那句:

    “其实皇叔等你很多年了。”

    “王爷,你……是不是之前就认识我啊。”终于,余鹤还是贼不要脸地问出口了。

    殷池雪的手顿了下,他抬眼看了眼余鹤,马上又收回目光继续替他包扎伤口。

    “王爷……疼~”天地良心,是真疼,绝对不是自己撒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说出口的调调就变了。

    “先离开这里,去我府上。”说着,殷池雪拉着余鹤的胳膊就往上起。

    “啊?这,越狱,不太好吧,要是被抓到不光我还要连累王爷您啊。”余鹤有点犹豫。

    殷池雪看了眼地上刑部尚书的人头,冷声道:“人我都砍了,还怕什么。”

    “您当然不怕,您有尚方宝剑可以随便砍,我就是一悲催小太监,要是被逮到越狱绝对要脑袋搬家啊。”

    殷池雪回头看着他,半晌,忽然笑了:

    “你知不知道,尚方宝剑只能斩三品以下官员,而刑部尚书属于正三品,我还真不能随便砍。”

    此话一出,余鹤愕然。

    卧槽!这么说,殷池雪为了自己,毫不犹豫的把一个朝廷三品大官给砍了?!而且还在这种有很多目击者的情况下?!

    余鹤战战兢兢探出头望了眼外面的情况,发现刑部尚书带来的那两个年轻人以及一众狱卒都东倒西歪地躺在各个地方,看来是昏过去了。

    “这下就没人知道了。”殷池雪恬不知耻地笑道,“进来时也没人看到我的脸,这样就算出了事也可以嫁祸给你。”

    余鹤:???

    “王爷,您是认真的么?”

    “好了别说废话了,先走,不然一会儿来人了你我都跑不掉。”

    说着,殷池雪忽然一个委身,一只手穿过余鹤的腿弯,一只手穿过他的腋下,使劲一提,就以这种公主抱的姿势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余鹤:! ! !

    不是,这殷池雪突然间发什么疯呢,还是转性了,还是刚才被人打傻了?

    虽然但是,但忽然被喜欢的人以这么暧昧的姿势抱起来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啊,任是脸皮厚似城墙的余鹤都不例外。

    “放我下来,我伤的是手又不是腿。”余鹤象征性地挣扎两下,惊慌失措道。

    “你别误会,我只是因为你一直在这里墨迹不肯走,怕有人来罢了。”殷池雪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因为他也不是那种特别壮实的,抱余鹤这么一个一百二三十斤的男人来说还是有点吃力的。

    出了牢房,余鹤就见到殷池雪养的那匹贼不听话的马,这次殷池雪没有再逗弄他,先把他扶上马,然后自己爬上去将他圈在怀中,一甩缰绳,马儿便乘着夜色向着王爷府狂奔而去——

    这是余鹤第一次来到殷池雪的住处,和他这个人一样,整间王府都布置的花里胡哨的非常浮夸,一看殷池雪这老小子平时就没少捞钱,前朝的古董一摆就是一排,漂亮的丫鬟一买就是一群。

    “王爷,您回来了。”几个小丫鬟见到她们主子归来马上迎了上去。

    殷池雪扶着余鹤在大堂坐下,然后扭头冲着那群小丫鬟道:“吩咐厨房准备点吃食,尽量清淡一点的,还有,把薛太医叫过来,速度。”

    余鹤呆呆地望着殷池雪的背影,忽然有一种自己马上要进产房的错觉……

    不大一会儿,薛太医便背着他的药箱匆匆赶来了。

    这个薛太医似乎有点眼熟,好像当初若廷从马上摔下来摔晕时就是这位太医过来诊断的。

    如果是殷池雪找来的,那肯定也是值得信任的人吧。

    “王爷这么晚召微臣来,可是哪里感到不适?”薛太医捋着花白的胡子,看起来倒是慈眉善目的。

    殷池雪摇摇头,接着指指一直藏在他身后的余鹤:“不是本王,是小栗子他,被刑部的人上了私刑。”

    薛太医探过脑袋好奇地瞅了眼,在见到余鹤的时候,顿时脸色大变。

    他颤抖着手指指着余鹤,花白的胡子随着嘴巴一颤一颤:“他……他……他现在不是被关在刑部的大牢听候发落么?”

