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王府
正打扮成‘楚晏’的重阳坐在书房, 装模作样的捏着毫笔, 百无聊赖地在宣纸上画了只四不像的老虎头。
听到房门被推开,见来人是楚晏后, 他连忙搁下笔,着急地从案后走出来,“怎么样?可见到傅公子了?”
“你们说什么了?”
“傅公子肯弃暗投明了?”
“……等等,你嘴怎么了?”
重阳震惊地盯着楚晏被咬的满是小口子的嘴唇, 奇怪道:“不是说要去找傅公子吗?”
楚晏听着他噼里啪啦, 如同珠子滚出来的问话,默默除去黑衣,待重新换上孝服后,才说:“猫咬的。”
“猫?什么猫这么牙尖嘴利?”重阳一脸古怪。
楚晏不想同他在这个话题上扯下去, 淡淡道:“明日你和金岚随我一道进宫。”
见自己的问题,这人一个都没回答,重阳心里一阵郁闷。忽地想起什么,又道:“傍晚的时候, 刑部来人了, 说是要带陆娘娘走, 被我们的人拦住了。”
听到他怪异的称呼, 楚晏倏地皱眉,凉飕飕地睨他一眼。
自知失言的重阳挠了挠后脑勺, 干笑道:“都怪金岚那小子!”
“他天天管陆良叫这个,害我也跟着说岔了,你放心, 我已经同金岚说了,陆娘娘私底下叫叫就算了,宫里他肯定不敢造次的。”
楚晏坐在太师椅上,端起旁边沏好的铁观音,冷淡道:“私底下也不能这么叫。”
重阳耸了耸肩,“金岚那小子,我可说不通。”
“只有燕褚活着的时候能管他。”
楚晏喝了口温茶,问:“他和燕褚之前认识?”
“不知道。”重阳摇头,“之前鬼骑军只听令于我一人,后来汐夫人带回来一个模样乖巧的孩子。”
“这孩子就是金岚,鬼骑军也跟着划分为二,一半由我率领,一半由金岚率领。”
楚晏嗯了声,突然问:“有痣吗?”
重阳一脸疑惑,“什么?”
楚晏耐着性子,又问了遍,“带他回来的汐夫人,额间有没有痣?”
“时间太久,我都忘了,不过……”重阳沉吟道:“你要是这么问的话,之前沈言亭不是提过燕褚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全靠汐夫人送来了寒蟾血和雪莲丹,虽然我不确定燕褚是不是靠这两件东西救的,但这事的确是发生过。”
“我前几天忽然想起来,当时来的汐夫人,额间就有颗朱砂痣,但两人长得一摸一样,所以我也不能确定,她是不是汐夫人。”
楚晏听后,眼里慢慢凝重下来,“你有好奇过自己的来历吗?”
“没有。”重阳无所谓道:“最开始会好奇,后来活久了,就懒得去想了。”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楚晏搁下茶盏,眼里有些意味深长,“没什么。”
话里虽平静,握着扶手的手背却开始暴起青筋。
想起今晚傅时雨说的那些话,他心里始终萦绕着一股不安。总感觉自己之所以能回来,肯定与那个古怪的白发人有关系。
那段不能让自己看到的过去里,傅时雨是不是又一个人做了什么。所以自己才会重生,他也会跟着回到一切开始之前。
*
时间拉回皇宫里那个僻静的小院子,今晚占够便宜的楚晏终于舍得松开嘴,不过手臂依旧搂在傅时雨腰上。
他俯下头,隔着薄薄的衣料,亲吻着傅时雨受伤的胸口。
“伤可好了?”
傅时雨没回答,楚晏抬起头,猛地发现胸口突然被东西抵住了。他垂下眸瞥了眼,发现抵在胸口的胸口上的原来是支木簪。
“这伤不了人。”他淡然开口。
骤然握住傅时雨的手腕,把削尖了的木簪抵在脖子的大动脉上,黝黑的眼瞳直勾勾地盯着他,幽幽道:“想要杀我,放这才行。”
傅时雨眯起漂亮的桃花眼,语气危险道:“你以为我不敢?”
“敢。”楚晏拇指按着傅时雨的虎头,嗓音格外低沉,“但你若是杀不了我,刚刚发生的事又得重复一遍。”
“……”
傅时雨听闻,脸色瞬间阴冷,沉默片刻后,不禁烦道:“松手。”
楚晏这次没再继续纠缠,爽快地松了五指,傅时雨活动了下手腕,从他的腿上站起身。
“世子放着尸骨未寒的广陵王不管,深更半夜来找在下,就是为了做这种事?”傅时雨含着讽刺道。
楚晏缓缓站起身,没理会他的嘲弄,想起傅时雨刚刚没回答自己,又问了遍,“伤好了吗?”
