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
乾兴帝坐在龙椅上, 面色平淡地听着下面的大臣对长公主昨日处事的不满。
“皇上, 殿下行事未免太过霸道, 不曾调查清楚, 便随意处置朝廷命官, 岂不是让人心寒?”
乾兴帝瞥了他一眼,“那人难不成是无辜的?”
“……并不是, 可……”
“既然不是, 那阿姐又做错了什么, 她府上的人受了委屈, 阿姐向来护短, 去撑腰有何不可,阿姐为朝廷付出良多, 现如今连处置个犯错的县令都不行了?”乾兴帝的语气愈发地冷厉。
下首的官员心神一颤, 连忙道:“皇上息怒,微臣绝无此意。”
乾兴帝冷哼一声,见还有人蠢蠢欲动, 问道:“夏爱卿可在?”
夏徐英闻言, 连忙出列, 恭声道:“臣在。”
夏徐英如今年近五旬,身体还很硬朗, 腰背挺直,时任户部尚书,当初很受先帝器重,让他掌管乾朝的钱袋子。
“如今国库可还充裕?”
夏徐英听到这话, 面露难色,道:“不似今年下了一场大雨,去年各地庄稼收成不佳,国库的收入减少了三成,可支出却不曾减少,因而现如今,国库并不充裕。”
乾兴帝颔首,然后扫视文武百官,“你们可曾听到了?朝廷不曾短过你们任何一人的俸禄,可你们又有何人关心过国库的情况?”
“阿姐虽不在朝堂,却是心忧国事,她会替那聚德楼出面,除了聚德楼的东家是她府上的人外,还因为聚德楼愿意拿出三成的利润给公主府,这三成的利润阿姐已经言明,她不会要一丝一毫,全部上交国库。”
“阿姐如此为朝廷着想,却换来你们这般诋毁和不满,众位爱卿,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是否能心安?”
乾兴帝掷地有声,一句句的话如同刀子般插.进众大臣的心口,话音刚落,文武百官皆跪倒在地,道:“殿下大义,臣等惭愧。”
乾兴帝闻言,沉默片刻,才道:“阿姐辅政时不过十七,为了朝政牺牲了她最好的三年,三年后,阿姐帮朕亲政,不曾有一丝一毫的迟疑,于乾朝于朕,阿姐都问心无愧,今后,朕不愿再听到任何对阿姐不满的言辞,毕竟……朕与众爱卿皆是欠了阿姐的。”
“臣等遵旨,”乾兴帝把话说到这份上,众大臣只能遵旨,何况长公主从不曾做太过分的事情,人都有私欲,长公主的做法无可厚非,不过是被有心人上纲上线罢了。
从始至终,左相未发一言,静静地观察乾兴帝的情绪,似乎在确定什么。
下了朝,勤政殿
乾兴帝回想左相的反应,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老狐狸安逸太久了,到底失了几分警惕。
这时,魏成道:“皇上,热河行宫来信,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不出半月,定会到京。”
乾兴帝颔首,想起某个当初得知要去避暑,自以为便能避过读书的人,勾了勾唇,道:“将皇后之前不曾读完的书替她准备好。”
魏成一怔,没想到乾兴帝还记得此事,连忙应是,同时在心里替皇后默哀。
赵府
左相回府后,换下绯色官服,穿上一件薄墨灰色长袍,坐在书房,呷了口茶,道:“那边的事情暂且停下,小皇帝虽不曾察觉到什么,以防万一,暂且放下一段时间。”
管家点头,问道:“老爷,这次谋划聚德楼一事失败,可那边怕是只能撑一个月了。”
左相面不改色,“让那些世家出些钱,本官为他们提供庇护,他们自然要付出一些东西,至于之后,本官自有谋划。”
左相摸摸胡子,想起如今朝堂的局势,以及小皇帝话语间流露出的意思,眼底带上笑意,对自己接下来的打算充满信心。
聚德楼
聚德楼已经重新开张,而且因为聚德楼的蒸馏酒引出了一系列的事情,使得它的名气已经大涨,点醉玉液的客人越来越多,沈世伦趁着这个时候,趁机推出了几款新酒,其中一款新酒还限量供应,吊足客人的胃口,偏偏客人就吃这一套,仅仅半日的收入已经顶得上之前半月的收入,如此可见一斑。
二楼雅间
沈世伦和吴伯相对而坐,关心道:“吴伯在牢中可有受委屈?”
