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不过只是一晃神, 赵清荼便把这种荒唐的想法,抛之脑后。

    皇后娘娘是什么人, 怎么会对她做这种轻薄之事, 肯定是她沉溺于娘娘的美色,想太多了。

    其实, 赵清荼这时候还有些惊魂未定, 她两只手紧紧地抓住了皇后娘娘的衣襟,还因为身子颤抖着, 连带着那理的严谨的衣服,都被拉扯开些。

    她抬起头对上皇后娘娘关切的眼神, 视线模糊了一片, “娘娘, 你才是, 有伤着吗?”

    想到那如玉如缎的手,因为自己的过错, 而变得通红、狰狞,赵清荼心里就懊悔到不行。

    她怎么回事,居然连杯茶都端不好。

    想到这儿, 赵清荼也顾不上以下犯上, 连忙往后把身体退出皇后的怀里,眼睛慌忙落向对方手的位置。

    原本飘逸的轻纱,现在却贴在了一起,边沿处还有水珠朝下滴落着。

    里面的窄袖处的玄色,也好似浓墨晕开, 瞧着颜色与其他地方,有了微微不同。

    赵清荼心里打了咯噔,鼻子顿时酸的厉害。

    “娘娘,让我看看,看看你的伤有……多重?”赵清荼本就是别人对她一分好,她能偿十分回去的人。

    如今瞧着皇后这般举止,更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

    她哆嗦着指尖,眼睛红了一圈,眼泪随着睫羽的轻眨,不断滚落下来。

    卢筠蕙看着赵清荼这模样,一下就想到了那个跪在火盆边上的小姑娘。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勾起嘴角。

    茗茗,这是为自己哭的吧。

    如果不是刚才太着急,自己也不会忘了分寸,好在没把面前的人吓跑。

    现在要是还想做点什么,只能先缓……缓不了,小姑娘这掉眼泪的小模样,太可人疼了。

    卢筠蕙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揉了揉赵清荼的脑袋。

    “没事,大部分被挡了出去,只沾了些许。”

    面对娘娘面上的云淡风轻,赵清荼却咬着唇,执拗了起来。

    这要是被烫着了,肯定很痛。

    “娘娘,我去叫太医。”既然皇后娘娘不愿让自己看,那自己就去把太医找来吧。

    眼瞅着赵清荼就要站起来去叫人,卢筠蕙自然不会让这种事儿发生了。

    现成的苦肉计不用,那岂不是犯傻么。

    “不用,这点事儿就找太医,麻烦。茗茗,你若是不放心,就自个儿瞧瞧吧。”卢筠蕙抬手拉住赵清荼,把人牵到了远离碎瓷片的那边。

    赵清荼在找太医和自己看中,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先瞧瞧娘娘的伤再说。

    她把沾湿的纱衣脱下来,搁置在一旁,再小心地捧起卢筠蕙的手,确定上面没什么伤口,才伸手松开束袖,为对方脱去外衣。

    这时候,只顾着看皇后伤口的赵清荼,却没有思考过,自己现在的动作,有多么的以下犯上。

    不过卢筠蕙不说,这第四层上下又被她吩咐人封了,不会有人过来打扰,自然不会有人去提醒赵清荼的越举行为。

    窗外晴光正好,从大开的窗格里透了进来,形成大大小小的光柱,让那块地方格外明亮。而没晒着人的独椅被笼在旁边的阴凉处,暗了一片。

    仅着一件白色单衣的卢筠蕙,披着外衣,挽起了袖子,微弯着身子,让跪坐在面前的人看清上面的痕迹。

    “娘娘,都起红印了。”赵清荼一瞧着那白皙如玉的手臂上,多了些斑驳的红色痕迹,就忍不住直起了身,有些待不住了,她一定要去找太医。

    卢筠蕙一看手上的痕迹,这比她预想中留下的印记还要浅些。

    先前,赵清荼摔了茶的时候,她就抢先用外纱把茶杯挥到了一旁。若是今儿里面没穿这件窄袖的,换个袖子大点儿的,恐怕连这点印记都留不下了。

    毕竟纱衣轻透,拢茶杯的力道小了些,多少让一些茶水溅了出来,这要换件衣服,恐怕就只是湿个衣角了。

    赵清荼看着那粉白交织的地方,只觉皇后娘娘现在的话,是在安慰她罢了,瞧瞧,有一处都起泡儿了,“一定很疼的。”