    “实不相瞒,刑部的头儿已经被我砍了。”说着,殷池雪还得意笑笑。

    薛太医听后,更是惊的两只眼睛瞪得老大,脸上纵横相交的皱纹都跟着一起微微颤抖:

    “王爷您的意思是,尚书大人已经被您杀了?”

    殷池雪平静地端起桌上的茶杯,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道:“别用杀这个字,用砍,不然体现不出我的气势。”

    余鹤真服了他了,这种时候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三品官员就连皇上都不能随便动,他说砍就砍,要是让皇帝那老贼知道又不知道得怎么胡思乱想了。

    薛太医忙凑到殷池雪旁边,压低声音问道:

    “那么刑部尚书的尸体可是已经处理好了?”

    “放心,我前脚刚走戏时后脚就去处理尸体了。”

    薛太医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接着双手抱拳:“王爷,这件事您务必当心说漏嘴。”

    “您放心,我自有分寸,对了,您赶紧帮小栗子处理伤口吧,我担心再拖下去他两只手就废了。”

    薛太医点点头,打开药箱找出工具,然后走到余鹤身边,轻轻托起他的手看了看,眉头紧锁:

    “伤势严重,多处指骨骨折,还有皮肉伤,这样,我先帮他止血接骨。”

    殷池雪默默看着,半晌,才语气不怎么好地说了句:

    “这一路,你都不会喊疼的?”

    余鹤瞧了瞧自己惨兮兮的双手,嘿嘿一笑:“说实话,都已经没知觉了,就感觉不到疼了。”

    “蠢。”半晌,殷池雪只说了这么一个字。

    处理了大概半个时辰,那六十多岁的老太医可算帮余鹤把骨折的那几根手指接好,再以碘酒消毒,包扎好伤口才起身告辞。

    一旁的侍女小心翼翼问道:“王爷,饭菜都凉了,是拿去再热一热还是直接端上来。”

    “热一热,别热太烫,要端上来即可入口。”殷池雪道。

    侍女点点头,迈着小碎步匆匆走出了大堂。

    折腾了一天,这会儿余鹤困得都快睁不开眼,但殷池雪又不放他去睡觉,他只好一直这么等着,脑袋随困意一点一点,就像小鸡啄米。

    不大一会儿,那侍女又回来了,说饭菜已经热好了。

    紧接着后面鱼贯而入一排端着饭菜的侍女。

    余鹤这下子完全清醒过来了,馋虫全被这饭菜的香气勾了出来。

    他大概数了数,不过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厨房就准备了八菜二汤外加一道甜品一道水果总共算是十二道菜,这尼玛都快赶上国宴了,殷池雪这王爷当的真是滋润啊。

    而且仔细那么一看,这些饭菜竟然全都是自己喜欢吃的,什么西湖醋鱼什么麻婆豆腐,特别是那道甜品,油煎汤圆。

    这是妈妈还在世时每逢正月十五都会做给自己吃的甜品。

    余鹤见状,马上用双手夹起筷子伸向那麻婆豆腐。

    怎奈双手被包的粽子一样,夹了半天夹到手都抽筋也没夹起来一块豆腐。

    该死啊,筷子这种东西到底是谁发明的,为什么不能直接舔盘呢?

    就在余鹤为自己那没用的双手生闷气之时,一只汤勺伸了过来,勺子上还放了块绵软鲜嫩的小豆腐。

    他诧异抬头,就见殷池雪坐在一边一手托腮,一手拿着勺子,眼神中还略带鄙夷。

    余鹤也回望着他,俩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

    “吃啊,我手都酸了。”似乎是过了一个世纪之久,殷池雪终于不耐烦了,一张嘴,语气也是透露出极不耐烦的意思。

    余鹤看看他,又看看他手中的勺子,顿时气也上来了。

    “我不吃。”

    “为什么。”

    “没有米饭。”

    殷池雪瞪了他一眼,又舀了一勺米饭,淋上豆腐,送到他嘴边:

    “这下可以了吧。”

    “不吃。”

    “怎么,要我嚼碎了嘴对嘴喂给你?”

    说着,殷池雪还作势将米饭往自己嘴里送。

    “不,不用了……谢谢……”余鹤立马蔫了。

    殷池雪冷笑一声,又舀了一勺汤送到余鹤嘴边。

    余鹤抻头咬住勺子,抬眼小心翼翼地盯着殷池雪。

    这个人真是蔫儿坏,果然像这种活了几百年的老妖精闲的没事就以耍人为乐,呸!

