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不响得,两人就消失了,干脆得就像是从未出现过这个世界,是只存在于我们,或者是仅是我,脑海里的疯狂幻想。可是在把罗德里克的门砸开,他站在门口迷迷糊糊地看着我们跳上厨房的灶台,甩开窗户,一个翻身翻去了隔壁的窗前,望见里面摆满卷轴和账本的木桌后,我才又一遍肯定了自己那两年怪光陆离到不切实际的异世界生活,却又不得不面对他们真的突然人间蒸发的现实。
就像是那天我翻空整个小镇去找消失不见的文森特一样。
也像是那天老爷子和飞段眼睁睁看着我被烈焰吞噬,隐没于阳光下一样。
一夜奔波,没有时间阖眼。巡逻时在小船上打盹,一睡睡过去一上午的时光。等到我中午睡眼朦胧地被叫醒的时候,从酒馆的桌子上勉强支起昏昏沉沉的脑袋,看到对面小南姐还有一个白毛刺猬大叔跟萨奇在讨论着什么,神情严肃。
看我睡醒,萨奇连忙招呼我过来。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他说:“好消息,角都先生和迪达拉没有事。”
“……嗯?太好了!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嘛,接下来就是我要说的坏消息了,”萨奇眼神一沉,收起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那边战争打响了。”
“是秽土转生。”边上那个白毛刺猬大叔,把杯子里的威士忌一仰而尽,杯子中的冰块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那是第二代火影千手扉间大人开发出的忍术,当时还不完善,只是在实验阶段。”
“有人利用这个术,并且加以完善,用于战争。”小南姐叹了一口气,“召唤死者,操控他们,长门,鼬和蝎,也都不见了。现在弥彦正在试图寻找破解方法,可是……”
可是还无法破解……吗……
嘛,知道他们还安好就够了,至于怎么解除忍术,还是靠佩恩老大和小南姐,还有那个自来也大叔吧,海贼可不是忍术专家。据自来也大叔说,很有可能是他的一个狂热于科学的发小所为,“只有那个蛇混蛋才有这种技术。”大叔很是烦闷地叹息,把玻璃杯狠狠搁在木桌上,冰块和玻璃叮铃响,“又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当年在木叶也是!为了研究禁术抛弃村子抛弃同伴!真是的!不让人省心!”秽土转生,只是把亡灵召唤回现世,拥有不死的秽土之身,老爷子和迪达拉不会有事。
能安好比什么都重要啦。
不过说回来,那边的战局也让人很揪心啊。第四次忍界大战的话,木叶和砂隐一定会被卷入,更何况还有那个什么“月之眼”计划和无限月读,到时候就一切天注定了。不知道鸣人怎么样了,按那小子的性格一定会首当其冲,还有三代目老爷爷,凯,卡卡西先生,阿斯玛先生和红小姐,以及我爱罗。枪林弹雨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随时会失去同伴亲人的不安。又跟那天在处刑台上一般,无能为力只得眼睁睁看着这场无法阻止的厮杀。
现在,甚至连自己的声音都传达不到了。
“别瞎操心了,蠢儿子。”老爹看着眼前魂不守舍的我,抬手在我脑袋上胡乱抹了一把,零零碎碎的短发被揉得乱糟糟,像是卡普老头宿醉第二天早上乱哄哄的样子,“时代的齿轮是无法停止的哦,每个人都逃不过最终被时代抛弃的命运。优胜劣汰,只是迟早的问题。就算你再不安,时代也不会就此停滞不前,这是世界发展的法则啊。”
旧的时代必定会被新的取代,于是老爹的时代结束了,白胡子成了一个神话;于是罗杰老爸的时代过去了,海贼王成了一个传说;于是角都老爷子的时代也过去了,落魄英雄隐匿于世间。
