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Chapter17

    郁弥和青峰大辉、桃井五月到达病房的时候,山崎宗介的双亲,以及港区中央医院的院长楠大智都在,于是郁弥也就直接向大伯楠大智询问山崎宗介的情形了。楠大智给了郁弥令人欣喜的答案──虽然仍处于沉睡之中,不过山崎宗介的健康状态颇为良好,目前看来并无命危或是并发症的疑虑。

    「因为山崎先生的家人非常细心地照料着他呢。」

    兼具了质感与份量的纯白医师及膝长袍,和系于领口前方的深蓝色长领带,凸显了楠大智那挺拔而专业的医者形象。正如楠一家人体现的共同特征,即便年岁已将近半百,楠大智的身高仍在一米八以上。

    而山崎夫妇听了,直说要不是港区中央医院的特别照顾──单人病房、专门负责的护理师、医疗技术与先进仪器等等,山崎宗介也不会好转地那么快。

    「谢谢您了,楠医师……宗介接下来也要继续拜托您了!」

    山崎夫妇向楠大智行了深深的一鞠躬。

    「快别多礼!我这边也要感谢山崎先生对郁弥的帮助呢!」

    楠大智一边说,一边轻拍郁弥的背。

    「还有病人在等着我,我得先走了。若有需要请再跟我说!」

    而临走之前,楠大智把郁弥带到了病房外头。

    「皓人最近还好吧?上次见他的气色不怎地,黑眼圈也很重。」

    「哥哥他嘛……前阵子的生活是挺糜烂的,但这个礼拜已经回复了正常人的作息。我想应该是不用替他担心,大伯。」

    「趁着年轻多玩玩没什么不好,不过要是搞到生病就得不偿失了……皓人可是这医院贵重的接班人哪!郁弥就帮大伯多多照顾皓人吧。」

    楠大智的口气有著作为长辈的宽容与体谅。然而郁弥觉得,楠皓人最不需要的就是已然过多的包容与放纵。家族的人们无一不倾心于楠皓人的过人才智,抱持的一律都是「只要能够接受家族协议,楠皓人爱做什么就任由他去,毋须过问与管束」的心态。

    只是由于楠皓人聪明,就对他的一切感到安心──莫怪楠皓人会产生那般想法了,才能是为了楠家而服务,人生是因为医院而存在等等的。

    殊不知,楠皓人仍是有被关心与理解之需求的。再度体认了楠皓人的问题不是一天造成、楠家的大人们也有责任,心情变得略为沉重的郁弥回到了病房里头。

    和山崎夫妇聊了一会儿,并送上三人合购的水果礼盒,郁弥等人告别了港区中央医院。

    「中央医院居然是郁弥家的呢!真是意想不到!」

    桃井五月转过身子,看着斑马线彼端的港区中央医院说道。

    沐浴于夕阳余晖的港区中央医院本馆,无论是带着文艺复兴色彩的椭圆状屋顶,拱形而立体的雕花窗棂,园内的广大石造喷水池与希腊美人雕刻像,还是饱受风霜洗礼、已成了浓浓赤色的外层砖瓦──在在都以人一种强烈的近代氛围,好像经济快速复苏的战后日本就在眼前似地。

    「嗯──与其说是我家的,倒不如说是家族共同持有的!从股份的分配上来看的话……虽然我也不是很懂啦。」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吗?」

    青峰大辉对桃井五月的话语不以为然。「楠跟赤司是同个阶层的,有这种程度的家业不必大惊小怪吧。」

    「我当然会惊讶啊!因为最初认识郁弥的时候,根本不会把郁弥和大小姐联想在一块──郁弥既不穿戴名牌,有一大堆兼职,还常常在吃串贵族卖剩的菜饭嘛!」

    「哇,看来我勤于生计的印象已经深植在五月的内心了。」

    桃井五月笑了一下。「郁弥妳可别误会啊!我可是非常喜欢妳的哦,特别是在知道妳的身家背景以后──我以为大小姐都娇滴滴的,但郁弥妳不仅吃苦耐劳,不会抱怨生活,还比我要节俭得多呢!」

    「超有反差萌!」

    「妳确实要克制对衣服的购买欲……反正穿来穿去都是那几件。」

    「阿大,你好吵啊!」

    气呼呼地噘起嘴,桃井五月大叫。

    「我话还没说完啦!尽管外表不像,但在晓得郁弥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后,倒也越想越煞有其事──从来不讲粗话、敬语很上手、仪态端正、举止礼貌大方、皮肤很好……而且用钱一点都不小气!」