    喂过汤,殷池雪还像那种照顾婴儿吃辅食的妈妈一样用勺子刮了刮余鹤嘴边流下的汤汁,虽然是很贴心很温柔的动作,可他眼神中的那种鄙视始终没褪下去。

    吃饱喝足,余鹤这会儿是真困得不行,在侍女过来收拾残羹的时候他就在一边坐着打起瞌睡。

    谁知殷池雪那厮又贼没人性地摇醒他:“吃过饭去沐浴更衣,你身上都有股馊味了。”

    余鹤一听,马上尴尬地闻了闻自己的衣服:“骗人,哪有。”

    殷池雪也懒得和他浪费口舌,二话不说再次打横抱起,抬着他就往浴池去。

    余鹤窝在他的怀中,闻着他身上香香的味道,只觉一阵心猿意马,忍不住将他使劲在他怀中蹭了蹭。

    只是蹭着蹭着他忽然又意识到……

    不行!要是洗澡的话自己是假太监一事不就暴露了么!

    想着,他立马激动的大力挣扎起来,就像被华农兄弟逮住的小香猪一样,使劲扭动腰肢试图逃离殷池雪的魔爪。

    “别乱动。”殷池雪恼了,怒斥一声。

    “我不洗!我不洗啊,我喜欢自己身上的馊味,馊味就是我的保护味!不能洗掉,洗掉会死人的!”说着,余鹤还作势用包成粽子的手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

    “别闹。”殷池雪用胳膊使劲夹住他不让他乱动。

    “你这样我可以告你猥.亵,律师函警告!”

    殷池雪终于叹了口气,他停下脚步,低头望着怀中哭得“梨花带雨”的余鹤,轻声道:

    “你知不知道若廷为了帮你证明清白已经在停尸间守着那两具尸体过了一夜了,我让戏时去通知他已经把你带到王爷府了,他可能一会儿就过来,那孩子本就有点一根筋,你不想让他看到你这么狼狈的样子而一时怒起做出什么傻事吧。”

    余鹤霎时安静下来,讪讪的:“不想……”

    “那就乖乖听话,好好养伤。”

    余鹤无言以对,但如果被殷池雪发现自己是假太监又该怎么同他解释呢,他不像若廷那么好骗,万一他一怒之下直接告到皇帝那,自己就得背负上欺君之罪,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正想着,殷池雪已经将他抱到了浴池。

    大门一打开,夹杂着香味的热气瞬时扑面而来,那种温暖惬意的氛围使得余鹤那根一直紧绷的神经一瞬间放松下来。

    偌大的镀金浴池,池中热气缥缈,周遭摆满了换气用的青翠植物,旁边还有两个可爱讨喜的小丫鬟正毕恭毕敬地等着帮他沐浴更衣。

    果然有钱人就是会享受啊。

    殷池雪将他放下来,扶着他坐到一边的椅子上,随手拉过云母屏风,接着小声招呼那两个小丫鬟先去忙自己的事。

    余鹤一听脑袋都大了。

    “不是,为什么把妹子遣走。”

    “现在已是夜里丑时,丫头们忙了一天了,你还好意思让他们这么晚不睡觉来伺候你么。”

    殷池雪说着,径自开始脱衣服。

    余鹤:???

    “不是,我洗澡你脱什么衣服啊?”余鹤吓的一个鲤鱼打挺从椅子上站起来,警惕地望着殷池雪。

    “帮你擦背啊。”殷池雪随口回答道,脱衣服的手并没有停下来。

    “你变态么?我自己能洗,麻烦你出去好么?”余鹤笑得青筋暴起,在心里已经将殷池雪拖出来大卸八块了。

    “这是我家,我凭什么出去。”这货竟然还振振有词的,脸皮之厚令人发指。

    殷池雪脱得只剩亵衣,然后摩拳擦掌的向余鹤这只弱小无助的小可怜伸出了自己的禄山之爪——

    “我不——!我!妈的!啊!疼~”

    在余鹤杀猪般的嚎叫中,殷池雪直接将他的破衣烂衫撕开,随手一扔——

    “呦,想不到竟还有意外收获。”

    余鹤伏在地上捂脸痛哭,像个被玷.污了的黄花大闺女一样。

    “你这东西哪来的。”说着,殷池雪还恬不知耻地笑。

    “爹妈给的。”余鹤一听,忙伸手捂住下面。

    “你不是太监么?”