吴伯摇头,“少爷来得及时,他们的心神一直在酿酒大会上,不曾为难老奴。”
沈世伦闻言点头,“那便好,”吴伯对他一直忠心耿耿,是个不错的帮手,而且相处时间长了,到底有些感情,他也不想吴伯出事。
“对了,吴伯,我听吴成说,曾有衙役来聚德楼搜查过,但最后却是无功而返,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话,吴伯连忙说道:“老奴正要和少爷说此事,在衙役来搜查的前夜,老奴收到一张纸条,上面写有‘醉玉液有毒’五个字,老奴一看到便让人马上检查所有的醉玉液,结果真的发现,有几坛醉玉液被人暗中下了毒。”
“老奴让人将那几坛醉玉液销毁,同时派人去调查是何人暗中帮忙,可惜一无所获,然后第二日便有衙役上门,说有人状告我们聚德楼心怀不轨,在酒中下毒,随后他们根本不给老奴等人辩解的机会,便进后院检查所有的酒,若非老奴提前一步得到消息,恐怕早就被抓进大牢了。”
“竟有此事?”沈世伦诧异,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曾使出这等毒计,还好没成功,要不然还真不容易翻案。
只是,到底是何人在暗中帮忙呢?
沈世伦沉思片刻,没有丝毫头绪,便不再去想,此人是谁,是敌是友,早晚有一天会知道的。
“吴伯,当初来得衙役是建平县派来的?”沈世伦突然问道。
吴伯点头,“正是,”聚德楼属于建平县的管辖,自是建平县的衙役来搜查。
沈世伦面色一沉,一个长远县的县令都不够,建平县竟然也参与进去了?
“小顺子,拿着公主府的腰牌去建平县衙,让建平县令给聚德楼一个交代。”
既然已经高调了,那不妨高调到底,好让旁人知道,聚德楼受不得委屈,更容不得任何人欺负。
小顺子领命离开,为了以防万一,沈世伦还让吴毅随他一起去。
半个时辰后,小顺子回来,道:“建平县令已经查清当初派人来聚德楼搜查的是建平县丞,今日县丞还不曾去县衙上值,建平县令派人去他家查看,却发现县丞已经在家中上吊自尽。”
又死一个?
县丞是正八品,仅次于县令,他确实可以调动衙役。
不过,左相这么光明正大地杀人灭口,想必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沈世伦倒是好奇这一次他选中的替罪羊是谁。
“小顺子,去把建平县丞身死的消息告知刑部。”
看看最后刑部能查出什么。
因为沈世伦的身份曝光,来聚德楼吃饭的客人都对他很好奇,尤其在知道长公主为了他大发雷霆后,听说已经死了不少人,再加上好事者把沈世伦的相貌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众人对他的关注只增不减。
吓得沈世伦根本不敢在聚德楼出现,来回皆是走密道。
回到公主府,沈世伦径直回了长秋殿。
长公主见他回来,心情似乎还不错,问道:“有高兴事?”
沈世伦点头,便把建平县丞的事告诉长公主,笑道:“我们现在就等着看左相怎么应付刑部。”
想要让卫建理那么谨慎的人相信,左相不狠点心是不可能的。
长公主知道沈世伦的坏心思,道:“看来这次又要麻烦卫尚书了。”
想想也是,上次左相已经在卫建理手中折了一个礼部侍郎,这次又不知道会是谁。
虽然说幕后推手是沈世伦,可明面上步步紧逼的人一直是卫建理。
五日后,刑部破案,结果也出来了。
“山贼?”