    之前自己还怪公主手上没个轻重,没曾想自己也是个莽撞的。

    赵清荼想伸手触碰那一处,又怕让娘娘疼着了。一双秀眉轻拢,怎么也解不开。

    卢筠蕙虽觉的这点儿小伤,几日就没了影,但既然对方真这么愧疚,那正好把人带到身边来。

    想到这里,卢筠蕙垂了垂眼帘,也不再“装温柔大度”劝赵清荼宽心了。

    “虽说无甚大碍,但多少影响了些行动,这几日,你就跟在本宫身边,帮着本宫做事吧。也算做弥补一二,你可愿意。”

    本来,还想着让人先自由一阵,适应了宫里的环境,再想办法把她带到身边,现在进展猛地拉快了一大截,虽说只是几日。可既然已经把人放在了眼前,那几日,几十日,几百日……还不是由自己说了算了,难不成还能再有把人放走的那一天吗?

    对皇后娘娘这般安排,赵清荼又有什么好拒绝的。

    且不说对方地位高高在上,就算是为着这个人的好,赵清荼也应的心甘情愿。

    连带着看书的事儿,都可以先缓缓。

    当下,还是让娘娘把伤养好了再说。

    被赵清荼小心扶着手的卢筠蕙,半点儿没觉得自己现在的柔弱模样,有什么问题。

    她正乐呵着接受赵清荼的嘘寒问暖,满足地享受对方眼里都是自己的样子。

    虽说现在和卢筠蕙真正想要的东西,还差一大截,但美人已然在身侧,那芳心陷落还不是迟早的事。

    卢筠蕙和赵清荼都觉得这事儿很正常,但宫里这一众被皇后收拾地服服帖帖的人,可真是要睁脱了眼。

    就像边疆的士兵,对王柯岳忠诚,一切听从他的安排一样。

    这后宫,也是被卢筠蕙治理地井井有条的。

    说是她的地盘也没错,毕竟在某些人的心里,她的存在,比皇帝更加重要。

    也就是王柯岳和卢筠蕙没有篡位的心思,要不然让这芝兰国变几次天,还是可以的。

    卢筠蕙在这后宫仆从里面,一直保持着一种无所不能的镇山塔形象,让她们敬畏着,所以,何曾见过她这般模样。

    等着皇后带着人离开藏书阁,原本还在忙着自己事的官女们,也难得起了聚在一块言语的心思。等到了下午茗茶的时间,三三两两聚到了藏书阁里用膳的小厅,把门关的死死的。

    “你们刚才看见没,娘娘那冬雪遇春、温柔似水的样子,把我瞧的,心噗噗地跳。以前虽然也知道娘娘是个好看的,但总觉像隔了层雾气,现在就像雾隐花现一样,叫人瞧了真切。”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刚才上四层那位,是什么来头,让娘娘对她这么和善。”

    “咳,刚才我听见有茶杯碎了声音,然后就想往下去,可愣是走到一半,就停住脚了。你们猜猜,我看见什么了,那个时候,我真是魂都要吓散了。”

    这藏书阁上的书一层比一层珍贵,而管理它们的官女,自然也是越往上,阶位越高。

    所以,底下的听着动静没敢上去瞧,而上面的还能谨慎着心思,下来看一眼。

    大家一听,也起了好奇,刚才难道还发生了别的事儿吗?

