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针静静的指向山谷的另一边。浅蓝色的玻璃在阳光下镀了一层金。有的时候,希望来得就是这么突然。时隔一年多,指针终于再次偏转。也许,到了我该离开组织的时候了。
“小鬼,你再在我面前晃就做好去世的准备吧。”红色头发的蝎先生缓缓地抬起头,瞪着我说,“赶紧离开我的工作台。”
“等等,我再确认一下。”我拿着指针绕着蝎先生又转了一圈,再次确认指针不再随着蝎先生方位的改变而改变。
“你是不是想死。”
“纠正一下,我已经死了一年半了。”
“死了就快滚。”
“我想滚也没法滚啊。”我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指针。
“阴魂不散。”蝎先生嘟囔一句后,又埋头于图纸的绘制,不再搭理我。
说实在的,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已经没法用常理来解释了。为什么我死了然而恶魔果实的超能力还没有消失,为什么我死了会来到另一个莫名的世界,为什么我在这里还跟个大活人一样活蹦乱跳。这些都无法回答,也许我永远也不知道答案。总之,千千万万种因缘编织在一起,也许从我出生前伏笔就已经埋下。不过我相信,每种因缘都有其存在的目的,就像如果我加入了海军,我不会死在刑场,但也不会认识船队的大家和异世界的朋友们。然而我出海当了海贼,所以才有了我17岁以后光怪陆离是经历。我不是唯心主义者,但有时候不得不感叹命运的神奇,因果的错综复杂。
看不懂,想不通。
跟着指引走,走一步算一步吧。
离开之前,我想跟组织里的各位道个别。我一旦回去后很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一个世界好说,乘个船绕着地球转上一圈,只要对方还活着,总能找到;但问题是如果之间隔着一个平行世界的话,那我这一去就成了永别。其实说实话,这个组织里的人我还都挺喜欢的。虽然每个都有洗也洗不干净抹也抹不掉的黑历史,但是这似乎不能成为评判一个人的标准。影响某人过去的外界因素太多,有可能是出于仇恨,有可能是出于无奈,再或者是什么别的东西,才使其成为某人身上背负一辈子的污点,掩盖了某人真实的一面。
多亏海上闯荡的经验,我看人的直觉很准。
至少我觉得这个组织里还没有无可救药的疯子。
首先我想先去找飞段和角都老爷子,毕竟我跟他们同组的时间最久,惹的事最多,添的麻烦最多,想要感谢他们的也最多。然后跟他们说声再见。我不喜欢不辞而别。
“飞段!老爷子!”我站在蝎先生工作室的窗台边冲基地大门口打得正火热的两人挥挥手。
“艾斯!你别拦我!今天我一定要诅咒这个老不死的!”
“哼。我一早就该杀了你。”
“都说了你杀不了我!这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对吧!”
“你俩先别打!听我说个事!”
“可恶!什么事待会再说!”
“要打少废话。”
“指针又偏转了!”
“指针什么的待会再说!我要代表邪神大人惩戒这个无礼之徒!”
“我觉得我应该要离开组织了!”我把手作喇叭状放在嘴边,“先提前跟你们说一声!”
“离开什么的……等等,啥玩意儿?你要走?这么快?”飞段把刚刚要挥起来的镰刀往地上一杵,抬起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到底咋回事?”
“说起来很麻烦啦!大概就是……”
“给你三秒钟,立刻滚出我的工作室。”
“……抱歉。”
我被蝎先生下了逐客令,从窗户一个翻身跳下了下来,稳稳落在刚刚收起武器正在狂飙杀气的两位。
“指针偏转了。”
“知道,然后?”
“我要走了。”
“为啥?”飞大傻不乐意了,很不满地挥挥镰刀,在我面前比划两下,“你就这么嫌弃我们吗?恨不得能早走就早走?”
“不是这个问题,” 无奈地抹了一把脸,我觉得有时候跟这个直线球思维的死脑筋交流起来格外费劲,“不然我在这边人不人鬼不鬼的真的很别扭,况且,我在那边还有家人。再说就算回不到那里的现世,那些跟我一样不在人世的同伴我还想见一面。”
“……嘁,爱去哪去哪吧。你这有人可挂念的跟我这些亡命之徒不一样,事儿多死了。”他很嫌弃地甩甩手,“不过得老大同意才行。”
“这次指针偏转前,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之前一直自顾自飙杀气保持沉默的老爷子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没。”
“蠢死了。”
“……”
被我这件事这么一搅合,两个刚刚还刀剑相向的同僚也没心情再打下去了。我则回到屋里,研究起挂在墙上的地图。现在,指针所指方向应该是东南边。我拿铅笔在图上划了一道线,从雨之国出发,一直贯穿火之国和水之国。
如果目标不变换方位的话,应该就在这个方向上。
然后,等着佩恩老大过来,道个别,离开。之后见到那些因为我而送命同伴,感谢他们,道个歉,跟他们讲我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拉面爱好者鸣人,资深烟鬼三代火影老爷爷,天天喊着燃烧青春的阿凯,死鱼眼腹黑卡卡西先生,为小豆丁的琐事整天烦恼的伊鲁卡先生。还有这个组织各种匪夷所思的事和匪夷所思的人。
再然后,跟他们接着航海,回归死前正常生活,没事回忆回忆从前,祝福祝福还在世的亲人同伴,然后在零零散散地生活中再怀念起这段奇遇。吃泡面时能想起来连着吃上四五十桶泡面还没吃腻的漩涡鸣人;又因为偷吃被萨奇打出来时能想起来在组织里四个人一起翻冰箱,然后逃跑,角都老爷子在后面追;小南姐那种冷冰冰却又不经意的温柔,蝎先生表里不一的性格,佩恩老大的中二,鼬先生的面瘫,绝先生的精神分裂和单口相声,在那边都是稀罕物。
至少我是这么计划的。
这一个星期里,我又跟着蝎先生和迪达拉出去了一次。在火之国的边境溜达了一圈,围观他俩收拾了一个小叛忍组织,回到雨之国。再次回到自己的屋里后,我发现目标的方向变了。
第二天,佩恩老大来了。
飞段又在咋呼组织又要开什么集体会议,我又被留下来,边上还有个神烦之最。我今天实在懒得搭理阿飞的种种抽风行为,每次都十分敷衍地应一声。他依旧这么快乐,恨不得把自己卷成个麻花然后再打个结,挂在树上傻乐。
“阿飞。”
“怎么了?艾斯后辈找阿飞有什么事吗?”