沈世伦挑眉,他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会查到山贼身上。
翠沫解释道:“这伙山贼可不是一般的山贼,他们数量不少,总是在城外流窜,在建平周边的官道上劫掠商队,行事恶劣,建平和长远两个县衙都曾派人围剿,却总是失败,不是查不到他们的踪迹,就是查到了踪迹,等去围剿时却已经人去楼空,所以每次都无功而返。”
沈世伦闻言,道:“如今看来,是两个县衙都是山贼的内应。”
“不错,刑部查出来,不管是王县令,还是建平县丞,都和这伙山贼有些联系,还曾在两人家中的密室发现他们来往的书信。”
有书信,基本上就是石锤了。
而且这伙山贼行事一向恶劣,总是劫掠财物,想来最喜欢黄白之物价,这次看中蒸馏酒,和王县令两人连手设计这一出似乎也无可厚非,勉强解释得通。
“看来,左相这次真是狠下心了,”沈世伦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这伙山贼和王县令两人都有联系,那基本上就是左相的人了,他们常年劫掠财物,这些年积累起来想必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肯定大半都进了左相府。
烧杀抢掠,一直是赚钱的捷径,何况他们抢的都是富商,估计更是肥得流油,恐怕每年这伙山贼的孝敬,就要占左相府收入的一半以上。
“殿下,既然左相有如此诚意,我们莫要辜负了他才是,”断他财路可比除掉几个官员有用多了。
长公主早知道沈世伦会这么说,道:“本宫已派人去打探那伙山贼的踪迹,不过左相想必早就通知他们躲起来,想找到并不容易。”
沈世伦闻言勾唇,“那就让他们自己出来。”
“何解?”长公主挑眉。
“如此短的时间,他们必定不会跑远,肯定还藏在山里,既然如此那便封山,控制住山里的所有水源,另外再派人监视左相那边的动静,只要没有外人帮助,不出七日必定会有人自投罗网,”只要有一个人坚持不住露面,这伙山贼也就完了。
长公主闻言,颔首道:“这倒是个好办法,另外还可以适当放松戒备,让山贼觉得有机可乘,或许会更快抓到他们。”
沈世伦拱手,一脸敬佩,道:“殿下聪慧,在下佩服。”
“少来,”长公主推了他一把,明明是他想出来的主意,却夸起她来,确定不是嘲讽?
沈世伦顺势握住长公主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道:“听闻太后娘娘要回来了?”
长公主搂住他的脖子,慵懒地靠在他怀里,“嗯,再有七八日应该便要到了。”
如今已经是八月底,等太后等人回来,估计就到九月了,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他来到这里便已经一年多了,进公主府也快一年了。
见沈世伦眼神恍惚,长公主抬头亲了亲他的侧脸,轻声道:“在想什么?”
沈世伦马上回神,柔声道:“之前便想看殿下骑马,只是不曾有机会,听闻建平有一处围场,明日要不要去玩?”
每朝每代,都会建一处皇家围场,供皇室子弟和王公子弟比武射猎,也算是一件盛事。
自从先帝驾崩后,建平围场便不曾再举办过大型狩猎,沈世伦和长公主到时,便看到几个兵士有些懒散地守在门口,直到看到公主府的马车,才精神一震,连忙行礼,“卑职见过殿下。”
长公主蹙了蹙眉,却是不曾多言,和沈世伦下了马车,走进去。
这时建平围场的管事已经得到消息,连忙赶过来,他可能是跑过来的,呼吸还有些急促。
先是给长公主见礼,然后道:“殿下有何吩咐?”
