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理想爆炸的恐惧

    第四章理想爆炸的恐惧

    与鬼为伍，身上有血腥味，是鬼。

    斩杀。

    富冈义勇的目标很明确，他要一刀斩断太宰的脖子，而累仓促之下甚至没能完全发挥出‘血鬼术·刻线轮转’的威力，当然不可能挡住鬼杀队九位最强者之一——水柱的刀刃。

    一声并不算响亮的鼓声骤然响起，富冈义勇只觉得浑身重量一滞，地面翻转，改变的重力方向令自己狠狠砸向一边的树木。然而自己刀尖原本对准的那道身影却依然直立，好像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他敏捷地翻身，脚踏在树干上，重新保持住平衡。隐藏在暗处的鬼好像有暂时翻转空间的血鬼术，令重力的方向也改变了，自己一时不查、居然中了招。

    “响凯君来得真及时呀，”那个人笑眯眯地说着，“不然就要被杀死了，好可怕好可怕。”

    被斩断的绷带缓缓飘落在那人伸出的手上。义勇这才发现，对方早早就摆出了这个动作，就好像提前预见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连手腕伸出的时间都恰到好处。

    月光下，太宰被绷带覆盖的右眼终于暴露出来，棕褐色的虹膜折射着极具欺骗性的温和光彩。眼球正中央的位置，细小的黑色字体昭示了他的身份。

    “下弦之六。”义勇手腕一翻、重新握紧了自己的日轮刀。

    “水柱，富冈先生。”太宰手无寸铁，但是丝毫不显惊慌，甚至极有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

    那只在暗处操控空间的鬼仍未现身，但是义勇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就在太宰和累背后的丛林当中。那是一只和下弦实力相差无几的鬼，这小小一座那田蜘蛛山上，竟然聚集了三只身份特殊的鬼，简直闻所未闻。

    “站起来，”义勇对半跪在地上几乎不能动弹的炭治郎道，“不能动也要动起来。”

    如果在这里的只有下弦之五，他或许会让这名剑士休息下去，但是现在就算是他也不能有丝毫疏忽。他需要炭治郎去牵制住其中一只，自己才能先将三鬼之一彻底斩杀！

    响凯不是被自己斩杀掉的那只宅邸里的前十二鬼月吗？他怎么会还活着！炭治郎不敢置信，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再犹豫不决了。

    炭治郎深吸一口气，强行令自己站直身体，断刀对准太宰治身后的累。蜘蛛的下弦已经开始重新构筑血鬼术，暗红色丝线聚集成一个小球，无数丝线开始在他身周环绕。现在哪怕是自己的生生流转也无法斩断这些丝线了，炭治郎想道。

    但是自己现在使用的并不是水之呼吸，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炽热的气体流遍全身，刀刃渐渐泛起红色，他脚下猛然发力，朝累狠狠砍去，本来应当重新凝聚的水龙化为火焰，伴随烈焰般绽放的断刀咆哮着向猝不及防的累劈砍而下。

    累不得已也一跃而起，在树木之间不断后退，火龙对他紧追不舍，断刀附着的火焰不断斩断新出现的丝线。这样消耗下去，炭治郎总会力竭停止。

    但是被蛛丝捆缚的祢豆子突然睁开眼睛，手掌一张，就好像感知到兄长正遇到险境，吐字清晰：“血鬼术·爆血！”从沾染了她鲜血的蛛丝开始，血液骤然开始燃烧，迅速向累的方向蔓延。

    坚不可摧的蛛丝被燃烧殆尽，炭治郎面前终于没有了障碍，同样变成火红色的断刀刀刃一击斩断累的脖子，将累仍然带着不敢置信神情的头颅随烈焰的波纹一起高高甩向夜空。

    然而下弦之五的身体并没有因此开始消散，他向前走了两步，手掌一张，就要用丝线去拉拽自己的头颅——最后一刻，他自己用丝线斩断了脖颈，避免被日轮刀斩首的命运。

    就在丝线即将连上头颅的刹那，鼓声再次响起。

    炭治郎对累紧追不舍之际，富冈义勇的刀光也向太宰砍去，他的招式衔接更顺畅，速度也极快，完全不是体术也仅仅位于港黑干部中下水平的太宰能躲得过的。

    由日轮刀勾起的击打之潮完全将眼前的下弦之六湮没，但是义勇敏锐地感觉到眼前鬼的存在并没有削弱，甚至水之呼吸造成的浪潮开始由于不知名的原因崩解，或许与下弦之六的血鬼术有关。

