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推进牢房内,屁股磕到了潮湿的地面时,蔡小花还有些懵,直到外面响起一声‘大人’,就着昏暗的光亮望出去,蔡小花看到几个穿着飞鱼服的人朝这儿走来。
锦衣卫?
这里是诏狱?!
人还没反应过来,脑子转的极快,蔡小花忙起来扶着牢门朝外喊:“大人,我是内务府的华公公,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几个人冷着脸,腰配春刀看起来难惹的很,前头的瞥了她一眼:“华公公,抓的就是你,涉嫌谋害六公主,等会有的你招的。”
“谋害六……等等!”蔡小花喊住了他,“六公主不是好好的!”她这一趟两趟三趟的被叫唤去问话,可不就是为了下午那件事,六公主受了伤,三公主和四公主受了责罚,怎么就谋害了?
“六公主死了。”
说完后那几个人就不再回答她,直接往深处走去,那边似乎更亮一些,蔡小花往后退了步,还在消化他刚刚说的话。
“死了?怎么可能,太医明明说静养些日子就成。”蔡小花搓着手,耳边传来一阵阵呜呜声,像是人承受不住痛苦但又喊不出,令人觉得这牢房如冬日一样的冷。
“不成!”蔡小花再度往牢房外看去,她要再在这儿呆着,会出什么事都不知道,她的想法子离开这儿。
想罢,蔡小花冲着外边靠墙站的侍卫喊道:“这位小哥,你可否能帮我去内务府通报一声,我这儿有……”
话没说完,那侍卫直接侧过身去。
蔡小花随身携带的小金裸袋都没机会拿出来,她不死心,继续道:“找一下严公公,就说我在这儿。”
说完,侍卫直接朝里走去了,恍若没听见她说话。
“……”蔡小花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头不好使,她是谁啊,就连皇后见着都会喜夸她几句,内宫中谁不知道她华公公。
蔡小花四处瞧着,视线能落到的地方居然没一个能喊的人,她往后退去,靠在了角落里。
不怕,就算这里不帮她禀报,这么大张旗鼓的拿人,严公公肯定知道了,老爹那儿很快就能有消息。
想到这儿,蔡小花把小金裸袋往怀里揣了揣,那就等着,出了这儿就能知道六公主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等了没过一刻钟,蔡小花打个盹的机会都没,牢狱深处传来了一阵痛苦的嘶喊,吓的人直接从地上惊起来,惶惶看出去,刚刚还空无一人的牢门外站了好些人。
蔡小花捂住胸膛,原本就白皙的脸蛋更白了:“几位……几位大人,你们把我抓来这里,总该让我知晓究竟犯了什么事?”
人群后有人扬起手,牢门便开了,蔡小花也只来得及看看清那手臂上的红衣,人都没瞧清就被往里押去。
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浓重,适才那听不清的哀嚎这会儿听清了,都是求饶的,还有唾骂的,鞭子声,烙骨声,锁链声交杂在一起。
仿佛到了地狱。
蔡小花被押进了一屋,迎面一股热气袭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两口烧的正旺的火盆子,里面炭火添的厚厚的,上头还架着几个烙铁,烧的血红血红。
地上黑迹斑驳,有些还新鲜,泛着红,脚踏过有一种奇异的黏稠感,想到了什么便浑身起毛。
更莫说地上墙上挂着的刑具,蔡小花入宫多年,也见识过宫内刑所的刑具,但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齐全的。
一声痛苦吱呜响起,蔡小花蓦地朝右侧的墙看去,眼眸顿时有些惊恐。
那不是件衣服?!
她进来时原以为是件灰袍,却不想它动了,抬起时才发现是个人,那也不像个人,瘦的皮包骨,四肢在衣袍内根本看不到,头又垂着,墙边昏暗这才被误认为是袍子。
“你们……要干什么?”
等她反应过来,自个儿已经被绑在木架子上了,双手张开,脚被铁链锁着,如砧板上的鱼肉,只等眼前这几个锦衣卫商讨从哪里下手比较合适。
无人回答她,就站在那儿不动了,直到门口那儿传来脚步声,蔡小花望出去,只见了一个人,身着飞鱼服,外披大红蟒衣,宽肩窄腰,眉眼如刀刻,俊美异常,也冷峻异常,单单是一眼扫过来,就让人腿肚子打颤。
蔡小花愣了愣,同样是穿衣服这可比旁边的有气势多了。
皂靴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一直到蔡小花前方的火盆前,她心里还在想,他的皂靴底下是另外置了什么声音如此好听。
“华公公。”亓郢接过手下递来的册子,快速扫了眼后,沉声道,“谋害六公主一事,你可认?”
