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槿转回头瞪着白振国, 道:“白振国,你也休想置身事外!回去再收拾你。”
白槿丝毫不理会纳凉亭里的喊叫声, 她扯着白振国的胡子,怒气冲冲的往回走去。
悬英快要赶到纳凉亭时,一眼便见到了早早等在那里的孙氏和苏尚宫。
望着两人脸上的愁容, 悬英意会道:“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孙氏拉着她的手, 走到了隐蔽处,才开口道:“淑妃来了。”她朝着纳凉亭处瞟了一眼,“闹了好大的动静,现在纳凉亭里简直不堪入目,姐姐还是回吧。”
悬英望向一旁的苏尚宫,见她也颔首同意,悬英看一眼纳凉亭的方向, 背过身去。
千算万算,竟没想到白槿会突然出现。
好不容易等到的好机会, 就这样错失了。
可依着白槿的性子, 撞见冯念念和白振国的偷情,是绝不会作罢的。
悬英侧头看着孙氏,小声道:“孙太尉……”
“姐姐放心,淑妃一到纳凉亭,苏尚宫就及时告知于我,我随便扯了个由头,爹爹和他的那些门生就回去了。”
听孙氏这么一说,悬英安下心来。
看来除掉白振国之事, 还要再找时机了。
回到别院,白槿掀翻了桌子,回头瞪着白振国。
听到屋子里的动静,坠儿识相的赶紧掩好了房门,守在门外。
白振国心虚的倒了一杯温水,走到了白槿的面前。
“乖女儿,喝口水消消气。”
白槿接过他递来的杯子,生气的摔在地上。
“白振国,你别碰我的东西,脏死了。”
白振国转身搬来了一把凳子,又铺好了舒服的软垫,将白槿拉过来,坐下。
“爹爹错了,爹爹再也不这样了,小槿别生爹爹气了。”
白槿甩开他的手,抬头瞪着他,咬牙切齿道:“我算是明白你之前为何替冯念念说话了,原本以为你是为了我这个女儿,如今看来你根本就是把我这个女儿给忘了吧。”
“小槿,瞧你说的,爹爹可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爹爹不疼你疼谁啊。”白振国一脸愧疚的帮她揉着肩膀,“爹爹向你发誓,以后外面的女人,爹爹绝对看都不看一眼。”
“白振国,这话你都说过多少遍了,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白槿恶狠狠的瞪着他,“你去别处沾花惹草,只要不收进府里也就罢了,但是这个冯念念,绝对不行!”
她早就奇怪,冯念念对自己的态度忽然就变了。
想来她就是心虚,怕自己发现她做的这些下贱之事。
冯念念想飞上枝头变凤凰,还妄想做自己的十姨娘。
痴心妄想!
“是是是,爹爹就是图个一时爽快,绝不会让她进府的。”
“爽快也不行!”白槿憋闷的扒开白振国的手,眼中杀气腾腾,“我一想到那个贱人把主意打到你的身上,我就恶心的吃不下饭。”
白槿攥着手里的巾帕,牙根咬得咯吱咯吱作响。
她仰头直视着白振国,道:“你去杀了她。”
见白振国面露难色,白槿心急的站起来,训斥道:“怎么,你舍不得她?”
“小槿你先别急,不是舍不得。”白振国蹙眉捋了捋胡子,“她好歹也是个县主,不是说杀就杀得了的。”
白槿拧着帕子,眼睛一转。
“我听坠儿说,爹爹伪造的那些信笺被戳穿了,皇上让你想好如何解释?”白槿往前走着,面露沉思,“爹爹把这件事推到冯念念身上,不就可以顺水推舟的除掉她?”
“这……”白振国眯着三白眼,若有所思的摸着自己的胡子,“让爹爹想想。”
自己正愁着该如何了结信笺之事,小槿这话,倒是让他觉得十分可行。
给自己送信的是七巧,而七巧本就是冯念念的人。
在这之前冯念念对江悬英已是心生怨怼,这样一来岂不是无懈可击。
只不过……冯念念那梨花带雨的可怜样,还真是让他舍不得。
“想?哼,白振国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就按我的方法办,要么,从此之后我就没你这个爹,你爱和谁偷情随你!”
