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彻悟

小说:凡妇俗子gl 作者:水姻缘
    沈青筠没想到会意外地遇见廖修远,对这个仅有过一面之缘的公主府长史,她的印象还不坏,据阿越所说,此人不仅生的一表人才,且文采风流,人品端方,对舞阳公主又用情至深,当年曾几次三番向先帝求亲,奈何都被驳了回去,后来舞阳下嫁齐越,迁府至太原,他竟舍弃了国公府长房嫡孙的尊贵地位和大好前程,进公主府做了一名小小的长史,只求能守在心爱之人身边,痴心至此,令人不胜唏嘘。

    廖修远不是汝宁郡主,他自然不会像李苒那般一时冲动做出不好收场的糊涂事来,所以,沈青筠悬着的心便先放了一半,她也不坐下,只不停地打量着自己所处的这间布置颇为清雅的偏殿,另一半心,却始终不敢放下来了。她不知道李荀会如何处置自己,她虽对这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并不了解,但心里也无比地清楚,这位殿下,恨自己,或许谈不上恨,但是她无疑是厌恶自己的,她看自己的眼神来总是充满了嘲讽和轻蔑。若是她像她的堂妹那般冲动,要让自己死,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在此时此地,谁也没办法阻止她,但是……沈青筠闭上眼睛,想到那张精致美丽的脸蛋,这位殿下虽然高傲骄矜,却似乎并不是个狠毒之人……

    沈青筠出神地想着,肚子却“咕咕”的叫了起来,她不由很有些尴尬的环顾四下,幸亏这屋里除了她再无第二个人在,这才轻轻舒了口气。自前夜至今她已是一天两夜水米未进,这会儿放下心来,方觉腹中饥渴难耐,便端起手边的茶盏来润了润喉,一盏茶未饮尽,耳边便听得一串“咚咚”的脚步声响,她心里一紧,微微锁起眉头正待侧耳细听,下一瞬,只见眼前紫影一闪,自己已经被人从座位上捞起来拥进了怀里。

    “呃——”沈青筠慌乱之中低呼一声,手中茶盏“啪”的落地应声而碎,耳边就传来一道嘶哑急切的嗓音,“筠儿。”

    “……阿越。”只一瞬,沈青筠绷紧的身子彻底放松下来,闭上眼睛,轻轻地舒了口气,这一次,是真的放心了。

    “筠儿,对不起,我来晚了。”齐越低低地道歉,带着淡淡的鼻音,将怀里人抱得更紧了些。

    “阿越说什么傻话。”沈青筠推推她自她怀里出来,盈盈双目温柔地看过去,这才瞧见齐越双眼泛红,眼睛底下挂着淡淡的青黑,一双薄唇泛着白皮,很是憔悴的模样。

    “筠儿,他们有没有难为你,你可有受苦?”齐越上上下下将沈青筠看了又看,生怕她受了什么伤害。

    “阿越别急,我没事。”相较齐越,沈青筠这个被“绑票”的倒是淡定多了。她伸出手来轻轻抚了抚齐越瘦削的脸颊,“倒是你,怎么憔悴成这个模样啊。”

    李荀进门时,瞧见的就是两个人恩爱情深相依相偎的样子,她心头有些微微的刺痛,又有点别扭,更多的是惊诧与尴尬。方才还信誓旦旦的说沈青筠不可能在自己府上,如今这个大活人竟就处在这里,让她有些不知如何自处。

    廖修远站在她身边,微微侧目瞧着她落寞失神的模样,只觉心头一片苦涩忧虑。

    齐越牵着沈青筠的手,与廖修远道过谢,转头便向李荀讨说法。

    李荀有些恼怒,又很是尴尬,宋氏很有眼色地出来打圆场,“七郎,人既已找着了,你还是先领了回府好生宽慰宽慰吧,殿下对此事又不知情,便是要查清楚,也要时间的啊。”

    想要查清楚,只问一问筠儿不就可以?还要怎么查?齐越默默腹诽,却也不能真的将事情闹的太大不好收场,如今筠儿既已找到,她倒是有的是法子叫那个幕后之人付出代价!

    沈青筠失踪一事,就好似蜻蜓点水一般,几许涟漪划过,便又是一片风平浪静了,并没有任何外人对此事格外的上心,倒是另一件大事,又让齐越的将军府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有了庆城大长公主从中斡旋,很快,将齐喻过继到齐进名下的事儿,就敲定了下来。

    齐喻是齐家的长房嫡孙,又是皇家的公主所出,身份非同小可,因此齐家上下格外重视,晋王亲自让人选定了良辰吉日,命齐进齐越二人亲自督办过继典礼等一切事宜,不仅太原齐家各府所有眷属一律出席,而且广邀各地亲朋贵客大设宴席,连远在京城的皇帝太后和后宫的妃子们也都也赐了礼物下来,整个典礼办的辉煌隆重,可谓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到了正日子这天,依旧懵懵懂懂的小小齐喻天还未亮便被嬷嬷从床上挖起来,伺候他穿上了玄色礼服,打着哈欠坐了步撵一路往齐家宗庙里去,由人领着三跪九叩的焚香敬告宗庙祖宗,直挺挺地跪了很久很久听着长长的不知所云的祷文祝词,又迷迷糊糊地跟人念了一长串不知什么的之乎者也,接下来便又是对着伯父伯母没完没了的磕头行礼,一张小脸上满是困倦疲惫,直看得袁氏心疼的几欲滴下泪来。

