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了, 晚膳的时辰早就过了。
白月端着一些吃的站在阿珩的房间门口, 本想敲门,可听到里面的声音时叹了口气还是决定不打扰她。
星若在一旁担忧地道:“怎么样?还在哭么?”
白月摇摇头, 愁得不知如何是好:“嗯。”
两天前缇眠带阿珩回来后,阿珩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出房门一步。
“这件事对阿珩的打击太大了,看得出这孩子很喜欢神座......”
有多喜欢就有多伤心。
星若叹息一声, 缇眠将月酌被召唤回万音天一事告诉了他们, 他们被深深震撼到, 而亲眼看着月酌离开却无能为力的阿珩该是受了多大的打击。
白月懊恼地揪着自己的头发:“都怪我出个馊主意, 让神座带阿珩去看什么铃兰花,我我......唉!”
“你也不知道事情会这样, 我们还是让阿珩静一静吧,先别打扰她。”
星若放低了声音, 和白月两人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
房中, 阿珩躺在床上抱着重华灯一个人怔怔地发呆,枕头被哭湿了一片, 窗外日出又日落, 她醒醒睡睡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只知道哥嫂在门外徘徊却终是没有打扰她。
青芒浮在她身边,静静地闪着光。
阿珩盯着它乱象更迭的珠身看了许久, 蓦地, 脑海中浮现出当初来沧海境前师父画的那个圆。
师父说过青芒和龙峮之间相互制衡,已经形成了平衡圈,而她就在这个平衡圈中心。
这个圆越大, 对她的束缚就越小。
如果有朝一日她可以掌控龙峮,掌控青芒,这个圆就会消失,而她也会彻底自由。
想着想着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青芒是朱雀相生相克的宿敌,如果月酌因为朱雀受困万音天,那么她是不是可以用青芒帮他离开那个牢笼!
“掌控龙峮......掌控青芒......”阿珩默念着,眼底燃烧起一股从未有过的信念之火。
似乎察觉了她的念头,青芒在她面前的半空中愈加光华璀璨,神秘莫测。
阿珩觉得青芒的样子像是......像是在挑衅她,好像在说:“你有本事就试试看啊?”
阿珩盯着它许久,忽的一笑,她要迎战!
她将师父给她的三支玉简拿出来,依次摆在床前:《寒阳决》、《琅琊仙典》、《缚灵术》
目前这三种仙法,她只勉强会用《缚灵术》,《寒阳决》和《琅琊仙典》她仅限于背熟了而已,个中精妙含义却并未参透。
拿起《寒阳决》的玉简,阿珩手起仙术将玉简中封存的简书打开,一行行晶莹剔透的小字现在她眼前。
她刚来沧海境时之前曾打算用《寒阳决》对付龙峮的,但之后引起龙峮的巨大反应,她险些走火入魔,是以不敢冒进。
那时她尚且在天清九境的源清境里,如今她已经顺利进驻洪溪境,何不试上一试?
寨中地方太小恐怕施展不开,阿珩索性披衣起身出门去。
夜空中半弦月洒着清冷的光泽。
寨子里大家都已经睡了,她看了下隔壁不远处的书房,房中灯火仍亮着,窗户上映着的剪影显示出白月星若二人仍在忙碌公事。
阿珩悄悄下了楼。
馒头听见动静迎了出来,阿珩揉了揉它的脑袋,嘘声道:“馒头,我要去修炼,你快回去睡吧。”
她上了风云寨后山,夜里山风凛冽,阿珩坐在山巅,望着远处被夜色笼罩的群山坐下,凝神静气开始修炼。
如以往一样,她顺利进入了洪溪境。
洪溪境里她的元神正悠哉悠哉地浮在半空昏昏欲睡的样子,她神识探进去时,元神像是吓了一跳装模作样地开始晃荡。
阿珩汗颜,这几日修炼懈怠,连元神都懒了。
她试探着将寒阳决所云仙法引进洪溪境,冰凉的气息注入叫元神一个激灵便一动不动了,阿珩吓了一跳不敢再有动作。
忽的就见一道道澎湃的赤红色光芒海浪一般从四面八方汹涌奔来,凝结成了一团刺目耀眼的光芒,那霸道炽烈的气息叫阿珩立刻就意识到是龙峮来了。
龙峮占据整个洪溪境后便静止不动了。
阿珩看到自己的元神不像从前那样惧怕龙峮,竟一反常态地跟到了龙峮面前,还时不时地蹭上一蹭。
......这动作让阿珩想起了馒头。
阿珩觉得好丢脸:她的元神在龙峮面前怎么一副狗腿子德行?这般没骨气么?
