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的课本、讲义、笔记的影印本与播放于电脑屏幕的投影片……几乎全部关于大学课业的东西都散布在茶几上。以上全是黑子哲也与真田茜带来的,黑子哲也与郁弥都是中国文学专攻,新学期的课表高度雷同,郁弥因腿伤在东京疗养的数个礼拜,任何会在课堂用到的资料,黑子哲也都完整地为郁弥准备了一份。
真田茜与郁弥则是有相同的选修,比如爱德华教授的进阶大学英文。不过真田茜给郁弥的不是复印本,而是用多种色笔与可爱图案点缀、专属于郁弥的手绘笔记。
人中与嘴唇之间夹着原子笔,凝视着窗外的晚霞,郁弥若有所思。她回想的是今早相撞于银行门前、去年十月的九神祭认识的藤堂加奈。在这学期中的上学日,就读外县市大学的藤堂加奈竟独自漫步于静冈县的街道──第一时间,郁弥认为自己认错了人,还为脱口而出「藤堂同学」感到不好意思。不过郁弥立刻就确信了,随着藤堂加奈再度启齿,那别具一格的广岛口音。
藤堂加奈将郁弥从地上扶起,接着两人就在人行道聊了一会儿。郁弥好奇藤堂加奈身在静冈的缘由,同时也为待宫荣吉不在藤堂加奈的身旁感到疑惑。
「其实……荣吉君并不晓得我在这里。」
「咦?」
「楠同学,听荣吉君说妳也有参加隔宿露营的筹备──那么,想必妳认识那位名叫罪木的人了。」
「嗯!是的。但并不熟悉,我和罪木同学没讲过什么话。」
「不瞒妳说,我特地从千叶县来到静冈,就是为了看看洋南工学部的罪木沙罗……我想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郁弥张大了嘴。「露营还没开始时,就听说藤堂同学与待宫君有过争吵,所以真的是因为罪木同学……?」
眼神一瞬变为黯淡。藤堂加奈既无肯定,也没有否认。
「我还是相信荣吉君。应该说,我想继续相信他……」
然后藤堂加奈抬起戴着腕表的手。「已经这么晚了!下午还有课要上哪。」
「我得告辞了,不然赶不上新干线。楠同学,请妳务必好好保重身体……再见了!」
说完,藤堂加奈匆忙地跑向主干道,过了转角后不见人影。接着郁弥在超商买了便当,值班的店员刚好是青峰大辉,见着她的反应跟碰到鬼没两样。吃饱后没几分钟,黑子哲也与真田茜依约前来拜访,郁弥便一边翻着书本与纸张,一边与他俩交换近况。
真田茜担任了这一届的合唱大赛总召兼指挥,亦负责全体治装。黑子哲也与日比野桃萌也都有参与,黑子哲也带领男子声部、日比野桃萌负责女子声部的练唱,到时都会登台比赛。
而他们都希望郁弥能够延续去年、接下为歌曲伴奏的位置。全体练习可以等郁弥的脚伤恢复后再参加。
「可是现在都五月了,下个月初就要上场了吧?保险起见还是请其他人伴奏,就像我们那届一样找个一年级的……」
「比如佐久间,她不是也会弹钢琴吗?」
叹了口气,真田茜摇摇头。「那是不可能的──」
「现在莉绪被全文学部彻底排挤,别说是活动了,就连课堂报告要找人合作都很不容易。」
「这部份说来话长。总而言之,就是合唱比赛很需要郁弥的帮忙。」
「拜托妳了,楠同学。」
「我知道了。就是我这脚不确定何时能正常行走,可要请你们多担待了。」
真田茜与黑子哲也自然也有提到荒北靖友。事实上,荒北靖友向郁弥提分手的事,文、理与工学部的二年级已是悉数尽知,一年级听说的也不在少数──而这就是郁弥在两位好朋友离开自家后,集中全副注意力思考的主题。
「我还是相信荣吉君。应该说,我想继续相信他……」
与藤堂加奈的偶遇给了郁弥很大的振荡。郁弥还能清晰回想藤堂加奈那伤心、委屈并带有一丝丝怒意,以及明显感受得到不服气的脸庞。尽管不清楚待宫荣吉与藤堂加奈之间具体发生了何事,然而毫无疑问,郁弥从当下的藤堂加奈找到了自己。
藤堂加奈表露出的那股执拗,在她看来就是写作三个字──「楠郁弥」。