“本宫今日来了兴致,想骑马转转,不用你等伺候,”说着便和沈世伦去了马厩。
管事见长公主不让跟着,也不敢跟上去,有些尴尬地愣在原地,翠沫见此,笑道:“皇上将围场交于尔等看管,自是对尔等的信任,可莫要辜负了皇上。”
这围场多年不曾来人,守卫有些松散很正常,不需要严惩,简单敲打一番即可,翠沫知道长公主的心思,这才刻意留下说了这番话。
此时,沈世伦已经和长公主在马厩挑马,而且还生了分歧。
沈世伦道:“殿下,您多年不曾骑马,难免会生疏,和我共乘一骑会安全些。”
他的“险恶用心”长公主一眼便看出,不想如了他的意,道:“本宫自幼学骑马,自是比你熟练,哪怕许久未骑,不过稍微熟悉一番就好,还是一人一骑玩得更加痛快些。”
于是沈世伦的建议被无情驳回,只得没精打采地和长公主一人选了一匹马,他们无需进山,围场就已经很大了,足够他们跑马。
长公主多年没骑马,确实有些兴奋,她今日穿了一件红色的马服,选的也是一匹枣红马,颜色极其相配,看起来英姿飒爽,引得沈世伦移不开目光。
长公主的技术确实比沈世伦强,仅从她翻身上马的动作便能看出来,很是流利,她上马后,骑着马慢跑了一段路,等渐渐和这匹马熟悉起来,才试着加快速度。
沈世伦一开始还能跟上长公主的速度,后来她骑得太快了,以沈世伦目前的技术还驾驭不了这样的速度,他也不敢逞强,便在后面慢慢骑。
只是他的马似乎不太高兴,沈世伦已经察觉到多次他想加速的想法,沈世伦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前面那匹枣红马,猜测道:“小黑,莫非你喜欢小红?”
沈世伦起名废,就随意以马的颜色称呼。
小黑发出一声马鸣,然后继续往前跑。
沈世伦挑眉,“不用羞涩,看到喜欢的女孩子就要上去追,要不然她跟别人跑了,你后悔都没地方了,”他对此颇有经验,若不是他一直死缠烂打,怎么可能抱得美人归。
小黑继续跑。
“对,就是要这样,去接近她,告诉她你的心意,你看你长得这么帅,一定能成功的……”
沈世伦絮絮叨叨地和一匹马交流,竟是没有丝毫障碍,不过他交流得太投入了,长公主跑完一圈,回到他身边都没发现。
还是小黑突然停下,他才回神,一眼便看到小红,下意识道:“诶,小黑,你追上了?”
“什么追上了?”长公主问道。
他这才看到长公主,然后拍拍小黑的脖子,正色道:“殿下,小黑可能看上.你的小红了,正在追求她。”
“是吗?”长公主挑眉,憋笑道:“可是这两匹马都是公马啊。”
沈世伦:“……”仿佛听到了什么震惊的消息,瞪大眼睛看向枣红马,心里很是怨念,不是,你一个男的长这么漂亮做什么。
长公主见此,实在忍不住了,笑出声来。
沈世伦面上挂不住,强行挽尊道:“其实这也没什么,感情是不分种族,不分性别的。”
长公主一怔,“不分种族是什么?”
“比如马和驴!”
“……”长公主的眼神渐渐变了,看向沈世伦的目光中清楚地写着“变态”两个字。
沈世伦见此很是不服,他怎么就变态了,“殿下可听说过骡子?”
“当然听说过,”只是不曾见过罢了。
“那殿下可知它的来历?”
长公主摇头,她堂堂公主之尊,岂会懂这些,也不会有人跟她说这些。
沈世伦就知道是这样的,得意道,“这骡子便是马和驴所生的后代。”
长公主惊讶了,马和驴怎么能?
