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赞在超市胡乱买了点东西，也没看清楚自己到底拿了什么，对面便是饭店，其中一扇明亮的窗户里，对坐着小尾巴和王耶博，他们一定边吃边说说笑笑，说什么呢？说他不懂的电脑游戏。
有一刻，肖赞有点后悔大学时为什么总在画画，为什么用电脑在学ACD，而不是LOL。
“我真是疯了。”收工后忘了换眼镜，眼睛好涩，隐形眼镜液也没带，肖赞揉眼睛，好难受！
超市结了账，肖赞低头继续揉眼睛，干涩的眼要揉出泪了。
难受，使劲眨巴眼睛，突然眼前一片模糊，四百度的隐形眼镜镜片掉了！肖赞傻眼了，眼前一半清明，一半模糊，光影交错，温暖与冷寂并存。他捂住一只眼睛，半只眼睛看世界，这才是清晰的，换只眼睛捂住，眼前一片朦胧，看不清你的世界，看不懂我的内心。
肖赞叹息。
他闭上眼睛，站在路边，汽车尾气发出难闻的汽油味道，夹杂着尘土，肆无忌惮地袭击着嗅觉，让人作呕。
“你的眼睛怎么了？”王耶博的声音低沉，很稳重的舒缓轻慢，给人一种安全感，就像是地球磁场一般，吸引着散乱在星空中的乱石集中向地球，引发一场又一场流星雨的绚烂，那是不知不觉的靠近，踏实地依赖。
肖赞的胳膊给王耶博拉住，他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眼睛不舒服，又发涩了？没带眼药水吧？”他的手掌宽大温厚，有股清新的蓝风铃味道，手指的温度贴着眼皮，温柔的让人想哭。
王耶博的手拿开，肖赞听着他翻包的声音，“祝老师前几天去日本，我让他带了好多眼药水，据说那边的眼药水很好用，我都给你带来了。”
肖赞睁开眼睛，红彤彤的一只兔子眼，他瞧见王耶博脸上满是担忧，他的包打开着，半袋子的各种包装的眼药水小盒子。王耶博拿出一支，“我瞧瞧说明，你等一下，灯光太暗了，看不大清，我日语口语还可以，文字费劲一点，我看下啊！”
他认真的模样真生动，清隽的五官在柔和的灯光下更显稚嫩，肖赞模糊视线中少年柔软温和，像极了家中养了两年的松鼠收敛了野性时的温顺，收敛了小狮子的火热和冲动，他不过是一个20岁的少年，而自己比他大了六岁，早过了发脾气撒娇的年纪。
肖赞苦笑，他揉另外一只眼睛，把隐形镜片揉出来，“我没事，就是一只镜片掉了，视线不平衡，我把这只也揉掉，视力平衡就没事了，才四百度没瞎呢，走路还是没问题的。”
王耶博已挑好一只眼药水，“这个滋润的，你点一些。”
肖赞接过，仰头滴了几滴眼药水，眼睛得到滋润，如干枯的梯田得到雨水浇灌，瞬间恢复生机，他眨巴明媚的大眼，笑说：“药水不错，很舒服，你要不要试试？”
王耶博眼睛都不眨地盯着他，“好点了？你眼睛都红了呢！”
“是刚才把眼镜揉掉时用力了点，现在没事了。”肖赞再眨巴眼睛，“隐形眼镜太涩了，掉了就没事了。”
“可是你看不见了吧？”
“放心，我永远看得见你，王老师英俊潇洒，身姿挺拔，站在哪里都是最亮的风景，我再瞎也能看见，不，就算我全瞎了，也能感觉到你身上的温度，找得到你。”
彩虹屁一般的表白，肉麻又自然。
王耶博被满足了，脸上慢慢绽出笑容，“赞哥，听你的彩虹屁，恍若隔世。”
“才四天而已，隔什么世！”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四天啊，那就是四年了啊！”王耶博上翻眼皮，认真思索，还拿手指算了算，“一秋是指一年对吧？”
“不对，不能这样算，一秋是三个月，四秋是一年。”
王耶博给了他一巴掌，“我是文盲不假，可不是傻子，赞哥，你真欠揍。”
肖赞笑着回他一拳。
两人在马路上互看着对方，笑成傻子，眼底只有对方，车流往来，尘土飞扬，都与他们无关。
小尾巴在马路对面，笑着摇头。
小妖开车过来，摇下车窗，“两位爷，快上车吧，被拍了照片，又要上热搜了！”
王耶博一把握住肖赞的手，“赞哥没戴眼镜看不清，我牵着你。”
肖赞甩他的手，“四百度看得到的，我没瞎呢！”
王耶博不松手，管肖赞怎么拍他胳膊，义无反顾拉着他走向车子，开了车门，把肖赞扶上车，才收住满脸的担心和心疼。
上了车，王耶博翻肖赞买的东西，翻出一包粉色的正方体包装，笑得掉牙，“赞哥，你有毒吧，买这个做什么？”
肖赞眯着眼睛，往前凑着看。
王耶博把玩意儿怼他脸上，“你吃了算了！”
肖赞接过那团玩意儿，用手一捏，脸腾地红了，鬼知道他买卫生棉做什么！
情绪失控，确实有毒！
无论何时还是要情绪管理啊！怎么跟王耶博在一起，自己智商变低了呢？
肖赞嘴硬，“是你有毒，跟你一起我智商都变低了。”
“你是晚上辣椒吃多了，心眼被辣坏了。”王耶博垃圾话讽刺他，想了想又问，“还是你谈恋爱了，给女朋友准备的？”
肖赞灵机一动，“是师姐要买的，她们不是叫我妇女之友么，买点这些东西怎么了？”反正王耶博也不会跟师姐对质去，肖赞为自己的智商点赞。
王耶博果然不再纠缠“恋爱”这个话题。
王耶博说：“昨晚上——”
