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转不知那天是怎么绕回了家, 反正看见路就躲，逃命一样。他从来无意去揭开别人藏着的东西, 一不小心撞见了心里就兜上事了, 还能像惯常一样看他吗？
除了体面别过脸去, 假装没看见，还能怎么着？
难不成临屿需要他同情怜悯吗？
都是男人，骨子里都是野兽性格，都是不愿意把伤口示人的。
傍晚的时候, 天气依旧是闷热, 即便做了充足的心理建设，控制不住满脑子都是临屿！魂不守舍……左脑子每个神经元都难以置信，右脑子里装的全是不可思议, 这孩子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不符合他人设的伤痕？
慢慢回忆起来点点滴滴, 觉得并非无迹可寻，本来就是夏季, 但是临屿总是穿着长袖校服加运动裤，那么热的天, 从来都是拉链拉到最顶上，一次都没见他敞开过衣服。
撑死偶尔会把袖子撸到手肘处！
因为他这个人总是冷冰冰的, 总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总是一副防御性很强的模样多数时候接近他也会给人给人一种接近冰山的感觉。
这样强烈的“冷”的氛围甚至让人忽视了……临屿自己真的不觉得热吗？
临走到家那片旧社区，冷不丁后脑勺被重重地一拍！杨转吃痛叫了声“卧槽”！
“你丫的能耐了！是不是？”李老爹从后面破停车棚子里钻出来。
“爸！”杨转生硬叫了声，气鼓鼓捂着头，“我怎么了？
“不是说让你早点回来去挑车不？”李老爹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 “我等你半天了！”
“一个月了！是亲儿子跟他爸一个脾气！还跟你老爹置气呢……”
杨转想起来了这档子事了，但是对于李老爹万年不改的暴力处事方式相当无语，冷冷丢下来两个字，“没有。”
离家还要绕过两个路口跟一座短桥，杨转漫不经心往前走，余光瞅见李老爹还站在原地，模样有些囧，有些不知所措。
“走了，回家吃饭。”杨转偏了头冲着他道。
“车不要了？你不是一直想要辆山地车？”李老爹不紧不慢在后面跟几步，问了一遍。
“不用了。”杨转回了句，“就十个月我就用不上了，买了浪费！”
“那可不行！”李老爹还是坚持，“去年就说上了高三就给你买……最后十个月是关键期，路上省一分钟说不准考试的时候多考两分。”
“省的你到时候就差两分还念叨说是没车惹的！”李老爹一把拽着杨转袖子去了车铺。
杨转拗不过这强大的逻辑，不接受车的话，说不准李老爹硬是心里埋一个疙瘩，觉得儿子跟他置气旧事不翻篇，于是挑了辆价格适中性价比很高的山地车，背后还加了个坐凳，到时候还可以载一下老妈。
回家的路上李老爹硬是要载着杨转，最后半推半就坐上了车，李老爹一路蹬得飞快！到了家附近的上坡路都能用劲踩上去，气喘吁吁都不让杨转下车！
最后几步路了，蹬得都脱力了，杨转有些不忍了，“爸！我还是下去！”
“这等隔壁左右瞧见了，还说我这么大人了，一点都不懂事让老爸这么辛苦载！要骂的！”杨转劝。
“没事！这算什么！老子乐意驮儿子！”李老爹喘着粗气，还差几步，实在是蹬不上去了。
旁边有吃了饭遛狗的看戏不怕台子高的大爷，还在给李老爹加油鼓劲，“老李老了！不给劲啊！这么个小坡上不去了！”
“是要服老了！”李老爹喃喃回了句，却还是再蹬，不服气。
杨转脚撑着地，帮着使了点劲，往上划了两步，车踉跄了下，最后一鼓作气，李老爹站起来靠体重压了下脚踏板，终于蹬上去了！
“现在还勉强驮得动，再过几年就不行了！”李老爹扶着树，跟遛狗的大爷侃。