    “什么?你快说说。”

    大家的视线都聚在第五层守楼的官女身上,急切地像是要把南宛脑子扒开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事儿。

    因着经常有贵人过来,对藏书阁官女的挑选,也是严苛的,心思要正,品性要好,还得是有个好学的性子。所以,她们的地位并不低,要不然也不会有官女嫁给那些达官贵族的事。

    而皇后以女子的身份,能有那些能耐,还在逐渐改变女子在芝兰国的地位。这些在她们这些心性不屈的人眼里,那就是表率,就是崇拜的对象。

    如今,能窥见皇后的另一面,也让她们有种隐秘的激动。

    南宛还没开口,脸先红了些,舔了舔嘴巴,往周围的人瞧了一圈,才抖着声儿开口,“我刚刚看见,那位赵清荼姑娘,把皇后的衣服脱了。”

    “什……什么!”

    大家震惊了,她们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你确定,不是皇后把人家的衣……咳,会不会只是天气热了?”话说一半,这位也觉得有些地方,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压了压心里的亢奋劲儿,拉住南宛的手,要她说个仔细。

    南宛也没有辜负她们的期待,继续说了下去,“我瞅着皇后娘娘,就只剩下件单衣了。而且,你们不知道,她们俩离的那叫一个近,我都快怀疑两人是不是亲上去了。皇后娘娘弯着腰,赵姑娘抬着头,只可惜我没有看个真切,太可惜了!”

    说着,南宛还拍了一下手,那懊悔劲儿,溢于言表。

    “居然还有这种事儿,你说我怎么就没大着胆子看一眼。”原本守着第四层的安悦,那时候,也被安排到了第三层去了,就算听到了楼上的动静,在没听到吩咐的时候,也没敢去瞧瞧。

    “唉,我要是姐姐,肯定拼着挨一顿收拾,也要瞧个仔细。”第三层的南絮,摇了摇头,觉着是可惜了。

    南宛扫了妹妹一样,抬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就你能耐。”

    南絮捂着额头,又黏糊地朝自家姐姐靠过去,“姐,我想吃粉蒸排骨了,你晚上做行吗?”

    南宛被她挽着手撒娇,只能无奈地点头,她分明是捡了个小祖宗回去。

    安悦看她俩这样子,觉得自己在第四层隔着,就像王母娘娘一样。

    不过,当值的时候,又不能随意乱走,自己在中间横的心安理得。

    转瞬,安悦又把心思调回了皇后身上。

    “你们说,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真的有那种想法吗?”

    “可就算真是,我瞧娘娘也是个强势的人呀?”

    “当时是个什么情况,我们也只是随便猜猜啦,什么可能都有。”

    “一个个,这脑子里装了些什么呐!亏得整天都在瞧圣贤书,都瞧到在这书阁之中这样那样去了吗?要我说,多半是茶杯打翻了,赵姑娘担心娘娘有没有事,才那样做的。”藏书阁管事,也就是第七层那位,一边嘴里说叨着她们,一边手里拿着细毫在册子上勾勒着什么。

    大家觉得罗斐分析地有道理,这事儿恐怕就是这么简单。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们觉得有点儿失落,刚才那种心里泛甜,想要尖叫的想法都没有了。

    而因着罗斐坐在角落里,大家一开始也没瞧管事姐姐在干什么,现在听到她说话,又瞧她笔在动,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安悦离罗斐近,往旁边一探身,顿时瞪大了眼,“你还说我们,你这都画起避火图,太过分了!等会儿,一定要让我看看。对了,你不是在第七层吗,什么时候瞧见赵姑娘模样的。”

    被众人的目光锁着,罗斐咳了一声,强装地严肃早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之前,她和余漠交谈的时候,我在上面用‘千里眼’瞧了一下。”