见白槿气愤的起身,将他往门外推,白振国妥协的摊手猛劲的点头。
“好好好,从小到大小槿的要求爹爹何时拒绝过?”白振国双手落在白槿的肩膀上,仰头叹了口气。
他低下头,抿起嘴巴,道:“爹爹答应你,答应你。”
*
西曌,东市。
“甜糕,甜糕,刚出炉的香软甜糕,几位公子要吗?”
午时后的东市最为热闹,百花八门的铺子、花街、技耍、还有香火供奉得最旺盛的寺庙。
听到甜糕铺老翁的叫卖声,悬英停下了脚步,嗅了嗅鼻子。
“公子尝尝看。”老翁用油纸从竹笼屉里包出一块甜糕,递到了悬英的面前。
闻着香喷喷的甜糕,悬英心里挣扎的咽了下口水。
这么甜的东西,吃多了可是要闹牙痛的,还容易未老先衰。
为了自己容颜不老,要不得要不得。
可真是想尝尝看啊。
“看着真不错,姐……”一旁的孙氏嘴中姐姐二字还未说出口,就立马捂住了嘴巴。
她看着已然换成男儿装扮的一行人,谨慎改口道:“哥哥,我们卖两块吧。”
听到哥哥二字,悬英打了个寒颤,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家甜糕铺子,我小的时候就常来买,可是东市的老字号了。”蕊姬一身青衫俊俏公子的模样,从悬英的身后探出了头。
她从荷包里掏出几个铜板,接过老翁手里的一包甜糕。
蕊姬吹了吹,小心翼翼的掰成三份,递给了悬英和孙氏。
“这……”孙氏捧着手里的甜糕,不好意思的左右看了看,“这样在大街上吃东西,怕是不太好吧。”
蕊姬烫手的捏着耳垂,眼睛四处瞟了一圈,小声道:“在西曌这里,寻常百姓家的姑娘,并没有我们那般繁缛的礼节。”
悬英听着蕊姬的话,打量着旁边一走一过的西曌人。
却是如蕊姬所言,这街上的女子们不拘规矩,谈笑风生,边走路边吃东西的也不在少数。
这样的行为,就连朔北寻常家的姑娘都是想都不敢想的,更何况是她们这样的官家女子。
低头看着手里的甜糕,悬英侧脸朝孙氏小声道:“这样不用守规矩的机会,等我们回朔北,可就再也没有了。”
悬英的话语一落,三人先是齐齐的叹了一口气,紧接着互相眼波流转了一番,低头大口的咬起了甜糕。
看着彼此脸上沾着的甜糕渣,在大街上笑得前仰后咳起来。
偷偷跟在她们身后的戚律,倚在甜糕铺子旁,环抱着手臂,望着前面笑声阵阵的几人。
“城主,那三个是姑娘吧?”卖甜糕的老翁笑着,小声问道。
“呵,你这人老,眼神却好得很呐。”戚律挑着桃花眼。
“不是我眼神好,是那紫衣服的姑娘,生的实在是貌美,怎么看都不像个公子啊。”
戚律盯着紫衣富家公子哥儿模样的悬英,手指揉着下巴,玩味一笑。
瞧着戚律这一脸春花怒放的模样,老翁好趣道:“城主日理万机,还偷偷做护花使者,那里面是有城主心仪的姑娘吧?”