迟早有一天路飞的时代也会远去。既然如此,那到时候就在车站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说:“干得漂亮,臭小子。”这样就好了吧,没有什么比家人的拥抱更好了,没有什么比家人的认可更好了。他从来不差,他一直很优秀,不管是过去那个需要保护的爱哭鬼,那个笑容爽朗的红衣少年,还是现在驰骋四海的海贼王。
就像是Dr.西尔尔克看见乔巴的通缉令一样,不会去在意那个有点掉价的金额,入目的只有那张照片,然后一边怀念感叹一边放声大笑,可能还会掉几滴眼泪,然后向四周的人炫耀,看看自己的家人是多么的优秀。也像是鼬先生,虽然无法见面,但是他却一直暗中观察,保护着佐助,然后不自觉地轻笑出来,感叹世界安好。
因为我们实在太爱他们了,不管他们是什么样子,永远都会是我们心中的那个样子,未曾改变。
第二天清晨,从收件箱里取出报纸后依然没有见到来信的踪影。“……可恶,往这么多报社投寻人启事都不行吗……”期望又一次落空,只得悻悻合上收件箱盖子,突然有一只手搭在了我肩上,声音很是熟悉,在岁月的冲洗下记忆里存留的片段早已模糊不清:“……总算找过来了……”
心里一惊,转过头之际看到了来者的容貌,银色的短发一丝不苟,紫红色的眼睛在太阳下泛着光,脖子上挂着圆形和三角形的项链,笑容放荡不羁。“嘿!本大爷从净土那边一路找过来,累死了简直!来到这边后我猜你八成也在这边,于是来到镜中海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的找到了!你小子这两年都没变样啊!啊对了,死了是不是就不会再……”
话还没说完,我一个激动一拳头照着他脸上就揍了过去: “给我滚回现世吧你个混蛋!!!”
“?????”
“……你这就过分了啊!本大爷好不容易找过来还挨揍?!”
“……抱歉,太激动了。”
“……嘁,真是的,一点诚意都没有……嗷!好疼!”飞段一遍用冰袋捂着发青鼓起的脸颊,一遍试图止住自己的鼻血,絮絮叨叨的样子也是一成不变。
“……我哪里知道你这个不死之身也会死啊!太突然了吧!”我从厨房里泡好红茶,递给他一杯,然后在桌子旁坐定。想起以前飞段把长矛往自己胸口戳,一段疼得吱哇乱叫的时间后,依旧活蹦乱跳的样子,就忍不住皱眉:“……说起来你到底是怎么死的?这死得未免也太蹊跷了吧。”
“……被炸死的……”
“开玩笑,你掉脑袋都应该死不了,还被炸死。”
“……嗯……嘿!红茶不加蜂蜜哪里叫红茶!快去给本大爷加蜂蜜!不要很多——”
“……自己去橱子里找!别转移话题!”看着那个长高不少的小伙子一脸嫌弃地瞥我一眼,然后悻悻放下冰袋子,挪进厨房翻箱倒柜那脸不情愿样儿,感叹岁月依旧,五年来一点也没长大。飞段说,他死的时候22岁。有些怅然,又一条生命跟我一样永远定格在了二十的年纪,明明是最恣意的年纪,明明是最应该四处闯荡的年纪……为什么就死了呢。
看见我没有接话,飞段皱皱眉,抬手挠了挠后脑勺,随机附在我耳边,沉下声音:“……算了,这么说吧,我其实不是炸死的。”
“……那你怎么死的?”
“……不许跟别人说哦。”
“……嗯。”
“……其实我是……饿死的。”
饿死的。
饿……死的?
“……噗嗤!”一个没忍住,差点把红茶从嘴里喷出来,死死咬住下唇,努力把足以突破天际的笑声咽下肚子。没想到茶水顺着咽喉进入鼻腔,从鼻子里流了出来,呛水的酸涩感,微微发烫的液体弄得鼻腔生疼,连忙搁下茶杯用手捂住。飞段见状有点懵,看着我有点不知所措。“……你真的饿死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一怔,随机脸涨得通红,窘迫地皱起了眉,反应片刻后立刻冲我脑袋上砸了一拳:“笨蛋小点声!有什么好笑的啊喂!”
