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凌厉视线黑沉沉地压到他的头顶。
沈随倏而抬眼, 视线擦过路澄形状漂亮的下巴, 跟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对视。
燥热的气氛一点就着, 路澄哑着嗓子, 目光很危险。
“沈随, 你他妈趁老子睡着了, 偷偷摸摸地撩我衣服想干嘛?”
“帮你拉拉链。”上面那位选择性地忽略掉他想要吃人的视线,把手搭在小同桌的外套边缘实话实说。
“老子自己有手,你现在可以滚下去了。”路澄躺在下面, 黑着一张俊脸,把话从牙缝儿里往外挤。
死对头突然给你送温暖这事儿吧,咱先不论他动机是否单纯, 首先这个近距离的搭讪姿势就暧昧过头了。
看到沈随停在身侧没有动作,路澄屈起胳膊肘不客气地撞开他的手臂。
他现在要不是身上哪儿哪儿都没劲, 特想从床上蹦起来, 拿膝盖弯儿怼上面前那张欠揍的帅脸, 狠狠来几下。
沈随敏锐捕捉到小同桌眼底的怒气,空着的右手揉了一下掌心,重新塞进了校裤兜里。
“路澄, 我们能不能好好谈一谈。”
路澄眼角一动, 斜过去看了他一眼, “不好意思,我聋了。”
“我没有勉强你的意思,只是建议。”
沈随靠在桌子上,嗓音有些低沉, “以我们现在的生活关系,一直僵持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你在威胁我?”
路澄烦躁地侧了侧沉重的身体,撑着床单坐起来,校医院的小铁床容纳不下他的两条长腿,跟随路澄的动作轻轻摇晃。
“你以为成功糊弄了我爸,就有底气站出来叫板了?老子今天明明白白告诉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沈随眉头皱了皱,往前走了一步,“如果我真的想威胁你,何必现在站在这里表态。”
“那你说这话的意思是为我好了?”
路澄轻哂了一声,坐在床上冲他招招手,“来,沈随你过来说话。”
沈随抬起深邃的漆瞳看了他一眼。
很显然,他小同桌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不是个打算好好说话的和气态度。
“怎么,怕了?”路澄眯着眼睛看他,“不是想好好谈谈吗,你就说说而已?”
沈随在校裤兜里摩挲了一下指腹,迎着他小同桌的讥讽目光,很自觉地走过去自投罗网。
看到对面的两条长腿越来越近,路澄埋在被子里的拳头渐渐收紧。
逼不是那么好装的,想给自己找不痛快是吧,老子成全你。
沈随走到他面前,顺着路澄的手势矮了矮腰,还没来得及坐下,忽然头顶罩上一片阴影,路澄掀起被子把人盖住,死摁着沈随的手腕往床上压。
沈随的视野顿时陷入一片漆黑,听到他同桌畅快的声音从被子外面闷闷传了过来。
“你大爷,装逼装的很溜啊,继续啊。”
路澄隔着被子用全身的力量压住他,看到沈随吃瘪的样子十分沾沾自喜。
妈的,要不是今天体力不济,他非把这个欠揍玩意儿揍成傻逼不可。
被子里闷得很,沈随不声不响地被路澄捶了好几拳,品了品力道,估计小同桌撒气没撒够,拳头还挺剩劲儿。
路澄看到被子里的人很顺从地挨了打,兴奋劲儿过头后心里又起了一丝疑惑,沈随这个混账玩意儿是这种任人宰割的老实人吗?
想到这里,他谨慎地掀起被子一角,刚拽了条缝儿,手背就被沈随伸出来的右手给盖住了。
沈随掀开被子,怕牵动到他打点滴的另一只手,很小心地侧开了身体。路澄来不及阻止,被倒过来的被子压得一个后仰,整个人摔回了枕头上。
两个人一压一躺,路澄歪在枕头上,清楚的看到沈随的额头上被闷出了晶莹的汗水,漆黑的眉眼浸沐在日光灯下越发显得深邃。
“妈的,沈随你敢压老子!”
