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天官谢流年

小说:朱雀 作者:缇米
    清晨, 山中还飘着晨雾, 风云寨已经热闹了起来。

    柳泉县还有一部分的百姓没有领到解药,白月还需要再做安排, 预备半个月后就启程去霜海城。

    星若在灶台边上给炉子上的砂罐扇火,白月走过去道:“星儿,关于蜃国的事, 你准备告诉他们吗?”

    星若看了看不远处已经围在桌边准备吃早膳的寨众们, 摇摇头道:“他们血脉没有苏醒, 这些事告诉他们也不过是给他们徒增烦恼而已, 等将来时机到了再说吧。”

    白月帮她将砂罐里的药膳倒进碗里,见她神采奕奕, 眉宇间颇有些意气风发的样子,不由笑道:“星儿, 你就这么开心么?”

    “嗯!”星若笑道:“以前我虽然自恃蜃国遗族的身份一直在寻找族人的下落, 可是一直都毫无进展,我每天都在害怕我是不是做错了, 走错了方向, 找错了人,甚至我会怀疑当初见到小幻那一次真的是一场梦,我怕有一天真正的蜃国后人出现了我该怎么办, 到时候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白月明白她的心, 她从小就在流浪,无家可归,寻找蜃国遗族已经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 早已是她的信念和支柱,这个信念给了她归属感。

    “现在神座和小斌都确认了我的身份,我轻松很多。”她如释重负地一笑。

    这个笑让白月很是心疼,他忍不住道:“其实你一直以来都做的很好,你只是没有自信。”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到她的脸迅速红了起来,他忍不住逗她:“你还和以前一样,一夸你就脸红。”

    星若又是羞又是气,忙转移话题道:“那个,神座和缇眠仙君呢,他们去哪里了?”

    “我在这里,”缇眠扛着巨斧在灶房外,似笑非笑地走过来,“你们夫妻俩感情真好,一大清早地就在这里打情骂俏。”

    星若本就经不得逗,端着药膳扭头就出去了。

    五婶做的饭一向很有人气早膳又非常丰盛,寨子里的大家在吃早膳时一般都不会缺席。

    长桌边,倪斌因为大病初愈刚坐下,就被大伙儿七嘴八舌地围在桌边关心病情,但他刚血脉苏醒,脑子里东西太多一时间无法消化,只能不知所措地接受大家的关心。

    星若亲自将药膳端给他,叮嘱:“小斌,这是白月配的药膳,你快点吃了。”

    谁知倪斌“蹭”地一下从桌边站起,惶恐道:“微臣......阿不,我我怎么敢让公......寨主为我端药,那是万万不能的!”

    他话音刚落,寨子里的大伙儿集体震惊地瞪着他,匡叔胳膊上的伤刚好,正吊着胳膊够包子,被倪斌吓得胳膊撞在桌角上差点重新废掉。

    以前的倪斌一向是没大没小,吃饭跟猴子似的上蹿下跳,半点礼数都没有。

    哪里知道这睡了几天连性格都变了?

    白月发现了不妥,轻咳了一声将倪斌按回座位上道:“他这是伤刚好,脑子糊涂呢。”

    倪斌现在也是有苦说不出,血脉苏醒时他接受了倪氏初代族长倪长亭的记忆,倪长亭当时身为羽林中郎将,处处要遵守皇室礼仪,现在这个习性连同记忆一代代传承加深变成了他的习性了。

    有时候他都不知道哪些是倪长亭的记忆,哪些是他自己的记忆。

    一道祥云从天而降,白月抬头一看就见一白须长眉、一身深蓝色官袍、手执玉圭的老者拉开云朵一角,探出脑袋来,鬼鬼祟祟地往下偷瞄。

    “谢老儿,他怎么来了?”白月疑惑。

    一直躺在屋顶上休息的缇眠扛着斧头,飞身落进院子里道:“应该给你送三千药徒来了。”

    白月大喜,又想起了件严重的事:“不行,这里的人都是蜃族遗族,被这老头知道了,可不好蒙混过关。”

    他道:“星儿,你带大家先去避一避。”

    谁料忽听月酌用传音入秘的声音:“没事,他们的蜃族血脉没有苏醒,谢流年看不出来,不过,倪斌还是先回避一下。”

    星若道:“那我也要回避么?”

