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这不是还是很怕黑吗?”
中也前辈披着的那件看着就不合身的外套呼啦啦地打在我身,孩子长的快衣服都愿意买大两号,但前辈你也不必这么不甘心。
中也前辈的声音略显沙哑,带着一丝难以捕捉到的疲惫,他的掌心在盛夏的夜晚里就像是暖手炉捂住了我的双眸。
他的体温甚至直接穿透手套驱赶了我的寒冷,我的听觉在视觉被彻底剥夺后变得更加敏锐,独属于夏日的闷热气流拂过我的鬓角吹过我的耳畔。
中也前辈明明只是站在我面前遮住了我的眼睛,我却感觉他的声音近在咫尺,近到仿佛贴在我的耳边呢喃。
眼睛或许真的是心灵的窗口,我心脏跳动的愈发缓慢,最后趋于平静,我们两人的心跳声渐渐重合在一起。
中也前辈好像一直都这么可靠,但是我早已失去了恐惧这种感情,如果我真的怕黑,中也前辈你把我的眼睛全挡上,是怕我吓不死吗?
“大……中也前辈,我已经是多年的法外狂徒了,我抽烟喝酒杀人,我不会害怕黑。”那声大哥险些脱口而出,我赶快改口并且反驳了中也前辈的话。
我又不是听见打雷声就颤抖的柔弱少女漫女主,我内心其实毫无波动,但我的dna好像什么东西都随便往里面刻。
曾经的我,那个没被各种死亡淹没的最初的我可能是真的害怕过这空寂的无声无息把我侵蚀吞下的漫漫长夜。
我的身体擅自记住了我的恐惧。
面对无法掌控的黑夜、看着愈走愈远融化在虚空中的中也前辈我的肌肉反射性地紧缩,中也前辈转身看过来时一定看到了我缩小的瞳孔。
做我们这行的,没别的特殊的,就是对人身上的部件和神经极为了解。
特别是中也前辈这样的体术高手,不管对方是谁,都会下意识的第一时间看对方的神情姿态,推测出对方的致命伤或者弱点。
他通过我的动作判断出我在‘害怕’合情合理。
想想也是奇特,当时如此恐惧黑夜的我却对太宰治一见钟情。
那是一朵美丽的、脆弱的花,漫不经心的焦糖色眼眸里永远下着雨,这个人既不是夜空也不是深海,他眼底失去光彩时就是黑夜本身。
黑夜让我恐惧到已经遗忘这种情绪身体还是会做出反应,我看见了太宰治的残酷,甚至看过了他黯淡无光失神的模样,最终我还是执迷不悟想让黑暗中至少亮起一个死亡手电筒亮度的光点。
可我到现在都还是夜盲症资深患者。
“明天记得把身体报告拿给我。”中也前辈说完放下了手,他的手下落时蹭过了我的鼻尖。
人和人就是不同,同样都是抽烟喝酒杀人,中原中也身上连烟草味都不存在。
他不算温柔地拉住我的胳膊,中也前辈是很好懂的人,他信任某人就会对他掏心掏肺,开心就笑,伤心时眼眸里带着震惊看着对方坠落死亡的深渊然后摘下那顶他心爱的帽子挡住对方的视线。
他现在蹙眉就是心情不好,中也蓦然变得凶巴巴的样子和当初捡到我的场景重合。
早已模糊的记忆被浪潮冲上了海岸,时间仿佛倒退至了中也前辈第一次站在我面前的时候。
被我忘记多大过去的我遇到了同样不知年龄的中原中也,那天和今天一般的炎热夏日夜晚。
走向我的中原中也看起来意气风发,身上的棱角不知掩盖,浑身散发着‘崽种,直视我’的夺目大佬光环。
但过去的我憨批程度也是成倍的,我太过自信,见识了许多外强中干的弱者后我果断倒在了貌似很有钱小胳膊小腿反应过来被坑了也打不过我的橙发少年面前。
少年看着面善面对我的攻势善良的单手拎着我的领子把我拽到站起来。
我被他这一手弄得直接化身为戈登心里骤然咯噔了一下。
这是个狠人,碰瓷错人了。
具体过程我记得很模糊,我大概是奋起反抗猛虎扑食上下勾拳胡乱出击然后被打的很惨,我被我眼中的矮小男孩单手按着打蟑螂一样狠狠地教训了。
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跟在橙发男孩的身后拉着他的胳膊走了许久。
那夜的风格外温柔,他只是走在我面前就再也没有狠狠穿过我的穿堂风。我跟着他的步伐,走到天空泛起鱼肚白,走到天空与大地的交界处,走到了白昼之中。
接着稀里糊涂的我成为了港黑的一员,发展和我想象的完全不同,我又觉得意料之内,这样的强者的确只配黑暗世界拥有。
祖传黑手党也是手艺人的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但我不会背叛中也前辈,所以我在森首领面前立下了誓言。
断点式记忆如同夜晚的霓虹灯带着飘渺逐帧划过我的大脑,我再想回忆只剩那只传递着热流的手臂和看起来娇小却蕴含着无限力量的身影。
中也前辈捡走了我就一直负责到了现在。
我想按正常人的思维来看,我认中也前辈为大哥是因为我潜意识把他当成可以依靠的家人了吧。
相比我真正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我猜测这一百世至少九十九次都是他帮我买的墓地,这么一想我欠了中也前辈好多。
“中也前辈,如果我死了,你会给我买哪里的墓地啊?”