    “没见过带根太监啊,大惊小怪什么。”

    “这个,还真没见过。”说着,殷池雪蹲下身子看着余鹤那细白的小身躯,笑问道,“你说,这事如若被皇上知道了,他会如何处置你呢。”

    “咱们不是兄弟么,可不可以不告诉皇上啊……”余鹤马上毫无骨气的开始求饶。

    “谁跟你是兄弟。”殷池雪不屑地笑笑。

    “那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啊,我上次替你挨了那一刀,于情于理,你也该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吧。”余鹤又开始打感情牌。

    说起这个余鹤就来气,说什么他等了自己很多年,等了很多年就是拖出来给他扛刀么?

    殷池雪脸色变了变,这件事他确实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

    其实当时那秃子掏出刀子时,殷池雪以为他是要对余鹤下手,于是情急之下直接将他从一边拖到自己这边来,谁知,那老秃驴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自己……

    “那好,我可以替你保守这个秘密,只要你能讨我开心。”

    余鹤愕然:“怎,怎么讨……”

    殷池雪站起身:“你不是很聪明么,自己体会。”

    余鹤想起来之前高中时他有个舍友谈了个小女友,当时就因为她来大姨妈舍友说了句“多喝热水”就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接着小女友好几天都不理会他。

    当时为了讨她欢心,舍友说要折一万只千纸鹤跟她道歉,找了好几个宿舍的兄弟,上课折吃饭折上厕所都在折,折了大概半个月,手都磨起了茧子,这才把她哄开心了。

    一旁的殷池雪见他陷入了沉思,摇摇头,拖着他的腿将他一路拖到浴池边,然后像扔垃圾一样扔了下去。

    殷池雪挽起袖子,拿过浴巾,淌过洗澡水在余鹤身后坐下,然后帮他轻轻擦着后背。

    但这时余鹤心思根本不在这里,只是在心中默默计算折一万只千纸鹤要多久,不不不,太多了,少一点,那就折十只吧。

    “你这几日先待在我府上养伤,等这案子结了再送你回宫。”

    余鹤猛然回神,忙道:“不行啊,我得一会儿就赶回刑部大牢才行,不然越狱的话,有理都变没理了,更何况……还死了个刑部尚书,不可能不被人发现的。”

    说着,他回头看了眼还在他背后卖力耕耘的殷池雪:

    “王爷,这次您做事可真是不过脑子了,您自己也知道那把尚方宝剑斩不了三品以上官员,更何况,他只是动用私刑,罪不至死,您就这么把他砍死了,真要追究起来,您也得跟着倒霉。”

    “我做事需要经过别人同意?”殷池雪还在那不服气。

    “是是是,您贵为正一品大官,除了皇上没人敢说您不是,但您想过没,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按规矩的事做多了,难免遭人非议。”

    殷池雪猛地站起身,冷笑一声:“刑部尚书方善儒上私通外邦以及左丞相企图篡权,下私吞饷银滥用私刑,你可知谋逆乃诛九族的大罪,我只砍了他一个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什么?篡权?”余鹤大惊失色。

    殷池雪平复下情绪,接着点点头:“其实皇上早就知道了,以左丞相为首的那一帮,其中包括沈佩佩他爹沈平良将军,甚至就连皇上当年的老师韩太傅都有插手其中,只不过就是一直拿不到确凿证据罢了,你以为皇上不想办他们?”

    “那……那宫中还有好人么。”余鹤之前一直觉得韩太傅是个忠臣,觉得他说话又好听又相貌忠厚老实,还是皇帝的老师,不成想,人不可貌相啊。

    “有啊,当初那个嚷着要把太子送出宫磨炼的连太师,他是最忠贞之人,就是为人刻薄了点,不太讨人喜欢罢了。”

    天啦噜,余鹤一直以为这个连太师才是最大的反派,原来自己一直错怪好人了。

    “他当时之所以提议要把太子送出宫中,完全是为了保护太子,他的密探收到口风说会有乱党趁新春之际戒备松懈之时将太子趁乱做掉,索性提出把太子送出宫去,等年后戒备森严了再回来。”

    余鹤一听,只觉浑身寒毛倒竖,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个小傻子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天天被人惦记着,太不容易了。

    “那熹淑妃她……”

    “皇上后宫之事我就不清楚了,那也不是我能过问得了的。”

