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第5章带土

    金色鹿带着泉奈在雪中走了很久,每当后者要睡过去了,它就扭过头来舔舐青年的脸颊,从它身上分出来的查克拉经由接触的地方传递向青年的身体,那仿佛阳光一般的温暖,稍稍抚慰了这具残破的躯壳中的伤痛。

    它仿似在躲避什么人的追杀一般,木叶只是逃跑路程中所经过的一站。

    雪落了一夜,它们也走了一夜,在凌晨时分,它停下脚步,显出了妖狐的原型。

    九条细长尾巴的影子倒映向林间,狂乱地摇曳着,飓风把落叶全都吹了起来,纷纷扬扬飞舞在空中,久久不曾落下。

    “糟了,他找到我们了。”

    温暖的尾兽查克拉变得异常狂暴,锋利的爪子自肉垫中抽长,被囚禁被奴役的记忆,即使是它只是一小部分的九尾,也依旧记得清楚、并深深憎恨着那位始作俑者。

    竖直的兽瞳在极夜中猩红无比,锯齿一般的尖牙全都龇起来。

    九尾盯着前方某处的虚无,全身毛发竖起。

    “他是谁?”

    黑发青年低低问它,有一种被打扰的被冒犯感。

    宇智波泉奈双手按在它的后颈上、在它背上慢慢坐直,黑夜中,在身后散开的发仿佛分开的千万条蛇的身躯,他是同时具备凛然锐气与清俊秀美的男孩子,如同月夜见尊般孤高不可攀,似一刃冰霜划开极混沌的夜色,在黑暗中,也煜煜生辉,颜容比悄然绽开的雪莲幽昙更皎洁无双。

    那双暗红的眼瞳在林中巡视而过,带着些许傲慢的神采。

    “宇智波斑,”九尾说着,又四蹄在草皮上踏了踏地稍微焦躁地补充道,“你的哥哥。”

    黑发青年微微一怔,傲慢之色稍减,他发呆时也显得迟缓半拍,好像是刚苏醒过来、不太能很清醒地思考东西一般地对着前方静了静。

    九尾就向他解释,“现在离你们的世代已经过了大半个百年了,为了统治世界,你的哥哥布置了百年,以血肉之躯重新复生这个世界上。”

    “他正在追寻四散的尾兽的踪迹,我是最后一个,一旦回收完成,宇智波斑就会重新召唤十尾,进行大幻术无限月读,将整个世界都纳入囊中。

    相比起木叶那小子身体里封印的那一部分我,现在的这部分我更容易被他拿到手。”

    “在他收拾其他尾兽时,我记住了他的气味。”

    “他在何处?离这里很近了么?”宇智波泉奈仿佛不惊讶地问了它。

    “也许很近,也许很远……不知道他用的什么忍术,我看不见他,但我能确认,他就在这附近。”九尾更加焦躁了。

    在它压着头颅虚张声势地对着前方低低嘶吼时,宇智波泉奈兀自消化了现今的讯息。

    片刻后,他说,“放我下来吧。”

    九尾查克拉的化身在原地左右挪步,“不用担心,他一定不会对你出手的。”

    “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所以故意绕圈子来这里找我的吧。”黑发青年面无表情着稍稍歪头,他用一种叫人没脾气的虚弱音气说话,但内容却不容人反驳,“我不想和斑扯上关系,你和他的恩怨就不要让我再卷入其中了。”

    他自九尾身上跃下,垂手而立,“我要离开这里,不要跟着我,也不要试图向我寻求庇佑,他是不会因为我就停止下野心的人。”

    说完这些话的下一刻,在不知从何处涌过来的风中,宇智波泉奈因为自己语气中的笃定忽而地一寂。

    九尾在他身侧,放弃了对斑的警惕,对他讲道,“可你是他在这世间唯一的弟弟,我知道你们人类总是很在意血缘这种东西。在这个世界复生的你,也会是宇智波斑唯一的牵绊。”

    “无论之前有过什么,在现在这个陌生的世代,你们都是彼此独一无二的存在,我是这样想的。”

    宇智波泉奈将它的话在心中过了一遍,“兄弟,唯一。”

    心口仿佛一痛,就好像水汽蒸腾而上,使得心湖之上一片空茫,风一吹又都散了。

    “真是这样么?”

    真是这样,真能这样吗?