“你为什么叛逃?”
“啊咧?这个问题好复杂,阿飞有些犯难。”他老实下来,双手抱胸,自顾自点点头,“……嗯,大概嘛……大概就是发生了很多这样那样解释起来很麻烦的事情。”
“……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起码艾斯后辈知道了阿飞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得了吧,谁没段故事。”
“为什么艾斯后辈要问这个?”过了一会儿,阿飞边扣面具边问我。
“因为……”
“终于承认阿飞是前辈了吗?!阿飞好高兴!”
“……我只是觉得咱们不太熟而已。”
“原来艾斯后辈这么在意阿飞!阿飞好惊喜!”
“……滚。我只是……”我百无聊赖地转着手腕上戴着的记录指针,看着淡蓝色的玻璃罩映出我的脸,“想道个别。”
“……啊咧?道别?为什么?”阿飞的眼睛通过面具上唯一一个洞直勾勾地望着我,我隐隐约约地看见了他红色的眼睛。定定的,冷冷的。
“我大概要走吧。”我把帽子从脑袋上摘下来,把上面的挂饰摆正,“我之前跟佩恩老大说的就是我迟早会走。”
“……是嘛。”阿飞甩一甩自己的围巾,似乎也想把围巾卷成个麻花。
“阿飞,你的眼睛怎么了?”我指指自己的右眼,“为啥你面具上只有一个洞?”
“咿?”他手一抖,围巾从手上滑下去,挂在他脖子上荡悠。“以前受过伤,瞎了。”
“啧。当忍者真是辛苦。”
“那可是,作为海贼的艾斯后辈能体会到真是不简单。要不要叫阿飞前辈啊?”
“阿飞。”
“有什么需要请教前辈的吗?前辈会好好回答的。”
“希望你一直能快乐下去。”
“啊咧?为什么这么说?”
“只是发现了世界上少有的无忧无虑的人罢了。”
阿飞挠了挠翘起的黑色短发,没再吭声。
等他们散会后,我去找佩恩老大。刚要进门,看见飞段絮絮叨叨一脸不耐烦样儿地走出来,他一看到我就把我拦住:“诶诶!跟你说,我刚刚被老大揍了!我不过是向他提个有关民生的建议而已!然后他就用了忍术!简直不体恤民情!”
“……你说的啥?”
“我说,现在组织里每个组的两个人之间差距非常大。他说,我们每个都是影级实力,不会差距很大。我跟他说,不是实力差距,是收入差距。然后他就装作没有听见!还转移话题!我刚提醒他话题跑偏了,然后就被揍了!这当首领的真是一点都不在乎民生疾苦!”他边说边点头。
“……你钱呢?”
“我就是因为一不小心把预算丢了角都要扣我工资才跟他打起来的。他那一扣就俩月!我之前几个月也是一点工资也没领好吧!这么下去真的没法过了!”
“……自己蠢,跟人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好吧。”
“喂!你也太过分了!喂!”
我选择性无视了飞段的吱哇乱叫,进了一楼的会议厅找佩恩老大。果不其然,我进去时他还站在桌子边,脑袋里不知道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中二宣言,他边上站着小南姐,她头上的纸玫瑰似乎换了朵新的。
“你确定要走?”
“嗯?你知道了?”
“飞段说的。”
“……那个大嘴巴。”
“不行。”
“为啥?一开始我加入的时候不就已经商定好了吗?”
“那是你还在组织里帮组织做事的同时,你可以寻找线索。”
“可是我不退出组织的话就只能看任务来碰运气,而不是直接顺着指针去找,还不知道能找到猴年马月!”
“不行。”
“单独行动也不行?”
“不行。”
“可恶!”我立刻摆出战斗的架势,“不让走的话,那就打一架!我反正是一定要去!”
“无用的。”
“少瞧不起人了!我一定要回到同伴那边!不管发生什么!就算是神也休想阻止我!”
“因为他们可都是跟我出生入死,最最最重要的家人啊!!!”
老大没有再接话。他沉思半晌,说:“我会再安排的。并且让绝来协助你。先等我通知。”
“……”
“言出必行。”
“……是吗,多谢体谅。”勉强压下火气,我还是点了点头,这大概是身为一个组织老大在兼顾利益与员工的前提下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我放下依旧紧握的拳头转身离开,刚走到门口,他又叫住我,说:“这件事飞段刚刚跟我谈过。”
“他说的什么?”
“他想让你离开组织。”
“……是嘛。”我还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当我回过身时,两个人已经不见了。徒留了一地的白色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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