    好在齐进心疼儿子年幼,后头硬是给砍掉了许多的礼仪规程,从宗庙出来,只牵了他的小手到晋王府中见了见满场宾客,又跪领了皇家赐下的各色礼物,便让人将孩子送回郡王府中好生看顾。

    即便一应礼节尽量从简,到这会儿,已是天色擦黑的时候了,齐喻毕竟年幼,折腾一整天下来,已是累的小脑袋直点,才登了步撵,便倒在嬷嬷怀里睡得天昏地暗。

    相较于晋王府的车水马龙高朋满座,此时的舞阳公主府显得格外清净。

    李荀只白日里在王府露了露面,便推说身子不适,早早的回了府。此时,月上柳梢,清风习习,精巧别致的湖心亭里,李荀身着一件红底绣金的百花连枝纹轻纱衣,也不梳发髻,满头乌发随意的披在肩头,只用一条绛红的绦子随意的束了,衣袂飘飘,丝发垂肩,一双素手灵巧地挑着琴弦,奏出悦耳的仙音,远远看去,仿若要随风登月的仙子。

    廖修远沉默地立在湖边,一双俊眼爱慕地望着心上人的绝美风姿,耳里听着她指尖流出的美妙琴音,渐渐痴了。

    “皇姐,你真美,琴声也美。”亭子里,李苒的桃花眼顾盼生辉,对于这位皇姐,她从来都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李荀淡淡笑笑,“怎么,不生皇姐的气了?”

    李苒闻言,先是赧然的一愣,继而很是不满地噘了噘嘴。前几日,她在寝殿里熟睡之际,被人掳去了城郊的破庙里,足足关了两天两夜,到了第三天,公主府的人才找到她将她救回去,彼时,她已是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饿了两天两夜,形容颇为狼狈。她当然知道是谁干的,本以为自己掳了沈青筠的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谁知道这个齐冲竟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敢这般对待她!她一回府,便红着眼睛让人将齐越捉来受死,却被李荀拦下了。

    她没有证据,在这太原府,没有人会相信她的一面之词,去捉齐家的人,况且,这个人还是虎贲营的前统领,战神齐衡之子,晋王最心爱的孙子。而淳亲王和业王,由于对前情一无所知,自然也不会相信,如今这样危急的形势,齐越身为永贤郡王党的中坚力量,会闲到无缘无故地针对一个十几岁的小郡主,平白的给自己惹麻烦。因此,他们虽然派了人去查,却没人真的去动齐越。

    李苒气的直跺脚,她是第一回深深的感觉到晋王府欺天的权势,难怪,就连皇兄身为一国之君,也只能无奈地下旨同意皇姐与那齐七郎和离之事,这个藐视皇家的大不敬的家伙,身为驸马却跟别的女人厮混,换了别人早就是满门抄斩的重罪了,而他不但未受任何责罚,如今反而还封了侯,怎不叫人气愤!

    向来骄横的李苒强迫自己学会了忍气吞声,她期盼地望着李荀,“皇姐,过几日我和父王就要回京了,你跟我们一起回吧,好不好?”

    李荀站起来,轻轻地抚了抚亭子朱红的栏杆,不经意间,就瞧见立在远处的廖修远,不由愣了愣。

    “皇姐,皇帝哥哥不是下了旨要你回去吗,你便跟我们一起走吧。”李苒拉拉她的袖子,劝说着。

    李荀苦苦一笑,不由想到当年大婚时,鼓乐喧天,声势浩浩,送亲的车队绵延几十里,沿途皆有官员百姓跪拜高呼,是何等的隆重风光,而坐在龙凤祥云大红车撵中的自己,双手握着玉如意,又羞又喜的期待着未来的幸福。如今,这太原府竟变作了一处伤心地。天意弄人,天意弄人啊!她缓缓地闭上眼睛,倒是谁也不怨了,只怪自己命该如此,而且,不想承认地,齐越身着女装时,静静地看着她,所说的那番话,“殿下,情之一字,至真至纯,若是真心相爱,便不会拘泥于形式。殿下……”齐越笑笑,“臣是女子,自始至终,您最最在意的,不是什么欺骗隐瞒,而是臣的这幅皮囊,您想要的只是身为男子的齐冲,不是臣这个人。”

    李荀想反驳,但是无法反驳。是啊,自看到她女装的那一刻,自己心中仅存的一丝执着,一分希冀,便也烟消云散了,连同那些美好的回忆,只当是做了一个华丽的美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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