随后沈世伦凭着自己现代的知识,跟长公主简单说了说物种隔离的事情,炫了下自己的学问,虽然在现代,这种事几乎稍微听过课的都知道,可架不住这里是古代,沈世伦突然有种优越感。
沈世伦说完,便看到长公主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故作谦虚道:“殿下不必如此,其实我懂得也不是很多,”也就比一般人多知道一些。
当然,这个“一些”的份量有待调查。
长公主闻言,叹气道:“怪不得你不通《四书》,《五经》,原来是把精力浪费在这些杂事上,可惜了。”
说完这话,长公主如愿以偿地看到沈世伦逐渐僵硬的脸色,心里很是痛快,拍拍枣红马,继续跑马去了。
谁让刚才沈世伦一脸炫耀的表情,想听她夸他?呵,长公主怎么可能如他的意。
沈世伦黑着脸看长公主离开,和小黑说道:“殿下肯定是嫉妒我,天才总是这么孤独,”强行解释了一波,得到小黑的马鸣,他自行翻译成小黑认同他的话,脸色缓和了不少。
长公主这次玩了个痛快,自己骑着马跑了两刻钟,沈世伦本来还和她一起,后来他便没那么大兴趣了,骑着小黑随意地溜达,也不指挥它,任由小黑自己发挥。
长公主现在心情不错,玩得尽兴后,便想起某人一开始提出的建议,心想陪他一会儿也无妨。
沈世伦此时已经下马,在一旁看着小黑吃草,一抬头,便看到长公主策马过来,她翻身下马走到他面前,道:“本宫累了。”
沈世伦闻言,就要去牵小黑,“那我们回去?”
长公主继续道:“本宫不想自己骑马回去,”话说到这份上,她的意思够明白的了。
只是沈世伦却是蹙了蹙眉,然后提议道:“不若殿下先等等,我回去让人用马车来接殿下?”
小顺子和翠沫都不会骑马,便没有跟着,其他的护卫也被长公主勒令不准跟着,反正他们就在围场,出不了什么意外。
长公主:“……”她都这么说了,竟然还听不懂。
“本宫的意思是……沈世伦,你故意的?”长公主刚打算继续说得明白些,却看到沈世伦眼底的笑意,顿时就明白了,这家伙在故意逗她。
沈世伦轻笑出声,抱住长公主,道:“怎么改主意了?”
长公主冷哼,拍打了他几下出气,然后没好气道:“可怜你行不行?”
“行,当然行,”沈世伦点头,“我巴不得殿下多可怜我几次。”
说完,沈世伦便打算去牵小黑,却被长公主制止,“骑本宫这一匹。”
沈世伦一怔,然后看向小黑,说实话他和小黑性格颇为相投,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已经是兄弟,长公主让他放弃小黑,这也太……
“好,我们骑小红,”沈世伦飞快地点头,然后让长公主先上马,他再上去坐在她身后。
兄弟什么,就是用来插刀的,想必小黑是不会介意的。
小黑再次发出一声马鸣,然后跟在沈世伦身后。
沈世伦拽着缰绳,将长公主抱住怀里,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感受着温香暖玉在怀,心想,果然比自己一个人骑马好多了,着马就是用来两人共骑的。
从热河避暑回来后,沈世伦就不曾回玉笙居,一直住在长秋殿。
想起自己放在书房的雕刻工具以及一些其他的东西,沈世伦打算把它们拿到长秋殿,便回了玉笙居。
刚进书房,明秀就走进来,跪在地上,道:“公子,请您允许明秀跟在您身边,伺候您。”
沈世伦一怔,随后温声道:“你先起来,我的习惯你应该知道,并不需要你近身伺候,何况长秋殿皆是殿下的人,你去了难免会不适应。”
明秀闻言神色一黯。
“不过,你和小顺子跟在我身边已有一年,我自是不会亏待你,我在府外有些产业,你若是愿意,可以出府替我打理那些产业,”沈世伦继续说道。
明秀没想到沈世伦会这么说,连忙点头,“奴婢愿意,只要能帮到公子,奴婢什么都愿意。”
沈世伦颔首,“那好,等你收拾妥当,便去聚德楼寻吴伯,他会安排你,不过你要想好,等你离开公主府,再回来就不可能了。”
明秀替沈世伦打理产业,难免抛头露面,接触不少人,公主府虽然不像皇宫那样规矩森严,可也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下人,何况翠浓还是个很重规矩的人,更加不会同意。
所以明秀一旦离开公主府,就回不来了,若是沈世伦出尔反尔不再用她,她没有丝毫退路。
明秀却是丝毫不担心,坚定地点头,“奴婢考虑好了,”在府里不能再伺候公子,还不如出府,只能要帮到公子便好。
见此,沈世伦不再说什么,让她自行去准备,至于玉笙居,在剩下的几个丫鬟中选中一人管理就行,沈世伦现在虽不在玉笙居,可这里到底是他的地方,不能出乱子。
长秋殿
明秀的卖身契在沈世伦那里,但她毕竟是公主府的丫鬟,沈世伦还是要告诉长公主一声。
长公主闻言挑眉,“她能帮你什么?”
