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艾斯!我们下一个目标是哪里啊?”吃早饭的时候,梅丽用那闪闪发亮的大眼睛看着我问。
“啊……下一个目标……我先看看航海图啊……”
“是冬岛吗?还是沙漠?说起来我还没有去沙漠看过呢!啊不,严格上来说我去过沙漠,但是没有下船,好想知道沙漠的沙子是不是超——好玩——对了!会不会是空岛呢?听说这边也有空岛呢,还有还有——”
“根据出航前和角都老爷子一起定的路线来看,咱们下一座小岛是个……”
“嗯嗯!”
“是个……”
“嗯嗯!”
“是个……普通的无人岛。”小女孩包含期待的闪亮亮大眼睛让人忍不住别开视线,害怕看到她失望的样子。“……抱歉啊梅——”
“耶——!是普通的无人岛——!”小女孩张开双臂,笑嘻嘻地欢呼。
看来是我想多了。在梅丽这里,似乎人生中就没有“失望”这一个词。这种天然又极其乐观的性格跟这边某个天然又缺根神经的大小伙子完全不一样。“啊?什么啊,无人岛啊。”小女孩边上的银发大背头嘟嘟囔囔道,用叉子不断地戳盘子里的海鲜炒面。“真是的,你们两个当时是怎么定的航线啊?怎么一上来就是无人岛啊?”
“飞段你话太多了。”老爷子一边看着晨报,一边不紧不慢地喝着茶,一副悠哉的样子。当时那个整天忙东忙西,走南闯北的财务管理员像是退休了一样,一边喝茶一边看报纸,还不知道从哪里淘来了一个收音机,昨天晚上睡觉前听的那叫一个愉快,从来没见过听晚间新闻能听得这么入迷的,连飞段和我用枕头打架,还拽着罗德一起入伙,闹得鸡飞狗跳都没有管。
“喂喂,老年人就老实看报纸去,别整天管东管西。”
老爷子看他正对面那个傻子的眼神瞬间凶狠了起来。我把一块夹着草莓果酱面包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解释着:“大海上本来有人的小岛撑死占一半,过了这个无人岛之后就是一个比较大的岛屿,应该会有人烟的。先在无人岛补给下淡水,然后再过去也不迟。老爷子想在镜中海淘点东西,然后卖到净土,再把净土的货物卖给镜中海。所以这一条航线是到净土最近的哦,而且沿途的土产足够卖的了。”
“……”大背头皱着眉看我看了好半天,然后一歪脑袋:“等等,你先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本大爷没太听懂。”
“傻子。”
“……混蛋雀斑!你说什么?”
“夸你帅。”
又是一个很宁静的早上呢。
罗德从船长室里翻出来了迪达拉之前给的设计草图。说实话我们都快把这事情给忘了,要是以后迪达拉突然问起来然后发现我们没把他的艺术当回事,绝对会把我们炸到月球。他找来一大块白矾,铺在船长室的长桌上,兴致勃勃地拿着笔蘸着墨水就开始画。我和飞段两个人本来是打算在船长室挂一张大地图来着,一人拿着地图一人拿着胶带,一左一右凑在罗德两边围观。
“我去,画得真好。喂,罗德,你也帮我画一面邪神教的标志吧!”
“还有还有白胡子海贼团的标志!”
“哦对!还有海军旗!你不是海军来的吗?对对,别忘了晓组织的旗帜!”
“还有戴草帽的骷髅旗!”
“……拜托一个一个说啦!还有,艾斯的大脑袋当光了,让开一下!”