    对于千金难求一副图的罗大画师,谁又知道,她私底下画的避火图,都在铺子里有卖呢。

    就刚才听她们谈了一嘴,就觉得灵感大发,看这藏书阁各处,都觉着是合适的。至于合适做什么,估计也就只有她自个儿心里明白了。

    现在被人抓了包,她也不顾忌,大大方方摆出来,添上最后几笔。

    那香艳的动作,直把这些姑娘,看的面红耳赤的。

    不愧是管事姐姐,画这种图,脸色都不带变的。

    经过这张图之后,她们觉得以后要是再瞧见这两位在一块,想不往那方面想都难。

    哎呀,她们又觉得嘴巴甜甜的了。

    因为宫里是不能乱走的,所以大家各自需要守在自己的职位上。藏书阁里的宫女和官女,都不常与内宫的人接触打交道,所以某些真实情况,并不了解。

    再者说,就算这些人出去了,也不能随意与人议论宫中的事,所以内宫里的事情,她们虽然知晓些,但知道并不太多。

    不过,就听到外面流传的那些说法而言,她们觉得她们的想法,和一些人,可能有些不太相同。

    从古至今,这后宫里,女子相恋的事,比比皆是。

    如果皇后起了这般心思,她们也没觉着有什么奇怪的。

    毕竟,每次看帝后相处的时候,都觉着两人之间,没什么暧昧气氛,反倒是有点像兄……弟?

    看看皇后压着皇帝学习的样子,像不像个用心良苦的兄长。

    明明皇后年纪还要小些,但她们总是没有这样的实感。

    因着一些事儿,藏书阁里的这几位,都是坚定拥护卢筠蕙的人。

    所以,不管皇后做的事儿,是对还是错,她们也盲目地站在她这一头。

    只要皇后娘娘高兴,没什么事是不成的。

    若是卢筠蕙知道她们的想法,恐怕只会笑着摇头。

    被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怎会忍心让她染上骂名。

    她们这段感情里,只会有彼此,不会有其他人的影子。就算是形式的牵扯,也不会有。

    为了有资格处理好这一切,卢筠蕙做了什么事,就算到那个“真相”公布的一天,恐怕大部分人也不会知晓。

    不过,对这一切,卢筠蕙甘之如饴。

    因着太医馆,在中宫和藏书阁之间,所以赵清荼就让宫女姐姐在前面带路,自个儿小心抬着皇后的手,免得再伤着了。

    “太医,你快瞧瞧,娘娘这伤该怎么办?”被赵清荼脸上的急切误导的安宏之,连忙上前用绸布垫着皇后的手,想要看看伤的如何。

    等看着那一个透亮的小泡,还有旁边浅浅的痕迹,安宏之好想甩手不干了。

    他以为伤的多重呢,就这点印子,就算皇后平时和人比武,打出的淤青都比这严重。

    不过,这个小姑娘应该是新来的,真好骗。

    对于帝后还有那位王将军的事,安宏之是明晓的,毕竟,某些不好明说的脂膏,还是从他手里拿出去的。

    而且,那些大夫或者经验丰富点儿的老妇人,都能瞧的出来,皇后还是完璧之身。所以眼前这位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他隐约还是能猜着些。

    他爹就是去给赵老先生看病的那位,当初的一些事儿,他也是知晓的。再一看皇后瞧人姑娘的样子,安太医觉得,这肯定就是那位了。

    瞧把人吓的,之前哭过了吧。

    安宏之朝皇后飘了一个眼神,人家却瞧都没瞧他一眼,直到他咳了一声,才慢悠悠地转过来,眼中的柔和淡去,一股子凛冽的警告意味儿。

    成吧,还挺护着的。

    “用这药小心涂抹在伤处,一日多次,过不了多久,就会好了。”安弘之说的很郑重,尽管他拿出的脂膏,就是个润肤的。

    “会留印子吗?”之前因着卢筠蕙肤白,又是刚烫着,所以瞧着明显些。现在这一路走过来,已经淡了许多,许是没到中宫,就只能瞧见那个小泡了。

    但赵清荼关心则乱,加着先前被皇后护着慌了神,才把这伤处瞧的格外严重。

    事实上,这个时候,再瞧着那痕迹的时候,赵清荼已经冷静下来。不过是多问一句,求心安罢了。

    “不会。”安弘之看了她一眼,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爹说这姑娘还学过些医,怎的问的问题,如此白目。

