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Chapter11

    观众席响起了如雷的掌声。面带着微笑的楠伊万里从钢琴椅起身,往台下行了深而久的一鞠躬。

    楠伊万里的钢琴与大提琴演奏是这场春季音乐会的压轴。听楠伊万里本人说,由于真宫家族为音乐会订下的主题是「春神的古典乐飨宴」,她特别向钟爱的牌子valentino订制了这套长礼服──上半身是一字领的无袖薄纱,胸前的起伏与隐约露出的肌肤性感得引人遐想,腰部以下是长过脚踝的多层纱裙,不仅拉长了整体比例,也使得楠伊万里的身材更显修长。不过楠伊万里整身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遍布与围绕着她的精美手工刺绣,曼妙摇曳的叶梗与绽放的各色花冠,和着礼服的底色松石绿构成了一幅活泼而灵动的抽象艺术。

    即使脂粉未施,浅棕色的波浪长发也只是自然的垂及腰间,然而楠伊万里仍有如花仙子下凡──每每出现在众人眼前,楠伊万里总是美得令人屏息,而且气质轻灵脱俗,彷佛降临人间的天女似地。

    所以楠伊万里出席的现场演奏会一直是场场爆满的。当然,不仅是为人称道的美貌,楠伊万里的音乐造诣也是非同凡响──以真宫圣子的见解而言,楠伊万里诠释的篇章最大特点为透明、有穿透力,而且情感赋予得恰到好处,并没有七情六欲的拖累。

    在会后于银座酒店的餐叙,真宫圣子与楠伊万里同桌共进晚餐。真宫家族的其他长辈则是与楠家的大人们一桌,如楠伊万里的父亲楠大智,其弟夫妇楠崇史与楠佳乃。不过港区中央医院的继承者楠皓人也跟他们一起。

    作为同样于艺术领域耕耘的年轻一辈,两人尽管相差一岁,但真宫圣子与楠伊万里小的时候就是很好的朋友。

    真宫圣子甚至是唯一知情……不,是「接受」了楠伊万里的特殊体质的人。

    「妳父亲对皓人哥还是那么地热情!难道他还没有放弃吗?伊万里和皓人哥的婚事。」

    楠大智一坐下,眼神便专注于身旁的楠皓人身上。

    「毕竟我不是太积极地劝阻父亲……反正不让父亲知难而退,他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楠伊万里打了个呵欠,然后她赶紧用手指遮住唇部。

    「妳还好吗?脸色已经有些苍白了,要不要先去大厅休息?」

    「没事的。」

    楠伊万里放下刀叉。盘里的是新鲜热带水果佐优格酱。「只是先天性的贫血,所以比较容易累罢了……没什么大碍。」

    「还没问呢!圣子最近过得都还好吗?」

    「说到这个──我昨天还在静冈呢!下个月就是今年的隔宿露营,我和其他三年级的给后辈们倚老卖老去了。」

    「说真的,道具组的进度不是很理想啊!美感也差强人意……」

    「啊,露营……露营不就是圣子和男朋友交往的契机吗?你们进展得怎么样了?」

    真宫圣子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老实说,岌岌可危……」

    「吶!伊万里,妳就不能帮我看看和一也君的可能性吗?我和他到底会不会结婚啦?」

    楠伊万里摇了摇头。

    「妳想太多了,我又不是神婆或灵媒──更何况,未来是需要当事人自己开创的。」

    「既然如此,妳为什么还对皓人君死心了?」

    「这是意义截然不同的两件事,不能够相提并论的。」

    未偿所愿的真宫圣子嘟起了嘴。接着她像是想到什么,把身子给坐直了。

    「对了!伊万里知道了吗?小郁弥的男朋友的事。」

    「郁弥要我帮她向父母保密……貌似对象有点尴尬啊?虽然我根本不晓得是谁。」

    真宫圣子得意地笑了一下。然后她递出手机,屏幕显示的是荒北靖友的照片──那是她昨日下午在视察活动组时拍的,画面中的荒北靖友正站着对众组员讲着些什么。

    「他就是小郁弥的男友!如何?荒北会是小郁弥的真命天子吗?」

    楠伊万里叹了口气。

    「就说了!我是有前几世的记忆,但不代表我可以预言谁是谁的正缘……」

    「更何况对我来说,郁弥还是一个全新的人呢!我并没有曾经见过她的印象。」

    真宫圣子百无聊赖地伸了伸懒腰。「吼……」

    「我只是想知道小郁弥和征十郎还有没有机会嘛──」

    「圣子姐,妳叫我?」

    耳后忽然传来耳熟的声音,真宫圣子吓了一跳,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征十郎!?你也来了?」

    一边为真宫圣子扶回座椅,赤司征十郎一边回答:「因为公事晚到了些,我是中场之后才入席的。」

    「谢谢真宫家的邀请,伊万里姐的演奏很精采呢。」

    「呵呵,为了这场音乐会,伊万里可是准备了足足两个礼拜──对吧?伊万里?」

    「啊……嗯。」

    楠伊万里小小地应了声。在此之后、到散会前,真宫圣子面前的楠伊万里,始终都是心不在焉的模样。

    似乎什么占据了楠伊万里的思考,使楠伊万里难以将精神放在眼前的事。而这般状态的楠伊万里──眼球微微颤动,额头冒出冷汗──真宫圣子过往也目睹过几次,长辈们总以为楠伊万里又身体不适,不过真宫圣子了解并非如此。肯定又是某种提示或灵感触动了回溯开关,令楠伊万里的意识落入了记忆的漩涡之中。