    白月说:“你不能避,谢流年知道我娶妻之事。”

    月酌道:“那也无妨,等他来了再说。”

    白月松了口气,腾云而上,朝谢老儿走过去,笑嘻嘻地招呼:“哎哟,这不是谢天官么,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谢老儿笑道:“哈哈哈,上仙真是好忘性啊,不是您请了缇眠散仙特地去了我万象宫,让我给您从药君府里拨了三千仙徒来沧海境的么?”

    谢老儿面上笑嘻嘻,心里却是恨得牙痒痒:那天缇眠揪着他的胡子在万象宫威胁他,如果不拨三千学徒去沧海境,她就烧光他的胡子!

    谢老怜惜地摸着自己的胡子,要不是这样,沧海境的浑水他才不敢趟呢!

    不过白月什么时候和缇眠扯上关系了?

    “哎呀呀,谢天官说的正是,看我这记性!所以,您老带的那三千学徒呢?”白月作恍然大悟状。

    谢老暗骂白月跟他那个师父一样都是一肚子坏儿水儿的笑面虎,他一挥袍袖,身后的云海上现出三千位白衣仙徒,个个都是十七八岁的青年模样,有的拎着药箱,有的背着药篓,见到白月,纷纷拱手朝他道:“参见白月上仙!”

    三千人的声音响彻云霄,气势如雷。

    这些仙徒都是药君府上熟读药经典籍的饱学之士,比凡间的大夫又更加熟悉仙家医术,有了这三千人相帮,沧海境的瘴毒一患应该在三月之内就能成功解除。

    “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白月望着那三千学徒,满心狂喜,心潮澎湃!

    谢老儿见他双眼发亮的高兴样,得意道:“上仙,我跟你说啊,这三千徒弟都是我和药君两个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帮你选出来的!”

    “那可是多谢谢天官和药君老儿了!”白月忙拱手一拜。

    谢老儿撩着自己的长须,迷惑地看着底下山雾缭绕的地界道:“上仙,你这里是个什么地方啊,我都转悠了半天了,都没瞧见哪里有落脚的地方。”

    白月知道他是被风云寨的幻术给迷了也不便点破,笑道:“这是我新建的仙障,谢天官高居三十三重天自然不知,这沧海境里可不太平!”

    “沧海境是凡境,上仙有一身仙术,还能有什么难处么?”谢老不解。

    白月笑得咬牙切齿:“还不是拜您老的荐言所赐,让我得了这么个宝贝差事,来了这么一个风水宝地么?”

    听出他话里有话意有所指,谢天官自知理亏,揩了揩额上的冷汗,讪讪道:“上仙客气了,客气了。”

    白月让药君府上的三千仙徒先在天上候着,自己则带着谢老儿解了幻术进了山寨。

    “这仙障倒是妙绝,改天上仙教教我吧。”谢天官笑道。

    白月道:“您老在三十三重天养尊处优的,哪里要用到仙障防身呢?”

    谢流年:“......”

    一路上山,谢流年观察着周围的景致,替白月愤愤不平:“上仙怎么住在这么简陋的山野之地,那芙罗皇室难道不知该好生款待上仙么?”

    “诶?谢天官难道不知道么?芙罗上下因为瘴毒之故,民不聊生,哀鸿遍野,芙罗国主为此忙得焦头烂额,茶饭不思,我怎么还好意思厚脸皮地为这种小事去麻烦人家。”

    白月在前面领路头也不回道。

    谢流年见他句句在刺自己也是有苦说不出,决定还是闭嘴为上策。

    进了寨子就见一群凡人正好奇地在门口盯着自己,谢天官道:“这些人是何人?”

    “他们是我请来的一些帮手,”白月淡淡道,指着星若向他介绍道,“这位就是内子,星若。”

    “星若,这位是天帝御前的执笔天官——谢流年,天帝陛下所有的旨意都是谢老儿颁布的。”

    星若心头一紧,所有的旨意当中是不是还包括了当年授意芙罗将蜃族灭国的旨意呢?

