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振国话音一落, 小厮起身往门外走去。
刚走到檀阙的身边时,毫无防备的一脚狠绝的踢在他的膝盖上。
顿时只听小厮一声哀嚎, 趴在满地的箭羽上。
看着檀阙平静的收回他的脚,雍雅的整理好衫角,白振国怒目圆睁的推开了怀里的美人, 走到了檀阙的面前。
“放肆, 你是要为了一个女人,不顾整个朔北的安危吗?”
白振国一拳砸在了他手边的方桌上。
倘若此时屋子里只有他和檀阙二人,这一拳头,他会毫不犹豫的砸在檀阙的脸上。
小皇帝果真是翅膀硬了,连自己的人他都敢不放在眼里。
檀阙没有半丝畏惧,他惬意的环抱着双臂,冷眼看着趴在地上的小厮。
“你主子方才也说了, 这些箭是证物,可别压坏了。”
檀阙刻意将“箭”字咬得格外清楚, 听得身后的祁元朔眼神一闪, 低头细细看着一直握在手里的箭羽。
方才檀阙将这只箭递到了自己的手里,他这是随意之举,还是有意为之?
祁元朔转动着手里的箭,眼神复杂。
是不是自己错过了什么关键的细节?
毛竹、番鸭……
祁元朔一边在心底嘀咕着,一边用指腹抚摸着箭柄上的纹路。
感受着手指下的粗糙,祁元朔神色一晃,茅塞顿开!
等他回过神来,白振国已经咬牙切齿的揪起檀阙的衣襟, 眼中皆是杀意。
“檀阙,你是故意和老子作对是不是?”
白振国的声音低沉,但祁元朔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见白振国目中无人的提起檀阙的衣襟,祁元朔快速的上前一步,握着手中的箭柄,尖锐的箭头抵在白振国的脖颈处。
“这箭头锋利,我劝摄政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白振国瞥了一眼脖颈上的箭羽,凌厉的目光缓缓投向祁元朔。
他松开拽着檀阙衣襟的手,不屑一笑。
“羁将军到御前不到半日的功夫,就如此唯命是从。”白振国抬手,推开了脖颈上的箭羽,“还真是只忠心耿耿的狗啊。”
听着白振国的羞辱,祁元朔不但不生气,反而笑着在手指间转动着那只箭羽。
“摄政王是不知道,小爷我一直在北境从军,这风餐露宿的别提多凄惨了。”祁元朔无赖的坐在方桌上,右脚踩着桌沿,“若是能天天有肉吃,有酒喝,做狗有什么不好?”
一旁的戚律没绷住,噗嗤一声拍手笑道:“既然羁将军有如此雅趣,本城主这里酒肉管饱,正缺一只看家护院的忠犬呢。”
祁元朔一听,嘴里啧啧声不断。
“这土宅子里的狗,怎能和御犬相比?”祁元朔吹着口哨,添油加醋道,“城主想养小爷,怕是还欠火候。”
祁元朔看着戚律气红了脸,心里万分的爽快。
见戚律张嘴要说话,祁元朔赶忙转向白振国,道:“有人欲盖弥彰,摄政王还是仔细看看的好,以免抓错了人。”
祁元朔将手中的箭塞进白振国的手里,看着他依然不解的脸,祁元朔无奈的叹着气。
“摄政王不妨再摸一摸这箭柄。”
白振国眉毛一扬,手指划过箭柄。
“这的确是毛竹没错,只不过……并非南燕的毛竹。”
檀阙面不改色的喝着茶水,他听到祁元朔的这番话后,唇角不被察觉的微扬。
看着白振国再次抚摸那只箭柄,祁元朔笃定开口说道:“小爷我打小就走过南闯过北,眼界那是一个非凡。”
听到祁元朔开始没边儿的夸夸其谈,檀阙手中的茶盏“啪”的一声拍在方桌上,冷声道:“说重点。”
祁元朔撇了撇嘴巴,认真说道:“南燕气候湿润,地界内的毛竹,竹制水分大,触感圆滑。而这些箭柄不仅摸着粗糙,而且是肉眼可见的纹路身,绝对不是生长在南燕的毛竹所制。”