后来我和飞段都忘了一开始是来干什么的了。等到日上三竿,两人手里还拿着海图和胶带,海图都被我攥出了折痕。船长室的地板上铺满了正在等待颜料晒干的旗帜,黑色的骷髅旗和红云旗,邪神教和海鸥的白底旗。想来真是不可思议。这么多人来自不同的组织,带着不同的故事,有着不同的理想,都聚在了这艘小船上。海贼,海军,甚至来自不同世界的忍者,这么想来这般不可思议,世界还真是了不起。
“先把这些晾干,之后再画草帽骷髅旗。”罗德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一不小心把手背上的红颜料蹭了一脸,从额角到左脸颊血红一片,看起来血淋淋的。好像挂彩哦。飞段说完,噗嗤一声大笑出来。在他放肆的嘲笑声中,罗德突然把手搭在飞段的肩膀上,作痛苦状,眉毛打了结,脸颊右边尝长长的刀疤扭曲了起来,像一条蚯蚓。
“……飞、飞段……我快不行了……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交代给你……”
不知道这突然是在演哪一出戏,飞段一下子懵了,呆呆点了点头。
“……一定要……一、一定要……”
“……嗯。”
“……打倒咯吱咯吱怪人,把冰箱里的艾斯放出来……”说完,罗德一个踉跄,倒在地板上不动弹了,膝盖与木制地板相碰发出的哐当巨响声在小屋子里回荡。
飞段呆愣愣地眨了眨眼,随机迅速俯下身,晃着罗德的肩膀哀嚎:“啊——!罗德啊——哈、哈!醒一醒啊罗德!不——!罗德——呜——哈、哈哈——呜——你不能走啊——!”
“……拜托你要哭好好哭,不要笑行吗!有病吧你们两个!”
等到原本在船长室下方的储藏室清点物品的角都老爷子听到巨响和哭声后上来看个究竟,看见了趴在地上装死的罗德还有哭得惊天动地还时不时笑两声的飞段,还有一脸木然的我。老爷子静静看了半晌,在听完飞段跟发誓一般指着天花板大吼“本大爷一定会不负众望!把艾斯从冰箱里放出来”时,问我这两个人怎么回事。
“这两人在拿我开涮。”
“怪不得你没跟着一起犯神经。”
“……”
这件事让我很不爽。又好气又好笑,最后连老爷子都过来时这两种复杂的感情一瞬间融合,统统转化为怒气,而且越想越觉得丢人,越觉得丢人越气。于是在吃午饭的时候,趁飞段不注意把他盘子里的龙虾抢走了。
“……靠!艾斯!你这个混蛋——”
“萨奇!再来一盘烤肉!”
一边吃一边生气,那时的片段总是时不时在脑海中闪现,又好气又好笑,飞段断断续续的笑声在脑海中若隐若现,场面一度令人拮据到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好。恼羞成怒之下,我忽视了飞段的抱怨声,直到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一群人围着桌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欲言又止,似乎担忧中还带着震惊。
“咋啦?”
“……艾斯,少吃点,小心消化不良……”
“……怎么跟饿死鬼一样。”
“……哦我的邪神大人,您可悠着点,没人跟您抢……说起来饿死的又怎么了啊?!饿死鬼又怎么了啊?!你个守财奴老混蛋!!”
“闭嘴。啰嗦死了。”
“比路飞吃的还多诶!超厉害诶!不愧是艾斯!”
“艾斯的胃大概是连着通往异世界的大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罗德你太搞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以后的预算会不会很大一部分都会耗费在伙食费上。”
“以前就出现这种状况过,角都先生。”
“好厉害——”
“该怎么说,不愧是艾斯吗。白胡子海贼团第二番队的饭量担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白胡子海贼团没有饿死海面上简直是神明的庇佑啊哈哈哈哈哈哈——”
“……闭嘴啦!飞段你吵死了!”
吃完饭站在甲板上吹风,罗德靠在船舷上,祖母绿的眼睛眺望着大海,手上架着香烟,灰白色的烟雾在海风中更加缥缈。飞段则翘着二郎腿坐在甲板上,背靠船舷,闭眼小憩,而我则蹲在船舷上仰望天际的流云。还真是安静的午后。我们这群人只要聚在一起,就连安静的片刻都显得无比的稀奇。轻盈的脚步声在甲板上响起,梅丽兴冲冲地跑过来,大眼睛闪烁着光,扯了扯罗德的袖子:“罗德罗德!船长室的旗帜是要干什么的啊?”
