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蓝忘机来到彩衣镇的时候,魏无羡与聂怀桑已经乘坐马车,去得远了。
已是深夜,皓月当空,星宿高玄,彩衣镇褪去了白日的繁华与喧闹,只剩下一条寂静的、空无一人的长街。
还是在前日,他们一家三口来到这里的时候,是何等的热闹与温馨?
可是现在,却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凄冷的长街上踟蹰独行。
蓝忘机心如刀割,失魂落魄。
他用力盯着头顶那一轮皎皎明月,眼里满是酸涩。
魏婴,你在哪里,你究竟在哪里?
是我不够好么?才让你总是狠心地丢下我,让我一次又一次的撕裂了心,四处无望的找寻。
你就是我的心。
没有了你,我的心便也没有了。
可是,你舍得下欣慕么?
不对,你已经忘了欣慕了,你也已经忘了我了。
都是我蠢,明知道你并不记得我了,却那样有信心的认为你会一直在我身边,不会离开。
是我疏忽,我应该寸步不离地跟你在一起,直到你记忆恢复过来。
可是,现在悔误有什么用呢?你已经走了,而我却不知你走向了何处。
灯火寂廖,看不清前方的路,蓝忘机便使劲朝着长街的另一头盯望。
没有人。
他又向后看看,也没有人。
再四处左右看看,还是没有人。
他御了剑,升上半空,四处张望,可是印入他眼帘的,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他无奈地降下身来,他多么希望,他的魏婴从哪个角落里蹦出来,笑着大叫:“蓝湛,我回来了。”
一切都只是一个玩笑而已。
他便会立即上前拥住他,一句责备的话都不会讲。
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
蓝忘机坐在黑暗中,静待黎明的到来,希望,这条街在有了人气之后,能带给他一些线索。
忽然,身边落下一道阴影,蓝忘机抬头一看,是兄长。
蓝曦臣微笑道:“忘机,我陪你。阿羡一定会回来的。”
兄弟二人一齐坐在寂廖的长街边,静静等待。
而此时,魏无羡与聂怀桑二人,坐在一辆华丽的马车中,跑出了好远。
花的大价钱,请的最贵的车夫,赶着最快的马,拉着最好的车。
跑得越快,离得越远,越安全。
魏无羡感念这位聂公子,虽是萍水相逢,却如此的尽心。
他以为,他这样做,是为了快点让他找到他要找的人。
他完全没有料到人心还有那样的叵测。
毕竟,他身边的人,他的爱人,是那样的真诚与善良,他的强大,靠的是实力,而不是诡计。
马车从黑夜,一直走到了黎明。
车内的两人都有些累了,魏无羡闭上了眼,靠在马车的后棱上,睡着了。
四周一片寂静,除了马蹄“得得”声,车夫偶尔的轻呼声,便只有远处传来的一些蛙鸣。
车帘是放下来的,马车内是黑暗的。
什么也看不见。
聂怀桑却仍清晰地感受到,魏无羡的轻浅呼吸,和来自魏无羡身上那潇洒迷人的无尽魅力。
他也闭了眼假寐。
脑海里在飞速思索着,该何去何从。
清河是断然回去不得了。
姑苏蓝氏不见了人,必会四处探寻,昨日,他在彩衣镇现了身,一定会被蓝氏的人发现蛛丝马迹,会追去清河,此时回去,不异于飞蛾扑火,自投罗网。
只能暂时先找一处藏起身来。
还要想个计策来,将魏无羡心中要找的人安排好,安排些故事。
不能让他起疑心,他才会服服帖帖地跟他在一起。
当然,最终,还是得回清河,他之前建的那处地下宫殿仍在,只有那处,才是他与魏无羡最好的归宿。
在清晨的时候,他们到了一处宅子。
那是清河聂氏在外置备的一处家产。
聂怀桑下了马车,扣响了门环。
守门的人见是前任家主来了,自是万分恭敬。
聂怀又交待了几句,仍是回了马车上,叫醒了魏无羡下马车,便打发了这辆马车去。
两人稍事休息,用了些膳食,便让管家的安排了马车,再次送他们上路。
换了辆马车。
魏无羡手中,仍紧紧地持着他那只灯笼。
聂怀桑笑道:“魏兄如此喜爱这灯笼,可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
“寓意,呃,并没有,我是为别人买的。”
“别人?”
“是的。我的朋友。”
“哦,哪个朋友如此有幸?”
“他叫蓝湛,蓝忘机,是姑苏蓝氏的。我此次来姑苏,便是与他在一起。”
“蓝忘机?含光君?”
“是的,怎么聂公子也认识他么?”
“曾有数面之缘。”
魏无羡听说聂怀桑也认识蓝忘机,顿时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
“聂公子,实不相瞒,我原本记忆有损,幸得遇上蓝湛,他答应陪我一起去寻人的。我现在暂住的,就是他家。”
“哦,那很好。含光君是个好人,也很热心。”
“是的,他对我极好。”魏无羡说着,不免有些得意了。
“哦?是么?”
“是的。”
“只是我好象听说,含光君为人高冷,从不与人相交的。”
“不,蓝湛他不是这样,他对人很好、很有包容的。”
“我还听说,他是个较为古板、不苟言笑、无甚意趣的人。”
“并非如此,传闻失实了,我却觉得,蓝湛他是这世上最有趣的人。”
“哦。”这话叫聂怀桑听得有些刺耳了,在不净世的时候,魏无羡也曾经这样说过。
他不想再谈论蓝忘机,怕他还要说出些什么他并不想听的赞美之辞来,便又问道:“魏兄,可还记得,你要找的是什么人?”
“具体是我的什么人,我却不大记得了,我只记得,我要找的,是我的二哥哥。”
还是蓝忘机。
嘴里不停地赞着他,失了忆要找的,还是他。
聂怀桑强压住心中的失望之意,勉强笑了笑,不再开口了。
魏无羡便也不说话,静静地在心中想着他的蓝湛。
想着他们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蓝湛,你等我,等我找到我的二哥哥,明确了我的身份,我便会回来找你的,到时候,我有了来处,有了身份,我便可以堂堂正正地跟你在一起,不致于辱没你了。
马车内陷入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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