    由于是以赤司征十郎的出现为分水岭的,于是真宫圣子心想,十之八九是和赤司征十郎有关。

    **

    在正三月中的今天,隔宿露营的全体工人迎来了仅次举行当日的一桩重大事件──以洋南大学为地点,模拟活动当下的流程与配置进行的彩排。彩排是长达半年的筹备的最后一次验收,目的在于检验整场露营展开的流畅度、合理性,以及参加者所预期的联谊与娱乐价值。可以说,彩排既是所有二年生们的心血呈现,亦可为今年的露营分数作一定程度的预测。毕竟再十几天就要上阵了,一般而言,即便有所变化也不过是轻微程度的调整。

    为了与到时候的时程达到尽可能的一致,二年级们于一大早集合,然后在总召们简单的几句叮嘱与打气以后,众人开始各司其职。活动组与道具组将几乎全天候同时行动,因为道具就是因应活动组的戏剧、舞蹈与游戏准备的。日比野桃萌率领组员们,跟着待宫荣吉将物品摆到最初的对应位置,完成了这个环节,彩排即正式起跑。

    楠郁弥与餐饮组员们要试做第一天的午餐,于是带着食材前往学校的料理教室。由于只是少量,没几下就完成了。

    「嗯,味道很好。」

    负责试吃的黑子哲也给予好评。楠郁弥感觉轻松了不少,副组长荷玥则是乐不可支。

    「哇──耶!」

    「荷玥同学何以如此喜悦?」

    「因为这餐加入了我的家乡味!如何!果然很好吃吧!」

    「是的。说起来,这小菜真有种没有尝过的风味呢。」

    伫立于不远处的楠郁弥与青峰大辉旁观着那两个人。

    然后楠郁弥开口感叹道:「这么热情奔放的女孩子,和佐佐木老先生居然是有血缘关系的啊……」

    「自言自语什么啊?」

    楠郁弥于是和青峰大辉说,自己还有个万事屋的兼职。至于不苟言笑、暴躁又絮絮叨叨的老主顾佐佐木先生近日久违地发出了委托──这次的工作内容与以往都不尽相似,「家里来了个借住借吃的,但家务活儿没个干得好,妳来给我好好地训练那家伙」……到了现场后楠郁弥才知道,原来「借住借吃」指的是荷玥,而佐佐木先生就是荷玥的亲生祖父。

    「也就是说,荷玥对日本会有阴影,佐佐木先生是原因之一呢……」

    「妳有在做万事屋?早说啊!下次的排班就拜托妳啦。」

    「那是重点吗……嘛,要是青峰君把薪水全数给我,也不是不能考虑啦。」

    「啊……!」

    楠郁弥敲了一下掌心。「青峰君,你是不是早就察觉了黑子君对荷玥的特殊情愫?」

    「情愫?蛤?」

    「可以解释为真心情意。青峰君已经是大学二年级了,这种水平的单词还──」

    「啧!少啰嗦。」

    「好啦……青峰君还记得吗?上个学期第一次目睹黑子君和荷玥共同现身时,青峰君就表现得有些在意……虽然那个时候被青峰君用胸部唬弄过去了,不过现在想起来,青峰君是不是当时就注意到了些什么呢?」

    「可以这么说吧,就是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大一样。」

    「原来如此……青峰君真细腻,我一丁点都没有感觉。」

    「因为妳就是神经大条的女人啊。」

    「唔!无法反驳……」

    直到前几天小泉和澄告诉她「就如我所想的,黑子君对荷玥是有好感的」,楠郁弥才恍然大悟,否则她还会以为黑子哲也与荷玥是纯友谊。

    「那荷玥对黑子君呢?青峰君看的出来吗?」

    青峰大辉耸耸肩。「天知道?我跟她又不熟,再说她还是外国人。」

    「情感表现有国情差别的缘故吗?嗯──我明白了。」

    那么这下就成了三角关系。黑子哲也对荷玥,荷玥对远在台湾的男朋友。荷玥之于黑子哲也为何不好下定论,因为尽管荷玥和黑子哲也在一起时显得很开心,但很有可能只是朋友感情好的象征。而且荷玥大概不知道黑子哲也的心意,否则她不会在自己与黑子哲也面前坚称「哲也并没有喜欢我」。

    到底是黑子哲也的隐藏功夫做得好,还是荷玥跟自己差不多神经大条?

    或许两者都有吧!然而在这样的前提下,青峰大辉仍然发觉了他们之间的不对劲……这个人未免也太敏锐了吧!?

    然后不知怎地,楠郁弥想起了片仓瑠可。除了令她闻风丧胆的佐久间莉绪之外,今年文学部的大一新生中,竟然还有片仓瑠可的名字。

    「瑠可不是以靖友的工学部为目标的吗?为什么跑到我们文学部来了?」

    「……听她说是工学部的考题太艰深,所以报考之前将志愿改成了文学部。」

    荒北靖友拍了拍楠郁弥的手。「我会跟她说清楚的!不用想太多!」

    说不上来,这个转折就是让楠郁弥感觉哪里怪怪的。尽管只有她这么觉得。

    白河蜜柑则是考上了理学部。而荒北靖友的箱学后辈,黑田雪成是工学部。嘴上不承认,不过楠郁弥知道荒北靖友其实很高兴。

    而上述提到的人名,全部都会参加这回的隔宿露营。

    「青峰君……我想,我们可不能以普通的心态来面对那两天一夜。」

    「啊?」

    「今年的露营运势是『大凶』。而且我也真觉得,事情的走向并不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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