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Chapter2

    尽管见到了病房内的儿子,山崎宗介的父母难掩悲伤,不过他们还是尽可能地提起精神、同山崎宗介的三位现任员工──待宫荣吉、青峰大辉与桃井五月,以及串贵族的房客郁弥说话。

    由于山崎夫妇深知自家儿子的脾性,他们非常感激情愿给他雇用的人们。而且超越了单纯的雇佣关系,待宫荣吉等人还这么真心地挂虑着山崎宗介。而山崎宗介的母亲眼泪虽没停过,但她还是要桃井五月「不要责怪自己」、「请不要当成是自己的错」。

    山崎宗介的朋友,那位松冈先生也和郁弥等人聊了几句──他的全名是松冈凛,是为职业的游泳选手。松冈凛近几年来都待在澳大利亚,而为了探视亲人、与朋友重聚,这几天飞回了日本……

    已经和山崎宗介约好了周末在静冈县聚首,怎知在剩不到几天的当下,山崎宗介竟遭逢这一劫难。

    接着山崎夫妇表示,既然人已经到静冈了,往后山崎宗介就让他们接手。

    「你们的本业是学生,一定还有你们得完成的事情……谢谢你们,请回去吧!只要偶尔能来探望宗介,我就心满意足了。」

    既然山崎宗介的母亲都这么说了,郁弥一行人只有暂且告退。其实郁弥也知道,是应该把时间和空间留给他们一家人的。

    于是待宫荣吉、青峰大辉和桃井五月返回各自的家。郁弥则又去借住青年旅馆──那一天,也就是事发的隔天,郁弥一直在思考山崎宗介的事。她想知道自己可以替山崎宗介做到什么,而且是真正为他好的。

    郁弥忆起了和山崎宗介共处的种种片段。从今年四月的工作面试、他愿意给没有固定住址的自己一个机会开始,到他们在警察局重逢,以及所有在串贵族经历的一切。

    好像什么都还是新的,什么都能够清晰回忆──自己没有适应居酒屋氛围、各种作业流程的初期,山崎宗介露出的严厉脸色;当她有了显著的进步,山崎宗介那一闪而逝的认可微笑;只有山崎宗介和自己一起在串贵族整理食材的那些早晨;山崎宗介既细心又严格,要她一定得学会料理健康三餐的时候……

    而印象最深刻的是,山崎宗介把她带到串贵族二楼、告诉她的那一句话──以后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随心使用吧!

    郁弥拿出至今还收在包里的钥匙,细细端详。

    「嗯!决定了!回去看看吧!」

    于是郁弥回到串贵族原址。现场虽是举目焦黑与狼藉,不过可能是消防车来得快吧,串贵族的基本模样还是存在的。走进残余的一楼,郁弥看到了不成形而倒塌的厨房、桌椅,还有融化变形的调味罐等……

    想到这里曾是山崎宗介努力经营的成果,郁弥果然还是感到难以承受。

    接着郁弥抬起头,注意到天花板虽已变形不平,不过二楼仍在。虽然很危险,但郁弥想看一下自己的房间,所以小心翼翼地爬上了阶梯。

    「上来才晓得……二楼的状况比想象中要轻微呢。」

    扶着墙壁,郁弥放轻脚步,进到了自己的起居空间--书本、鞋子、衣服等不必说,就是比较耐热的锅盘等也都烧得不成形了,电视和电脑则完全没救,各自只残余了三分之一。

    摸了摸流理台下方,正如郁弥所料,存下的钱全成了灰烬。

    「要再重新存了呢。」

    郁弥苦笑。「算了,走吧……」

    而就在郁弥要踏出门外的时候,她无意间发现了──衣料品的形状很不自然,似乎正盖在什么物品的上方。

    把不成形的布片拿开后,郁弥忍不住大声惊呼。

    「是……是海豹崽!」

    郁弥将海豹玩偶捧在手心瞧看。「好……好厉害!几乎没有被烧到呢!」

    除了表面的绒毛有一点儿发黑外,可以说是完好如初。郁弥紧紧抱住海豹玩偶,又是珍惜又是感动。

    寻获海豹玩偶后,郁弥离开了串贵族。接着当天晚上,郁弥再度拜访了静冈医院。

    郁弥到病房时,只有山崎宗介一人。凝视着没有血色、彷佛熟睡的山崎宗介,郁弥动作轻柔地握起山崎宗介没有力气的手,细声说道:

    「宗介大哥,你每天都忙到那么晚,总是比每个人还晚下班……的确是该好好休息了呢!」

    眼眶泛满了泪,郁弥别过头,安静了一会儿。

    然后郁弥再度开口,声有哽咽。「谢谢你,宗介大哥,你是我在静冈县的再造恩人……谢谢你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慷慨地伸出援手,给我一个最温暖的家。」