    余鹤点点头,趴在浴池边,享受着真·皇家豪华按摩搓背,慢慢闭上眼睛。

    “王爷,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两手一甩什么也不管不问的人,以为是那种除了吃喝玩乐什么也不懂的庸才。”

    殷池雪一听,不满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我只是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

    余鹤笑笑,在这极富节奏感的揉搓中最终没敌过睡意,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听着那轻微的呼吸声,殷池雪渐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

    月黑风高,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徘徊于瀛王府的大门口。

    良久,大门打开,一袭白衣的男人从府中走出。

    那一瞬间,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立马扑了过去——

    “皇叔!我想死你啦!”若廷可能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过了这一年就已经变成十八岁的大人了,可一见到殷池雪还是像个孩子一样撒娇着求抱抱。

    “你自己一个人来的么?”殷池雪忙将他拉进府中,小声问道。

    若廷摇摇头:“是戏时大哥送我来的,他让我跟你说一声,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他现在赶去徽沅见书儿大哥了。”

    殷池雪点点头。

    “皇叔,是什么事情啊。”

    “这个,以后再告诉你。”殷池雪接着岔开话题,“那两具尸体的证据你都收集好了么?”

    若廷点头似捣蒜:“果然和小栗子想的一样,当时湖边的那两名目击宫女也被杀了,尸体就埋在宫外的后山上,被守林的老伯发现了。”

    “你父皇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将验尸情况给父皇一说,父皇就夸我看来这趟出宫没白费时间,确实学到了东西。”

    殷池雪无奈:“我不是说这个,皇上现在对小栗子那边怎样,松口了么。”

    “他说明日一早要大理寺的人和验尸的仵作一道去审案,如若小栗子真的是被冤枉的,自然不会轻易姑息,一定要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

    接着若廷又担忧问道:“那为了掩人耳目,我们现在先把小栗子送回刑部大牢?”

    殷池雪望了眼余鹤的房间,摇摇头:“他现在折腾不起了,让他在这边休养吧,之后皇上要是问起来,大不了我一人全担了。”

    ——————————

    昭璇宫——

    自打琳昭仪怀了龙种又被封了昭仪之后,可谓是风生水起,寝宫也从偏院搬到了离皇帝寝宫不远的偏殿。

    她现在有了九个多月的身孕,即将临盆,太医们都说这肚子里十有八九是男孩,这下,更是势如中天,其他妃子见了她都得好生讨好着。

    不过琳昭仪也算有自知之明,深知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敢轻易露短,一直紧绷着脑子里那根弦。

    直到熹淑妃找上了门——

    琳昭仪直到熹淑妃的儿子是个有本事的,一直深受皇帝宠爱的,母凭子贵,见到熹淑妃,即使怀了九个月的身孕,琳昭仪也得赶紧上前请安。

    “妹妹现在身子不便,不必多礼。”熹淑妃看起来倒是慈眉善目的,第一眼也让人很有好感。

    她身后跟着两名侍女,手里提着几只锦盒。

    “听闻妹妹即将临盆,我这做姐姐的一直也没来看望妹妹,心里过意不去,恰好娘家小妹也在待产,就问她要了点安胎补气血的药。”

    说着,熹淑妃将那几大盒补品拿过来,一一打开。

    琳昭仪凑过去看了眼,发现确实都是极好的补品,有些甚至是稀缺药材,有钱都买不到的那种。

    “多谢姐姐关心。”琳昭仪礼貌地说道。

    “德妃妹妹那边也是,和你差不多时间临盆,你们一定要加把劲儿,为我们皇室增添子嗣。”熹淑妃笑起来的时候特别温柔。

    琳昭仪就在想,难怪她能教养出若安那么出色的儿子,全凭她以身作则,于是不禁对她多了几丝好感。

    “我那边正好还有之前皇上赏的布料,到时请人扯几件小衣裳给你儿子送过来。”

    说着,熹淑妃还凑到琳昭仪面前压低声音道:“绝对不比太子当时穿的料子差。”

    这句话更是让琳昭仪对熹淑妃好感度爆棚,自己一怀孕,其他妃子巴不得自己生个女儿或者是小产,卯足了劲儿要害自己,结果熹淑妃直接一句“给你儿子送过来”,怎能让人不喜欢她呢。

    “姐姐的大恩大德,妹妹之后定当涌泉相报。”一感动,又开始拽词。

    “报恩就不必了,咱们都是一家人,说这个就生分了。”熹淑妃掩嘴笑道。

    “不过——”她话锋一转。

    “妹妹,姐姐想知道,你之前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琳昭仪一听这句话,心顿时凉了半截。

