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好起来的。”
躺在床上的顾盼默默低语, 重复着向红姐安慰她的这句话。
放在被窝里的手轻轻握拳, 慢慢闭上眼睛, 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一张英俊的脸庞。
顾盼直愣愣地看着那张脸，下意识想要触碰。
等感觉到被窝外的温差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隐匿在黑暗中的脸庞一下子红成一片。
“睡觉, 睡觉。”
在心里默念两遍，压下脸上的燥热, 努力让自己入睡。
她不知道，在医院里同样有一个和她一样难以入眠的人。
“季大哥，你还不睡吗？”
目不转睛盯着手心的季临渊抬头，轻声应了一句：“马上就睡。”
在一边打地铺的林山支起身子, 探着脑袋往季临渊手心看，眼睛里布满好奇：“季大哥, 你在看什么呢？”
听见林山的问题，季临渊下意识握紧手心, 手心里的东西也被他紧紧握住。
没有满足小孩的好奇心，季临渊缓缓躺下，将手心里的东西放进胸前的口袋。
他的动作又轻又柔, 眼里的温柔几乎要化成水, 只消一眼就知道。
他将这东西视若珍宝。
季临渊跳动的胸膛感受着胸前的重量，明明那么轻, 那么小, 可他却感觉是那么重，狠狠砸进了他的心湖，激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
“顾盼？顾盼？”李向红轻轻摇了摇还在睡梦中的顾盼, “该起床了，今天还要上工。”
裹着被子的顾盼轻哼一声，翻了个身将自己全部捂在被子中。
李向红无奈，手上的力气加大：“顾盼，顾盼！”
昨夜没睡好的顾盼眼下一抹青黛，抬手揉了揉几乎张不开的眼睛。
声音低哑：“向红姐。”
见人总算是醒了，李向红抄起手边的草帽准备上工，边往外走边叮嘱顾盼：“你赶紧起来，队里老黄牛没了，这几天谁要是偷懒那就是真往枪口上撞。”
回过头看向床上的人。
刚刚起来的人似乎意识还不够清晰，宛如一把小扇子的睫毛半张半掩，略显凌乱的鬓发搭在脸颊上，红扑扑的脸蛋就像是春日的桃花。
似乎意识到她的视线，女孩张开懵懂的大眼睛看向她。
李向红吞了吞口水，不敢直视顾盼，目光落在她那宛如桃花的脸颊上，鬼使神差地她居然感觉她闻见了一股沁人心脾的桃花香。
“向红姐？”
顾盼感觉李向红有点奇怪，压低声音问道。
“啊？”李向红回神，有些尴尬，匆匆回了句“没什么”就出门了。
等到了门外，抬手捂住胸口，目光不定，隔了几秒，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心下感叹：顾盼这外貌，当得起一句倾国倾城。
若是李向红是现代人，定会用“妖孽贱货”来形容。这个词放在顾盼身上实在是太贴切了。
门外李向红的想法顾盼是无从得知了，伸了一个懒腰，慢腾腾地起床。
一边叠被子一边思考自己的三餐该如何解决。
想到她临走之前，小孩儿再三提醒她去看看林奶奶。
顾盼心里有了计较。
提着从城里带回来的物件，锁上门慢慢朝林山家走去。
靠近林山家，远远就看了俩个人站在那边鬼鬼祟祟。
顾盼当即停下脚步，闪到一旁的玉米地里。
小心翼翼朝那边摸索过去。
“顾知青是个好的。”尖声尖气的女人声音。
顾盼：“？？？”
什么就是她是个好的？
好奇心驱使，顾盼又朝那边走了俩步，这一下将那二人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你咋就知道是个好的？长得妖里妖气，一副狐狸精的模样！”
说这话的人语气里难掩嫌弃之意。
顾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妖里妖气？明明是盛世美颜！能不能有点审美？！
“刘家三嫂，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顾知青要是嫁到你们家，你还怕你家强子不收心？”
说话尖声尖气这人似乎说到了刘家三嫂的心坎上。
侧耳倾听的顾盼好一会儿没听见她回话，轻手轻脚探出身子往那边望去。
刘家三嫂皱着眉头，似乎在考量这话。
一旁的胡二嫂急了，拉着刘家三嫂的手，又劝道：“刘三嫂，这有啥好考虑的。顾知青那脸蛋，那腰，那屁股，保准给你生个大胖孙子。”
“而且呀……”
胡二嫂的话说到着就卡住，勾得刘家三嫂急忙问道：“而且什么？”
躲在玉米地里的顾盼也想听听。
见二人没有一点注意到她的模样，她大胆地朝那二人靠近。
胡二嫂抬手比了个“五”。
顾盼：“？？？”
刘家三嫂：“？？？”