路澄还没骂完,看到沈随忽然低头冲他笑了一下,亮晶晶的热汗顺着坚毅的侧脸滚过喉结,有一滴刚好砸到了他的鼻梁上。
“操,我日你……”路澄像是一只被激了水的喵大爷,眼底充满拒绝。
“别激动,一场意外。”沈随隔着被子单膝压住他的动作,路澄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拖到地上压得小床吱呀一响。
“再晃就塌了,一会儿有人来了怎么解释?”沈随说的路澄心头一紧,倒在被子下面停止了挣扎。
“你想怎么办?”路澄咬牙。
“握手言和行不行?”沈随笑。
你他妈……
路澄咬着牙把话咽回去,“可以商量。”
身上忽然一轻,沈随离开的瞬间,路澄瞳孔锁紧,薅住他的衣领往墙上带。
“你他妈的,胆儿很肥啊。”
沈随被他偷袭成功也没反抗,相当配合小同桌的怒气宣泄。
校医院的小铁床晃着四条锈腿儿扭个不停。
路澄揪着沈随的衣领往墙上薅了不到三秒,外门吱呀一响,女医生端着茶杯进来查看,看到两个“勤奋友爱”的好学生,滚在床上裹着被子打架打挺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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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大课间就过去了,八班教室里闹哄哄的,刚考完试大家都有种大解放的心理。
郭立方上节课没讲数学试卷,谢东海找人对答案找到了李齐头上,两个在年级榜上暗暗较劲的老对家,因为一题不合,站在过道里吵得不可开交。
“哎不对啊,明明这题没有设置限制条件,怎么可能只求一个答案?”
“呵呵,出题老师坑的就是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傻子。”
李齐蛋黄派吃了一半,轻飘飘地把手里的试卷丢到了谢东海怀里,“傻子,带着你的试卷赶紧走,哥不跟强词夺理的人浪费时间。”
堂堂一班之长被人当众侮辱这能忍?谢东海被试卷糊了一脸,伸手就把李齐吃了一半的蛋黄派给掐走了二分之一。
李齐眼镜一戴,打着被夺口食的报复旗号,撵着谢东海四处逃窜。
教室里桌椅板凳哐当响,大家光顾着看热闹,谁都没注意门口出现了两道高挑身影。
谢东海被李齐追杀到讲台底下,还想往前跑,冷不丁地撞到了一瓶矿泉水上,冰凉的塑料触感贴到脸上,抖得他一激灵。
“让让?”
路澄挎着校服站在讲台上,撩起眼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俩。
谢东海压着李齐“嗖”地往后一退,两人果断放下私人恩怨给大佬开路,彼此求生欲都很强。
沈随站在旁边,把飞到讲台上的两张试卷叠好了交给战战兢兢的班长,谢东海跟捧着烫手的山芋似的,眼角眉梢都很慌张。
路澄打完点滴回来,虽然退了烧,身体还是有些困乏,丢下沈随一个人揉着太阳穴下了讲台。
谢东海站在过道里侧着身子让路,看到大佬精神不济的模样,等人走远了忍不住走到沈随身边打听。
“沈随同学,路大佬好像是真的生病了啊。”
沈随听他的语气,带了一股跃跃欲试的吃瓜想法,站在原地好奇反问,“怎么,难道我同桌还有一个百毒不侵的新人设?”
“不不不。”谢东海高深莫测一摆手,“昨晚贴吧又炸了,说路大佬的正牌女友找上门了,两人因为第三者的介入站在学校门口闹分手,把路大佬都给逼得跑回教室避难了。”
吃瓜之王站在沈随后面,悄悄往路澄的方向看了一眼,无不感慨地下了总结。
“我看你同桌这不是普通的感冒,怕是因为情伤才落下的病根儿!”
沈随:“……”你们吃瓜群众都这么想象力丰富吗?
路澄坐在最后一排闭目养神,贴在手上的止血胶带忘了撕,抬手揉眉心的时候的确看起来有那么两分颓废气息。
裤衩从厕所回来,看到他澄哥坐在位子上,立马走过来关心,“澄哥,你好点儿没?”
