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哟西

    狼牙谷

    曼达和一众匈奴士兵藏在山谷中, 安静地等着广陵世子出现。

    但他们少说也在这里侯了两个时辰了, 但谷里依旧毫无异动,曼达见没等到人, 心里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从山峰的阴影里走出来,对着旁边的匈奴吩咐道:“你们在这儿守着。”

    “是。”

    曼达神色凝重,飞快地跨上了马, 拽紧缰绳, 沉声道:“驾!”

    狼牙谷离大庆军营驻扎的地方不远,曼达一路紧赶慢赶,半刻不敢停歇,半个时辰的路程, 他一炷香的时间就赶到了。

    他看着远处灯火辉煌,风平浪静的军营,心里缓缓松了口气。

    看来那位广陵世子也没回这里。

    哈达彻夜未眠,正同其他兵将一起守在大庆的军营里, 听到马蹄声, 他提着大刀冲了出来, 看到的却是驾马而归的大哥。

    他眼里一怔, 连忙上前迎接,“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曼达看到军营里没什么事后, 这才重新掉转马头,准备赶回狼牙谷,=“广陵世子今晚一直没有出现, 我担心中了计,所以回来瞧瞧。”

    “大哥放心吧!”哈达拍着胸脯保证道:“有我在,现在连只蚊子都闯不进来,更别提他现在只身一人,我还怕这孬种不敢来呢。”

    曼达听着他妄自尊大的口气,有些不满地瞪他一眼,虽说现在瞧着平静无波,但他心里却总萦绕着一股淡淡的不安。

    *

    而现在,正被人‘记挂’着的楚晏已经策马飞奔,一溜烟儿便出了大庆的地界,他看着远处平原上并列排开的军帐,他眯了眯眼,悄无声息地跃下了马,随后拍了拍马腹。

    黑马通人性地打了个响鼻,随后扬起前蹄,往来时地方向奔踏而去。

    楚晏蒙上面巾,伏身趴在草丛里,观察了下前方后,这才匍匐着往匈奴军营的方向前进。

    现在军营里的匈奴大多被曼达带去了大庆,楚晏粗略观察了几眼,这里所剩的应该不到五千人。

    当然五千人,于他来说,也是一道注定突破不了的难关。

    他无声无息地爬到匈奴的军营附近,随即藏在最偏僻的一处军帐旁,如同黑暗中捕食的野兽,耐心又沉默地等待着。

    没过多久,楚晏听到有脚步声正在靠近,眼里微凝,一把脱鞘的匕首从袖口飞快地滑到了掌心。

    两个正在巡逻的匈奴刚一走过来,眼前霎时闪过一束寒光,还没来得及看清,脖子上瞬间多了条汩汩冒血的大口。

    楚晏把两人拖到隐蔽处,脱了其中一个匈奴的盔甲,麻利地套在身上。

    伪装完成后,便低垂着头,开始神色自然地在匈奴的军营里游走。

    楚晏这次来的目的,主要是想找到匈奴粮草的储备账。

    匈奴与大庆的生活习性并不一样,他们常年在平原驻扎,且位置随时都有可能移动,所以平日里军营里粮草大多是从附近城池里搜刮抢夺而来。

    他算了算路程,匈奴前线的军营和大本营的距离,少说也要耽搁一天,再加上此次进犯,匈奴十万大军,一定会提前在这里备好充足的粮草,但十万大军的粮草可不是少数目,对于大庆来说,不过是调拨的事,但对于生活在草原上的匈奴,这可不是短时间就能完成的事。

    所以——

    楚晏看着远处的十几个粮草的储备账,眼睛深处闪过一道微妙的暗光。

    只要毁了他们的粮草账,曼达定会自乱阵脚,要么用他父王来威胁自己出现,要么为了向自己示威,开始举兵进犯大庆。

    如果是前者,匈奴重新筹备军粮,少说也要三天时间,而重阳那时候想必已经赶到了,若是后者,听到这战报后,朝廷为了迎战,一定会派出一员新的大将,率领撤退的大军力缆狂澜。

