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尔雅抓抓自己的后脑勺,蹙着眉头,咬着下唇,试探性地伸出手,手背轻轻地贴了贴萧凝霜的脸颊。
肌肤温热不是很凉,施尔雅收回手,呼出一口气,轻轻地拍了拍胸口,还好这位六小姐没有受凉。
她昨晚看话本时还想着,等萧六小姐在梳妆台上睡着,她还要扶萧六小姐上床睡的,谁知她自己先睡了过去。
人家好端端一个姑娘家,嫁给她一个女孩子也就罢了,虽然她怀疑这姑娘别有用心,但至少人家暂时还没有做出伤害她的事。
新婚之夜,她让人家姑娘在这里坐了一夜,若是她没有睡过去,怎么着也会把床让给这姑娘,她自己去外间拼两张凳子,对付一晚。
趁着这姑娘尚未醒来,施尔雅小心翼翼地走到衣柜前,拿出要穿的衣服,动作大了,胸口的裹胸直往下掉。
施尔雅没有办法,只好抱着衣服,小跑着窜上了床,活像一只灵活的小猴子。
放下床帘,解开里衣带子,紧绷着神经,快速缠好裹胸布,穿上外袍,施尔雅长长地呼了口气,抬手对着自己的脸颊、脖子扇了扇风,好久没有这么胆战心惊地穿衣服了……
萧凝霜计算着时间,等床上的动静小了一些,她缓缓直起身子,揉了揉眼睛,软着声音,嘟囔道:“我怎么睡着了呀。”
施尔雅听到声音,手上动作一顿,她一边应声,一边撩开床帘,“我见你睡得沉,身上盖着披风不会着凉,怕吵醒你,就没有扶你上床休息。”
施尔雅披散着头发,坐在床头找了一圈,才在枕头下面找到自己的束发簪子,正要起身,眼睛余光便看到床上多了一张从未见过的素白帕子,上面似乎还沾了血迹?
施尔雅拧着眉,作势要拿起那张帕子仔细瞧瞧,眼前突然一黑,萧凝霜坐在了她的身边,直接挡住了她的视线。
“相公,我帮你束发吧?”萧凝霜笑得清甜,声音也温柔,不给施尔雅拒绝的时间,自顾自地抽出了施尔雅手中的簪子。
施尔雅只好微微侧身,将后脑勺对着萧凝霜。
萧凝霜瞥了素白帕子一眼,伸手向后,动作小心地拉扯被子,直接盖住那方帕子。
以指代梳,穿过秀发,指腹轻柔地按着脑袋上的穴位,施尔雅不自觉地放松身子,完全不记得之前匆匆一瞥的白帕子了。
萧凝霜按了一会,手指下滑,握住了施尔雅的手腕,拉了拉,“相公,这里有些暗,我看不太清,你不如坐到梳妆台边?”
施尔雅歪头想了片刻,她说的好像没错,但是,能不能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施尔雅抿了下唇,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点点头,站起身主动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铜镜明亮,清晰地照出身后人的模样。
施尔雅抬了抬眼皮,悄悄偷看了萧凝霜好几眼,对方低着头,手上拿着梳子,一下一下地梳着她的头发,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偷看。
施尔雅咬了咬下唇,放心大胆地看着镜子里的萧凝霜。
娃娃脸,脸颊上肉嘟嘟的,很是娇憨可爱,施尔雅的拇指食指无意识地搓动了一下,很想捏捏看,手感肯定很不错。
施尔雅暗自想着,一时不察,视线和身后人的视线,在镜子里对了个正着,她呆了呆,心虚地垂下眼睑,只是匆匆一瞥,她看清了那人眼底下浓浓的黑眼圈。
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妹妹,放在现代社会,还是未成年的高中生,在这个朝代,这个年龄,却已经成为她名义上的妻子。
施尔雅无声轻叹,古代的女孩子太可怜了。
外面天光大亮,光线透过窗户,照亮梳妆台。
时间已经不早,等会她们还要去见各位长辈,施尔雅顿了顿,露出一抹愧色,说话的语气便少了一丝疏离,多了一点疼惜。
“等我们见过祖母和父亲母亲,你再回院子好好休息?我绝对不吵你!”
萧凝霜眨眨眼,笑得眉眼弯弯,右脸颊上的酒窝深深,“好哇。”
乌黑秀发,被一根白玉簪子束起,施尔雅站起身,缓慢转了个圈,“好看吗?”
萧凝霜莞尔,这种问话听着可真舒服,就像她们两个是相处了许久的老夫老妻,她一手成拳,撑着下巴,将施尔雅从头看到脚。
她似乎格外偏爱浅色衣裳,除了昨日成亲,她穿了一身大红色喜袍外,便没有见她再穿那么艳丽喜庆的颜色。
其实,她的肌肤白皙,又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穿艳丽的衣裳很好看。
萧凝霜沉思片刻,笑着说道:“相公穿什么都好看,只是,今日我们要去给长辈们敬茶,穿的太素了,是不是不太好?”