“啊,之后要挂到桅杆上。”
“真——的——吗——?超——棒诶!”
“是的吧!现在还差草帽海贼团的海贼旗就全了。”罗德俯下身,笑得温和。
闻言,梅丽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笑容在红润的脸颊上渐渐放大。“那、那、我可不可以用带过来的海贼旗?草帽海贼团的海贼旗!”
“当然可以哦。”
在梅丽的欢呼时中,飞段眼角一抽,慢慢抬起了眼皮,注视着小女孩奔进船舱的背影嘟嘟囔囔地抱怨好吵。梅丽在货舱里翻箱倒柜,最后从一个木箱的最底层抽出一面蒙上了薄薄一层灰的黑色旗帜。
“大家!看!!”
“哦!什么什么!我看看!我看看!”飞段一下子来了精神,原本盘腿坐在甲板上,见梅丽过来后一下子了窜起来。
“看——!嘻——!”梅丽抖了抖上面的灰尘,然后得意满满地将大旗甩开,骄傲毫无保留地浮现在嘴角上扬的女孩脸上。“锵锵锵锵——!”黑色的旗子上歪歪曲曲地画着一个骷髅,笑容张扬,嘴巴那部分都要歪到帽檐上,笔触好像蚯蚓爬过一样,完全能够联想出这幅大作主人的猎奇审美以及不拘小节到嚣张的笑脸。
“……这啥,好丑。”
“……熟悉的画风……”
“……等等……不会是……”
“是的!草帽海贼团的海贼旗!路飞画的!”
“……逊毙了喂!”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个什么……梅丽……你们不会……”罗德欲言又止,似乎在思索合适的词汇,使自己的问题听起来不会那么冒犯,又能清晰表达出自己的吐槽和不安,“……呃,那什么……一直挂着这面旗吧……”
“嗯?没有啊。之后乌索普又重新画的。”
“……还好还好……”
“超——搞笑的是吧!呐呐,罗德罗德!”
“嗯,怎么了?”
“可不可以挂上这个啊!”
“诶?!”
“……认真的吗!”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本大爷、要、要喘不上气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后来啊,梅丽坚持要把路飞那家伙的鬼画符加到我们剩下的旗帜里面。“怎么办啊,罗德,太多了没法挂的吧?”飞段捧着邪神教的大旗,站在瞭望台上对罗德说。罗德抓了抓后脑勺的短发,然后在瞭望台掏出打火机,点了一支烟。烟草略带呛鼻的香味在小船上空弥漫,不一会儿又被海风吹散,惊得落在围栏上的海鸟纷纷扑棱起翅膀,在碧空之下展翅而飞。
“要不这样吧。”
“嗯?”
“喂喂,你小子想了好久啊。”
罗德把各个旗帜用针线缝起来,一块白一块黑,连成一条直线。害怕海风将旗子吹散,他来来回回缝了好几遍,细致得像是萨奇外婆的缝纫机。
“哇噻!好厉害!”
“罗德超棒!”
“真有你的诶!不愧是罗德!”
