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以为这是群控

    第十五章你以为这是群控

    炭治郎打了个喷嚏。自从与同伴登上这班列车、遇到炼狱先生开始，他鼻尖就萦绕着某种熟悉的气味，好像在哪里闻到过似的，但好像并不是鬼的味道，也没有因此让他过度警惕。

    或许是之前擦肩而过的某个路人吗，炭治郎不太确定地想道。

    不过这辆列车上是有食人鬼的，这一点无需质疑——不然身为柱的炼狱先生也不会被派往这里、调查短短几天之内四十余人的失踪案真相。他的思绪很快就流转到炼狱先生的强大和自己要怎样才能继续变强上去了。同时开始更加细致地观察四周。

    一个形容憔悴的瘦弱检票员忽然摇摇晃晃地靠近了这边。

    “检票完了，十分感谢。”他吐出的声音虚弱到简直让人误以为他下一秒就会晕过去。然而即使是这样，几位鬼杀队员的神经却愈发紧绷起来。周围的气氛忽然就充斥着某种不容忽视的违和感——

    “这里很危险，请您退后！”炼狱杏寿郎突然站起，元气十足且光明正大地亮出了腰间的日轮刀。

    但是炭治郎猛然抬头时，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的却并非伏在列车走道尽头、终于显现出身形的恶鬼。他的余光好像捕捉到了一抹白皙的幻影。

    他不敢肯定自己刚才是否真的看到车厢尽头那个座位的椅背上，有一只纤细的、手腕上缠绕了重重绷带的手缩了回去。

    太宰收回搭在椅背上的手、掩嘴打了个哈欠，这几天在万世极乐教的经历实在算不上愉快——他不喜欢童磨，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但是他可能确实太着急离开那里，也不该因为听说这辆列车上有鬼出没就来找乐子，导致遇到了鬼杀队，现在想补个觉也不行。

    无惨先生比他想象中还要沉不住气：这不是魇梦君吗？

    太宰利落地转了个身，由歪歪斜斜的坐姿改为跪在椅面上、双手手肘支着椅背往后打量。他的目光扫过已经陷入睡眠的鬼杀队的四人组，向车厢顶部看去，好像具有某种能够令视线穿透金属的能力，正对着车顶部——

    下弦之一·魇梦所站立的位置。

    他收回前言，这次还真的来对了地方。

    魇梦不敢自己进入梦境中，因为每个人的意识都具有能同化的能力，他不会愚蠢到把自己送进鬼杀队队员的梦里去。因此，他以永恒的美梦作为诱饵，驱使人类为他做事。

    ‘只要将绳子分别系在手腕上，然后闭上眼睛、默数十下，就可以进入梦境。毁掉无意识领域中的精神之核，你就能继续回到美梦中去了。’

    这节车厢里的所有人都是鬼杀队的队士，女孩看见歪倒在座椅上、看起来格外瘦弱的、浑身都缠着绷带的青年，有些怀疑对方到底能不能挥得动长刀。

    但是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她一秒钟都不想浪费在可恶的现实中，早一步毁掉这个人的精神之核，自己就能早一步回到美妙的梦境中去，再也不醒来。

    她将绳子系在青年的手腕上，很小心地不要碰到对方的身体，然后又将另一头绑在自己的手腕上。随后她在对面的座椅上坐下，闭上眼睛。

    她确实在轻浅的数数声中睡了过去，但在梦境中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列车——列车上自己家人被鬼怪撕成碎片的骇然景象。她一点也不敢动弹、不敢反抗、甚至连呼吸都做不到，眼看着怪物的利爪朝自己越来越近。

    爪尖几乎要触到她的眼球，身体甚至已经自发地感受到了还没有发生的疼痛，她终于张开嘴、尖叫起来——

    女孩猛然惊醒，她有一瞬间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有心脏里已经变得迟钝的疼痛提醒着她梦中有多么可怕的怪物。

    她猛然抬头，发现本应昏睡在对面椅子上的青年已经不见踪影——对，自己本来应该进入对方的梦境，为什么失败了、魇梦大人会生气的！她惊慌地想要站起来。

    肩膀上传来的、轻柔却不容置疑的力量让她动弹不得，只能微微偏过头，惊骇的眼神撞进了深渊之中。

    太宰双手压在她肩膀上、弯腰打量着她，显然从她刚醒来开始就在观察她的反应。他唇角带笑、看起来温和体贴，没被绷带包裹的左眼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冷光。

    “你不会天真到以为，”太宰轻声道，“魇梦君会真的让你沉浸在美梦里醒不过来吧？”