    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下来,走上前,拱手一揖,不卑不亢道:“见过谢天官。”

    眼前这名黑衣女子,面容秀丽,身上萦绕着一种叫人想隐隐探究的神秘气质。

    谢老儿微微眯起精明的眼,笑得热忱:“原来是尊夫人,失敬失敬,夫人勿怪,当年上仙娶妻并未通知老夫,这次来又走的匆忙,本该带一份新婚贺礼的,下回老夫一定补上,呵呵呵。”

    “天官客气了。”星若道。

    谢老儿锐利的眼神不时扫在她身上,似乎是想探究出什么来。

    白月不着痕迹地闪身挡在星若身前,暗自思忖快点把这老头打发走,谁知谢流年竟走进了寨子,见院里的长桌上放着不少膳点,眼神一亮,蹭饭的老习惯又来了:“原来诸位正在用早膳啊,看来老夫来的正是时候,正巧有些饿了......”

    白月心里暗骂:这个老匹夫,脸皮贼厚!

    本想快点将他打发走的,现下只好顺着他的话道:“那要不,谢天官也一块用一些?”

    “那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老儿喜滋滋地在桌边坐了下来。

    星若给他盛了碗米粥,粥冒着簇簇儿的热气儿,谢老儿笑着接过碗,状似无意地拉家常:“夫人不知是哪里人士啊?小老头瞧着夫人不似凡人,可又不像我仙界中人。”

    星若不知该如何回答,谢流年端着碗悠悠地在等她说话,心里的算盘稀里哗啦打地飞快,谁料,身后突然传来个声音:“谢天官,别来无恙。”

    谢老儿浑身巨震,一口粥卡在嗓子里差点没把自己噎死,他不敢置信地回过头去。

    就见一位红衣仙者身披晨曦,脚踏山雾,若画中之仙辗转入了红尘人间。

    寨里吵吵嚷嚷的人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个个两眼发懵地地盯着那红衣公子,如堕梦中。

    一旁的五婶兴奋地晃着忠伯的手臂道:“老头子,看到了吗,看到了吗?这就是我说的那个红衣公子,我就说嘛昨儿晚上可不是我做梦!哎呀呀,我老婆子活到这把年纪还没见过这么俊的孩子呢,比咱们的白月大夫还俊!”

    忠伯讷讷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这位也是仙界的人吧。”

    谢流年反应最快,当下拎着胡子起身便拜:“小神参见月酌神座!”

    月酌笑道:“免礼。”

    谢老儿道:“神座,您怎么从万音天回来了?”

    “我们神座待不待在万音天,需要向你报备么?”缇眠走了过来,将手里斧头往桌上“砰”地一放,笑眯眯地看着他。

    谢流年一惊忙笑道不敢。

    月酌淡淡道:“本座只是闲来无事到沧海境见一见鲲顼,偶然遇见白月在此处,便在这寨中叨扰了几日。”

    鲲顼被困在沧海境的事谢流年自然知道,于是少不得问一句:“不知帝座可否无恙?”

    “他很好,就是近日来无聊得很,谢天官要是有空不妨去看看他。”月酌笑着提议。

    “啊,这这这,小神还是算了吧,小神公务繁忙,还是不去烦扰帝座为好。”谢老讪讪。

    月酌见他脸色不对,就知把鲲顼抬出来是对的。

    说到鲲顼,谢老儿就有些怵,鲲顼是个奇怪的神仙,以前在北冥那可是天天美人在怀、饮酒作乐!那北冥海府每日小宴大宴不断,可回回在天帝办天宴时,他却都退了帖子撂摊子不去。

    天帝回回请,鲲顼就回回拒,乐此不疲,但却苦了谢流年,他是御前的天官,对鲲顼这种级别的神仙他必须亲临宣旨递帖,期间他都不知道被鲲顼轰出北冥多少次。

    要是他在鲲顼被困在沼泽里时还舔着脸去拜访,这不是找打么?

    谢老儿赶紧道:“咳咳,本官突然想起我还有很多公务要办,就不叨扰了,告辞!”

    说罢就匆匆离去,谁知他走得急,临走时竟然被自己的长胡子绊了一跤。

    “老人家小心!”一个声音从拐角匆匆抓住了他的胡子才让他没有摔了个四脚朝天。

    谢流年堪堪站稳,就瞧见那扶着他的好心肠姑娘,睁着还有些睡眼惺忪的眼,盯着手里的那把长胡子,喃喃:“唔,这胡子该剪剪了。”

    谢老儿吓得忙把胡须抽回来,忽的又呆住:这女娃娃怎的有些眼熟?

    正要问上一句时,阿珩远远就瞧见月酌就站在院中,睡虫飞了大半提着裙子飞奔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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