    她有了身孕本就敏感,现在是一点都听不得这种话。

    “我来的时候,听了些流言,说是你因为德妃妹妹和你同时临盆,生怕她也生个儿子抢了你的风头,于是便……”说到这儿,熹淑妃还故意卖起关子。

    “便什么!”琳昭仪猛然站起身,大腹便便的她一时没站稳,差点就翻到在地。

    熹淑妃见状忙过去扶住她,焦急问道:“妹妹没事吧。”

    琳昭仪赶紧摇摇头,脸色煞白煞白的:“姐姐快告诉我,便什么?”

    熹淑妃叹了口气,慢慢将琳昭仪扶到榻上坐好,摸着她圆滚滚的肚子,眉头紧蹙,看起来好像比琳昭仪还担心。

    “便说你当日买通了德妃宫中的侍女,企图将小饺子一死之事嫁祸给德妃。”

    “臣妾没有!”琳昭仪又是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臣妾虽然知晓后宫心计之事,可也一直老老实实安分守己,从不敢妄想与姐姐们争荣,又怎敢将这么严重的命案嫁祸给德妃姐姐呢?”

    熹淑妃轻轻拍打着琳昭仪的后背安慰道:

    “大家都知妹妹品性,当然都相信你,只是这流言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传到皇上耳朵里,自然不好听。”

    “那姐姐,臣妾该如何是好,要臣妾现在就去找德妃娘娘说明白此事么?”

    “不可,你现在过去,别人还以为你心中有鬼,明日皇上要亲自监督审案,说如果那小太监真是被冤枉的,也要彻查真凶。”

    “那、那臣妾该做点什么呢。”琳昭仪急了,说话都开始结巴。

    熹淑妃思忖片刻,接着悄声道:“我倒是替妹妹想了一招,这样,明日审案,咱们去旁听,你便照我所说去说。”

    琳昭仪忙点头,伸过脸去洗耳恭听——

    ——————————

    翌日一早,大理寺外面齐齐整整站了一排大臣,就连出了名的闲散人士殷池雪也起了个大早来到门口外等候。

    地上摆了四具尸体,蒙着白布,旁边跪了个仵作。

    大概七点钟左右,皇帝终于姗姗来迟,旁边还跟着皇后和长公主。

    “带犯人小栗子上来。”皇帝一声令下。

    “回禀圣上,小栗子昨晚因被人动用私刑导致昏迷不醒,恐怕,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不过微臣这里有之前从犯人那里记下的口供。”大理寺正卿如实禀告。

    一直坐在一旁旁听的若廷听到大理寺正卿这么说,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让其他小太监假扮小栗子进去等着以防万一。

    “何人敢动用私刑?!”皇帝眉毛一挑,怒从中来。

    “回圣上,是刑部尚书方大人,经过调查,微臣怀疑是其故意想要屈打成招。”

    “反了他了,他人呢?”

    “回圣上,微臣不知,尚书大人自昨晚后就再没见过他。”

    “行了,朕知道了,先审案吧。”

    说着,皇帝还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殷池雪,接着投过去一个赞许的目光。

    这个傻弟弟啊,这么多年了,可算做了一件让朕满意的事。

    几乎是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几个小太监弓着腰走上来,将地上四具尸体身上的白布掀了起来——

    几名妃子不忍观看,都把头撇到了一边去。

    琳昭仪坐在离尸体很远的地方,拿手绢捂着嘴,呕吐感上涌,她忙别过头,拍打着胸口缓解不适。

    “仵作你先说说尸检情况。”

    那仵作恭敬磕了个头,然后将尸检报告呈上:“回圣上,四具尸体的尸检情况草民已经全部列于纸上。”

    “小饺子公公的确是死于窒息,但草民尸检时在其口鼻中发现了少许布料。”

    说着,那仵作颤巍巍将手中那只布包呈上。

    皇帝接过那只布包,展开,看到几根非常细小的红色绢丝,有点像女人穿的衣物。

    “草民怀疑小饺子公公可能是被人用衣物或者棉被之类的捂死,而且解剖过小饺子公公的尸体,发现所有脏器都没有充水现象,所以草民断定公公是先被人杀害再投入水中。”

    这时候,一旁的熹淑妃脸色微变,但只是稍纵即逝,很快便调整好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元宵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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