趁着龙峮安静地毫无攻击性,阿珩默引寒阳决,思索着该如何把元神推到下一层——天宁境里去。
寒阳决引出了蔚蓝色的冰流悄无声息地融入洪溪境。
如大雪封山,整个洪溪境内被寒阳决覆盖成了一个蓝色的虚空,蓝色雾气悄无声息地裹住了元神徐徐往上抛去。
见自己元神离龙峮越来越远,阿珩一喜,愈发小心地挪位。
谁料没过一会儿,身边蓝色雾气如江河入海,瞬间化为乌有,那炽热红光再度如火焰般占据了整座洪溪境。
而龙峮又老神在在地出现在她的元神之后,像是眯着眼睛等着兔子送上门的猛兽。
阿珩大惊,龙峮幽幽地一动,她的元神便疾速后退,只须臾,便又退回了原位。
阿珩有些丧气,就说嘛,龙峮哪有这么好糊弄,根本是拿她耍着玩儿。
正思考着如何才能脱离这样的窘境时,阿珩忽觉酷热难耐,原来龙峮这回贴身而来,那灼人的热浪逼得元神一步一步往后挪。
元神挪一寸,龙峮就进一尺。
元神挪一尺,龙峮就进一丈。
乐此不疲。
且龙峮周身的光芒愈发兴奋地闪烁着,阿珩愣了愣,脑子有些拐过弯来了:龙峮这不会是想和她的元神玩‘你追我赶’的游戏吧。
正想着她的元神陡然往虚空尽头窜去,龙峮紧追其后。
这几乎是生死时速。
阿珩也不知道她的元神被龙峮追着跑了多久,只知道龙峮真的在和她闹着玩儿,有时候还会特意停在原地不动,等她的元神跑了一段路了才猛然加速赶上,追地元神七荤八素的。
又过了会儿一道翠绿色的光芒也进了洪溪境,堵住了她元神的前路。
阿珩呆了呆,欲哭无泪,青芒居然也来凑热闹了。
青芒和龙峮两个一起虎视眈眈地盯着她的元神,不等她细想,这两个开始一起追堵她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珩终于在极度的疲倦中睁开了眼睛,眼前早已是红日东升,霞光万丈,青山云海一片大好风光。
阿珩迷惑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在洪溪境里被龙峮青芒前后夹攻,追杀了一整夜。
这种修炼简直可怕!幸好她醒了,否则她的元神肯定会被累死!
阿珩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忽然觉得身体有些奇妙的变化。
怎么说呢,她原本以为自己会累得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可现在她只觉肺腑轻盈,全身上下都充沛着一股新鲜而活跃的力量。
阿珩心头一喜,难道这就是修炼么?
虽然她在洪溪境里受了一晚上折磨,但她的元神也得到了锻炼,比以前更有活力了。
青芒悠悠地浮出来,阿珩看着它,觉得它周身的气息都柔和了,莫名可爱了起来。
阿珩想起了什么,她从怀中掏出一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来便扑出一道清雪气息,这是上回沈玉请小白交给她的雪丸子。
雪白的小丸子只剩下九颗了,好舍不得吃。
阿珩小心地用手指捻起一颗放入口中,酸甜清亮的气息融入肺腑:“啊,太好吃了。”
阿珩吹着山风,全身都神清气爽。
不过吃了雪丸子后,她的胃口好像打开了,阿珩捂着肚子:糟糕,好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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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婶忠伯正张罗大伙来吃饭,白月盛了些清粥小菜,向星若道:“我端去楼上给阿珩。”
星若叮嘱他:“你叫她不管多伤心,多少都得吃点东西才是。”
白月点点头,正往楼上去,谁知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五婶,我饿坏了,我今天要吃两碗饭!”
白月跟星若吃惊地回过头去,就看到阿珩竟然从后山跑了出来,她满头大汗,脸上红扑扑的,整个人看起来清瘦了些不过眼神却亮地惊人,颇有些容光焕发的样子。
“阿......阿珩?”白月大吃一惊,忙走过去道:“你......你这一大清早地去哪儿了?”
阿珩饿得狠了,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喝着粥,啃包子的间隙,回道:“我去后山修炼了!”
“修炼?”白月呆若木鸡,她居然还有心思修炼?
阿珩忙不迭地点头:“二哥,修炼太费精神了,我饿得不行。”
说话间已吃了一碗,五婶笑呵呵地忙又给她添了一大碗粥:“小孩子,长身体的时候就要多吃点儿!”
白月盯着在桌边食欲旺盛吃得无比欢快的阿珩,又是高兴又是稀奇,一拍大腿声音都高了一度:“她好了!哈哈哈,这丫头好了!”
亏他这几天还冥思苦想着怎么安慰她呢!
见阿珩元气十足的模样,星若终于放下了心,忍不住擦拭着眼角,欣慰道:“好了就好!”
白月笑呵呵走到阿珩身边坐下,开怀笑道:“阿珩,好样的!我们青屿山的人最大的特质就是乐观!对,就该这样,好好吃饭,好好修炼,有什么事不是一碗饭就能解决的呢?”
说着一巴掌拍在她背上:“不愧是我好妹子!哈哈哈哈......”
他这一巴掌力气太大,把阿珩一掌拍桌子底下去了,阿珩端着饭碗艰难地从桌子底下爬出来,道:“二......二哥......你是要拍死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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