“女子心细,有时候比男人还有用,让她去景芩书肆那边,想必她会处理好。”
长公主点头,“你有打算便好,她是你的丫鬟,随你处置,”这话便是同意了沈世伦的处置。
翠浓自是也听到了,说道:“沈公子,奴婢之后就会将明秀的名字划去,她今后便不归公主府管了。”
如沈世伦预料的那般,他并不意外。
这只是一件小事,很快揭过,长公主道:“母后已经回宫,旭儿今晚要在宫中设宴,为母后接风,你陪本宫一起去。”
说是给太后接风,其实皇后和长公主也在其中,这也算是给她们三人准备的接风宴,很多大臣都会携家眷参加。
沈世伦颔首,按理说以他的身份并没有资格参加,就像一些大臣在家里再如何宠爱妾室,也不会带她们出席一些公共场合一样,事关颜面,没人会这么做。
但长公主不同,本身她并没有驸马,而且她的身份尊贵,哪怕这种做法不合规矩,也没有人敢说什么,尤其在乾兴帝恩威并施的警告后,更是无人敢。
沈世伦要穿的衣服长公主已经替他备好,是一件由上等的云锦制成的月白色锦袍,上面用金丝纹着图案,沈世伦相貌出色,清隽雅致,穿上月白色长袍,不笑时,禁欲感十足。
长公主作为枕边人,对沈世伦的魅力最是了解,自是知道他怎么穿最合适,才会为他准备了这件月白色锦袍。
酉时正,沈世伦随着长公主进宫赴宴
因为这次宴请百官,乾兴帝将宴会的地点放在了御花园,沈世伦之前只进过一次宫,御花园也是第一次见。
和公主府相比,这御花园唯一的优点就是大,一眼望去根本望不到边,可惜现在已经是九月,很多花都凋零了,要不然这接风宴也可以成为赏花宴,一边用膳一边赏花或许会更有趣。
说起来,前世电视剧里总会有嫔妃举办赏花宴,可现在皇宫,总共就有太后和皇后两个女主人,别说赏花宴了,连桌麻将都凑不齐,不对,应该说连斗地主都找不全人,白白浪费了这御花园争奇斗艳的群花。
嗯,麻将?
沈世伦怔了下,他怎么把这个给忘了,这简直是联络家庭感情的必备啊,五子棋长公主已经玩腻了,当然,也可以说沈世伦拒绝被狂虐,乐趣少了很多,这麻将倒是可以补上。
这样想着,沈世伦面上不自觉带了笑,长公主看到,好奇道:“在笑什么?”
沈世伦笑道:“想到一件好玩的东西,等回去做与殿下看。”
长公主知道他脑子尽是些稀奇古怪的想法,难免有些期待,沈世伦看出她的眼神,道:“定不会让长公主失望。”
此时,接风宴还未开始,但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近日,长公主冲冠一怒为蓝颜的事情已经被众人熟知,对于沈世伦这位主角可谓是万分好奇,还有些八卦的心思,今日有机会见到,自是有些兴奋。
所以,在沈世伦和长公主到后,便有无数的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他们身上。
见他们若无旁人般亲昵地低声交谈,重规矩的清流大多会皱眉,暗道伤风败俗,有伤风化。
但大多数人看到沈世伦那出色到极点的相貌,都会了然一笑,看来长公主也不能免俗,也是个喜爱颜色的人,同时对沈世伦不免多了一丝轻视。
以色侍人,岂能长久!
