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没了早饭、没了篮子的顾盼气鼓鼓地上工。感觉自己干活一点劲儿都没有。
而在开山路的季临渊干活儿就有劲儿多了。
他们二队、三队离吉星公社有16里路,进出大山都靠着一条刚刚能容纳牛车的烂泥路。
前几天队里开会,确定“要想富先修路”的思路,举手投票赶在非农忙时间把路扩宽,有条件最好铺成碎石子路。
这不二三队所有全劳动力都投入到修路大军里。
连续挖了三个小时的季临渊直起身子锤了锤腰。
“季知青,来坐下歇会儿。”
季临渊听见树荫下社员的喊声,抬头看了眼天,火辣辣的太阳。
拿起脖子上的半旧布巾擦了擦汗,放下板锄走到树荫下坐下。
一起干活的社员将葫芦瓢递给他,季临渊将水倒进自己的大水壶里,这才开始喝水。
社员将空了的葫芦瓢放回水桶里,笑道:“季知青干活真是一把好手,谁家姑娘嫁给你真是享福。”
这话可没法接,他现在也就空有一身力气了。
但听见娶媳妇他脑海里还是莫名出现一张美艳到极致的脸。
心里烧得,脸上红着,季临渊猛灌了一大口水才压下不该有的旖旎绮念。
但越是想要压制,那人的脸就越加清晰,他甚至听见耳边那声抓心挠肝的“季大哥”。
看他埋着脑袋,那社员也不说这话了,季知青是好小伙,只可惜他不像其他的知青那么有钱有粮,甚至过得比他们小河子不少社员都粗糙。
拿起旱烟吸了一大口,听其他社员侃大山。
“我听说付老三要回来了。”
“可不是,我昨儿碰见付家婶子,听说是上县里买肉去了,要给付老三做顿好的。”说完,不知道闻见什么肉香,说这话的社员狠狠咽了口唾沫。
“这付老三当兵这么多年,不知道给家里寄了多少钱。”羡慕的社员。
……
一帮大老爷们跟群娘们儿似的,季临渊不耐烦听,准备起身,还不如去干活挣工分。
手刚刚扶在树干上就顿住,那几人的话题突然变了。
“上个月来的顾知青可真俊。”
“人家首都来的知青可不是,咋的,你个泥腿子还敢想天上的月亮。”
“哎,不是说我!是何会计!听说顾知青看上了何会计,想跟何会计处对象呢!”那人急着撇清关系,他哪儿有那等福气,顾知青可看不上他。
“你打哪儿听说的?顾知青长得跟仙女儿似的,能看上何知青?”
“你这人!那顾知青看不上我这样的泥腿子,可何会计不一样,人家也是城里来的,文化人!”
……
季临渊的手收紧,手背上青筋乍现。
“哎,季知青,那小截是我的工分段!”扒拉旱烟的社员急道。
季临渊充耳不闻,手下的动作更狠了。
*
傍晚林山家。
顾盼夹起一片糖醋白菜。
下一秒整张小脸皱成一团,好酸。
偷偷抬起眼角朝季临渊看去,他好似没有感觉。
顾盼看向林山,夹起一片白菜到他碗里,脸上带着一抹狡黠的笑意:“这个好吃。”
林山闻着空气里的醋味,使劲儿嚼了两下,酸得牙帮子没劲。
但脸上还在带着苦哈哈的笑:“好吃。”
季临渊周围的气压更加奇怪了,顾盼好看的眉微蹙,季临渊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
顾盼觑了低气压的季临渊一眼,默默咽下口中的白米饭。
等吃过饭那人进厨房才对着林山挤眉弄眼。
林山摊手耸肩,表示我也不知道。
大佬的心情你是猜不透的,顾盼也没过度解读,对着林山眨眼。
“姐,你眼睛怎么了?!”
顾盼:“……”
这个时候怎么脑袋不灵光了?
顾盼:“那个呀!”
林三:“哪儿个?”
顾盼稍微提高音量:“就那个呀!”