上了坡，下面是一段短桥，只有楼梯，必须下车了。杨转抢了一步，夺了车过来扛着过桥，桥那边就是家了，杨转把车推进楼道然后锁上了。
李母还在等爷俩吃饭，听见响声从窗户里伸了头出来看，只瞧见李老爹此时坐在短桥旁边喘气，遂问，“一维呢？”
“他上去了！”
“你也赶紧上来吃饭！一个骨头汤快煨烂了！”
“等老子歇会儿！”李老爹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明年就要成年，这个生日过得也挺讲究，桌上整整八菜一汤，四道都是硬菜！杨转其实没有胃口，但是怕伤了爸妈的好意，做出个饿死鬼的样子，筷子都没拿，伸手抓了片凉拌牛肉！
“哇塞！桌子都放不下，真是饿了！口水都流出来了！”
“筷子就在手边！什么坏习惯！”母亲在给他盛面条，亲手擀出来的长寿面，“让让！这可别打翻了！”
杨转笑着让到一边，很久没有亲人给他这么有仪式感的过生日，咂了咂嘴，由衷称赞，“妈你手艺真棒！”
“可不是？”李母神色几分自得，“就是出菜慢，不然就可以去做食堂师傅！”
“啧啧。”杨转坐到了桌边，帮着摆碗筷，“您力气掌得动那铁锹一样的勺？食堂师傅不是都是大爷？”
李母眉毛上扬，笑开了道，“要我去我也不去！做大锅饭跟喂猪似的！哪是做饭啊！”
“喂猪？”杨转下巴拉长了，“我们还没吐槽你们做得跟猪食！你们背后竟然这么形容我们？啧啧！”
“呸呸呸！妈不是那个意思。”李母连忙解释，转移话题，“你爸呢？买的车锁好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咚！”门突然重重地被推开了，李老爹一只手里提着酒壶，另一只手里托着个包装的还挺精美的盒子，是个小蛋糕。
壶里装着刚刚打来的二两白酒，李老爹看见一桌好菜笑得满脸褶子，把蛋糕拿了出来摆上了，“今个沾儿子福，打打牙祭！”
“那时候等这小子买车等得实在是无聊，就顺手去超市边买了个现成的蛋糕！怕化，搁在路口卖冰棍儿的冰柜里！”
“臭德性！”李母看见酒骂了句。
“娘们不管爷们的事！”李老爹重重地把酒壶往桌上一摔。
刚刚对他积攒起来的一点好感顿时烟消云散。杨转本来还能强颜欢笑，现在一张小脸皱的跟苦瓜似的，默默埋头吃面。
直接硬劝戒酒说不准又要招一顿毒打。
不劝真放心不下，说不准哪天上课就听到噩耗了，酒驾出车祸……这个家本来就岌岌可危，根本经不起一点风险。
得从长计议，曲线救国，先把李老爹整开心了，再提这档子事。
出神的一会，蛋糕上已经插上了整整18根蜡烛，整得还真的挺有仪式感，李母絮絮叨叨说，“满了17，就是18的人，一维今个开始就成年了！”
杨转点点头，试探着问，“成年了可以喝酒了？”双眼盯着酒壶。
李老爹小酌了几口，已经微醺，听着这话猛然抬起头，“臭小子毛都没长齐还想喝酒？”
杨转尴尬扯开了嘴角，“我没想喝，这不是瞧您离不开酒，好奇是个什么味？”
这话顺耳，李老爹转身真去取了只小酒杯，“今个高兴，难得！给你个机会就陪你爹我喝两杯！”
李母赶紧拦，“干什么呢？一维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当爹的也不懂事？有你这么当爹的？”
“爷们不喝酒叫什么爷们！”李老爹倒了一小杯，对儿子道，“就抿一小口！在家里能怎么着？”
杨转接过来酒杯，手有点抖，这孩子身体发育慢，又敏感，酒量肯定浅，小心抿了一口，“真辣！呸呸呸！”赶紧喝了口汤缓了缓。
李老爹被杨转滑稽模样整笑了，手一抖，又倒了一杯酒，“这酒量得练！今个能喝一口，明个就能喝一杯！”
“先吃蛋糕！别整醉了，蛋糕还没吃上就要化了！”李母把蜡烛点亮了。