纵令受了春名柚奈的影响,郁弥被迫接受荒北靖友并不、或是没那么喜欢自己的可能性。可是她的行动已不证自明,她还是相信荒北靖友的──否则他俩断了联络后,她对荒北靖友的感觉不会落点于愤怒。因为她总是隐隐觉得,荒北靖友要与她分开,必定是出于感性以外的某种因素,而她气不过的是荒北靖友擅自做了决定……
再者……虽然不能说是很坚强的证据,不过荒北靖友和她是同个星座,牡羊座──如今荒北靖友是她身心灵的全方位寄托,一个巴掌拍不响,促成此结果的荒北靖友的种种言行是不可或缺的条件──如果不是出于独特且丰沛的思念和感情,郁弥不认为牡羊座可以对普通的外部同学付出到……足以让另外一名牡羊座(郁弥)也觉得对方喜欢自己的程度。
所以她才把回归静冈的日程提前了!因为她认定,一切的猜想与怀疑,都将在与荒北靖友面对面后得到消解与明朗。
握起拳头,敲了敲自己的双颊,郁弥拾起大腿边的拐杖。
这个时刻,目的地就是荒北靖友居住的公寓……与此处只有一条街、直线相隔不到十公尺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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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如愿堵到荒北靖友的现身,在门前守候约两个钟头(靠新课本与讲义打发掉这段时间)郁弥才被荒北靖友的邻居关心并告知:
「啊,是洋南工学部的男大生?已经搬走快一个月了……」
「咦!?」
听到荒北靖友的「前」芳邻如此说道,震惊到重心不稳的郁弥差点摔倒。好在对方──原来之前住在荒北靖友隔壁的是位女高中生──眼捷手快地将她接住了,要不然她可怜的右大腿又得遭殃。
「记得房东太太说过还没招到新房客。」
女高中生接着横到郁弥与门板中间,压下门把。并无上锁,郁弥和女高中生都轻易地见证了,在平实得没有多余装潢的狭窄空间之中,别说是家具,连一张座垫或是纸团都是没有的。空空荡荡、冷冷清清……与荒北靖友共处的回忆痕迹已不复寻得,就是曾经有人生活在此都像则谎言似地。
眼见为凭,郁弥不得不承认自己扑了个空。要不是女高中生正好放学回家,又恰好握有来源房东的关键情报,恐怕她得在走廊打地铺过夜了。
「那……」
郁弥瞄了一眼女高中生背后的姓氏门牌。「青山小姐……请问妳知道他搬去哪了吗?」
然后郁弥察觉自己的复杂心思。她既希望早点获得荒北靖友的现址,又不太乐意从这名叫「青山」的女高中生……她压根儿不晓得其存在的人物口中得知。
「不知道,我和荒北先生没见过几次面的呢。」
两方比较,这是她乐见的答案。窃窃松了口气的郁弥向女高中生行一鞠躬。
「谢谢您!抱歉打扰了,我这就离开。」
而郁弥才转过身,女高中生便前来搀扶,协助郁弥走下阶梯。
「咦?不好意思!麻烦您了!」
「这楼梯年久失修,多处锈蚀,不太稳固的呢。」
将郁弥送至一楼后,女高中生挥了挥手,郁弥满怀感激地向她道别。
回程的路上,郁弥反省自己,实在不该小心眼地猜忌女高中生和荒北靖友的交情。先不说人家青山小妹妹友善又热心,她本人明明是相信荒北靖友的啊!
话说回来──荒北靖友居然悄然无息地搬家了。
郁弥忍不住揣测荒北靖友的搬家原因。会是由于建物老旧吗?若记忆没有出错,荒北靖友的确是抱怨过该套房的屋龄及坪数……还是找到了位置更方便的租屋?从洋南大学的地图来看,确实是正门离工学院更近一些。或者以上皆非,单纯的就是……
荒北靖友想要远离生活圈的某个人事物,比如她──楠郁弥?
感觉喉头一阵涩楚,郁弥咽下一口水,并竭力遏止落泪的冲动。
「……真是如此,我也会把你找出来的,哪怕是在宇宙的尽头!」
接Chapter 35(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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