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徐四娘的嘶喊声听得人揪心, 大殿内,悬英的手腕被檀阙紧握着。
低眸看着他, 有些晃了神。
白槿跪在地上低垂着头,脸上的表情没有半分变化,可心里却在一遍遍重复着檀阙方才的话语, 手里攥着的帕子被她拧成一股绳。
“挪宫、放蛇、安插眼线欲毒害贵妃, 剩下的,你就去尚刑司交代吧。”
听到檀阙阴冷的声音,冯念念惨白着脸,失魂落魄的瘫在了地上。
“皇上,我们冯家,就剩县主一个了,皇上开恩啊。”
悬英听着外面徐四娘的声音, 眉头一皱。
她望着地上嚎啕不止的冯念念,又看了眼她身旁事不关己模样的白槿, 面色深沉了起来。
冯念念虽有罪, 但罪不至死,真正该死的人是白槿。
“皇上,家丑不可外扬,县主罪孽再大也是皇家人,若是真的送去了尚刑司,那丢的岂不是皇上的脸面。”
悬英双手搭在檀阙的肩膀上,娇声细语的说着。
檀阙抬眸凝视着她良久,冷声道了句:“后宫之事, 贵妃做主。”
得到了檀阙的默许,悬英满意的勾起了唇角。
她听着外面还未停下的巴掌声,慢悠悠的走到了冯念念的身前。
斟酌一下,悬英开口道:“县主方才说,只是想让本宫吃些苦头,那本宫就罚你每日以黄莲为食,莲子为汤饮,好好去去你这一身的火气。”
冯念念抬头,眼泪啪嗒啪嗒的往地上掉,却憋着嘴巴,倔强的一句话都不肯说。
“既然县主不认罚,那还是按照皇上说的,送去尚刑司吧。”
仰视着悬英漫不经心的模样,听着徐四娘的哀嚎,冯念念终是咬着嘴巴,僵硬的叩首在地。
“念念知错了,任凭贵妃娘娘处置。”
一旁的白槿看着她低头领罪,便放下手中的帕子,一同叩首在地。
“谢贵妃姐姐饶恕之恩,日后妹妹定好好教导县主,不让她再做出什么错事来。”
“本宫还没说完呢。”
瞧着白槿这幅顺杆子往上爬的样子,悬英扬着眉角,后退了一步。
“县主年少,不知规矩,从明日起朗月轩封宫,没有本宫和皇上的准许,县主不准踏出朗月轩一步,本宫会让教导嬷嬷日日到朗月轩来,县主就在宫里好好学习规矩吧。”
话音一落,便见檀阙起身走到了她的身旁,道:“外面的奴才,每日午时跪在殿外自罚五十个巴掌,直到县主学完规矩为止。”
说完,檀阙便拉住悬英的手,转身向朗月轩外走去。
屋子里,冯念念趴在地上,因为哭泣肩膀止不住的颤抖着。
白槿缓缓起身,余光看着院子里还挨着巴掌的徐四娘,目光再一点点落在冯念念的身上。
她伸手拍了拍冯念念的肩膀,柔声道:“念妹妹莫怕,姐姐定会想法子救你出去的。”
回雍和宫的路上,悬英被他抓着手,不停的跟着他的步伐,却还是险些摔倒在地。
她抽出被檀阙握疼的手,停在了原地。
“皇上这是生的哪门子气,都抓疼臣妾了。”
檀阙低头沉下一口气,转身凝视着她,眼神深邃而清冷。
悬英细细斟酌着他眼神中的意思,却什么都没看出来。
她揉着自己的手心,娇声道:“莫不是臣妾打的那两巴掌,在皇上心里落下了疙瘩?”
见檀阙还是一言不发,脸色难看的看着自己,悬英甩着手腕,撇嘴一笑。
“那臣妾向皇上道歉,是臣妾一时冲动,失了分寸,还望皇……”
还没等她说完,檀阙便黑着脸两大步冲到了她的面前。
他怒气冲冲的一把抓起她的手,目光落在她泛红的手心里。
憋闷良久,只听他沙哑了一句:“红了。”
他的声音细微的很,悬英瞪大了眼睛,紧盯着他的口型,才明白檀阙的意思。
望着檀阙这张冷脸,又看了看自己手心里的红肿,悬英媚眼如丝的噗嗤一笑。
她抬手掩面的笑着,眼角勾向檀阙道:“痛死臣妾了,皇上可要好好安慰臣妾才行。”
抓着她的手腕,檀阙拧着眉头,沉声道:“知道痛,下次就让奴才们动手。”
檀阙瞧着她一副佯装委屈的模样,心生怨气的甩开了她的手。
却不料悬英又无赖的将手心伸到了他的面前,笑面如花的望着他。
“是是是,臣妾知错了,臣妾现在手心痛得很,要皇上吹吹才能好。”
悬英勾着他的腰封,举着手在他的面前晃来晃去。
拧不过悬英的纠缠,檀阙终是邹着眉头,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微微动了动唇瓣,还没等檀阙吹出风,悬英张开的手掌便一下子合了起来。
她一手翘着指尖,点在檀阙的唇心,一手抓着檀阙的腰封,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前。
呼吸可触的距离,悬英仰头望着他,得逞一笑。
“皇上在朗月轩里说的话,可当真?”