    赵清荼心里隐隐有个念头,是不是被舍弃的医书,应该重新学回来。

    当初,本来想要救祖父,却没有寻到办法的赵清荼,在祖父死后,看着医书就烦心。对于这些东西的记忆,也全部封存到脑海里,所以,连带着判断皇后的伤情时,那一段记忆,也被她刻意避开。

    现在,下意识回忆起那些东西,关于烫伤那一部分的处理办法,也慢慢浮现出来。

    赵清荼抿了抿唇,手上捏着小罐子的手,也忍不住加大力道。

    卢筠蕙见赵清荼在思索些什么,也没打扰她,朝安弘之使了个眼色,让他去晒药去。

    赵清荼听到安弘之退下,目光重新回到了皇后的脸上,原本有些茫然的眼神,慢慢地凝了起来。

    嗯,她想学医。

    除了需要动手的东西,她上手的有些艰难之外,旁的那些知识、典故,都能很快融会贯通。

    这是第一次,她有了想专门学个行当的想法。

    皇后娘娘很合她的眼缘,还是一个特别好的人,她不想娘娘有事。

    卢筠蕙瞧她眼神扫过的方向,还有这神情坚定的模样,隐隐升起一个念头。

    当初,赵清荼为了赵老爷子而努力,现在,她能不能期待,对方为了自己,也会这样做呢?

    只不过,看着赵清荼瞧自己时那清明的眼神,卢筠蕙觉得就算做了,恐怕意义也不太一样吧。

    这种矛盾的心情,真是让人觉着一会儿涩,一会儿甜的。

    赵清荼抹药的工作,并没有干多久。

    第二天,卢筠蕙起床的时候,就瞧见自己的手腕,又完好如初。

    这该死的恢复力,太好了也是种苦恼。

    不过,她还有别的事,需要赵清荼帮忙,也不能太耽搁人。

    “清荼,你先看看这些东西能测算出来吗?”

    赵清荼虽然心里有了想做的事儿,但是先就应好的事情,还是会尽心尽力去完成的。

    赵清荼接过东西一瞧,发现里面有各种各样的金属矿。

    “需要我做什么?”

    “你瞧瞧这些金属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能够很好的相融,还有它们各自的特性有没有一个准则,方便我们以后派人去寻找。毕竟,这些东西,不是什么人都能认识的,有些相近的,一般人不好分辨。

    还有你瞧这机关楼的设计图,有哪些地方不妥,底下的人传来消息,说他们在建造模型的时候,已经失败了好几次了。”

    赵清荼看着这些东西,顿时来了兴趣,带着东西就去扎回了藏书阁里。

    “罗匠师,你这火还不够热,你要这样.......”赵清荼在把相关资料看过之后,琢磨出了些法子。

    然后把东西,都带到了铁匠铺去,让人按着她说的步骤来。

    罗匠师听到赵清荼这一会儿说加这水,一会儿说加那草液,中间还要丢些奇奇怪怪的石头进去,只觉得这姑娘是在闹着玩儿吧!