林三:“哦哦哦。”
顾盼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真是太笨:“去你屋。”
林奶奶看着神神秘秘的二人摇摇头,眯着眼借着天光纳鞋底。林山去上学了,不能老穿草鞋,得给他缝一双上台面的布鞋。
林山看着背篓里装着的落葵果实不知从何下手。
顾盼在想起季临渊的生日的时候就定下这份生日礼物了,这会儿什么好东西也买不上,所幸她画画还可以,她准备给季临渊画一小册Q版连环画。
黑白没意思,她要给季临渊弄个彩色版的。
而今天让林山采回来的植物叫做落葵,也叫“胭脂豆”,可以用作红色染料。
山栀子种子也让林山准备好了,黄色染剂也有了。
至于蓝色、黑色,墨水她有。
指挥着林山将胭脂豆杵成碎末,用纱布过滤,一背篓就压缩出这点红色颜料。
顾盼举着手里的紫红色颜料,余光瞥见窗边的季临渊,手足无措地将手上的东西藏起来,她要给他一个惊喜,不能提前暴露。
顾盼大幅度动作让一边碾山栀子种子的林山注意到窗边的人影,露出一口大白牙:“季大哥!”
见季临渊如墨的眸子盯着他手里的东西,献宝道:“是姐让我做的,姐说这叫[沙浦瑞日]。”
沙浦瑞日?
季临渊黑眸闪了闪,Surprise。
看向在身后藏着东西的顾盼,季临渊墨子沉了沉。
惊喜吗?是给何耀华准备的生辰礼?
今天下工他听见二队女知青说何会计请她们去看电影过生辰。
她也被邀请了吧。
被他盯着的顾盼感觉季临渊的脸有些苦涩,果然他今天心情不好。
是季爷爷季奶奶吗?
想了想,将手里的东西藏着,一下子塞进季临渊看不见的地方。
轻轻拍了拍,安全。
这才转身走到季临渊面前。
二人一个在屋内,一个在屋外,隔着一扇窗。
顾盼左右看看,林山在认真碾东西,季奶奶在纳鞋底。
对着季临渊招招手:“你过来一点。”
女孩的声若蚊蝇,生怕别人听见,站在窗前一幅小心谨慎的模样。
或许是窗前的人太过美好,他鬼使神差地靠近一小步。
顾盼看着她们之间的距离皱眉:“再过来一点。”
季临渊又挪了一小步。
顾盼踮起脚,将身子探出,附耳悄声询问:“是爷爷奶奶有什么不好吗?”
女孩几乎要贴着他,温热气息喷在他耳朵上。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耳朵有这么敏感,他僵在原地,感觉自己就像一只闷熟的大虾,红透了!
见女孩一无所觉,还和他说着悄悄话,季临渊不动声色地挪了一寸,低声回答:“没有。”
顾盼皱了皱小巧精致的琼鼻,疑惑道:“那是今天上工发生什么事了吗?”
要不然怎么感觉大佬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儿。不知道想到什么,顾盼脸色一泠,不会是在什么她不知道的地方,大佬被人欺负,然后默默黑化了吧。
顾盼抬眼小心翼翼觑了季临渊一眼,别呀,没有黑化的季临渊就很好,书里那个黑化大佬虽然权势财富惊人,但一点人味都没有。
季临渊听见她的话,不由自主就想起树荫下,烂泥路旁。那些人说什么呢?
看向和他仅一步之遥的顾盼,说她和何会计处对象了。是呀,他还看见何会计给她干活。
一想到这,季临渊心底有种奇异的感受。这种感受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是一种新奇的、全新的、不舒服的感受。
看见季临渊微变的脸色,顾盼心里咯噔一下,大佬掩藏的再好也被她发现了蛛丝马迹,难道真的被人欺负了?
季临渊越是沉默,顾盼就越是肯定心底那个答案。
真是令人生气!居然欺负每天给她做好吃的的季临渊,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瞬的忿忿不平过后,顾盼冷静下来,突然对这个招惹上季临渊的人好奇,是什么人居然不知死活招惹季临渊。
在书里,季临渊可是后期和男主匹敌的大佬,要知道重生的女主借着知晓未来的优势让男主的军衔一升再升,而季临渊则是靠着自己在经济地位上一骑绝尘。
几乎在书里和大佬做对有仇的都没有好下场。
而这思路完全南辕北辙的二人居然奇异而和谐的搭上话。
“没有。”上工哪有什么事,只是听人说你和别人处对象了。
被人欺负也不在她面前表露,“嗯,那明天上工你别累着自己。还有,”
顾盼有些迟疑,这话不知道该怎么说。
季临渊见她吞吞吐吐,追问:“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报复心别那么强。”
季临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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