    「郁弥明明在存钱,离开静冈时却把所有的钱都给了店长……这是店长的妈妈告诉阿大和我的!」

    「咦?这很普通不是吗?钱再赚就有了,但宗介大哥当时真的亟需用钱啊。」

    「才不是每个人都像郁弥这么慷慨呢!不过话说回来,钱多却守财如命的人也多的是……」

    聊着聊着,郁弥一行人来到了车站。

    「郁弥,妳等会儿有事吗?」

    「除晚餐外,就没别的了。」

    听完,桃井五月笑着拉起了郁弥的手。

    「那么妳也来吧──阿大和我接着要去一个地方!」

    **

    青峰大辉和桃井五月的目的地,是坐落于台场……的某一个篮球场。青峰大辉虽然和人约好了要打球,然而只讲明了地点、并没有指定特定的场区,所以郁弥和桃井五月还跟着他四处游走,于夜晚的球场铁丝栅栏外头东绕西转。

    「啊……找到了,那一颗红通通的脑袋就是了。」

    郁弥睁大眼睛,接着果然看到一位正在独自投篮的红发男子。

    「火火──!欢迎回日本!」

    「火神……你干嘛要挑这么偏僻的球场啊,光找你就够累。」

    听到声音,红发男子停下手边的射球动作,回过头来。「青峰、桃井!好久不见啦!」

    「火火预定在日本待多久呢?」

    「十来天──」

    双眼的目光一来到青峰大辉与桃井五月身后的郁弥,被唤作「火神」的红发男子就僵住了手脚,掌心之间的篮球往下应声掉落。

    「杏……杏里?」

    掩着双唇的桃井五月低声笑道:「噗……哈哈哈!我就知道火火一定会看错!」

    「残念啦!火神,这家伙可不是那个白痴女人啊。」

    「欸!?」

    一个大跨步就冲到郁弥的身边,弯下腰、火神凑近郁弥的脸庞细细端看。郁弥可以感受到他吐在自己脸颊的鼻息。

    「妳……是杏里吧?只是发型变了而已!我去美国之前,杏里留的是旁分往耳朵后面夹起,现在只是剪成了齐刘海──」

    「那个、正如青峰君所言,我并不是落合同学。」

    向后倒弹了一步──火神震惊地合不拢嘴。「真、真的……音色完全不一样!」

    「初次见面,我是楠郁弥。请问该怎么称呼你呢?」

    「火神大我……」

    发自内心的低落和失望全写在脸上,火神大我背过身子,走去捡起不远处的那颗橘色球体。

    「阿大……这玩笑是不是开得太过火了?」

    「所以我就叫妳别这么做了啊!」

    桃井五月皱起眉头,露出内疚之神色。「阿大去和火火斗牛吧!至于郁弥……请妳跟我过来。」

    然后在桃井五月的带领之下,俩人一起走上篮球场附近的人行道。

    「那个啊……其实火火呢,就是杏里的前男友啦。」

    「火神同学是落合同学的……那么,五月为什么不约落合同学来就好了?」

    「这说来话长,让我慢慢说给妳听。」

    原来方才那个和青峰大辉一般高,有着红黑渐变的短发,眉毛还少见地分成两道的男生,就是落合杏里之前的男朋友。

    火神大我和落合杏里都是诚凛高校的学生,他们从高一开始交往,直到高三、火神大我得回美国才结束,也就是说分手还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而分开的全部原因就是远距离,并不是因为没感觉或是某方劈腿了别人。

    「哎呀……郁弥,妳也真该看看火火和杏里相处的样子,既相互熟悉,又保有恋爱情怀──任谁见了都会羡慕的。」

    「那为什么不继续交往呢?」

    「因为杏里不想束缚住火火啊。她认为,火火理应以自由之身迎接美国的新生活,但……」

    虽然重回了普通的朋友关系,不过落合杏里和火神大我约定:若是未来的某一天,在没有联络或是刻意安排的状况下,他们毫无预期地重逢了──或许是一个擦肩、一眼回眸,或是在转角撞上了彼此──而当下双方都没有相知相惜的伴侣,那火神大我和落合杏里注定是缘定今生,俩人就要结为夫妻。

    而在这期间,倘若某一方结识了别的对象、决定结婚,只需用电邮或是简讯简单地告知对方──无须多言,约定等同消灭,从此以后再无瓜葛、互不相干。

    「……可是,即便火神同学和落合同学一直相爱,却到死之前都没有再一次相遇怎么办?!」

    讲出口后,郁弥意识到这个假设有多令人惋惜,情不自禁替火神大我和落合杏里感到着急。

    「杏里说她不怕──『如果我们共有的感情就是真爱,迟早都会再遇见的!』前提当然是杏里早就认知到,自己不可能再对另外的人动心。」

    「这……是以人生为筹码的赌注!那火神同学又是怎么想的呢?」

    「虽然火火接受了杏里的主张,不过到登机的前一刻,他都还是没有放下杏里。从刚刚的反应也可以知道,火火仍旧是很喜欢杏里的……」

    「啊……」

    桃井五月懊悔地揪住连衣裙的下襬。「我不该故意把和杏里相像的郁弥带到他面前,勾起他的伤心事……」

    「我做了件坏事!」

    「坏事?哈!要不要来和我们做更坏的事啊?两位大美人儿?」

    不知何时,郁弥和桃井五月的前后方聚集了数名非善类份子。其中几位手里握着□□,既卑琐而又下流地打量着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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