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瞧着东侧有许多姑娘在一起骑马, 蕊姬若是觉得无聊,可以去和她们一起。”
悬英吃了一口盘子里的果子, 歪头看着蕊姬。
蕊姬握着茶壶,帮悬英和孙氏填满了清水,笑道:“贱妾不懂骑马, 让贵妃娘娘和安平县主见笑了。”
“蕊姬从小在西曌长大, 西曌的女儿家不都是生性喜好骑马的吗?”一旁的孙氏低头抿了一口清水,惊诧的看着蕊姬。
“安平县主有所不知了。”白槿在坠儿的搀扶下,走到了她们的身旁,端庄的坐下,继续说着,“在西曌,只有贵女才有学习马术的资格, 寻常人家是不配的。”
白槿拿着手里的香帕,精心的擦了擦盘中的果子, 然后才放进了嘴巴里。
她抬手遮面咽下肚后, 面向蕊姬道:“蕊姬为何不帮本宫填满茶盏呢?”
白槿的话音一落,蕊姬便赶忙缩着脖子,握起茶壶跪在了白槿的身侧。
清水随着她颤抖的双手,缓缓倒满茶盏。
蕊姬害怕到浑身紧绷着,不敢抬头看白槿。
“本宫都不知道,蕊姬和贵妃姐姐的关系,是何时这般亲密了?”白槿伸手抚上蕊姬的手背。
只见蕊姬双手一抖,清水溢出了杯口。
放下茶壶, 蕊姬双手发抖的在地上捡起自己的团扇。
手持着团扇遮面,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往后挪了两步。
“回淑妃娘娘,贱妾和后宫中的姐妹关系都是一样的,从来没有厚此薄彼。”蕊姬抬眸,眼神楚楚可怜的望着白槿,“贱妾只是见到贵妃娘娘和安平县主在此处歇息,便过来了,若,若是惹淑妃娘娘不高兴的话,贱妾这便离开。”
蕊姬带着哭腔刚起身,白槿便抓住了她的手,将她安抚在原地。
白槿攥着手里的香帕,满脸的温柔道:“蕊姬说的这是什么话,本宫怎会不开心?后宫和乐融融,皇上才能安心朝政啊。”
白槿拍了拍她的手,刻意将蕊姬往自己的方向拉拢着。
孙氏始终低头喝着水,可耳朵一直听着白槿和蕊姬的对话。
她原本听说这位淑妃娘娘温婉纯良,品德端正,而自己又与冯念念略有交情。
可是瑶华台那一晚,自己死里逃生后,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倘若不是冯念念让自己去望江阁,她也不会成了替死的羔羊。
而这冯念念也只是猛虎前,耀武扬威的那只狐狸。
真正在背后操控这一切,想要杀死贵妃娘娘的,就是这位淑妃白槿了。
孙氏放下手中的茶盏,面朝白槿,颔首一笑。
淑妃是摄政王的掌上明珠,连皇上和贵妃都奈何不了她,自己又怎敢得罪。
况且瑶华台是因为贵妃娘娘的帮衬,自己才死里逃生,又因祸得福成了安平县主。
这样的好事,是不可能再来一次的。
贵妃娘娘的恩情她铭记于心,可这位淑妃,自己能躲则躲。
“清平县主呢?她不是一向和淑妃妹妹形影不离的吗,怎么这会儿却不见踪影了?”悬英托腮,看着白槿。
“贵妃姐姐说笑了,冯念念她做了错事,妹妹本想着去开导她,让她一心从善,可她却拒绝了我,如今连往日的交情都断了。”
看着白槿捏着香帕,哀伤的模样,悬英眯着双眼,心底冷嗤了一声。
分明就是她觉得冯念念没有利用价值,过河拆桥罢了。
悬英凝眸看着白槿握着蕊姬的手,已是心如明镜。
看来,白槿这是要找新的傀儡了。
“好了,好了,且不说那个不知分寸的了,他们男子去骑马射山雀,我们女眷们也搞些好彩头可好?”