    他们铸造东西,就是里面的杂质越少越好,哪像她这样,还越加越多了。

    但是他们这些人,只是来协助赵清荼的,旁边还有侍卫守着,所以心里就算有怨言,也只能老实听着。

    如果换作是他的徒弟,早就让对方拎包袱走人了。

    “这种事儿,怎么可能做到。”罗匠师小声嘀咕着,指挥人按照赵清荼的吩咐做。

    好几日过去,中间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罗匠师和其他匠师的表情越发难看了起来。

    他们打定主意,这次要是再失败,就要给工部提要求,换人来了。

    他们自己手里还有一堆事儿要做呢,怎么能在这里干耗着。

    对于他们情绪上的变化,赵清荼可没心思管,一边回忆着前几次东西的制造过程,一边用笔在纸上算着什么。

    “嗯,这次应该没错了。”赵清荼让人换了下几样物品的量,又试了一次。

    看着那黑糊糊的一大块,罗匠师把它放进水里冷却了下,然后看着那东西隐隐泛出蓝光。

    就像海贝那样的琉璃蓝,美的让人不想放手。

    “试试吧,看能不能把它锻造出更坚韧的锁子甲来。”如果不是觉得这个后续可能还有别的地方调整,赵清荼在报锁子甲的尺寸时,肯定要把皇后娘娘的报上去。

    其实,对于锁子甲的设计,赵清荼心里早就有些想法,既要让人穿着舒适不影响活动,又要以某种样式交织,最大程度保证化开敌方力道。

    好在当初她看墨家的书,也看的多,再结合绣娘、织女在针线上的经验,才设计出了最符合她要求的东西。

    之前用一般的金属试过了,防御能力是提升了不少,但不知道用上这新玩意儿会不会更上一层楼。

    想到皇后娘娘穿上锁子甲的模样,赵清荼就有些迫切想要这东西被锻造出来了。

    深蓝色的锁甲,笼住修长的身形,长发高束,被银色的发冠扣紧。凤眼微挑,带着睥睨天下的孤高,薄唇轻抿,整个人不怒而威。

    赵清荼越想越觉得腿软,瞧瞧,她还没亲眼见着,就被这气势震慑住了。

    许是赵清荼的目光太灼热,罗匠师和另外几位匠师,加紧赶完了这锁子甲,然后送去给人去试试。

    等瞧着人回话说试之后的结果,赵清荼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没辜负大家这些天的努力。

    确定这几位已经熟手之后,赵清荼连忙把早就记好的尺寸报过去,虽然不知道娘娘会不会穿,但备着总没错。

    要是娘娘穿了,自己一定要让她允许自己画几幅。

    卢筠蕙听到赵清荼这边传来的消息,心情也是分外愉悦。

    茗茗,果然是个乖巧的,时时惦记着

    自己,也不枉费自己这番心思了。

    距离赵清荼当年扬名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如今,卢筠蕙想让她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让那掩埋的光彩再次绽放,那肯定是需要赵清荼尽力地表现出她的能力。

    当初,赵老爷子能让赵清荼在东苑闻名,那她就要给赵清荼更大的舞台,来让众人叹服。

    所以,尽管不舍,卢筠蕙还是要让赵清荼去做事,而不是真的就一直带在身边。

    纵然自己有本事让大家不敢在明面上置喙,但私底下,卢筠蕙还是希望别人说她俩是相配的。

    而且,这一开始卢筠蕙交给赵清荼的事,她自个儿心里已是有底的,若赵清荼想岔了路,那帮着指点一二,也不失为促进关系的法子。

    只是,让卢筠蕙没想到的是,赵清荼半点儿没有问她的意思,自顾自地钻研那些东西去了。

    并不知晓卢筠蕙良苦用心的赵清荼,在暂时搞定锁子甲的事儿之后,便又开始研究机关起了机关楼。

    这种精巧的东西,环环相扣,要想完美呈现,必须得把每一处的数值,都算的极为精准。

    再者说,就算模型能制造出来,那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能不能实际还原,也是要两说。

    为了不让大家白费功夫,赵清荼把每一处细小的因素都尽量算了进去,等最后拿着修改好的图纸,去找机关楼的总工,直接被这老人按住了袖子,不放手。

    “小姑娘,你在宫里当什么值,要不要出来帮我做事,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给上面的人打申请。

    你这丫头,是个造楼阁的好材料,别在宫里浪费了才能。”