    他应当有答案,他知道他哥哥对他的感情不假,但是此刻却又犹豫了,不知为何,灵魂中的某一部分好似在阻止着他去相信斑,阻止着他去爱他的哥哥。

    过去的种种,都已经随着这场历经百年的沉睡消散不见,万物有如镜花水月,梦幻泡影、来去匆匆,现在的他孑然一身,空无一物。

    虽然要忍耐身体的伤痛很痛苦,但是灵魂是自由与洁净的。

    “……我很喜欢现在。”宇智波泉奈垂首,双手环抱住双肩,他仿佛在拥抱自己灵魂的某一部分,垂下的睫羽的弧度都带着果决的锋利感,“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想跟其他人扯上关系了。”

    “不管是宇智波斑还是……其他过去的家伙。”

    “一个…也不想见到——”

    话音落下,林中就是一冷,宇智波泉奈松手定睛而去,两侧林叶分开,露出其后的空旷林地。

    在雪中,明明什么也没有,然而从其中传来的的注目却仿佛凝为实质。

    那里的人遥遥凝望向他,目光犹如凛冽的冰霜,又仿佛烈火骄阳,带出缱绻又粘稠的爱意,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矛盾在林中,使得宇智波泉奈一动也不能动。

    他头一次会陷入进这世间另外一个人的杀意中无法动弹。因为这种事情,一般由宇智波泉奈作为主导。

    「身体……是因为难以凝聚查克拉的缘故吗?」

    完全没能做出反应来。

    “你看到他了么?”见到他动作的九尾登时紧张起来,很快,它也立即感受到了那样锁定性的杀意,但即使再重新警惕起来也已经晚了,四蹄好像牢牢固定在泥泞中,再度说话都成了一种奢求。

    宇智波泉奈亦没有办法回答它,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前方……失去忍者的能力果然是很屈辱的一件事,他能感觉到人的靠近,却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来阻止。

    没有分毫征兆的,仿佛时间凝滞,他感受到了来源于脸侧的触碰,在面前的空气中,站立着某位不速之客。

    来人的手指沿着他的脸阔向下滑,凌乱的发丝也被压在指下,一同被缓慢抚摸过,像是压抑深切的怀念,又像是克制汹涌的欲望而细微地在颤抖着。

    宇智波泉奈出神地看向前方,好似这样就可以分辨出对方的面目,这种接触并没有因为他的毫无反应而停止。

    另一只手也贴了过来,他甚至因为这股力气而向前倾倒了一点,而仰面地向上看。

    看到的只是下坠的雪花,陌生的林地,然而那个人的吐息已经近在眼前,甚至连同注视、掌心的温度一齐,都灼热得叫人难以忍受。

    雪花融化的雪水一点点将肌肤沾湿,天空高远,林中静谧无声。

    随着时间流逝,敏感的薄的眼睑被人轻轻低头吻住,沿着下颌向下,脆弱的脖颈慢慢被其纳入掌心,来人仿佛热衷于把握他生命的快感,但也许只是无意识的,在摩挲着那处光洁柔软的肌肤。

    好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又他人主导控制的舞蹈,他们紧紧靠在一起,直至呼吸变得艰难、无法再继续忍耐下去的地步,宇智波泉奈才听见人沙哑的声音在他耳侧低低响起,发出了最后的叹息。

    “找到你了。”

    ——

    他依旧注视着前方,眼中神光沉寂而专注,仿佛有值得思考的问题。

    失去桎梏,九尾便立即纵身扑过来,它要撕碎面前一切地挥爪,那利爪深深刺入落叶层中,又死死扎进冻硬的泥地里。

    宇智波泉奈在纷扬的落叶中回过神,后退了一步。

    “他对你做了什么,你还好么?”九尾焦急地回头问他,它知道宇智波斑是彻底离开了。

    方才来的并不是他的真身,但下一次就说不定了。

    现在对方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准确位置,留在原地的每一分每一秒于是都变得煎熬起来。

    “我们要抓紧时间、赶快离开这里了,泉奈。”

    九尾说,也许是共同经历了刚才的危机,不知不觉间,好像他们已经成为了战友。

    泉奈并不知道九尾的本体、是否也是与它一样的个性,他也并不好奇,只在逐渐流动起来的空气中,黑发青年抬眸道。

    “是,要赶快离开这里,我们就在此分开。”

    “刚才的话,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在九尾的注目下,他一抬手,捂住了脖颈,再拿下来,只见其上渐渐浮现出一道黑色的咒印。