白槿从头上摘下一枚金丝牡丹花钗,放在了方桌上。
“我们都压一件自己的贴身之物,就来赌一赌,这次春朝会谁能拔得头筹。”
白槿话音一落,四周的女眷们纷纷围过来凑起了热闹。
突然的热闹喧嚣,吸引了檀阙和戚律的主意。
戚律握着酒壶,穿过人群,慵懒的倚在了石柱上,饶有趣味的看着他们。
他看着一瞬间堆满方桌的物件,又瞄了一眼吃着果子的悬英。
“既然要赌,就赌个大的。”戚律捏着酒壶,指着一桌子的奇珍异宝,“射中山鹰的人,和山雀射中最多的,都可以在里面挑选一件最喜欢的东西,占为己有。”
戚律的手指围着桌子上的东西饶了一圈,最后指尖停在了悬英的面前。
脸上带着坏笑。
“光是那些臣子们玩有何趣味?”戚律桃花眼一挑,便将手中的酒壶朝着檀阙的方向扔了过去。
结果如他所料,檀阙看都没看一眼,一抬手便抓住了砸向他的酒壶。
看着檀阙握着酒壶倒满一杯酒,戚律扬声挑衅道:“皇上可是朔北响当当的战神,今日,可愿意与臣,一决高下啊?”
悬英转头望向一脸严肃,正喝着小酒的檀阙。
骑马射鹰?
在这辈子的接触中,她知道檀阙和自己印象里的那个人不太一样。
他武功了得!
可骑马的话,好像是从来都没见过。
这时只听檀阙冷漠的应了声:“好。”
“既然这样,本宫就压二哥哥胜!”
看着白槿激动的捏起了帕子,悬英托腮偷偷的白了她一眼。
一旁的孙氏羞涩的摘下自己的玉镯,小声道:“我压,孟小公子胜。”
悬英转头看着她羞红的脸,笑着戳了下她的手。
只听白槿突然开口道:“大家可不要都压一个人,那就无趣了呢。”
蕊姬躲在团扇后,偷偷看着白槿骄傲的神情。
以自己的身份,自然是要压皇上胜的,可白槿这话一说,其他女眷纷纷压了旁人,自己若是还压皇上,那岂不是有了偏向白槿一说。
一想到此,蕊姬便打了个寒颤。
她犹豫了许久,眼睛咕溜溜一转。
蕊姬将手中的团扇压在方桌上,柔声道:“贱妾好久没回家乡了,既然在家乡,那贱妾就压城主胜吧,还望,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说罢,蕊姬偷摸摸的看了一眼檀阙。
见檀阙抱着手臂,沉默的颔首,她才松了一口气。
“那贵妃娘娘呢?”戚律倚在石柱上,看着悬英眯着双眼。
帷帽下,悬英偷偷低着头,打量着自己这从头到脚的一身。
白槿压了花钗,那自己是绝对不会和她压一样的。
可今儿这身是她精心打扮的,耳坠子和璎珞都是自己最喜欢的。
当做彩头,那是说什么都不舍得的。
悬英正一筹莫展时,只听戚律阴柔的笑道:“我们西曌的女人不会打扮,不如贵妃娘娘,就将你唇上的胭脂,留下吧。”
听到戚律这番话语,围坐在桌前的几人纷纷惊诧的抬起头,朝戚律看去。
白槿捏着香帕,细细琢磨着戚律的话语后,嘴角戏谑的微扬。
蕊姬紧紧的抓着膝盖,吓得小脸煞白。
孙氏坐在悬英的身侧,在方桌下安慰的握紧了悬英的手。
悬英反握住孙氏的手,朝她安心的摇了摇头。
仰头看着一脸得逞模样的戚律,悬英心底咒骂了一句,登徒子想得倒美!
她蹙着眉头,低头看了一眼一直握在手里的蜜桔。
瞬间勾起了唇角。
只见悬英将手中的蜜桔放在了桌上,娇声道:“那就这个蜜桔吧。”
看着方桌上的蜜桔,戚律眸光一闪,玩味的勾起了眉角。
“贵妃娘娘,这是想拿个蜜桔当做敷衍?”