没一会儿,本来喧哗的人群突然变得安静下来,沈世伦诧异地抬头看去,只见,乾兴帝和皇后一左一右搀着太后出来了,太后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看向众人微微颔首。
见此,众大臣及其家眷纷纷行礼,长公主撇嘴,“一看就知道是母后计划的,还让旭儿扶着,怕不是忘了她才不到四旬。”
沈世伦:“……”虽说长公主此言有些不敬,但是话糙理不糙,太后本来年纪就不大,再加上保养得宜,看起来连三十都不到。
乾兴帝和皇后又是十四五岁的娃娃,若是他们二人不是搀扶着太后,而是跟在后面提着太后的裙摆,沈世伦都会觉得他们这是在走花路。
不过,也只有沈世伦二人会这样觉得,其他人都在赞叹乾兴帝孝顺,历代皇帝皆提倡“以孝治天下”,这一幕倒是挺为乾兴帝加分的。
今日太后是主角,坐在主位上,乾兴帝和皇后一左一右坐在她的两侧,长公主被安排在略微靠下的地方,再下面才是众大臣及其家眷。
众大臣中为首的自然是左相,今日也是沈世伦第一次见左相,虽发鬓已有白发,但精神抖擞,看起来身体不错,接受了这么多次打击,还能如此,真不愧是左相,心理素质就是厉害。
左相那一桌一共有四个人,除了左相夫人和赵志诚,还有一个气质文雅的青年,想来他便是左相长子赵志新,据说此人不被左相所喜,明明学问极好,却不入仕途,只喜欢舞文弄墨。
如今一看,嗯,气质很干净,比赵志诚强多了。
沈世伦对赵志诚的不满从未消失过,此人一点也不知道收敛,一直盯着长公主,让他恨不得将其一双眼睛挖下来。
众人皆落座,乾兴帝举起酒杯,不复在朝堂上的严肃,温和道:“今日借着为母后接风,朕敬众爱卿一杯,朕能有众爱卿相助,实乃一大兴事。”
众大臣闻言,皆起身,诚惶诚恐道:“皇上过奖,臣等万万不敢当。”
乾兴帝微笑不语,喝下那杯酒,众大臣只得跟着喝。
随着乾兴帝这一句话,接风宴才是正式开始,中央的台子上已经有歌舞表演,表演者皆是穿着暴露的西域女子,带着面纱,露着肚脐。
在前世,这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穿着,在现在却是有些暴露,长公主一看到那些人的穿着便扭头看向沈世伦,沈世伦本来还想欣赏一下古代的歌舞,察觉到长公主的眼神,顿时身体一凛,低头嘀咕道:“嗯,不愧是御酒,真好喝。”
长公主见此,满意地勾勾唇,沈世伦悄悄松了口气,又喝了一口御酒。
说起御酒,酿酒大会已经定在下个月重新举行,托长公主的福,聚德楼现在特别红火,对于酿酒大会的结果,沈世伦倒是不那么在意了。
一曲歌舞结束,沈世伦抬头,便看到赵志诚还是看向这边,眉头紧皱,“看来左相并不会教儿子,连礼义廉耻都不懂。”
沈世伦的话音不高,再加上离得远,赵志诚并未听见,但长公主却是听得清楚,自是知道沈世伦是在对赵志诚不满,主动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柔声道:“不想干的人,莫要理会他。”
沈世伦沉着脸,执拗道:“可我就是不喜欢他看殿下。”
赵志诚口口声声说爱慕长公主,可他除了给长公主添麻烦,毁坏她的清誉,一点忙都帮不上,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提“爱慕”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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