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昨日来求人不同, 这一次他们气得眼睛都红了, 身后还带着好几个人,直接将梵珈的义诊摊给围了。
“庸医!”
“骗子!”
“你还我爹命来!”
他们又是要将梵珈面前的桌子推倒,又有几个妇女拉着还在排队的病患或是来往的路人哭诉,说是梵珈害了他们爹的性命。
周遭一下子乱了起来。
有路人停下了步子围观, 还有原本排着队的病患家人开始犹豫不定。
这些人们和昨日来求人的态度全然相反, 不知道是不是家人的死去激起了他们的仇恨, 此时他们眼中都还带着一种凶狠。
有人小声在一旁发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昨日来过的那个病患的儿子走到发问的人的跟前和他解释道:“昨日我爹就是来他们这儿看病的,得了他的药方, 回去煎了一服药, 谁知道我爹才喝下去就不行了,这人就是庸医!现在我爹没了,我要他拿命来还!”
“对呀,我昨天也看见了,那老人昨天送过来是大师给医治的,还开了药方。”有人应和道。
“没错, 我也看见了,昨天人还好好儿的,怎么会, 今天就没了。”另一个人附和道,话中还有几分疑问和责难。
几人一开口,说话的人变得多了起来,无疑是对梵珈的怀疑与对病患的可惜。
祁婠伊听着这些人的胡言乱语,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
这些人简直就是倒打一耙!
昨日送来的人分明已然是气息奄奄, 梵珈昨日原本也说了不久,是他们又是跪地又是抹眼泪求着人救的,可现在人出了事,却第一个想起来责难梵珈了。
还有这些围观的人,他们关心的也不是梵珈有没有被冤枉,他们现在跳出来怀疑,无疑是因为这件事儿让他们对梵珈的医术产生了不信任,有可能危及到他们自己的健康,所以他们才这般附和。
可这些人附和是附和,却没有一个人从自己原先排着的队列中走出来。
说明他们也还在犹豫,知道这件事情尚未确定,梵珈是有被污蔑的可能。
祁婠伊冷笑,可即便是这样,这些人还是向着那些来无理取闹的人说话。
梵珈旁边立着的幌子已经被人推翻,他们还想要走过来推桌子,抓梵珈。
她看不下去了,便要上前与那些人理论。
梵珈朝祁婠伊身后的十一看了一眼,想要叫他拦住祁婠伊。十一原本也是打算这么做的,他们存在的使命便是保证祁婠伊的绝对安全,这种时候,那些人都是失了智的,他也不敢让祁婠伊走近那些人。
见祁婠伊被拦住以后,梵珈才淡定走到众人面前,神情冷冽道:“贫僧有几个问题想要说。敢问施主,何为骗?”
那男子被问的愣住,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大声嚷嚷道:“你这就是骗,打着行医的名头害人性命,实在恶毒!”
梵珈抬眸与男子对视了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
男子却被他冷冷瞧的这一眼吓得退了一步,很快又觉得自己丢了面子,故意朝前走了两步,用凶神恶煞的目光盯着梵珈。
“既然施主说是骗,那骗总得有个目的,贫僧在此义诊,一不收钱,二不收物,三不收香火,什么都不要,又如何为骗?”
男子被问得哑了声。
身后围观的人们也开始议论开来。
“对啊,大师在此义诊,又不收钱,何苦骗人。”
“更何况,昨天是他们求着大师帮他们医病的,又不是大师去寻的他们,现在出事了却又换了一套嘴脸说法,实在是过分。”
见有人向着大师说话,站在旁边听着的儿媳忍不住了:“你既然是医者,那就得要将人治好,你有什么目的我们怎么知道?但我阿公昨日是喝了照着你开的药方子抓的药材没有了性命的,就这一点,你这个庸医就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对!把人医死了算怎么回事?必须得给一个说法出来!”