“对对对！吃蛋糕！还得许个愿！”李老爹去关灯，“是不是还要唱歌呢？”半醉情况下，说唱就唱，大声嚎着，“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就你这嗓子，别瞎嚎了！省得邻居说咱扰民！”李母做了个压低声量的手势，“唱也不是扯着嗓子瞎嚎！没一个字在调上。”
“这还早呢！什么扰民！谁敢说我？”但是李老爹声音还是放低了很多，边唱还边打拍子，老房子隔音不好，即便是这么吵，杨转还是可以听见楼道里上下的脚步声和短桥对面的田园犬的狂吠。
热热闹闹的。
这个世界有时候挺有烟火气的，让杨转莫名生出些孤独，没有什么能敬这种孤独，除了酒。
黑暗中摸到了酒杯，端起来一饮而尽。
喝得太快，都没咂摸出滋味。
“一维啊，许愿啊，咋还忘了许愿呢？”李老爹把杨转拉到身边坐好了，“许愿啊！明年就是你生命中最大的转折点了，许个愿！”
“考个名堂出来，老爹我熬这么多年，盼的就是明年你金榜题名！”
杨转不晓得自己是不是脸红了，反正整个头都很烫，热，并且心里像火烧！“爸，你这话说的我压力好大！感觉不许个考清华北大的愿望都对不起你这几句话！”
李老爹直摆手，“清华北大我老李从来没指望，是我老李家没这个优秀基因，不怪你！”
“是你班主任说你潜力大！你总得给老子弄个本科是不是？”
“就盼个本科不过分吧？”
“不说了，许愿！”
“嗯，许愿。”
杨转闭上了眼睛，双手握拳用心祈祷，闭上眼睛的那个瞬间看见的全是临屿背影。这个愿望很长很长……在17岁，无限勇敢的17岁，也无限贪婪。
想要考一个好大学，想临屿考个更好的大学，想成功投稿挣到经验值，想珍藏想留住这个散发着绝望气息世界里的每一丝温暖。
许好了愿望，李母开了灯，天过热，蛋糕已经化得不成样子，杨转扒拉一大口，劣质奶油口感虽不好，但是胜在甜，是真的甜。
又喝了两杯酒，杨转觉得情绪渲染到位了，搭着李老爹的肩膀，“爸，我真的很想快点长大，快点跟你承担起这个家。”
这话哪个父亲听见都足以激动到老泪纵横，“好儿子！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让我失望！”
杨转大着舌头，脸憋的通红，“可是我跟妈天天在家提心吊胆！”这白酒后劲是真大，原主李一维身体还真的让杨转瞠目结舌了一回，三杯了，还不倒！给劲！
“你说是不？妈？”杨转头开始晕，想捏酒杯来着，总看成重影，怎么都捏不住了。
“酒……不是个好东西啊，您说您在外面跑长途，本来就足够让人挂念的！弄得我都没有办法专心学习！这酒碰不得啊！”死撑着说完最后这几句想了好久的台词，终于倒了。
这一觉睡了一宿加大半天，做了个混混沌沌的梦，一会梦见躺在浴缸里，一会梦见一座巨大的城堡，等到梦见在河边瞅见临屿脱衣服的时候，无比清晰地都快要摸到他背上那些坑坑洼洼的旧伤疤……他醒了。
“醒了？”李老爹满脸胡茬，显得贼沧桑，可能是昨天光线暗的原因没看清，还觉得父亲不老，醒来睁眼就瞧着……父亲添了好些白头发。
“我昨天反思了挺久的，身为父亲，我啊挺失败的吧……不管是你学习上，还有生活上对你的帮助都不多，有时候开着车，实在是累了，都睁不开眼了，心里想我要是出什么事了，你娘俩该怎么活？”
“这么一想，就不敢出事。”
“就抽自己几个嘴巴子，让自己清醒过来！”
杨转本来想说些什么，喉咙贼干，出声嘶哑，李母赶紧端了杯水过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想让我戒酒。”李老爹摆摆手，“你以为我不想戒掉？”
“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就晓得了，戒不掉的东西不多了。”