    “不了,谢谢您老的好意。我要学的东西还挺多,之后还有别的事,想要去做,现在在宫里也还自在。”

    魏老爷子见劝说无果,也只能说等着楼建好的时候,会让人把她的名字也刻上去,以作纪念。

    能被人如此认可,就算是赵清荼,心里也是快活的。她隐隐又找回了几年前的意气风发,看呀,她并没有沉寂下去。

    等着赵清荼辞别魏总工回到宫里时,还不知晓那些与她一起处过事的某些人人,已经起了别的心思。

    “师父,那姑娘真是个聪明的,模样、性子也好。”刚得了匠师之名的李冉,想着赵清荼言之有物的样子,觉得十分欣赏,和对方交谈起来,总觉得话像说不完一样。

    魏总工抬眼瞧了下自己的关门弟子,戏谑地用手在他肩上拍了拍,“你小子,居然也有开窍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要和老头子我一样,一辈子沉浸在这榫卯之间,独自到老。”

    “嘿嘿,这不是难得瞧到个好的,不想错过吗?”李冉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朝自家师父笑了笑。

    心爱的徒弟开了窍,魏总工自然不会拦着,反倒是想推上一把,“其实,我之前已经帮你问过了。小姑娘是官女,家里以前也是官身,对上你这工部六品司修官,并不算弱了。

    而且,她现在既然在参与这些事,说明是受上面的人关注的,你要是和她在一起,指不定也能入那几位的眼,这官阶还能再往上走走。”

    想比起考虑了很多的魏总工,李冉的心思倒还单纯些,只是觉得赵清荼是个有才能的人,很是欣赏。

    只不过,他想归是这么想,从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赵清荼。

    思索一二,魏总工还帮着徒弟往上递了折子,说想要赵清荼跟着去工部帮忙。

    工部侍郎是个任人唯贤的,所以就算赵清荼是个女子,他觉得若是有才,也可以求过来。虽不能给品位、官身,但各类赏赐,是可以有的。

    只不过,这份折子递到秦枢手里,就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哈哈哈,让你显摆,现在有人惦记上你的小宝贝了。”秦枢拿到帖子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去找卢筠蕙打趣。

    卢筠蕙合上诸国来朝的花名册,扫了他一眼,“我听说边塞内外,有女众多,对柯岳赏慕至极,甚至还有将他的画像藏于枕边,挂于床头,不知你有何想法。”

    一听这话,秦枢的表情顿时僵在了那里,他收起脸上的笑,严肃地板起脸,“朕知晓了,这种想强插人姻缘的事,朕是不会允许发生的。”

    估摸着赵清荼快回来了,碰了一鼻子灰的皇上,把奏折丢在卢筠蕙面前,就跟做贼似的跑了。

    看着这把年纪,偶尔还有些不着调的皇帝,卢筠蕙也只有叹气。当初,怎么就和这家伙成为朋友了,该说都是命吗?

    不过,这样通情达理的皇帝,就算是无能了点,多辅助辅助,现在做的还是有模像样的。

    采纳良言,为百姓着想,算个好皇帝。

    卢筠蕙瞧着秦枢的背影,思绪良多,等目光重新落回案上的时候,才伸手挑开那份奏折。

    觊觎她的人么?听说造船司缺人手,这边的事既然已经步入正轨,只需要有人检查工匠进程就可以了。

    那就让这个叫李冉的,升个半职,去造船司吧,那儿更容易出成就。

    没等到人来,反倒看着自家徒弟被调走了,魏总工心情有些复杂。

    “工部怎么把你调造船司去了?往后,你可离工图阁这边远着,咱俩见面的次数都少了。”

    被升了半职的李冉,摸了摸鼻子,也不知道中间的弯弯绕,不过这能去造船司也挺好的,晋升快。

    见徒弟傻乎乎地乐呵着,魏总工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好。

    他能说这去了造船司,以后就是风吹日晒,少有闲暇的时候吗?