    “况且,我已经被他打下了标记,接下来跟着我也是自找死路了。”

    “是因为…我的缘故吗?是我害的?”九只尾巴的狐狸在林丛中蹲坐下来不安道,耳朵也垂下来了,“如果我不过来接你,他也就不会追着我而找到你了。”

    “你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宇智波泉奈冷淡道,他沉默了几息,“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多谢你载了我一段路。”

    他转过身、最后还是离开了,把九尾的查克拉化身留在原地,那部分九尾在他身后说话,传过来的声音很低落。

    “如果我还是被抓走,十尾再次复活,请你一定像上次那样把十尾斩灭,救我们出来。”

    宇智波泉奈脚步一顿,他转过头,只看见金红色的大狐狸钻入进黑夜中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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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智波泉奈就继续向前走。

    在路上,他见到有人居住的痕迹,抬步走了过去,再翻出庭院出来时,身上总算多了一套干净的衣物。

    战争爆发,无论逃到哪里去,都已经没有关系了。

    似乎是抱着这样的念头,村落中很安静,灯火仿佛错落有致地落在黑夜的海平面,吸引着无处可归的旅人的视线,宇智波泉奈一面扶住隐隐作痛的右手手肘向前走,一面回头看。

    无论逃到哪里去……

    他收回视线地低下头,冬天已经过去了,路边青黄的荻草一直蔓延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又在即将天明的朝阳中微微荡漾着,宇智波泉奈就在荻草的山坡中跋涉。

    他能记得的东西很少,因为记忆对这具身体也是一种负担,因此什么需要记得,什么不用听进耳朵里,也是一项功课。

    例如,刚才兄弟那叫他困惑的亲昵举动、在此刻已经被他抛诸脑后了,而九尾的话却一直在他脑中回荡。

    「斩灭十尾。」

    宇智波泉奈在晨光中,看向自己苍白的手指,「是你做到的么?」

    他询问自己,当然不会有答案。

    如果能够有那种力量,前世的他也不会这样狼狈地在黑暗中踽踽独行,不会任由命运摆布了。

    九尾口中能够斩杀十尾的那个自己,让宇智波泉奈由衷地向往,他带着隐隐的笑容走到了山坡顶。

    天光破绽,一轮金乌破开黑夜跳出于穹窿之上,其实仍在下雪,但已经是很薄很碎了,万物都置身于浓烈的火焰中,万物都在燃烧着。

    耀眼的光下,如屑的飞雪也变成了漆黑,世界,就淹没在连接天与地的、缓缓下坠的黑色雪里。

    宇智波泉奈一身素净的衣衫,悄然而立在旷野中,片刻后,他慢慢反应过来,摘了片青翠的叶片递到唇边,望着天边的朝阳,吹了首小调。

    好像是很偏僻的歌,他不知道从何处听的,只是想到就吹了。

    当他放下叶子,远处,已经站了一位白色短发的青年,他仿佛从很远的地方赶来,衣衫上还带着林间的露水,当他抬起头,露出一只独的红色眼瞳,而右眼则是紧紧闭合着的。

    身材修长昳丽的青年在荻草丛中回首看他,漆发红瞳,漆黑的发丝下,一双猩红的眼眸狭长十分,与他心中的那个少年并无一处相似之处。

    宇智波带土只觉心中顿时一空,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此刻一泄气,便觉得每一处是不疲倦的。但一想到,君麻吕的尸身还未追回,过去的种种还未偿还,他就无法就此停下脚步。

    只是,这世界的宇智波,除了他熟知的几个,再没有其他人了。

    他看着眼前人眼眶中明显的写轮眼,在心中微微皱眉,准备询问时,黑发青年却已经反应过来,转身欲走了。

    “你——”

    按道理来讲,宇智波族的恩怨从来不归在他的关心范畴中,然而带土还是出声了,他跟随对方的脚步,眼前却又是一黑,站立不稳地跪倒在地上。

    “……你是宇智波吧。”

    等他再度抬头,黑发青年已经慢慢走了回来,站在他的身前。

    他背对着朝阳站立在天宇下,俯视着宇智波带土,泼墨似的黑发落满了瘦削的双肩,愈显得脖颈修长,肤色皎洁。

    仿佛对着后辈的缘故,语气是很温柔的,冰雪雕琢的年轻面容浸没在阴影中,只有一双漂亮的红色眼瞳泛着星点璀璨的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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