比起刚刚的烦闷,傅时雨现在也重新冷静下来。因为楚晏的突然到访,再加上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平静的面孔下,内里其实乱成一团糟,所以整个人才透着股不同往日的急躁。
被窗缝里刮进来的凉风一吹,堵在胸口的郁结之气也跟着散了,傅时雨一脸疏离道:“多谢世子记挂,已经好了。”
“你要一直同我这么说话?”楚晏掏出怀里的帕子,擦了擦嘴上的血迹,冷着脸看向他。
傅时雨掀起眼皮,不闪不躲地迎接着他的视线,反问:“不然呢?”
“世子贵为未来的王爷,在下只是一介低贱草民,不这样说话,难道还要同世子兄弟相称?”
楚晏不理会这人的阴阳怪气,面无表情地开口,“你若愿意,我无妨。”
“私底下倒也可以添几分情趣。”
听着他这番直白的‘淫|秽之语’,傅时雨有些愣神,前世这人可从不会这么言语的。
有次他故意在楚晏要上他的时候,凑在这人耳边唤了声‘小心肝儿’,结果那一|柱|擎|天的*|*立马r|u|a|n了。
因为这事,恼羞成怒的楚晏后来的好几次床|事,在榻上都要拿东西塞他的嘴。
傅时雨回过神,见已经过了子时,他不想再跟这人耗下去,走到门边推开房门,直接赶客道:“时辰不早了,世子早些回去吧。”
楚晏瞧他眉宇间有几分倦色,瞧着是没歇息好。他不再多话,反正现在回京了,有的是时候见面。
况且这宫里这人也待不了多长时候。
现在王府外到处是人的耳目,且封长行对自己又虎视眈眈。所以皇宫对于傅时雨来说,倒成了最安全的地儿。不过……只要等他父王的丧事办完,他便会亲自来把这人绑回去。
临出门的时候,他忽然顿住脚步,从怀里掏出了个什么东西,伸手绕过傅时雨的脖颈。
“……”傅时雨满头雾水,蹙眉紧紧盯着他,没有动作,想看他到底要搞什么花样。
半晌后,他发现披散在肩头的长发被拢起来,用一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青色缎带系好。
傅时雨不明所以地抬头,在楚晏专注的眼瞳里瞥见了神色复杂的自己。
“聘礼。”
听到这两个字,傅时雨恍然明白他此举何意。。
在边陲同柳如盈快成亲的时候,自己故意挑衅楚晏说要纳他为妾,后来楚晏便把这条发带扔回给自己,说是下聘的聘礼。
没想到现在又重新物归原主,只是他这话,傅时雨听着不大舒服。
楚晏快速地系好后,便利落地收回手,正经道:“聘下完了。”
“……等我来娶你。”
傅时雨扶额,按着涨疼的眉心,终是没忍住,呢喃着吐了句,“……傻逼。”
楚晏跨出了门槛,没怎么听清,就算真听明了,也不懂其意。
傅时雨看着这人身子轻盈地飞上屋檐,动作来去自如,跟回自己家里似的。本来想关门,不经意瞥见楚晏的发髻上竟系着条的玉白发带。
他一向戴冠,从不系这种东西。
这条……应该是之前被这人偷偷拿回去的。
“世子。”傅时雨眼里一沉,突然对着楚晏的背影喊了声。
楚晏回过头,居高临下地望向他。
傅时雨安静看着沉默不语的楚晏,淡淡道:“再世为人,我以为世子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
虽然已经猜到傅时雨同自己一样,也是重生的。但听他亲口承认这个事实,楚晏心里还是难以避免地漏跳两拍。
“这一世跟着你回来的目的,其实是想做个了断。”
傅时雨语气生冷道:“现在我已不欠你那条命,我们之间也没有任何联系,所以劝世子最好还是别抱着不该有的想法。”
“不然最后,你依旧会落的跟前世一眼的下场。”
楚晏神色微冷,眼里渗出仿佛混淆于夜色中的阴寒。
“你前世爱过我吗?”他终于问出这个困扰两世的问题。
傅时雨脸上好似掠过丝微妙的异样,转瞬即逝。楚晏没能抓住,所以此刻依旧揣摩不透这个人的心思。
见楚晏执着地等着自己答案,他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仿佛散在拂过耳畔的风声里。
“这重要吗?”傅时雨轻飘飘地说:“世子若是想听。”
“在下可以把这三个字说一万遍。”
简简单单的一句陈述刺的楚晏胸口淌血,痛得喉咙哽塞,一时竟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很是艰难。
他无声许久,才哑声道:“是,不重要。”
“但既然话已出口,那你便记好,以后每日我都会来讨要。”
楚晏双眸阴鸷,隔着夜空,目不转睛地钉在他脸上,沉声道:“一万遍,少一遍,少一句,少一字,都不行。”
说完,他便不再看傅时雨是什么神色,转身跃下了屋檐,眨眼间便消失在了浓稠的夜色之中。
“……”
傅时雨站在门口失了会神,伸手摸了下脑后,把那条淡青色的缎带扯下来。
他合上门,所有难言的情绪淹没脸上的神色,傅时雨疲惫不堪的闭起眼。
“庄樾,你倒是会给我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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