“还行。”路澄鼻音浓重,余光扫过不远处的一道高挑身影,他现在别的都好,就是憋着一肚子闷气没处撒,挺想把某人摁到墙上一顿好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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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月考成绩出来了。
三中的老师批试卷速度飞快,这门刚监考完,下一场就带着答题纸去考场批阅。在紧凑的时间安排下,连带高二的年级大榜都排出了详细的数据分析对比。
谢东海比阅卷老师更心急,昨天没等来郭立方的月考成绩张贴通知,今天自己跑办公室去要了。
裤衩看他火烧屁股似的跑出了教室,手机一放,转过去跟他澄哥八卦。
“咱班长这行动力,一看就适合干宣传,整个大喇叭到社区去,谁都逃不出他积极挥舞的小手心。”
有了谢东海的积极动作,八班其他榜上有名的几位尖子生也坐不住了。
“天真,太天真,自己估的分那能算数吗?”
李齐手里抄了面小圆镜,一边坐在凳子上拨弄发型,一边忙着跟人下注,“别看他假积极,这次月考,咱班第一要是落到谢东海头上,我请你们所有人吃蛋黄派。”
“……”
学霸的世界,学渣无法理解。
裤衩看了一眼坐在斜对面翻看试卷的沈随,忍不住开口问,“学霸你告诉我你着急吗?”
“着急?”
沈随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手上动作一顿,想了想告诉他,“急不着,我心态好。”
裤衩冲他这个气定神闲的表现竖起大拇指,“兄弟很行啊,大将风范。”
正巧路澄转过去跟他说话,看到自家小老弟,捧着沈随这个欠揍玩意儿狂吹彩虹屁,兜头给了他一巴掌。
“范儿什么范儿,有时间吹彩虹屁,不如去药店多买两张膏药贴,是谁昨天拽着我的袖子鬼叫,再考倒数就要回家跪搓衣板儿了?”
“哎哥,我知错了哥,别揍脑袋,影响智商。”裤衩抱着脑袋泪流满面。
这次考试实在是时运不济,监考他们的老师,一个个都是“明察秋毫”的人精。
裤衩打铃之前特地把打好的小抄藏在袖子里,等监考老师一来犯了怂,愣是没敢拿出来翻看。
教室里忽然起了骚动。
路澄歪在凳子上头一抬,看到门外有个穿校服的人影闪过,紧接着大半个班级的人开始撸起袖子往讲台上冲。
“哎,别挤别抢,月考成绩单只有这么一份,撕破了我得拼起来给老班手抄一份!”
谢东海刚把成绩单从办公室里拿过来,就被坐在底下蠢蠢欲动的同学们围起来了。
远远的,只看到举起成绩单的一只手在空中挥舞,谢东海已经完全淹没在看成绩的大队伍里。
“哥们儿,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地跑去办公室看成绩,勾的别人心痒痒的,真是不厚道!”
李齐按着他的肩膀蹦起来,伸手一抄成绩单,顺顺利利地从谢东海手里截了胡。
“来来来,别着急,带了手机的朋友们,哥给你们人手拍张照片过去,一起看一起看。”
李齐特别能带动大家的情绪,这话一说出口,伸到他面前抢成绩单的几只手,马上落了下去。
个破成绩单到底有什么好抢的,又不是个金疙瘩??
路澄坐在凳子上嘴角抽搐,还没来得及吐槽,他小老弟就受到了情绪感染,噌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颠颠儿跑上了讲台。
“……”
裤衩用力挥舞着两条胳膊,一个猛子扎进人堆里卖力呐喊,“哎,学委,你也帮我看一下!”
“行行行,安排上了。”
李齐井然有序地拍了一波照片放出去,有组织地分散了讲台上的拥挤人群。等裤衩凑上去的时候,直接把老长一张成绩单给了他。
这次八班的月考成绩单跟以往有所区别。郭立方是个很会照顾学生自尊心的班主任,打印成绩单的时候直接就按学号排的序,没像别的班的老师那样根据考试名次张贴公示。
排的还特细,一眼看过去全是密密麻麻的核分小项。
裤衩看得眼晕,小拇指点到名次后面,把全班倒数十名的学号全部定位了一遍,感觉有哪里不对劲,等数到一半的时候,才想起来没发现他澄哥的名字。
咦,眼花了?看漏了?
裤衩挠挠脖子往下一瞥,在成绩单上找到他澄哥名字的时候,瞪着眼珠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儿,差点没站稳。
作者有话要说:澄哥:这种打法跟我想的不太一样(太仁慈了)
随哥:那,边喘气边打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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