就近赏了一回人,蔡小花很快回了神:“我没有谋害六公主。”
“没有谋害为何会去栖语阁。”
“三公主和四公主因为宝花的事起了争执,小的是去劝说的。”
“六公主为何会出事?”
“六公主看中了小的带去的宝花,几位公主起争执,三公主不小心推到了六公主,致使她受了伤,太医来瞧过,没有……”
“这么说,你承认用宝花引了几位公主起争执,致使六公主重伤不治身亡。”
“……”蔡小花瞪着亓郢,你说什么?!
“申时,六公主被送回未央宫,戌时太医前去,六公主已然不佳。亥时三刻六公主吐血身亡。”
“这与小的无关!”
“无关你为何会将不一样的宝花带去栖语阁,你可是知道六公主会前去?”
“小的不知道。”
“你假装不知!”
“……”
对上那双冷彻的眼睛,蔡小花感觉自己胸口闷的一口血要吐出来:“小的没有,小的在内务府兢兢业业,从未有过谋害主子的念头,六公主一事实属意外,小的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六公主性子跋扈,平日里到过哪里都会讨要些东西,内务府中也有数次,你们苦不堪言,却又不敢将其得罪。恰逢中秋宴前,银作局制宝花,贵妃娘娘赏赐给各位公主,你借六公主好抢之心,将她引到栖语阁,借三公主之手将其害死,我说的可对?”
“……”蔡小花瞪着亓郢,这家伙是在编话本子不成!硬生生把罪名往她身上安。
“不做声,那就是承认了。”亓郢抚了下手上的银戒,拿起了火盆内的烙铁,翻了翻,顿时火星子四溅。
“你……你你要屈打成招!我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认!”蔡小花瞪着他手中的烙铁,吞咽着口水,“你,你不能对我用刑,我爹,我爹是蔡公公!”这人长得好看是好看,可怎么就听不懂人话!
“蔡公公?”亓郢抬眸,嘴角扬了下,让蔡小花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嘲讽。
“对,你们锦衣卫办事也应该按律办事,没有证据不能对我屈打成招,六公主一事我不清楚,她送回未央宫时已经很清醒了,太医也说是皮外伤修养几日便可,怎么可能会死。”
蔡小花一口气说了好些,眼睛一错不错盯着那烙铁,希望它离自己远远的。
“锦衣卫办事,有自己的规矩,按规矩审问犯人,不叫屈打成招。”亓郢见他眯着眼不断往后躲,出口的声音像是索命的阎王,“有些犯人狡猾,该重刑逼供。”
烙铁的热气已经冒过来,就快贴上她脸颊,蔡小花偏过头去,余光瞥见他,心里将这位不知名号的锦衣卫给骂了千遍。
“你在骂我。”亓郢连眼皮子都没抬,说出的话,却是笃定,还是过分招人嫌的笃定
“……”蔡小花背脊一凉,都说锦衣卫不是人,果真不是。
“你若一五一十交代了,就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说话间那烙铁更近了,感觉只差一寸就能贴上她的脸,蔡小花吓的不敢动弹,仅剩下的思绪里飞快的想着解决办法。
等!
对没错,等,很快老爹会赶来的,她得拖延时间!
亓郢且看着她,方才一会儿的功夫就看着她乌黑的眼珠滴溜转,果然不负名声的狡猾。
都说华公公是个出了名的人精,能讨得各宫主子的欢心,在他看来就是一狡猾小人,溜须拍马之徒,仗着几分小聪明,就忘了自己身份。
在烙铁摁上来之前,蔡小花闭眼大喊:“我招!”
逼近的热气终于褪去。
蔡小花睁开眼,对上了他的目光,她扯了下嘴角:“那个,我……我被吓着了,得,想想,想想再说。”
“给你半个时辰。”亓郢退到铁锅后,坐了下来,将烙铁放回锅内,一片星火中,冷冷的看着她,鹰觑着食一般。
蔡小花难受的动了下手,也不敢开口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她如鱼得水的十年宫中生活,第一次遭遇到了滑铁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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