悬英踮起脚尖,贴在他的耳边,娇声道。
低眸看着她,檀阙眸光深邃。
拉开她抵在自己唇上的指尖,檀阙哑着声音道:“朕何时同你说过假话?”
得到檀阙的肯定,悬英脚跟落地,笑得勾人。
她指尖在檀阙的腰封处反复徘徊,挑着媚眼道:“哦?臣妾记得从前问过皇上,可喜欢淑妃。”
“朕回答过很多次,不喜。”
“那皇上喜欢臣妾吗?”
檀阙倒背着双手,藏在袖口中的双手慢慢紧握在一处。
沉默良久,他半眯着眼睛,凝视着悬英。
“那爱妃喜欢朕吗?”
听到檀阙的疑问,悬英双手搂着他的腰,上前半步,依偎在他的怀里。
脸颊抵在他的胸膛,悬英娇声细语道:“皇上是臣妾的夫君,臣妾心里的人当然是皇上了。”
“你心里的人,是你的夫君,还是一国之君……还是朕?”
悬英听着他的话,心里犯着嘀咕。
她搂紧檀阙的身子,抵着他的肩头蹭了蹭,轻声道:“不都是皇上嘛,皇上这么问臣妾,可是不相信臣妾的真心?皇上不如刨出臣妾的心来看看呀。”
话音一落,悬英便感觉他原本平缓的呼吸,变得越发的急促。
起伏的胸膛,让悬英诧异的眼神一转。
他怎么又生气了?!!
果不其然,悬英还靠在他的肩头发着愣,转眼间就被檀阙双手按住了肩膀,决绝的从他的怀抱里推开。
抬头仰视着檀阙阴鸷的目光,悬英的双手依旧勾在他的腰封上,脸上波澜不惊。
“折腾了这么久,皇上可要去臣妾那里打个盹?”悬英扬着笑脸,撒娇道。
却见檀阙面上的阴鸷没有半分消散,他冷绝的拉开悬英的手,道了句:“英公主自己回吧,朕还有折子要批。”
说罢,悬英便眼睁睁的看着他怒沉了一口气,转身甩袖,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
悬英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不可置信的冷哼了一声。
又叫回英公主了!
好端端的,也不知道他生的是哪门子的气。
悬英拧着眉头,转身往雍和宫的方向走去。
“果然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脾气都这么臭!”
扶云轩里,猫儿娇软的声音此起彼伏着。
梨树下,宸王披着水白色的大氅,正低头看着膝盖上盘着的白毛小猫。
他伸手抚摸着猫儿顺滑的绒毛,低垂的眼眸中尽是疼爱。
“爷,这宫里的猫儿都快被您养成猪了。”
一旁的小厮抱着一竹筐的小鱼干,低头喂着宸王脚边的一窝猫儿。
看着一地吃得欢实的小猫儿,宸王眼中透亮着,笑道:“都是无家可归的,有它们在,扶云轩里倒也热闹。”
“爷这话说的,让奴才听得心疼。”小厮从竹筐里拿出一条小鱼干,递到宸王的手中,“要奴才说,爷多出去走走,交些朋友就不会就得冷清了。”
宸王喂着膝盖上的猫儿,柔声道:“君臣有别,我这身份本就忌讳,不能给皇上造成非议。”
“可奴才瞧着,皇上倒是没那么忌讳这事儿,反而经常来看爷,倒是爷每次都避而不见。”
听着猫儿嘴巴里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宸王宠溺的揉了揉它的头,道:“皇上来,是兄弟情义,我退避,是臣子的本分,我只有待在这个方方正正的院子里,阙儿的皇位才能坐的顺遂。”
“奴才真是为爷感到不值,当年在狼牙山上,皇上若是……”
“无碍。”
宸王打断了他的说辞,俯身将怀里的猫儿放在地上。
他扑了扑腿上一尘不染的厚毯子,从袖口中抽出一张锦帕,擦着自己的双手。
“天命如此,由不得人。”
宸王温润的抬眼,望着头顶枯枝满满的梨树架子,道:“确定皇上无碍是吗?”
听到宸王的话语,小厮点点头应声:“是,奴才方才去打听了,虽然那冰面碎得吓人,但好在皇上和贵妃娘娘都没事,只是贵妃身边的宫女掉了进去。”
良久,宸王脸上慢慢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如此,真是万幸了。”
滴翠园里,陈公公抱着怀里的拂尘,盘腿坐在木门外,着急的擦着头上的冷汗。
他不甘心的转身推了推狍子圈的门,依旧扣得严严实实的,纹丝不动。
陈公公无奈的叹了口气,趴在木门缝上小心翼翼道:“皇上,可需要奴才去给您取个被子?”
狍子圈里静悄悄的,除了三只狍子断断续续的叫声外,什么回应声都没有。
陈公公哀愁着一张脸,心里嘀咕着,也不知道贵妃娘娘说了什么,皇上打从朗月轩里出来,就又把自己关进了狍子圈。
本以为贵妃娘娘能治好皇上这怪毛病,却不料皇上因为娘娘,来滴翠园的次数更多了。
许久也没听到檀阙的声音,陈公公抓着手中的拂尘,鼓足了勇气,眼睛咕溜溜一转。
“皇上若是不想去贵妃娘娘那里,那不如去淑妃娘娘的锦……”
“嘭!”
话还没说完,狍子圈里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重重的砸在了木门上,吓得陈公公身子一翻,趴在了地上。
头上的太监帽咕噜噜的掉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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