    而这员大将定是封长行所信任的武官。

    届时……

    想起自己心里的计划,楚晏眼里快速划过一丝狠戾的笑意。

    ——他将用封长行自己手里的棋子,来毁掉这盘布局已久的棋枰。

    楚晏不动声色地走远,继续装成巡逻的匈奴,游刃有余地和那些士兵碰面,甚至还打了几声招呼。

    一直晃到丑时,这是人体最困倦,也是神经最松懈的时候,他抬头看了眼天空,黑蒙蒙得不见皎月,连星辰都稀疏的很。

    楚晏勾了下唇角,看来连老天爷都向着他。

    他走向最角落的粮草账,假装是来同他们换岗的士兵。

    看守在账帘外的两个士兵齐齐打了个哈欠,说了句卷着舌音的匈奴话,楚晏也嗓音浑厚地回了句。

    夜色昏暗,两人瞧不清楚晏的五官,再加上他的口音纯正,所以他们也没多大怀疑。

    其中一个士兵拍了拍楚晏的肩膀,刚想转身离开,肚子突然一阵绞痛,他低下头,只来得及看到一小截没入皮肉的刀刃,站在他身后的那士兵瞳孔紧缩,张开嘴刚想喊,一柄带血的匕首极速地插进口腔,直接刺穿了他脆弱不堪的咽喉。

    两个士兵都没来得及出声,便被楚晏轻松搞定,他掀开牛皮帘,快步走进账内。

    看了几眼里面堆积的粮草,楚晏直接用匕首划开了麻袋,随后掏出火折子点燃了火把,随手扔到了粮草堆上,然后趁火势还没大起来,又身轻如燕地继续掠到下一个粮草账。

    连续烧完了六个,困倦的匈奴纷纷也被惊动,兵荒马乱地开始灭火的灭火,抓人的抓人。

    楚晏走到下一处粮草账,看到外面竟没有匈奴把守,他心存怀疑,故意放慢脚步,往前走去。

    敏锐地神经察觉到里面有一丝危险的气息,楚晏缓缓抽出腰间佩剑,屏息以待地等着那人从账内出来。

    只见一只骨节分明,很是漂亮的手掀开了门帘,楚晏眼里一凛,手里的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猛果断地往那人的手腕上劈去。

    似乎是没料到会横生变故,那人翻转手腕,挡了下,楚晏看到刀刃落在那双瘦弱的手上,竟像是撞上了钢铁,发出‘锵’得一声闷响。

    他反应极快,见一击未中,几乎不带犹豫,又是干脆利落地一剑挥了过去,这次那人直接徒手握上剑刃,很是随意地一捏,楚晏手里的长剑瞬间碎成极快。

    剑裂的的那一瞬,楚晏惊觉脖颈上出现了一丝冰冷的寒意,如同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他坚硬的靴底下意识地擦过草地,千钧一发地往后退了两步。

    只见几块反射着寒光的碎刃,狠狠插在了他刚刚站的位置上。

    “怎么是你?”

    听到对面惊讶的声音,楚晏抬头,发现站在跟前的人,竟是那天在雪地里,撞见的那个古里古怪的白发人。

    庄樾皱着眉,那颗艳红的朱砂痣也随之隐进了额间拧起的沟壑。

    见楚晏沉默,他有些不耐烦道:“我问你话呢。”

    “回答我!”

    楚晏不答,冷冷地瞪着他,“傅时雨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庄樾双手环臂,“你这小子敢砍我,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叫匈奴过来抓你。”

    楚晏跟他互看生厌,连瞅一眼都嫌心烦,若不是为了傅时雨……

    但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他听到追过来的匈奴越来越近,刚准备离开,突然见对面庄樾一脸不敢置信地说:“你也是来放火的?”

    “……”楚晏心里莫名其妙,不解他这话是何意,不经意瞥到庄樾刚刚进去的粮草账里也亮起明亮的火光。

    “时候不早,我先走了。”庄樾神色恢复如常,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想装作没什么事的跑路。

    楚晏在他身后冰冷道:“傅时雨派你来的。”

    他用的是陈述句,显然已经肯定了事实。

    “放屁!”庄樾干笑道:“在谷里待久了,我没事出来放放火取暖不行啊!”

    这种蹩脚的鬼话,楚晏一个字也不信,刚想说话。

    庄樾猛地看向他身后,一脸震惊道:“傅时雨,你怎么来了?”

