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在病历本上写下几行字, 时清和把病历本递给孟新柔, 按了下一个号。
“时清和。”孟新柔拿过病历本, 咬了咬唇,轻声细语地问他, “其实我一直有腰伤。只是之前我去医院就诊过几次, 大多都是男医生。你也知道,我们这一行的, 多多少少要避嫌。所以……能不能麻烦你帮帮我。”
“嗯。”时清和应下。
孟新柔脸上一喜,便听到时清和冷淡而又疏离的声音, “胡医生在周三下午上班, 是个女医生。”
孟新柔一怔,“我会紧张。”
时清和:“不用担心, 胡医生从事这行二十多年, 经验丰富。”
孟新柔捏紧了手,有些不甘心。
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 这个男人太过冷清, 对谁都是一副客气而又疏离的态度, 唯独对安澜温柔。
喜欢他, 是孟新柔藏在心底的暗恋, 日复一日。
“好。”孟新柔点了点头, “可以留个电话号码吗?要是手疼了,我也可以问问你。”
时清和把名片给她。扫了一眼她的手,低声嘱咐一句,“尽量别碰着。”
孟新柔面上一喜, 柔柔地“嗯”了一声,“那就不打扰你了,注意身体。”
对于时清和来说,孟新柔的到来,不过是一个很小的插曲。一整个下午忙于工作之中,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下午会诊结束,时清和疲倦地捏了捏眉心。明后两天是他轮休,正好可以放松一下。
把东西收拾好,时清和拿过一旁挂着的外套穿上,朝楼下走去。
刚出了医院的门,朝着不远处花坛走去,便迎面看到裹着一件军绿色毛呢厚外套的安澜站在车位前,有些茫然。
旁边站着的高挑女生便是那日见过的许初九,踩着一双恨天高,一副气势凌人的样子,“车位是我们先找的,你撞到我们的车身还有脸说?”
和她对峙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闻言立马凶了起来,“小姑娘,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撞你的?我这车好几百万,我故意撞你我是有毛病吗?”
许初九扫了一眼车身,的确不错,这男人看起来就像是暴发户。
安澜本来就难受,都到医院了还被堵着,这会火气都大了起来,往前站了一步,“要么赔钱要么报警,车牌号我记住了,其他你随意。”
“嘿,你这女人,真是给脸不要脸。”中年男人撸起袖子就想冲上前,安澜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背部便抵上一处坚硬的胸膛。
熟悉的气息,安澜不用回头就能猜到是谁。
也是,这会是下班时间。这里有事他的地盘,要遇见似乎也正常。
肩膀被时清和轻轻地揽住,以一个绝对护着的姿态。安澜的心口被猫爪子小小地挠了一下,她偏头去看着男人。
时清和的面色很冷,不带任何感情地督了一眼中年男人,“医院有监控,想动手,那就不是赔钱那么简单。”
“你!”中年男人势单力薄,而且也心虚得很。他是有钱,可是犯.了法,那可就不是用钱能够摆平的事情了。
见有了靠山,许初九更嚣张了,双手环抱在胸前,“赔吧,给你算个零头,十万就好。”顿了顿,许初九笑了笑,“不过这车是隶属于嘉航公司旗下,可能手续会繁琐一点。”
中年男人的脸色彻底变了,一个是警察局,一个是嘉航公司,他哪个都惹不起。
“赔就赔,今天就当做是老子倒霉。”中年男人骂骂咧咧地掏出手机,“卡号给我,老子给你多转五万,手续什么的给老子免了!”
“好说,好说。”许初九这才满意,把卡号给了中年男人,后者立马开车离开,似乎一刻都不想过多的停留。
右副驾驶座被撞到了,当时还是安澜坐在上面。原本还有些睡意,这么一撞,吓得睡意全无。
也难怪许初九老说她倒霉,车子那么大,偏偏就是往她那边撞。
“谢谢时医生。”许初九扫了一眼时清和,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又默默地转移了话题,“安澜,走吧。”
“车子不管了?”安澜瞧了一眼凹坑,有些头疼,“宋嘉予绝对会崩溃的。”
许初九的车子拿去保养了,今天开的是宋嘉予的爱车。要是宋嘉予知道自家爱车被借出来不到一个小时就被撞了,估计想弄她的心都有了。
许初九思索几秒,很赞同地点了点头,又问,“我去修车你怎么办?”
“拿个药而已,我等会打车回家。”安澜不在意挥了挥手,借此机会正好从时清和的包围圈里面出来。
许初九又看了几眼时清和,这才点头,“要是需要吊瓶的话,我就过来接你。”
“知道了,快点去吧。”
目送着许初九离开,安澜吸了吸鼻子,鼻音重得连原本的声音都听不出了,“谢谢。”
“举手之劳。”时清和瞧着她已经红了的鼻子,有些心疼,“吓着了?”
“还好,就是有些懵。”还连带着之前不好的回忆都涌了进来。
安澜看着面前的时清和,很快地撇开了视线,“时清和,以后你就不能坐视不理吗?”
有些事情,安澜是真的怕了。
“不能。”时清和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只是事关于她,他怎么可能熟视无睹。
“可是你就不怕……”安澜话说到一半,又停住了,用嘴巴呼吸很难受,外面还吹着冷风。她沉默了几秒,“我先进去了。”
“我怕的从来不是这些。”时清和替她把身后的帽子拉上,挡住了外头乱吹的冷风,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安澜。
他怕的不过是有一天醒来,再也找不到安澜。
安澜躲开他的目光,转移话题,“我要去看病。”
“一起。”时清和浅声道,“病友还能互相照应。”
?