施尔雅低头,撩了下竹青色长袍的下摆,这是她刚刚匆匆忙忙从衣柜里随手拿的一件衣服,根本没仔细看是什么颜色。
平日穿浅色衣裳,只是为了出门方便一些,若是穿的大红大紫,行走在街头,很容易引人注目,二房的那几位,时常出府,若是在街上撞见就不太妙了。
不过,今日穿这个颜色,确实素了一些。
施尔雅点点头,赞同道:“那我换一件。”
施尔雅走到衣柜前,拉开衣柜,下一刻就“嘭”的一声,重重地关上了柜门,转过身来,面对着萧凝霜,笑得很是僵硬。
“那个,你起来也有一小会了,要不,先让丫鬟们端水进来,给你洗漱梳头?”
深怕萧凝霜不答应,她又急急地加了一句,“我可不会梳你们女孩子的繁杂发型,必须得丫鬟们来!”
萧凝霜抬了抬眼皮,看了施尔雅身后的衣柜一眼,什么都没问,点了下头,转身径直走向外间。
脚步声渐远,施尔雅绷紧的神经稍微放松,心中却暗自懊恼,她刚刚说话的语气是不是重了些?
不过,此时也顾不上那些了,还有更要紧的事。
成亲之前,她和福嬷嬷领着喜鹊,将整个金粟院好好收拾了一番,各种会透露她真实身份的东西,全被福嬷嬷藏进了院子东边的小库房里,连她换上女装偷溜出府时,用的那个小木梯,都没有幸免。
然而,千算万算,她们却遗漏了主屋里间的这个小衣柜!
施尔雅拉开柜门,弯下腰,手忙脚乱将衣柜里挂着的那几套女装,胡乱团成一团,塞进了衣柜底下的盒子里。
外间的房门已经打开,萧凝霜和五宝轻声说着话,缓步朝里间走了过来。
施尔雅的眼睛快速地扫过那几套男装,迅速从中抽出一套枣红色的衣裳,不及细看,萧凝霜与五宝、喜鹊已经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她轻咳一声,强装镇定地关上柜门,拿着衣服就要往外走,萧凝霜一把拉住她,“相公,你尚未洗漱,要去哪里?”
施尔雅抓抓后颈,瞥了正低头偷笑的喜鹊一眼,喃喃道:“我去隔壁屋子换件衣裳,等会再过来。”
萧凝霜却不松手,拽着施尔雅的衣袖,柔声劝道:“喜鹊和五宝已经端了热水,你换好衣裳回来,这水肯定冷了,不如先洗漱,等会我帮你换衣服?”
施尔雅听到她要帮自己换衣服,惊了一惊,脸色都变了,连连摇头。
“不了不了。”施尔雅一边往外退,一边对着喜鹊使了个眼色,“喜鹊你来。”
喜鹊低着头,双手端着一个装了大半盆热水的铜脸盆,站得笔直,骤然被叫到,双手轻微地抖了一下,赶忙对着二少奶奶行了个礼,跟在施尔雅身后出了屋子。
施尔雅行色匆匆,脚步仓促,仿若迫不及待要离开这间屋子。
五宝蹙了蹙眉,面露不悦,仗着屋子里只有她们主仆二人,直言道:“二少爷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又不是蛇蝎,他跑得那么快作甚?!”
萧凝霜摆摆手,心里暗自嘀咕,可不是么,她现在在那人眼里,就是一个比蛇蝎还吓人的存在。
那人哪里知道,她遮遮掩掩要藏着的秘密,其实她早就知道了。
萧凝霜撇撇嘴,轻哼一声,谁叫你把我忘了,如果还记得的话,也不至于如此。
萧凝霜洗好脸,抹匀面脂,执起眉笔正要描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又把眉笔放下,偏头对着五宝道:“你先帮我把头发盘起来吧。”
盘头发确实是个技术活,她也不会。
五宝拿着梳子,将头发一梳到尾,脸颊微红,时不时地看萧凝霜一眼,她的眼神闪了闪,想到昨日离府前,太太特意叮嘱她的话,她深呼吸,鼓起勇气,忍住羞意。
“小姐,昨晚,你和姑爷……你们……”向来嘴皮子利索的五宝,难得的结巴了。
萧凝霜借着镜子看她,眼睛眨了眨,坏笑着反问,“五宝,这可不像平日里的你,吞吞吐吐,到底想说什么?”
五宝虽尚未成婚,但该明白的都知晓,只得红着脸庞,梗着脖子。
“太太说了,若是新婚夜里,主屋彻夜安静,夜里也没有叫水,三日后回门,她要好好给姑爷补补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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