    听到傅时雨这三个字,明明楚晏心知有诈,但他依旧忍不住回头。

    果然后面哪有傅时雨的身影,只有熙熙攘攘举着火把追来的匈奴。

    庄樾早就趁他移开目光的片刻功夫,溜的不见了踪影。

    楚晏脸上仿佛布了层寒霜,眼里阴郁得仿佛要和周遭的夜色融合与一体,但想着此地不能多留,他只能稍微缓和神色,疾步如飞地往夜色深处奔去。

    其实庄樾并未走远,而是一直跟在楚晏的身后,只是他没办法感知庄樾的存在。

    他看到楚晏驾马离开后,垂眸瞥了眼手腕,上面被划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很是渗人地翻着血肉,却不见一丝血液渗出来。

    *

    “我说这事下不为例啊!”庄樾一脚踹开房门,怒火朝天地走进来,“你这么做,已经违反这个世界的规则了。”

    傅时雨正坐在太师椅上,阅览着当年关于姑尔寨记载的古籍。

    他看得认真,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他的抱怨。

    “而且那小子还把我砍伤了。”庄樾身子灵活地翻过案几,直接一屁股在傅时雨怀里落了座,他把自己腕上的伤口递到傅时雨眼前,“还不给你爹吹吹。”

    “……”傅时雨放下手里的书,淡淡道:“反正明天就没了。”

    “滚下去。”

    庄樾非但没下去,还勾着傅时雨的下巴,吊儿郎当地对准他的脸吐了口热气,“这次的事,你要怎么报答我?”

    傅时雨还没开口,他就笑嘻嘻道:“叫我声爹吧。”

    “一声就够了。”

    “滚。”

    “……”庄樾有点气恼道:“我累死累活地跑边关给你放火,得不到句好话就算了,连顺口叫声爹爹你都不肯。”

    话音刚落,后颈突然传来一阵细微地刺痛,庄樾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还没开口,傅时雨便在他耳边云淡风轻地问:“是这儿吗?”

    “……”

    庄樾神色僵硬地笑道:“什么意思,我没懂。”

    傅时雨指尖捏着根极细的银针,针尖插了点皮肉,但并未全部没进去。

    他冷淡道:“你们虽死不了,但也总该有个弱点才对。”

    听到这话的庄樾不见着急,倒是扯着嘴角笑起来,“怎么发现的?”

    “眼神。”傅时雨收起银针,伸手把庄樾推了下去。

    “前世我伤了你所有的致命处,但从未见你有过一次害怕,但我由此无意间摸到你的后颈……”

    “你当时的眼神,瞧着就像是要杀了我。”

    听到这话的庄樾,没再赖在他怀里不肯起来,直接坐到了案几上,开玩笑:“不愧是我的儿子,就是聪明绝顶。”

    “但你想多了,这里是鬼骑的弱点,可不是我的。”

    庄樾翘着腿,一只脚又开始不正经地踩到了傅时雨的大腿上,笑脸盈盈道:“这个世界没人能杀得了我。”

    “鬼骑用你们现代的话来说,就是NPC,但我不一样。”

    他脸上并没有多大情绪,但目光中却给人一种睥睨世间万物的压迫感。

    “——我是这里的神。”

    傅时雨在庄樾的小腿上按了下,不知道摁到了什么地方,刚刚还大言不惭的人瞬间抱着小腿嘶嘶抽着凉气。

    “喂!”庄樾气道:“你真以为你现在大了,我就不会打你了啊!”

    傅时雨冷漠地睨他一眼,“再胡言乱语,我可不会这么简单就算了。”

    “……”庄樾见这人有点动了真怒,也没再多说,升了个懒腰,从案后跳下来,“怎么倒还像是我错了。”

    “算了,不跟你计较,我要回山谷好好补个觉了。”

    刚准备出去,傅时雨突然在他背后,没头没尾地在问了句。

    “……朝落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又懒又秃的作者,难得一次的小剧场】

    秃头作者:“代替广大读者采访下你,请问你以后还会误会时雨宝贝吗?”

    老楚:“我相信他是爱我的。”

    时雨宝贝:“我爱你眼盲心瞎,我爱你成天臭脸,我爱你乱吃飞醋,我爱你沉默寡言,我爱你不爱洗澡,我爱你顶个大鸟儿,除了让我痛,其他没什么卵用。”

    老楚:“……”

    秃头作者:“哟西哟西,大鸟儿给我看看滴干活!”

    暂时没有出场戏份的大鸟儿:“很期待能有和大家见面的一天。”

    ——从前有座山,山外有双丘,中间一窄洞,大鸟栖身处。

    感谢在2020-05-05 17:24:08~2020-05-07 18:48: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4K41 15瓶;靖茶 9瓶;寒芒不可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