杨转喝了水，揉了揉太阳穴，“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家里好不容易其乐融融的气氛又被整尴尬了，李老爹拿了烟出去了，临晚饭的时候才回来，撂下一句话，“明天又要上路，我跟你们娘俩保证，一定不在路上碰一滴酒！”
李母白了他一眼，但是并没有说什么。
杨转晓得他好面子，更晓得这事要循序渐进，要慢慢一步步来，好歹松口了，来日方长，只要语文学好了，懂话术了，慢慢总是能说动戒掉的。
后半个假期风平浪静，杨转却始终意难平，隔天会去一趟校门附近的奶茶店，但是再也没有寻到一丝临屿的痕迹。
终于捱到了九月开学。
一座小破城，杨转都不知道学校从哪里借出来的学生，竟然几栋楼都塞满了！因为暑假的时候只有高三生跟低年级部分班级补课，现在全部学生都开学了，整个学校显得格外拥挤。
然后取消了高三生课间操，改成了饶着教学楼跑步。
开学没多久，重新编排了座位，其他三组人员变动挺大的，但是四组的几个人连前后位都没动。
临屿依旧坐在手边，杨转觉得他嘴抿得更紧了。
大概是许久没见，又大概是心虚，杨转连偷看都不敢，偶尔跑步的时候隔远了瞧见个背影，杨转只觉得他更挺拔了肩膀更宽阔了，即便是大太阳跑了步，全班男生浑身臭汗，脱的不能再脱，杨转也从来没有见他脱过外套。
似乎从来不会觉得热。
尽管杨转很想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每次想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下去，除了还给他那本数学笔记，好几天下来，一句话都没有说。
不知道是不是观察的距离发生了变化，明明多数时候在身边的人，老让他觉得遥远。
礼拜五的时候，杨转不紧不慢跟着同学跑步，因为体质不算好，落在后面，等转过墙角的时候，杨转远远瞧见临屿也脱离了班级队伍。
手揣在衣裳兜里，一步步跑得极秀气。
杨转扶着墙慢慢在后面摸鱼，觉得临屿动作很别扭。
再转过一个墙角，跟上去的时候见不到人了，杨转左看右看，心跳陡然加快……这个时候是校园人流最大最混乱的时刻，也是最喧哗的时刻。
对了！洗手间……如果临屿真有什么不对劲，他只可能去洗手间这个能封闭的地方。
等追上的时候，临屿确实是在往洗手间的方向，小心在下楼梯……一步一步在挪，一看就不对劲，手还是很酷地揣在兜里。
是腿伤了？
杨转紧张地吞咽了好几口唾沫，小心跟着。
但是临屿没有立刻进去，绕到了后面，洗手间背后是一块荒地，没有任何遮挡物，所以不再敢靠近，躲在一棵树后面偷看。
只看到缭绕的烟雾，杨转猜测他在抽烟解闷，等人少些再去洗手间。想到这杨转先进了洗手间，等中间的空了赶紧进去躲着，整个男厕所能用的隔间只有三个，临屿要是来，不是在他左手边就是右手边。
左等右等都不见他，那味道简直让人窒息，但是为了临屿忍了！他又胡思乱想，上洗手间得上一段长长的楼梯，上楼梯下楼梯都挺疼的吧？临屿也许就不来了，但是又害怕一出来就碰见他。
铃声突然响了，杨转听见右手边隔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听声音就能感受到动作缓慢与谨慎，直觉就是他。
杨转多么期待他在解决生理问题，抑或是躲着抽烟，但是只能听见细微的拆什么包装的声音，整个过程持续了三分钟。
等听到门开，杨转又等了半分钟才出来，立马钻进了右手边的隔间，除了淡淡的血腥味，什么都没！？杨转甚至伸手去翻了垃圾篓子，什么都没有！？