白振国举起手里的箭羽,对着光亮的地方旋转着,细细留意着上面的纹路。
“确实,纹路深。”
余光瞄着白振国聚精会神的样子,檀阙眼眸深邃。
倘若指使那些刺客刺杀自己的是白振国,那他此刻定然不会露出此番神情。
檀阙双手交握着放于膝盖之上,凝眸沉思。
既不是戚律,也不是白振国。
那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这种深纹路的毛竹,我倒是好像在哪里见过。”祁元朔揉着下巴,细细的回忆着。
突然一道亮光在脑中乍现,祁元朔拍了下大腿,激动道:“小爷我想起来了,之前在北境时,有一次小爷我和几个小兵偷偷越过了朔北的边界,去戎敌那边偷酒喝,别看戎敌别的不行,这酒啊,还真是不错,喝的小爷我那是……”
“说重点。”檀阙冷着脸,瞪了祁元朔一眼。
祁元朔摸了下鼻尖,继续说着:“戎敌那边的地界林里,种的就是这种毛竹。”
“戎敌在朔北的西北方向,光照充足,又干燥,倒是有可能长出这样奇怪的竹子。”戚律俯身捡起一根箭,挑着细长的桃花眼,琢磨了起来。
戎敌?
檀阙听到这两个字,眼底瞬间阴鸷。
倘若真是戎敌人的挑衅,那戎北一战岂不是近在眼前。
明明该在几年之后发生的事情,居然提前了。
想着上辈子在戎北一战中发生的事情,檀阙双手紧紧握在一处,心底隐隐的不安。
白振国见自己准备栽赃给江悬英和南燕的物证,全都被拆穿,气愤二字全都写在了两上。
可为了不让檀阙追查下去,他也只好就此作罢。
毕竟可以除掉江悬英鹅机会,又不仅仅今日这么一次。
只见白振国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捋着自己的胡子,道:“戎敌那些不知好歹的刁民,该犯我朔北,怕是掂量不清自己几斤几两重了。”
白振国瞥着严肃冷清的檀阙,笑道:“老夫这就写一份信笺,命人送到戎敌去,让他们的戎敌王亲自给皇上谢罪来!”
“戎敌之事,摄政王不必插手。”檀阙仰头,与他四目相对,分毫不退让,“南燕,还有罪吗?”
白振国眼露笑意,道:“既然事情都查清楚了,南燕自然无罪。”
“那贵妃呢?”
“皇上说笑的,贵妃娘娘自然清白。”
檀阙看着白振国全然退让的样子,双袖一甩,从凳子上起身。
他站在白振国的身侧,却没有看他一眼。
只听“咯吱”一声,白振国僵硬的低下头,便见一只箭羽在檀阙的脚下,断裂成两半。
“朕给你两日,两日之后的这个时辰,朕希望摄政王交代清楚,那木匣子里的信是如何而来。”
说罢,檀阙便踢开了脚下断裂的箭羽,决绝的踏出了白振国的院落。
待祁元朔和戚律也离开后,白振国才缓缓抬起头,充了血的双眼里满满的杀气。
他抡起身旁的方桌,暴躁的砸在了地上,断裂的木条瞬间飞向四处。
白振国回头看着太师椅上瑟瑟发抖的美人,径直朝她走了过去。
一把抓住了美人的发髻,响亮的两个耳光瞬间落在了她的脸上。
听着美人凄惨的叫声,白振国扯着她的发髻,将她腾空摔在了地上,然后是接二连三的拳打脚踢。
待白振国终于发泄完心里的怒气时,那地上的美人也早已是一脸的鲜血,没了气息。
看着脚边的尸身,白振国喘着怒气,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抬手摔碎了手边的茶盏。
“给老子进来!”
白振国发了疯似的又狠狠的一脚踹在美人的身上,而后盯着走进来的两个小厮,厉声道:“方角柜下面有两封信,一封送到戎敌王的手里,另一封,给宸王送去。”
白振国气得双手紧紧的握在一处,手背上的青筋根根突起。
“这事若是让别人发现了,你们两个就是死路一条!”