“……哈哈……抱歉抱歉,但是……”我把脸上混着鼻涕和眼泪的红茶拿纸巾擦干净,也许这样不太厚道,这么劲爆的消息不笑笑也真是过意不去,“……不过你不觉得这么死有点憋屈吗?哈哈哈——”
我真的不是有意摔碎飞段那颗玻璃心的。之前的伤感一扫而空,我笑得死去活来,他恼羞成怒气得跳脚,就在我们两个在家里这么闹腾的时候,罗杰老爸应该是翘班回家,偷偷摸摸地从厨房窗户爬进来,正巧撞见刚刚那一幕,于是他凑过来问:“谁谁谁?你说谁饿死的?”然后我的眼神一不小心出卖了飞段,于是收获了比我更洪亮更持久的笑声。
飞段气得差点哭出来。
“……嘛,别这样,想开点嘛……”往酒馆去的路上,我一边擦笑出来的眼泪,一遍安慰边上那个脸红脖子粗的大背头,“……至少你不是死得最憋屈的,嗯。”
“大!爷!现!在!不!想!跟!你!说!话!”臭小子扛着他那大镰刀,迈着外八字,正在气头上完全不顾自己形象。完全还是个大小孩。
“……别这样,之前第二番队的二队长还是一不小心把自己崩死的呢。”
“……真的假的?”
“真的!我怎么会骗你!”
“喂!飞段!请看门口那位……对,抱着画板的那位,他说他是被天上掉下的蛤蜊砸死的。”早上酒馆生意还算是清闲,今天加尔不在,我就趴在柜台边一遍发呆一遍招呼客人。飞段一开始对我会去当个跑堂小伙表示不解,直到我跟他说我在攒钱买船出海。本大爷也想去。他这么跟我说。我有点意外,说还以为他会去找他们教会的同伴。他抓了抓大背头,望了望窗外的蓝天白云,说他们都过得很好,不太想去打扰。“我在教会那里待了一阵子才过来的,”他偏一偏脑袋,“看着他们和家人们那么和睦,反观我到是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他说,直到现在,只有他依然是除了信仰以外一无所有。
“……什么?蛤蜊?真的假的?”懒散地扭过头望向来者,一进门被点名的罗德不知所措地站在哪里,看见飞段丝毫不加掩饰的打量眼神,有些拮据地问了声早安。
“哟!早安哟,罗德!”
“早安,艾斯。还在打工呢,真辛苦呐。”他坐到吧台旁,把画板和画具搁在一边,“请给我一杯苏打水,加冰,谢谢。”
早上去采风已经成了罗德的习惯,采风后的一杯加冰苏打水也成了他的习惯。冰块浮在透亮的苏打水上,从杯子底部升起的气泡在光线的折射下出七彩的晕影,切下一片新鲜的柠檬任其飘在玻璃杯中,端上。“辛苦了啊,大画家。”
“大画家什么的,不敢当不敢当。”对方腼腆一笑,“只不过是小有所成而已。”
“嗨,还谦虚什么,也不看看畅销排行榜是谁一直霸占着首位。”
罗德轻笑一声,嘬了一口苏打水,眼眸带着温和的光,“要不是你们,我现在早就放弃了。当初下不了决心从零重新开始,现在也是一无是处。”
一直看着我和罗德聊天的飞段见我们不搭理他,有些不满:“喂!你小子叫什么?干什么的?”我看得出他是在因为之前的事生闷气,于是把无名火宣泄到了毫不知情并且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罗德身上。面对飞段的质问,罗德倒是也没有生气,他很是郑重地做了一个自我介绍,跟那年第一次见面如出一辙。
不过飞段似乎对罗德的介绍不太感冒,草草说了一个名字便半是疑惑半是幸灾乐祸地问:“艾斯说你是被蛤蜊砸死的,真的假的?”
“你觉得呢?”
“要是真的的话也未免太好笑啦哈哈哈!”
完全忘掉自己如何憋屈地在伸手不见五指,四处爬虫横行的地洞里动弹不得,最终渐渐饿死的糟糕结局,飞段笑得趴在吧台上快要背过气,只看得肩膀在不断上下抖动。
“……说起来,罗德你真的是这么死的吗?至今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哈哈,是的了。”他端起玻璃杯,把苏打水一饮而尽,“艾斯,跟你说一件事。
“我快要离开这里了。”
出乎意料的话语,我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金色卷发的青年,碧绿的眼睛通透得似乎能透出他内心的决心与期待。
“我想回归以前在海面上四处漂泊的生活,我想再去看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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