    忽然之间，已经完全消散的蓝色刀光中间，射出一根形状奇怪的铁绳，擦着义勇的脸颊，顶端的钩子深深埋入他背后的大树里面。

    义勇无比确信刚才自己击中的位置只站着下弦之六一只鬼，但是紧接着，一个瘦高的男子就提着下弦之六从烟雾中闯出，借着铁绳的力道与自己错身而过，站到了背后大树的枝桠上。

    这个金色短发的男人——自己在他身上感受不到鬼的气息——一手提溜着黑风衣青年的腰，一手握着造型奇特的、刚才射出铁绳来的道具，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情况。

    “喂，太宰，”突然出现的男人将‘太宰’在树枝上放下来，不耐烦地问道，“这是哪里？我的计划书里可没有被你拉到荒山野岭里来救你的命这一条！快给我把情况解释清楚啊绷带浪费装置！”

    “国木田君，耳朵要聋了！要聋了！！”

    义勇看着眼前人类大骂下弦之六的场景，眼神逐渐失去高光：困惑的义勇此刻选择了停止思考。

    停止了思考的义勇一横日轮刀，开始准备下一次攻击。忽然，鼓声再次响起，早有准备的义勇这次早早调整身体的重心，安然无恙地落到另一边的树木上。

    只见一颗头颅从天而降，太宰伸出手，在累的头颅露出惊恐眼神的同时，一把接住了它。

    人间失格几乎瞬间发动，蜘蛛之鬼苍白到诡异的脸色竟然开始拥有人类的肤色，一头白发也渐渐染上乌黑。本来透出怨毒之色的眼睛也恢复成正常的黑色，因为骤然涌入脑海中的记忆而渐渐转变为不可置信。

    在被太宰接住的一刹那，累有片刻恢复了人类的身份，并且回想起了过去的一切。在因为失去鬼的恢复能力而彻底死亡的同时，他也捡回了人类之心。

    对不起。

    累的嘴唇微微张合。

    但是谢谢，让他在死亡前想起了一切，让他有能够道歉的机会，让他以人类的身份死去。太宰好似完全不介意血液染红了自己手腕上的绷带和风衣的袖子，他注视着已经阖上眼睛的下弦之五，松开了手。重新运作起来的鬼的血液将彻底死亡的累的尸体化为灰烬、穿过太宰指间的缝隙，在林间的风中消弭。

    这样的发展让停止了思考的义勇也动作一顿，刚才还神情肃然的太宰快速回头。与搭档默契十足、只需一个小动作就能明白对方想做什么的国木田从‘理想’笔记本中撕下一页纸，下一秒，烟雾弹产生的催泪雾气就弥漫在这一片林间。

    义勇连忙改变手中的招式，由水车变为自创的十一之型·凪。然而当烟雾随着水之呼吸刀型完全散开，眼前早就不见了下弦之六和那个奇怪人类的身影，林间的鼓声之鬼也悄悄退走了。

    他一提日轮刀就想要去追，但是只听一声闷响，刚才勉力迎战下弦之五、还‘斩下’对方头颅的少年扑倒在地，显然失去了意识。

    看着倒在一起的炭治郎和祢豆子兄妹，义勇想到要是蝴蝶忍赶来此处，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斩杀鬼之少女祢豆子，于是只好放弃了穷追不舍的念头。

    国木田拖着太宰和响凯一起在林子里快速穿梭了许久，确认背后没有追兵这才停下脚步。刚才由于情况危急而没有问出口的疑问占据了国木田的脑海：这个世界与侦探社所在的现代世界显然完全不同，他满腔疑问只能由不知为何换上了黑风衣、还在这个世界混得风生水起的太宰来解答。

    “这里是异世界哦，”太宰告诉他，“入水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掉到这里来了，可能还要待一段时间的样子，因为情况很紧急就想着有谁来帮忙——没想到来的是可靠的国木田君，真是太好了！”

    那是自然，自己是武装侦探社里最靠谱…

    不过太宰夸奖人的时候，一般都会有不太好的后果不是吗？国木田后知后觉地想道，开始打量眼前行动起来束手束脚、看起来很凶恶但是意外地听太宰话的男‘人’。是叫响凯吗？好像拥有和鼓声相关的异能力，运用得当的话也会很强的样子。

    等等，这个太宰的同伴，身周的气场让人感觉很不妙的样子啊，国木田停下脚步，后知后觉地想道。这种镶嵌在血肉里的鼓，看起来格外凶恶的外表，然后还有身上散不掉的血腥味——

    “哦，我们是邪恶的食人鬼反派啊，”太宰好像看出了他内心的困惑，理所当然地说道，“国木田君看不出来吗？刚才那些人是正义的主角团哦，恶鬼灭杀那种。”

    “混蛋太宰！！！你说什么？”国木田独步眼前一黑，差点没当场吐出一口血来。

    这一天，国木田感受到了理想爆炸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