胡二嫂对上刘家三嫂疑惑的神情，有些恨铁不成钢。
不由自主地拔高声音：“五百呀五百！”
“那顾知青把季临渊的医药费全垫了，我听说整整有五百！”
“你要是把顾盼弄回去，可不是你家强子娶了个金疙瘩！”
“五百？！！”刘家三嫂张开的下巴几乎合不上，说话都有些结巴，“真……真的？”
“那可不！我还能骗你？！”胡二嫂扬起眉毛，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似乎这五百是自己的一样。
“可这顾知青这么有钱，能看上我家强子吗？”
“三嫂子，你咋一点不会变通，古话讲的好，烈女怕缠郎，让你家强子天天跟在顾知青屁股后面，时间一长，哪儿又不动心的。”
刘家三嫂被说得有些动心，刚刚心里还想着自家强子怕是追不到，可一想到那五百块。
挽了挽袖口：“成，我这就叫我家强子去。”
说完这话，就脚下生风想往家里赶。
胡二嫂一把拉住：“你这人！急啥！”
指着林家木门，抬了抬杂乱的眉毛：“你也不看看这是哪儿？”
刘家三嫂有点不懂，皱着眉头：“林老汉家？”
胡二嫂拍了拍刘家三嫂的手臂，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说你傻你还真不聪明。”
刘家三嫂斜了胡二嫂一眼，抬起手拍开胡二嫂的手。
见她脸有点臭。胡二嫂也不敢再开玩笑：“在你看来这里是林老汉家，可在我看来这里是顾知青最常来的地方。”
“顾盼？”刘家三嫂若有所思，语带迟疑，“队里都说那顾知青和季知青有点不清不楚，这顾知青天天来季知青住的地方，这……”
刘家三嫂差些吧“不知检点”说出口，但想到毕竟自己还要给自家强子说亲，说这话不是在打自家强子的脸吗？
胡二嫂哪儿听不出来她话里的意思，顾知青是什么样的人她不清楚，她一说媒的，只要能把二人撮合，刘强辉答应事情成了给她包120块的媒婆红包。
120块呀！她这辈子可没见过这么多钱。
这场亲，她一定得说成！
胡二嫂看向林山家大门，一抹势在必得在眼底浮现。
拎起手上的青菜，对着刘家三嫂点点头：“走。”
“叩叩叩。”
“叩叩叩。”
无人应答。
胡二嫂皱了皱眉头，眼里有些不解：“没人？”
刘家三嫂也有些不明所以：“不应该呀，这大早上的，林婶子应该在家。”
“再喊喊，是不是没听见。”说完这话，胡二嫂就昂起头对着里面大声喊起来，“林婶，林婶，林婶！”
叫了三声之后，里面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胡二嫂和刘家三嫂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胡二嫂有些不信邪，又“嘭嘭嘭”地敲了几下门，扯着嗓子对着里面大喊：“林婶！林婶！”
无声无息。
刘家三嫂拦住吼得脸红脖子粗的胡二嫂，劝道：“胡二嫂，算了。林婶可能真有事出门了，我们下回来，再不去上工得算迟到了！”
胡二嫂有些不舍地朝林山家的木门看去，似乎要把这道门看穿。
见她还恋恋不舍，刘家三嫂拉住她的手腕：“走吧，走吧。”
胡二嫂无奈地看了眼大门，抬起脚转身。
躲在玉米地的顾盼赶紧藏起来，看着二人走远。
等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才慢慢站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小腿，慢吞吞地走到大门前。
抬手准备敲门，想了想，放下几乎靠在门上的手，走到一旁的矮墙边上，提高声音：“林奶奶？林奶奶？”
连续喊了好几声也不见人应答，好看的眉微蹙。
难道林奶奶真的不在家？
摇摇头，脚步一旋。
身子刚刚转过。
身后的木门发出“嘎吱”一声。
门开了。
*
半躺在病床上的季临渊看向推开门的林山。
他左手拎着热水，右手提着两份早饭。
目光在林山手上的早饭上面停留了几秒，想来是顾盼回去之前安排好的。
心底像是被什么抓了一下，无端有些发麻发紧。
抬手摸出胸前的东西，收回目光，本有些锐利的目光一落在手心里的东西上面。
就变得缱绻而深情。
拎着东西进来的林山一眼就看见那颗大白兔奶糖。
“季大哥，你也喜欢吃这个吗？”
季临渊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那一晚在月色下笑颜如花的女孩。
微微点点头，轻声答了一句：“嗯。”
声音里难掩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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