“果然不该对生病的人下手。”时清和声音沉了些,有些无奈,“也有些感冒了。”
安澜:“……”
哦。活该!
喉咙发炎加上重感冒,护士给她准备了两大瓶。这会刚六点,按照这速度,估计也要七八点。
就着热水吃过了药,安澜便有些晕乎了。坐在一排的座椅上面,安澜眨了眨眼睛,努力赶走睡意。可是脑袋一靠到后椅,睡意便不断地涌了上来。
一个哈欠接连一个,时清和把饭团买回来,看到的便是安澜飙着眼泪打哈欠的样子,“困了就睡。”
“我怕针管倒流。”安澜仰头看了一眼,已经去了小半瓶了。
“我帮你看着。”时清和把一个饭团递给安澜,“吃完就睡。”
她又不是猪。
安澜嘀咕了一句,乖乖地接过饭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喉咙太疼,连带着她都没有什么胃口饭团吃了两口便放在一旁。
又打了一个哈欠,安澜睡意朦胧朝着时清和那边看了一眼,实在是扛不住睡意,“那我睡了。”
“嗯,睡吧。”时清和低声道。
安澜也是困极了,眯了没一会,药效上了头,她便靠在椅子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今天没有化妆,眉眼细巧。五官小巧而精致,比起年少的她,如今的安澜长得越发的灵动。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发尾有些卷起,却衬得脸蛋小巧。
身边的她安安静静的睡着,呼吸浅浅。
时清和神色都暖了不少。
一瓶吊水滴完,护士走过来换。瞧见时清和,有些惊讶,又看了一眼睡得正熟的安澜,压低了嗓音,“时医生,这是女朋友?”
大概是梦里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安澜眉头紧皱写,手也开始乱动。
时清和抓住她乱动的手,轻轻地压着,“还不是。”
还不是,那就是在追着咯。
护士表示明白,利索地换了吊瓶,也没再打扰两人。
“别怕。”时清和凑近安澜,在她耳边轻哄,“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以前是他没有能力,现在不一样,他能护安澜周全。
安澜最后还是一个人回家的,去拿药的时候,时清和临时接到电话,需要动一个手术。
她目睹着病人从医院外面送进来,一脸痛苦狰狞的样子,从她身上路过的时候,甚至还能闻到很浓的血腥味。
这是第一次,安澜意识到时清和身上的担子有多重。
他是医生,是希望。
他选择的不是一个工作,而是责任。
为了防止持续着凉,安澜周末两天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顺便享受一下来自许初九的喂养。
捧着水果捞,许初九开始绘声绘色地跟她复述今早的场景,“你都不知道宋嘉予当时的脸有多臭,要不是你姑姑还在场,我估计他得炸。”
不过倒是懂得关心她有没有被吓着,还算有良心。但是莫名其妙扣下了她的驾驶证是几个意思?!怀疑她老司机的技术吗?
“那车也不值钱,不至于吧。”一块水果喂到嘴边,安澜躲开了,“我感冒了,别传染你。”
许初九:“是不值钱,可是那是宋嘉予接任后买的第一辆车,情怀在。”
安澜倒是不知道这件事,有些纳闷,“那你还选了这辆?”
“因为不值钱啊。”许初九长叹一声,“其他车子都太贵了,我不敢开。”
安澜:“……”
戳了戳身边的安澜,许初九踌躇了一会,才试探地问她,“时清和……你大学放不下的人,是他吧?”
安澜和她大学四年舍友,只失控过两次。两次皆是在醉酒后喊着“时清和”的名字,哭得像是个小孩一样。
那时候许初九才知道,原来骄傲如安澜,也有那么卑微无助的时候。
“嗯。”安澜轻轻地应着,托着腮帮子叹道,“以前年少不懂事。”
“身在福中不知福。”许初九送了一个白眼给安澜,“要是我高中也有这么帅的同学,我也不至于学习那么差。”
“这不是给你宋嘉予了嘛。”安澜拍了拍许初九的肩膀,“要我说,实在不行你就霸王硬上弓,然后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就不信他不负责。”
“可别。”许初九表示拒绝,“一般这么做了,你姑姑就会甩我五百万,让我走人。”
安澜思索了两秒,很严肃地摇头,“不,你想多了。”
许初九纳闷:“连钱都不给?”
“钱倒是会给。”安澜幽幽地道,“然后让你死都不要离开宋嘉予。”
一个恨不得把儿子分分钟嫁出去的许女士有多么可怕,许初九大概还没有见识过。
许初九:“……”
正聊着,手机上弹出了一条跨洋短信,来自于她家母上大人。
母后:真的不打算回来?
安澜想了想,和认真地回复:不回了,这里很好。
对于从前,安澜没有任何留恋。如果可以,她想避开以前的所有。
可是唯独时清和这个男人,她舍不得,也放不下。
作者有话要说:先说一下,安澜不会再跑一次,大家的刀可以放下了哈
我还是得为我安澜辩解一下,绑架并非她所愿,她是受害者啊!还有离开的事情会说的,别激动别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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