带血的纱布呢？是自己想多了还是临屿带走扔到别处了？杨转脑子乱成一片，赶紧去洗手。
出洗手间的时候，瞧见转角大垃圾篓子里有些红色的东西，是男女共用的，临屿也许是扔里面了，但没来得及去看，猛然被人一绊，踉跄了一大步！还没站正，杨转眼前一黑，吃了一记重拳，下一秒脚下一轻衣领子被人拎了起来重重地怼在了墙上。
是娘娘腔！真没看出来袅袅婷婷的人手劲这么大，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在眼前陡然放大，杨转吃痛叫了声，吼道，“你麻痹有病！”
“李一维……你在干嘛？”娘娘腔单手掣着他，另一只手把烟叼在了嘴边，腾出来另一只手扭抓杨转的右手，杨转疼得大叫了一声。
“小点声！信不信老子废了你右手？”
杨转吓得冷汗都出来了，想起来罗伊曼说的对付娘娘腔得怎么狠怎么来，遂强增气势抬高语调，“你麻痹松手！”
“老子什么时候惹你了？你有病吧？”
娘娘腔的手加了几分力，眼神阴冷，“你是没惹我！”“可是你打临屿什么主意？”
“你别不承认，我瞧见你好几次跟踪他！”
“就你这怂b样，谁给你那么大脸好意思坐他旁边，这旁边就是镜子，你瞧瞧你自己！”
“老子再他妈怂b也比你这种只敢偷偷坐他车的怂b强！”杨转垂着眼厉声讽刺道。
娘娘腔眼里瞬间蒙上一层慌乱。
“草！厕所这么臭都盖不住你身上香水味！”
“去你妈的！”娘娘腔烟没叼紧掉了下来，正巧落他自己手上，烫着的瞬间两只手力气都卸了，杨转赶紧往外跑，一不留神脚下一滑，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但是杨转像根本不晓得疼一样，一溜烟爬起来往教学楼跑了，正巧有老师往这边走。
“李一维！老子跟你没完！”娘娘腔吼了一句但是并没有追上来。
进教室的时候，课已经上了一半了，又是数学课，数学老师居高临下瞧着他，“李一维，你又去买本子了？”
上下打量了一眼，“你怎么了？”
刚刚跑太快了，杨转身上灰都没拍，解释道，“没有，跑步的时候摔了一跤！磕着膝盖了，然后去买了创口贴。”
“这样……”这个理由足够充分，老师放过了他，“以后小心点，摔断个手摔断个腿耽误的是你们自己！”
“没多少时间能耽误了，感冒都没时间感冒！”
心乱如麻上了两节课，全程心跳都快得要超过人身体极限，他刚刚怎么了？
第一次……第一次啊！……要命要命！他刚刚朝着除自己外的人，承认了对临屿的感情。
是哪里越界了？被发现了？娘娘腔能看出来？临屿呢？其他人呢？
晕晕乎乎到了午休，罗伊曼果然跟放假前一样，拿了信过来，这次真的过分了，整整六封！
杨转满脸黑线，“这么多信？收信人压力会很大。”
但是还是把信收进了抽屉兜里，心里想得拿一本多厚的书把信给他呀？
罗伊曼道，“你不明白。
杨转无奈笑了下，劳资用情也深好伐？
罗伊曼表情微妙，瞳孔微微缩，“你不明白，只要收信人收，写信人就会写。”
“各有各的幸福。”
“他……不管看不看，只要知道自己被人长长久久爱着，会稍微开心一点。”
“只要他有一点幸福的感觉，我也就满足了。”
杨转听见这番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喝了一大口冰咖啡掩饰。
“都是肺腑之言！”“只要他收！一周一封！我保证奉上！”
杨转晓得她的真心，但是心里清晰了自己的感情，就会生出私心，会生出嫉妒。
……如果有一天他送出的是自己的情书？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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