罗德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冲我们比了一个V字手势。商团的旗帜,白胡子海贼团的旗帜,邪神教的旗帜,晓组织的旗帜,海军旗,还有草帽海贼团的骷髅旗,从左往右连了起来,挂在主桅的顶端,随风这海风飘扬。梅丽说,这面旗帜是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因为带着和路飞他们的回忆!”她这么说。就在其他船员以为这面旗帜不知道被丢到了哪个角落,也许在船上某个地方沾满了灰尘和蜘蛛网,也有可能随着波涛漂浮于大海之上,却没有想到有一个一直一直全心全意爱着他们的小女孩将旗帜当做宝物一样,压在了木箱底部,甚至死亡后一并带到了另一个世界。就像是贝尔梅尔小姐带来了一家三口的照片。一样都承载着无尽的回忆与思念。
“这可是梅丽的宝物!”语调中满满的自豪,小女孩双手叉腰站在甲板上,眼睛眯起,笑得温暖带着那么点嚣张,像极了儿时记忆中那个带着草帽的爱哭鬼。
“很不错呢,梅丽。能天天看到就好啦。”罗德俯下身,温柔地摸了摸梅丽的脑袋,梅丽嘿嘿一笑,并回以一个大大的拥抱。
黄昏的时候,角都老爷子才注意到这面长长的大旗。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瞭望台放风筝。”
他老人家如是说。
今天晚餐出奇的丰盛。萨奇站在满满一桌菜肴后面,双手叉腰。“大家今天似乎都很辛苦啊!犒劳一下,犒劳一下!”满脸和煦的笑容像极了每一次与敌方战斗胜利后的笑脸。
“出海比想象中的清闲呢。”角都老爷子将手中的书放在餐桌上,在桌子旁坐定。“本来还以为有这两个小鬼一定会很累。”老人家绿色的眼睛注视着我和飞段,嘴角带着笑意,“果然熊孩子长大了吗。”
“……喂!死老头你说什么呢!”
“麻烦了啊,萨奇。”
“嘿嘿,没什么啦,角都先生。”
“……老爷子最擅长的转移话题。”
“……嘁。”
“啊!甜点是布丁!耶——!”
“啊啊,画了一天,累死了。”
烤肉油腻腻的香味一路从餐厅飘到甲板,船舱顶的吊顶随着海浪一晃一晃,像是打着节拍。餐厅内很安静,只有刀叉碰撞的叮当声,连平时最聒噪的大话唠飞段都老老实实地细细切着盘子里的肉排。可能是真的累了,毕竟折腾了这么一天,要一直处于亢奋状态真的不容易。寂静一直维持到晚餐的后半段,直到飞段开始用叉子戳碗里的沙拉。
萨奇盯着飞段,熟悉的眼神就像是盯着当年吃饭时打闹的我和哈尔塔一样。
飞段不情愿地抬头回望萨奇。
“吃,必须吃。”
“……啊?不想……”
“多吃蔬菜有好处,而且大海上不许浪费食物。”
“……诶——”
最后飞段妥协了,在萨奇像是带着针的目光中,略显嫌弃地慢慢吃着。若是目光真的具有攻击力,那飞段现在应该跟以前他惹上蝎先生的下场差不多,像是个得了白化病的豪猪。
老爷子定定看着他的搭档,目光中的鄙视暴露无遗,他拿起之前放在桌边的一本书,调侃道:“看来孩子还是没长大。”
“哈哈,看起来是啊。”罗德接过话,然后从军裤口袋里掏啊掏,摸出一盒香烟,然后又从上衣口袋中拿出打火机。香烟还没点上,另一边的飞机头厨师重重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作为这艘船的厨师,我不希望在这艘船的餐厅和厨房周围看见任何烟草制品和打火机。”
“还有,吃饭时不要看书,请注意餐桌礼仪。”
罗德:……
老爷子:……
还是老样子,不管在外面多么风光多么牛逼,在餐厅和厨房里萨奇是绝对的头儿,绝对。不然飞机头厨师长会让你知道在大海上惹毛厨师后的下场究竟会怎样的凄凉。虽然是比暴尸荒野稍微强那么一点点,毕竟这是在大海上而不是什么寸草不生的无人区,毕竟厨师长也不是什么恶魔。
相较于前几天晚上,今天晚上安静得很。小女孩玩儿累了,早早就爬到自己的小床上,钻进了被窝。萨奇今天晚上出奇地没有说梦话,也没有前几天晚上那种讨人厌的咕哝声,大概也是累了吧。毕竟也是忙了一下午来做晚饭,而且吃饭时还有三个不省心的家伙们。
啊,真是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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