    想他就是造船司出身,年轻的时候还熬的住,后来岁数大了,就耗不起了,连着找关系,退一阶也要去工图阁待着。

    他觉得自个儿不是怕苦怕累,而是在保命。现在傻小子自己乐意去那儿,自己恐怕也不好改了。

    手底下猛地少个可用的人,魏总工还有些不适应。

    哎,小徒弟怎么就被调走了呢?

    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赵清荼,在结束了太医馆的当日学习之后,就忙不迭地朝中宫去了。

    今天被带着去观摩尸体解剖了,虽说学的东西不少,但想着那肥头大肚,面色灰白,还起了尸斑的尸体,赵清荼就觉得伤眼睛。

    她现在胃里还在翻江倒海,必须要快点看看美人皇后压一下。要不然,今晚这觉,就别想睡了。

    卢筠蕙听到赵清荼拜见,便搁下手里的笔,朝对方看去,然后皱了皱眉,“你这是怎的,脸色如此苍白。”

    赵清荼想着自己看到的东西,觉得要是在皇后娘娘面前,有些秽人耳朵,纠结着是否该提。

    “你尽管说,不必顾忌本宫。”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赵清荼也知道皇后娘娘是个不拘小礼、重视才能的人,所以才会如此大度地允自己这些小毛病。

    所以,她并没有觉得皇后现在是在说客套话,既然愿意听,那她就说吧。

    当然,也只有心性不敏的赵清荼,才会觉得皇后是个可以倾听的好对象。

    “娘娘,你是不知那尸体有多丑,我都是忍着瞧师父划开了那皮肉,只盯着里面的血肉处,才觉得好过些。”赵清荼一边说着,一边给皇后泡茶,整个过程已经十分习惯了。

    卢筠蕙瞧她这抱怨的小模样,也是眉展颜舒,眼中含着一丝笑意

    赵清荼说着,似是想起那个画面,顶了顶舌尖,又抬眼看向皇后。

    今日娘娘勾了个桃花妆,那晕在眼尾的粉,真是俏丽极了。

    御花园那春色,都不及娘娘今日的容颜。

    红唇微染,漾出浅笑,春风和煦拂面来,约莫就是这个感觉吧。

    见赵清荼瞧的痴,卢筠蕙面上的笑越发浓了两分。别的小姑娘都是畏惧血肉,她家这位倒好,觉着皮囊,更加不耐看

    “那既如此,你可有想过放弃。观你之前做的事儿,也是可以有番成就的。”卢筠蕙本就想引导赵清荼前进,如今对方已有决断,她虽是支持,但也不强求赵清荼委屈自己。

    赵清荼停下分茶叶的手,朝皇后娘娘看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她不想再出现在意的人有事,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

    越是与皇后娘娘相处,赵清荼越是欣赏对方,从模样到性情,真的就和她当初随口一提的要求,像极了十成。

    或者说,她当初也没想过,还有这般远远高于她要求的人。

    只不过人家是皇后,自己不过是个官女,两人又同是女子,这般能朝夕相对,她已认为是极好了。

    脑子还没朝着情爱开窍的赵清荼,还挺满意现状的。

    这可苦了卢筠蕙,心上人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撩的人心烦意乱,但实际上,对方只把自己当个好人。

    就在卢筠蕙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该表现的更明显些时,之前一直避开的两个人,碰面了。

    这日,赵清荼去太医馆没待多久,就因着师父有事,自己提前回来了。

    原本,照常去拜见皇后娘娘的赵清荼,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上,看见了另外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也是塑料青梅竹马,互相炫耀插刀的时刻

    你以狗粮饲我,我比返盆回之。

    皇后娘娘:我家茗茗就是如此优秀,人见人爱。

    除了我,她还会喜欢谁。

    她还要为我哭,为我学医!

    皇帝:……

    (将军为我镇守边关,我炫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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