悬英昂首挺胸坐得端正,她慵懒的捏起蜜桔,指尖剥开橘子皮,掰下来其中的一瓣,吃进了嘴里。
“这可是本宫吃过的蜜桔,城主居然觉得这是敷衍?”
戚律听着她挑衅的声音,即便看不到她的脸,也完全能想象到她是用何种气愤的眼神,在看着自己。
他大笑着拍了拍手,大声道:“有趣,有趣,总算是有一件不俗的彩头了,那贵妃娘娘压谁胜啊?”
悬英媚眼一弯,骄傲道:“自然是……”
檀郎二字还未说出口,悬英便猛地闭上了嘴巴。
白槿压了檀阙,而后她又说了那番话,自己也是要面子的人,才不要和她选一样的!
悬英瞥了眼面前一脸期待的戚律。
虽然不能压檀阙,但她也绝不压给这个浪荡子!
悬英正左思右想着,余光便觉得有一道阴冷又威胁的目光,朝自己射来。
不看都知道,一定是檀阙了。
自己不压檀阙,他不会生气吧……
无奈之下,悬英硬着头皮,支支吾吾道:“本宫压,压……压那个穿鸦青色的男子胜!”
听到悬英的话,檀阙低眸看了眼他这一身黝色,手中的酒盏“啪”的一声拍在了桌案上。
“鸦青色?”戚律坏笑着,追问道,“贵妃说的这是谁啊?”
悬英漫不经心的托着腮:“就是穿鸦青色衣衫的那个人啊,城主莫不是双眼分不清颜色吧?”
被悬英的话语一堵,戚律心底又气又喜。
他低头戏谑的笑了一阵,便拍手示意身旁的奴仆,牵来了他的枣红骏马。
戚律翻身上马,悠哉悠哉的骑到檀阙的面前。
“皇上为何还不上马?莫非是怕?”戚律后头瞟了一眼人群中的悬英,大声道:“那彩头,臣可就不客气了。”
檀阙起身晃了晃自己的手腕,并没有理睬戚律的挑衅。
“朕这身着装不适宜策马,城主先等在这里吧。”说罢檀阙便转身朝锦瑟阁走去,丝毫不在意戚律的惊诧。
悬英望着檀阙的背影,一头雾水。
他今日的行头,分明就是马术服啊!
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只见檀阙骑着黑色的骏马,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望着骏马上的檀阙,众人的目光纷纷向悬英看去。
惊诧、羡慕、嫉妒。
悬英看着骏马上正凝视着自己的檀阙,震惊的从石凳上站起了身子。
只见檀阙一身鸦青色文竹长衫,长发高高束起。
不是凌厉的马术服,却格外风姿潇洒。
檀阙这是从哪里找来的鸦青色衣衫?
自己不过是随口一说的敷衍之词,他居然如此放在心上。
悬英不经意间,竟看出了神,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的白槿,在用万分狠毒的目光注视着她。
檀阙握着手中的缰绳,目光凝聚在那枚少了一瓣的蜜桔上。
目光转移到悬英的脸上,四目相视了片刻,檀阙双眼半眯着,拉了下手中的缰绳。
“驾!”
见檀阙一句话都不说就策马而去,愣在原地的戚律嗤笑了一声,小声嘀咕着:“哼,雕虫小技!”
他回头望着纷纷起身,抻着脖子的女眷们。
“等着本城主回来取你的好彩头!”
戚律并没有指名道姓,但却噙着自负的笑容,向悬英那处瞟了一眼。
话音一落,便见戚律挥动了手中的马鞭,朝着檀阙的方向追赶而去。
檀阙和戚律一走,围在一起的女眷们也纷纷散去,都三五成群的去讨论是皇上能射中那只野鹰,还是城主能更胜一筹。
悬英低头看着桌子上的蜜桔,只想着该如何保存好它,等着檀阙回来。
一抬头,她便瞧见了站在远处的苏尚宫。
悬英原以为苏尚宫也是来凑热闹的,并未在意,可当她要坐下时,却见苏尚宫依旧望着自己,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迎上苏尚宫的目光,悬英左顾右盼了一圈后,指了指自己。
见苏尚宫颔首,点头,悬英不禁微蹙起眉头。
苏尚宫找她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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