肖赞说：“昨晚收工很晚，我回去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下，带来的洗衣液都没有了，衣服都没洗。博弟，出差好几天，不会又攒一堆脏衣服要哥给你洗吧？”他故作夸张，把方才两人那一点的尴尬暧昧遮掩而过。
王耶博挠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赞哥，我是个游戏少年，心情不好的时候打打游戏就好了，有时候确实会因为打游戏耽误事。”他掏出手机，举给肖赞看，“赞哥早上都没有回复我。”声音带了撒娇的味道，他紧张地盯着肖赞，生怕错过他哥一丝细微表情。
微信界面是“哥哥爱你群”，早安日常的“弟弟爱你”，火辣辣地趴在那儿。
肖赞无奈地笑起来，方才那一丝的不愉快烟消云散，眼眸中又有了星河大海，“非得我每天回怼你几条表情包，你才有安全感吗？什么小孩子心性。”
王耶博暗暗松了口气，赞哥开心了就好，“肖老师可以给你我发一些萌萌哒的自拍照，我绝不笑话你，我一定会说，我的天，肖老师好帅！”
“滚嘞！”肖赞学着王耶博往常骂人语气笑骂了一句。
气氛轻松起来。
“以后我会注意的，不会不理你了。”王耶博的声音很低。
“你说什么？”眯着眼睛假寐的肖赞有些没听清，他睁眼，车里浅淡的光线中，王耶博的俊美的脸藏在暗影中，亦真亦幻，瓷娃娃一般乖巧温柔，他看着他，眼神灼热，一往无前。肖赞迅速闭上眼睛，视力太模糊了，也许是错觉，那双眼底燃烧似的情感，浓烈如火山焰浆一般，一不小心会将人燃烧殆尽。
骨肉不存的烈焰，不是人类可承受的。
肖赞把那声叹息藏进胸口。
一场戏，七月的风，八月的雨。
等待八月，雨来了，风便停了。
“这就是那条被粉丝叫嚣着要顺着网线爬过来给你烧了的裤子？”肖赞提起王耶博行李中的一条低档阔腿裤笑问王耶博。
王耶博点头，“嗯，这是嘻哈风，我是跳舞的，我们喜欢那种街头的自由的感觉，是他们不懂！”
“真的，无语！”肖赞接了句风靡网络的王耶博名言。
“衣服穿着舒服就好啊，我喜欢这样，管他们说什么。”
“蛮好的感觉，回头我也试试。”
“是吧，赞哥是日系小清新的风格，我也很喜欢，不过赞哥不管穿什么都好看，我的天，都超级帅。”王耶博跃跃欲试，“赞哥要不要试试这个风格？”
肖赞略过他对自己的赞美，真心地考虑了下，“可以啊！最近一直穿你送的运动鞋，很舒服，衣服也可以配套搭下的。”
王耶博孩子般开心起来，“我就知道，我跟赞哥是互补型，绝对搭。”
“什么？”
“没什么，赞哥，你平时除了画画，还喜欢什么？”
肖赞认真想了想，王耶博喜欢运动类活动，“滑雪？”
“哇哦，酷！我也喜欢滑雪，我们冬天一起去滑雪吧？”
“好啊，我只会双板，可以去尝试学习单板。”
“对对，单板速度快，考验平衡和灵活，雪上Hip-Hop，可以做很多动作，腾空、跳跃或旋转，自由飞翔的感觉，超爽。我也是初学，很多超难动作不会的。不过简单的动作倒没问题，我可以教你。”王耶博眉飞色舞。
肖赞连连点头，小孩子果然喜欢这种竞速运动，属于野性和活力的小狮子，青春飞扬，热血沸腾。
“赞哥，你真棒，又帮我洗衣服。”
“也没什么复杂，就是扔进洗衣机，洗好了晾起来而已。”肖赞将衣服按颜色、类别分好，分别扔进洗衣机，“很晚了，你赶一路飞机，早点回去睡，明早还要开工。”
“我不累。”王耶博亦步亦趋跟着肖赞在房间转圈，“我一下飞机，听卫斌说你们在聚餐，就觉得肚子好饿，忙赶过去。”也许只是想早一点看见那人，他不敢承认。
他也一度彷徨，恐惧自己的内心，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动心的对象是一个男人。或许，只是巧合，在合适的场合遇到那个天定的人，无关性别，无关年龄，恰好是你，罢了。
肖赞温和有礼，知进退有分寸，王耶博知道有些事不捅破两人还能是好朋友，靠演戏这点契机，靠剧情人物的暧昧纠缠不清，可是一旦回到现实，谁知道未来是怎样的风霜刀剑？肖赞会如何应对？而且他一直喜欢女孩子的，曾经有过刻骨铭心的初恋。
他们不一样。他不敢。
爱情卑微又心疼。
王耶博在肖赞房间磨磨蹭蹭不肯走，直到肖赞要打人，将他撵了出去。
肖赞关上房门，靠在门上，软软地笑了，小狮子回来了，那空落落的感觉消失了，他捂住胸口，不敢自问，到底是期待蓝忘叽，还是王耶博。
王耶博靠在肖赞的房门上，这些天事业波折，心情低落，不管是工作、游戏还是摩托，他都不再像以前那般专注，时而会分神，游戏的伙伴没有那个人，摩托的背后似乎少了一个拥抱的身躯，家里寂寞的乐高也少了玩伴孤零零地，小区里那些喵喵叫的野猫也能让他心生柔软，那个人见了这些猫一定会弯下身子去安慰去抚摸吧？
情不知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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