    然后郁弥掀开棉被的一角,放入一只鼓鼓的信封。

    「再见了,宗介大哥……我们一定还能再见面的。」

    说完这句话后,郁弥走出静冈医院,搭上巴士、回去了青年旅馆。睡了一晚以后,郁弥和楠皓人取得联系──因为住处失火,租新房的钱又不够,没有办法继续住在静冈。所以暑假期间,她希望可以借住于楠皓人在东京的家。

    楠皓人一口答应。

    郁弥于是辞去超商的工作,北上东京。由于储蓄烧光,楠皓人给的钱又全部留给山崎宗介,郁弥重新回到了一贫如洗的状态……

    只有全部从头再来。

    不只是往后的生活费、租金,还有来年的学费,一切都要从这个暑假、再一次地从零开始了。好在带去轻井泽的行李没事,她还有一、两件衣服可供替换……不过夏装、鞋子、包包,以及笔记本电脑等,都得尽快购置才好。

    而由于从楠皓人的住处,即有数班直达御徒町车站的巴士,再加上该车站不仅是山手线的一份子、又链接着上野这一大站,周边林立着众多的餐饮业、商业大楼,与吸引外地游客的观光街──所以郁弥决定找个御徒町的兼职。上网搜寻后,正如郁弥所料的,开出打工职缺的店家多达数十笔。

    经过审慎考虑,郁弥选择了车站口的连锁咖啡Maci(楠皓人说巷弄里有很多小钢珠,靠近大马路的会比较安全)这回有楠皓人的住址可填,而且又有超商和居酒屋的工作经验,郁弥极为顺利地通过了面试。

    Maci是高中时期的郁弥经常和松方凉香、春名柚奈一道念书聊天的场所,故Maci令郁弥非常地有亲切感。Maci在东京的店数极多,然而静冈县却没有几间……没想到事隔数月再踏入Maci,她竟然会成了它们的员工呢!

    「楠同学,若是妳接下来没有事,就先来进行一部份的训练吧。」

    「没有问题!请绘里纱前辈多多指教!」

    担任指导的是大郁弥两岁的绘里纱。光听名字的音节,郁弥不能确定「erisa」是英文名还是本国名,不过既然本人说叫绘里纱就好,那她就姑且先把「erisa」想成是绘里纱。

    绘里纱有着以女性而言少见的身高,郁弥目测是至少一米七五。不晓得是不是身材的关系,郁弥从绘里纱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御姐」气场……不过二十出头的绘里纱,从谈吐到姿态都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成熟和稳定,没有一丝一毫的躁动或是漫不经心。

    郁弥感觉在绘里纱面前的自己就像个小孩。为此,郁弥全神贯注地听绘里纱说明,不想要给她添麻烦。

    「今天就先到这里。楠同学,晚一点会把排班表传给妳。」

    「好的!谢谢绘里纱前辈!」

    「不用谢。」

    绘里纱笑答。见到绘里纱的笑容,郁弥觉得心情变得更好了。

    接着郁弥从休息室走到外场。正要推门离去之时,郁弥看到收银台有对洋人母子。拿着地图的妈妈显然是想问路,然而柜台人员太过紧张,讲起英文来断断续续的,发音也很奇怪。

    眼见排队的人已大排长龙──郁弥走过去,以一口流利英语、搭配地图解决了洋人母子的问题,让他们得以再次开心上路。

    周围的顾客和店员无不对郁弥投射钦佩的眼光。其中眼神最为闪亮的是一位橘发男孩,他甚至在郁弥走出Maci后把她拦下。

    「嗨!」

    男孩毫不生疏地和郁弥打了声招呼。「妳的英语说的真好!是我认识的人中说得第一好的!」

    「……欸?哦,谢谢。」

    如果没有会错意,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搭讪了吧!郁弥很少碰到这类事,实在不知要不要回应,但见着男孩友善愉快的脸庞,她又狠不下心冷眼相对。

    谁叫她就是不喜欢辜负他人的热情嘛……

    「请问妳也是那家Maci的店员吗?」

    「是的。」

    「哇!太棒了!」

    男孩欢欣鼓舞地握紧了拳头。「我本来就常常去那间Maci,这下我更要天天去了──嘿嘿!可以告诉我妳的名字吗?」

    「呃,这个……我姓楠。」

    「楠小姐!妳好!」

    接着男孩俏皮地向郁弥行了一鞠躬。「我是千石清纯!很高兴认识妳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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