我想了想还是直接问出了口,本身就是每天在刀尖上舔血,下一秒就暴毙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话题。
知道价格我好攒钱争取早日用别的方式塞给前辈。对了,我记得我还被打过墓地的骚扰电话,不然我这世自己买好吧,虽然这世我应当不会太早死掉但我不太喜欢给别人添麻烦。
尽量不给别人带来麻烦,是我作为人最后的价值。
中也前辈和我家离得不算远,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了他家门口,中也前辈家比我家大上许多。
顶层带着泳池,地下室还有酒窖以及停车场,自带训练室,是我再努力十年才能买到的房子。
他沉默地打开院子的门然后领着我走到大门的玄关处,中也前辈将客厅的灯打开后松开了握着我的手。
他脚底下踩着我送的海绵宝宝地毯,显得他整个人都年幼了不少,现在的中也前辈被扔去高中卧底也看不出破绽。
我随意环顾了下中也前辈的客厅发现许多我送给他的东西都放在这里。
毕竟一看是《海绵宝宝》相关的就知道是我给的,上次卧室里那个汽笛闹钟也应是我的手笔,就是我没想到中也前辈真的有好好使用这些。
他不会是黑手党里很难见的那种结婚了会好好地戴上戒指的男人吧……
中也前辈用食指敲了敲我的脑门,仔细端详了下我的表情,呵斥道:“啧,你平时到底都在想什么?”
“……”
他像是不擅长解决这种问题,暂时没有回答我之前问的坟墓问题,他可能不了解市价。
中原中也拍拍我的头让我先随便坐坐。
他回来的很快,手上拿着那瓶我觊觎很久的好酒,中也前辈摘下手套和帽子,脱下了外套,将衬衫的袖子微微上卷露出白皙的手腕。
中也前辈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往常喝酒的桌子挪到了他最大的那个也是离天空最近的天台上。
我眼睛多尖啊,一下就看到了挂在露台旁边的灯,中原中也放好东西准备好一切打开了不知何时安上的灯。
我记得我从未见过中也前辈这样做过,这是让我十分惊奇的改变。
之前的中原中也算是照顾我,也没有到这个地步,就如我说的,我们一直是‘同事’和‘朋友’,他这样不会真的把我当成女儿了吧。
我想念那个无情地把我送进医护室的前辈,铁汉柔情格外的可怕,这个世界的芥川和中也前辈好像都格外奇特。
灯光很暗,打在地瓷上像是落下来的星光,借着不明显的灯光我再看向夜空,发现上面还是有几颗孤零零的星星。
“不会让你轻易的死了。”
中也前辈徒然开口。
他目光如炬,双眸是我见过最清澈的蓝宝石,他再次向我强调:“不够强就变得更强,我不会让你轻易地死在这个年纪。”
是吗?
我还能有几个夏天,我自己都不敢肯定,我死在这个夏天的尸体摆成一排都足够拍三巡《恐怖游轮》。
“是吗,那我要最贵的墓。”
“当然会给你买最贵……”中也前辈反应过来,“不是说了,不会让你——算了,你会知道的。”
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表情变得逐渐奇怪:“不是说了不要偷偷往我的酒里放雪碧了吗!?”
我眨眨眼不留痕迹地把兜里的150毫升超小瓶装雪碧塞进衣兜。
我反驳:“为了配这款里鹏,这次我可是特意拿了我82年的雪碧来兑的,和上次完全不一样。”
这次其实是七喜。
不等中也前辈发威我立刻换了话题:“中也前辈,你这处房产放这么多好车好酒,不怕哪天出问题一看家没了然后东西都坏了。”
中原中也看我的表情心酸的像是看智障学童:“你这家伙到底把我的常驻地址当成什么了?想要什么直说。”
“横滨街道特有钱小区4栋,我没有记错。”我思考了两秒,“……难道这里有防护罩吗?我下次想要82年的拉菲。”
我端起酒杯也抿了一口,随后沉默了。
“……中原中也你变了。”
我握紧手中高脚杯的杯柱:“前辈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一手,为什么现在我喝的这杯是被我兑了雪碧的那杯,你是不是诓我?”
不知为何我的脑海里自动浮现了一段动画影像,奇怪靛青色凤梨拿着叉子魔性地笑了:“kufufufufu,不愧是阴险的黑手党啊。”
海绵宝宝的凤梨屋成精了,我曾经还看过这个?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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