这话听着也没有错,于是又有人附和开来。
祁婠伊盯着这些人的眼睛能冒出火来,果然,那日这些人冷眼旁观的时候,她就该知道,这些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只想着自己。
这么想着,她又为梵珈不平。
这就是他费心费力想要渡的世人。
愚昧,自私,恶毒。
她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希望梵珈做那个高坐于寺院佛前的高僧,不问凡事,只做他的佛子。
他其实本来也不必这样。
方丈说这是苦修行。
祁婠伊手按在一旁的桌上,按得生紧,似乎这样就能按住她此刻愤怒的心。
“这便是贫僧的第二个问题了,昨日诊脉的时候,贫僧说过什么想必施主心中清楚。病患昨日便已经是不治之身了,贫僧开了药方,却并未保证一定会痊愈。”梵珈目光冷淡道,“在这里,贫僧有两问,一是施主可带着银子去请其他大夫了;二是施主可有按着药方抓药。”
“病人虽然是不治之身,却不至于活不过今日。”梵珈盯着男子的眼睛道,因为他的目光太过锋利,男子还闪躲了几次。
昨日求人的时候,梵珈虽然看他们了,却并未对视。
这大师瞧着跟不接地气儿的仙人一般,他不大敢对视。
现在他用这样锋利冰冷的目光瞧着自己的时候,他便更不敢了。
男子眼神有一瞬间的疑惑,他否认道:“昨日我听了你的话,没有去请大夫,药材是按照你给的方子抓的,才用药过后没几个时辰便去了,你敢说这与你无关?”男子咬着牙。
梵珈目光坦荡:“施主敢言,并非是你们给病人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男子有一瞬间的沉默。
祁婠伊在一旁只差拍手称快了,两方陷入了僵持之中。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看出了来闹事的人的语塞,一时间也没有人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之外传来一声:“官兵来了!”
来闹事的人面上一喜,只见昨日那个闹着要插队的人带着几个穿着衙门衣裳的人手中带着刀便过来了。
他带着人走到跟前还介绍了一声:“这就是庸医害死人的那个和尚!”
那几个衙门来的人也不多问一句,直接握着腰间揣着的刀,便开始要抓人。
祁婠伊这下是真的生气了,这些不长眼的还是官府的人,竟然二话不说上来就要抓人。
旁边的人也没有听见官兵来了便退缩的,反倒是目光更加热切了,似乎是想看看今天这场闹剧会以什么结果收尾。她听见耳边有人议论:“果然来报复了,昨日就说了这张霸王不是个好东西,这下指定是要仗势欺人了。”
祁婠伊闻言朝带头的男子那边看了一眼,目光中充满了鄙夷。
因为他们带来的官兵直接抓人,他们根本没有解释的机会,祁婠伊便吩咐了十一和十三也加入其中。
他们这边一开始反抗,那边原来来闹事的人也开始胡闹,现场便更混乱了,一片混乱当中,祁婠伊只觉得有人要过来拽她的胳膊,她正待要反抗,便有两个身影同时朝她这边迅速移过来。
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被十一一剑抵了过去,而自己这边,梵珈直接将她拦腰抱到了他身后。
只是因为这一护,原本便盯着梵珈的几个人得逞,正好有一个便拿刀袭了梵珈背部,祁婠伊离他极近,只听见他闷哼一声,将那人挡住了,后面那人便被十三用剑挑开。
梵珈皱了皱眉,祁婠伊紧张地想要知道他如何了,梵珈却作无事状。
混战之后,官兵那边逐渐落了下风,梵珈这才提出:“贫僧同你们去见官,不要再动手了。”
官兵停下了手,带着绳子想要绑梵珈,被祁婠伊拦住了,她冷然道:“带我们去见余安城府尹。”
官兵手一顿,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小丫头开什么玩笑呢,府尹大人怎么有空管你们这些小事。”
“那你要带我们去见什么官?”她堂堂长公主,平日里府尹求着见她也见不到,现在竟然说这么点小事自己见不到,简直笑话。
“此处的兵部统领大人。”官兵得意道。
祁婠伊皱了皱眉头:“官太小了,不见。”只是一个小地方的兵部统领,能有多大的本事。
余安城内的事务,皆有应天府管理,既然要见人,也该见个大的。
官兵想要拒绝她的痴心妄想,又意识到自己打不过她身边的人,只得作罢。
最终由官兵押着她们去了应天府。
那府尹惊堂木一拍便喝道:“下面站着的就是害人的庸医和尚么?”
祁婠伊冷冷瞥了府尹一眼,原本还着指望着这府尹是个明事理的,现在看来,竟是个昏官。
她原本想留几分客气,在听见他开口定罪的话的之后,客气也没有了。
底下没有人回应,府尹吹胡子瞪眼地道:“大胆!衙门之内,竟敢目无本官,藐视规矩!”
还要再道,祁婠伊斜了他一眼,鸢尾将祁婠伊的牌子递过去,不卑不亢道:“顺平长公主在此,还不跪下接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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