戚律低头看着笼屉里面的甜糕,扬声道:“本城主又不缺女人,只是觉得有趣罢了。”扫视了一圈甜糕,开口问道,“刚才她们买的的是哪种,给本城主也来一块。”
接过老翁包好的甜糕,戚律单手送到鼻尖处闻了闻。
试探的轻咬了一小口,他便蹙起了眉毛。
果然是姑娘家爱吃的东西,甜腻的很啊。
戚律吐出嘴里的甜糕,一边摇头,一边将剩下的那些丢给了身后的侍卫,继续跟在她们的身后。
“姐姐,今儿皇上怎么没陪着你呢?”孙氏把玩着刚买的流苏坠子,柔声道。
“皇上日理万机,哪能天天陪着本宫?更何况,皇上此次来西曌,也不是来陪本宫游山玩水的啊。”
悬英看看左边卖皮料的,又看看右边卖香料的,想她活的这两辈子,一直困在皇宫里,从来都没逛过民间的街市。
果然和绘本里画的一样热闹、有趣。
“可依贱妾看,皇上即便是再日理万机,也会在这万机中抽出空子,去陪姐姐的。”蕊姬在铺子里挑了一把新式的团扇,把握在手里,十分欢喜。
蕊姬举着团扇,眼波一转,笑盈盈道:“贱妾愚钝,还当真以为皇上是带我们来这里游山玩水的,听姐姐这么一说,贱妾真是要脸红了。”蕊姬指尖划过铺子上挂着的花灯,“既然不是来游山玩水,那皇上是来做什么的呀?”
悬英目光落在远处的寺庙处,娇声:“且不说皇上了,那庙里看起来好热闹,我们去瞧瞧看。”
*
“摄政王今日邀朕来,是想好书信之事了?”檀阙把玩着手中的六子连方,语气低沉。
祁元朔肩上扛着钩锁,刚要大咧咧的坐到檀阙的身旁,就迎来了檀阙阴鸷的目光。
吓得祁元朔一屁股从凳子上弹起来,一边暗自咒骂着,一边起身站到了檀阙的身后。
他凶神恶煞的瞪着檀阙的后脑勺,嘴巴几乎要撅到天上去。
知道今日江悬英要去东市,本来他打算跟随着她一道去,顺便就上次摔门离开之事,和她好好道歉。
一想想自己那日对江悬英的态度,祁元朔都不记得打过自己多少了巴掌了。
不喜欢江悬英、再也不管她,这辈子怕是都不可能了。
结果,自己衣服都换好了,前脚刚冲出去,就被人架了回来。
然后就跟着檀阙,来了白振国这里。
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
“皇上说笑了,怎么能用想好了这个词呢?”白振国笑着捋起了胡子,“当然是据实已告啊。”
见檀阙默不出声,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六子连方上,白振国三白眼半眯着,愧疚道:“老臣定是年岁大了,老眼昏花了,才会信了那个死丫头的诡计,差点就冤枉贵妃娘娘,真是不该啊。”
听到死丫头三个字,祁元朔疑惑的蹙起眉毛。
分明就是他白振国的主意,就连傻子都看得出来。
白振国这是要往谁的身上泼脏水?
檀阙却是一脸从容的看着手里的六子连方,对白振国的话没有半点的惊诧。
“皇上可还记得,之前一个死在尚刑司的宫女?”
檀阙将手里的木条放在一边,低声:“七巧。”
“难为皇上还记得,那老臣解释起来就容易多了。”白振国胸有成竹的靠在太师椅上,拄着头,“那些信一开始就是那个宫女给臣的,后来那个宫女死了,送信的人是她的主子。”
檀阙拆好了手里的六子连方,双手交叉着放在膝盖上,侧头,看向白振国。
“清平县主,冯念念。”
见冯念念这三个字轻而易举的从檀阙的口中道出,白振国脸上露出一丝惊诧。
他慢慢直起身子,眼中多了一些警惕。
“看皇上这个样子,难道早就猜到了答案?”
檀阙阴鸷的目光,直视着白振国。
沉默良久,才整理起自己的袖口,道:“此事,摄政王想如何处置?”
“污蔑贵妃娘娘,罪证确凿,臣以为,该以死罪论处。”
四目相对,檀阙眼中越发的阴冷看得白振国十指不自觉的蜷缩,紧紧的抓着两侧的木把手。
“只不过,清平县主的头衔关乎皇家名誉,她的族人又是皇上的救命恩人,若是真杀头,怕是有损皇上的清誉啊。”
听完白振国的话语,檀阙嘴角左侧微微上扬,笑得意味不明。
白振国咳嗽了两声,决绝道:“戎敌来犯,虽远必诛,臣想,不如我们以和亲为由,将冯念念送给戎敌王,再在这冯念念的身上埋好毒药,待成亲洞房的那一日,一箭,双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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