白振国杀气腾腾的盯着脚下了尸体。
今儿他算是彻底看出来了,檀阙这个黄口小儿是要反啊。
敢和自己作对,他要檀阙知道,这朔北当家做主的究竟是谁!
这朔北的皇帝,是时候换人来做了。
*
锦瑟阁里,小满正蹲在院子里偷偷涂珍珠粉,便听到墙角处扑通一声。
她警惕的起身想去探个究竟,结果脖颈处被用力的一击,她便俩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悬英听到外面的动静,放下手中的蔻丹汁,朝门口处走去。
双脚刚停步在门槛,房门便从外面被人推开。
看着一身夜行衣跳进来的祁元朔,悬英瞪大了双眼,受惊的退后了一步。
“我说你这里把守的人也太多了,小爷我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钻进啊。”祁元朔掩好房门,双手掐腰的望着面前的悬英。
悬英蹙着眉毛,赶忙转身掩好了四面的窗子,确定没有隔墙偷听的人后,走到了祁元朔的身前。
“祁元朔你是疯了吗,深更半夜的跑进我的房里,被人发现了我就是长了一万张嘴都说不清了。”
虽说在南燕时,祁元朔就是这般肆意妄为,可她实在没想到出了南燕,他还变本加厉了。
祁元朔大咧咧的走到琉璃桌前,给他自己倒了杯茶。
他猛灌下茶水后,朝悬英挤眉弄眼道:“说不清就说不清呗,正好到时候檀阙不要你了,小爷我带你回南燕。”
“祁元朔,你能不能成熟一点,说话怎么还那么幼稚。”
祁元朔无辜的撇撇嘴巴,道:“小爷我想什么就说什么,我来朔北就是为了带你私奔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捏着手里的茶杯,环视着整个锦瑟阁。
温泉水、轻纱帘幔。
一切都是迷情又旖旎。
祁元朔的目光落在床榻上,脸色越发的那看。
放下手中的茶杯,祁元朔转身按住了悬英的肩膀。
“你和檀阙这几天一直睡在这里?”
悬英扒开他的手,点头道:“拜戚律所赐,天天睡在温泉边上,我的老胳膊老腿都要痛死了。”
祁元朔不依不饶的又按住了她的肩膀,满脸委屈道:“你俩睡在一张床上?”
悬英无奈的叹了口气,轻声道:“我是檀阙的贵妃,自然是睡在一起的。”
“那,那你和他,你和他……”祁元朔咬着嘴巴,脸上涨得通红,“你们……那个了?”
瞧着祁元朔这支支吾吾的扭捏样,悬英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悬英刚要开口解释,便眼神一闪,将要说出来的话咽了回去。
祁元朔是自己为数不多,愿意真心相待的朋友,不能再让他像上辈子一样,继续在自己的身边浪费感情了。
他值得拥有一个真心爱她的女子。
对于祁元朔,没有什么比快刀斩乱麻更好的法子了。
悬英主意一定,抬头望着一脸身前的祁元朔。
她眼波闪烁着,羞涩一笑,娇声道:“皇上是热血男儿,总是把持不住的,自然……”
“你别说了。”祁元朔推开了她,慌张的背过身去。
却好巧不巧的目光落在了那张宽大的玉床上,瞬间悬英和檀阙那小子颠鸾倒凤的画面,就在眼前一一上演。
祁元朔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停的甩着头。
心里埋怨着江悬英这个没良心的,喜新厌旧的。
看着祁元朔痛苦的模样,悬英虽然有些不好受,但却知道这样做祁元朔才能早早的解脱。
她拍了拍祁元朔的肩膀,轻声道:“祁元朔,你来找我就是为了扭捏给我看吗?”
听到悬英的声音,祁元朔生气的甩开她的手,转头咬牙切齿的瞪着她。
“江悬英你个没良心的,你就自生自灭吧,小爷我再也不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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