    女孩怔住了，自欺欺人地建立起来的美好的未来被无情地打碎。刚才的噩梦只是开端，假如她真的失去了利用价值，也只会像已经死去的那些乘客一样在梦境中被不断折磨、最后变成那只鬼的食物吧。

    “救救我吧，救救我啊——”最后的希望、支撑着她做出对守护者挥刀的暴行的希望也消散了。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滚落，她拼命摇着头，将太宰当做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一般。

    “抱歉哦，”太宰近乎歉意地回答她，“能救你的人刚刚不是差点被你们杀死吗？”

    “况且人类在获得希望之后重新堕入地狱，为自己的行为痛哭流涕、痛苦不堪的样子，不也很有趣吗？”太宰低头扫过列车墙角缝隙中一闪而过的某种不自然的反光，轻声道。

    “人类扭曲的表情我最喜欢了，受不了的喜欢，魇梦君也很喜欢让人做完美梦之后陷入噩梦中哦，论性格的恶劣之处大概和我不相上下吧——看着那些被不幸击垮的家伙挣扎。”

    比起是在对女孩炫耀和展示自己心理的扭曲，太宰更像是在对着阴影中、正在聆听的某种生物诉说着自己的想法。

    但这确实也只是危言耸听而已，鬼杀队剑士心智之坚定、对恶鬼之仇恨远超常人想象。轻视他们的意识就会付出惨痛代价。

    魇梦自己也不认为他能通过普通操纵人心的方式击败炎柱和另外三位少年，那简直就是最离谱的自傲。确实，沉浸在睡梦中的鬼杀队员少了一个，炭治郎已经借由祢豆子的帮助醒了过来，现在大约在与魇梦战斗。

    太宰松开手，但是女孩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或者逃跑，只能抱住自己的膝盖、蜷缩在原地瑟瑟发抖地抽噎着，但是到底没有再陷入噩梦中。人间失格的效果将催眠完全解除，而魇梦不会为了催眠这个小人物特意再次发动血鬼术。

    太宰重新坐回女孩的对面，高大的椅背将他身影完全挡住，他能听到背后的动静——鬼杀队的队士们都醒来了。太宰阖上眼睛、放缓呼吸，就像任何一个睡着了的普通人一样，他不具有鬼的气息也不会呼吸法，他的存在对鬼杀队的几人来说几乎考科一忽略不计。

    其实现在最艰巨的任务并非斩杀魇梦，而是守护列车上的乘客不被误伤或者吃掉。因此，留守原地的绝对会是实力最强的炎柱炼狱杏寿郎。

    这节车厢里别的乘客要么是曾被魇梦驱使的人类，现在还沉浸在甜蜜虚假的梦境中，剩下的就是已经四散开始执行任务的鬼杀队队士。也就是说，太宰和他对面的女孩是这节车厢中理论上来说‘最需要保护’的人。

    “在打瞌睡的时候，事情竟然发展至此！是何等的失态啊！”炼狱杏寿郎元气十足的声音响起，炽热的火焰将鬼的血肉撕开。

    他已经醒来，既然已经克服梦境的陷阱，区区下弦绝不是炎柱的对手。

    仅仅只是下弦之一，太宰是否出现，对事态的影响都不大。他不认为如此不周详的计划能杀掉炎柱。太宰重新坐回座位上，像是剧院里遵守规则的观众，眼观鼻鼻观心，好像什么剑士们醒来后的战斗声都与他无关。

    魇梦显然已经发现了凭借血鬼术无法催眠他的事实，也一定已经通过隐藏在列车上的眼睛知道了下弦之六也在这趟车上。

    自己骤然消失，鬼舞辻无惨的反应不可能平静，依照对方的性格，绝对会命令所有鬼一起出动、寻找下弦之六，或许还许诺了血液。

    魇梦不可能沉得住气。

    于是当炼狱前往别的车厢之后，火车的内壁忽然蠕动起来，恶心的肉块从缝隙中探出，将所有车厢都包裹起来。魇梦露出了真面目：他已经与火车融为一体，变成了半是血肉半是钢铁的怪物。

    “魇梦君，”太宰在原地跳起来，朝车厢内外蠕动着的肉壁大力挥手，“这边这边！”

    眠鬼的头颅——或者说看起来像是头颅的东西——从车厢壁上的肉块中蠕动着生长出来，‘面’对着太宰。

    “太宰先生，是您呀，”魇梦笑道，从构造出来的笑容来看心情是近乎梦幻的喜悦，他甚至还从肉块中生出了两只手，托着下巴，像个撒娇的小孩子一样要求着：

    “请跟我回去吧——真是太幸福了，一次性吃掉三百个人、杀掉花札耳饰的猎鬼者、再将太宰先生护送回无限城，我能获得多少血呢？这样不久就能向上弦发起换位的血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