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打算说谎,这是在黑暗生活中逐渐习以为常了的事情,但是面对对方的眼睛,又怎么也说不出口,宇智波带土于是只是闭紧了嘴。
虽然因为跋涉与伤势、模样很狼狈,但也足够冷酷。
黑发青年于是没有再逼问下去,他侧首看了眼天空,“太阳真刺眼啊。”
说着“这样的冬天太难熬了”,身上没有查克拉波动、却有些一双不详眼瞳的人转身离开了那片山坡。
他的背影消融在初阳与初雪交汇的一片茫茫绘卷里,漆色的发也被描摹出淡金的光边。
宇智波带土没有追,他看着青年离开,才慢慢直起身,往木叶走去。
两个人向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背离而去,直至宇智波带土的心口隐隐开始作痛,被捅穿的胸口至今仍由辉夜少主的仙人查克拉连接在一起,维持着他的正常供血与活动。
很久之前,他也这样用初代目的细胞维系了君麻吕的生命,如果说万物一切都在不断代偿,那么,这样一个轮回下来,在这件事情中,宇智波带土与辉夜君麻吕已经互相两清了。
只是为什么,亏欠感……却叫他日益迟钝、愈发不能呼吸。
不是简单的带回他就能够解决的事情。
琳死时的那种绝望,叫宇智波带土依旧铭刻在心,时刻都在提醒着他,要笔直一线地迈进重塑世界的脚步,一刻也无法停歇。
很多个时候,他仍就感到自己身处一片血泊之中,周围是呼呼的风声,生长的木遁的爪牙搭构了叫人无处可逃的牢笼孤岛。
天空中一轮血月,宇智波带土感到手中湿冷,他低下头,就看见褐发少女苍白的颜容。
唇角之下,半脸的血。
即便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久到他从废物变为废物反派,然而他始终留在了那里,没有走出去过。
他想要改变这个害死了琳的世界,在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舍弃了一切,不再是宇智波带土了。
他抛弃了梦想、身份、过去,并为「愚蠢的曾经」感到深深的憎恶,他接受了来着过去亡魂的名号,在他的驱使下戴上了面具、成为了「宇智波斑」,更加彻底地舍弃与断绝羁绊。
可是他失败了。
不管是计划;还是想要抛下、斩断的这种想法,从一开始,就失败了。
他败得一塌糊涂,败得无知无觉。
——从开始到最后,他从来没有想过抛下君麻吕,忘记君麻吕。
因为他们一直一起,始终在一起,好像那个时候君麻吕第一次跟他说了「喜欢」起,他就一直这么认为着了。
那个银发碧眸、害羞时眼睛里仿佛有脉脉水光的小小的孩子,笑起来可爱极了,完全是月亮的孩子。
他就是这么柔弱、羞怯得仿佛初生的白燕雪雀,羽翼皎洁又稚嫩,不用力抓住在手中就不行的小孩子,宇智波带土无法离开、丢下他。
甚至从来没有一刻会这样想过。
即使戴上面具的他,不被人认识,带土也固执地认为君麻吕能一眼认出他来,他往返在忍界各国之间,但最后始终会回去木叶,回到日渐长大、年少的君麻吕身边。
他发自内心地想要将一切最好的给他,并潜意识地认定了有君麻吕的地方、就是他可以回去的处所,这是连宇智波带土自己都没有认知到的感情。
可是在银发少年死去的时候,宇智波带土却再没有像琳那时那样,剧烈地、连灵魂都要撕裂、一分为二的痛苦了。
他只是感到安静……无比安静,世界一片死寂。
他的心已经空了,在他渐渐意识到自己无法抛弃过去,无法留下君麻吕一人,甚至愈发怀念他们小时候、他还是「宇智波带土」的时候起。
如果够冷酷,他就应该像对待所有木叶的人那样、对待君麻吕,真正作为割舍一切的反派角色存在;如果足够聪明,他就能明白君麻吕的心,能够不作为宇智波斑的棋子,让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的局面。
但他不够冷酷,也不够聪明。
所以,君麻吕死去了。
于是直到很久过后,宇智波带土才后知后觉地慢慢想到:
「如果是我错了,那么该死的人、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是我才对,为什么遭受这一切的要是君麻吕呢。」
他想了很久,依旧没有答案,好像冥冥中有什么在推动着□□的运转,而他们只是随波逐流着。
他就继续往前走,直至在木叶的大门前、有人拦在了他的面前。
金发青年带着赤发的傀儡师坐在粘土白鸟之上,自高空直落而下,吹起的风将絮雪吹得纷纷扬起。
“哟,阿飞!”
“或者是,宇智波…带土。”
他们从天而降,落地后又是一阵飓风,首当其冲的,迪达拉自鸟背上一跃而下,露出其后脸色发黑的邪教徒以及背对着他们的一脸淡定的角都。
他一仰下颌,“鬼鲛应该找过你,跟你说过我们要过来了吧,嗯。”
“战场上被秽土出来的那些家伙都没了,土影老头这段时间也老是联系我让我回去,统治世界什么到底还干不干了?”
“要凑齐人、过来找你一趟还真是不容易……被你这宇智波骗的事情先暂时不算账,我听说君麻吕那小子死了,是真的么?”
像是将积攒了许久的问题一股脑问出来,完全不会顾及对方能不能听全的。
他们还穿着「晓」时期的黑底红云的外套,忍具靴落地,套着绯琉琥的赤砂之蝎挪步来到他身前,他仿佛瞧了片刻,眼中露出思索。
“看起来,你的情况不太怎么样。”
透过绯琉琥的躯壳,从内里投射而出的眼神必定也是警惕与冰冷讥诮的。
在背地中驱使「晓」,策划一切的幕后黑手,这位装作刚入组织的新人阿飞,拥有这样心思的存在,说不忌惮是假的。
尤其是让身为强者的他们也被这样蒙在鼓里,实在……叫人心下不爽。
宇智波带土哪有心情理他们。
“随你们怎样,在这里待得太久,忍村那边也是会有反应的。”
他低低慢慢道,第一次地在迪达拉面前使用原本的低哑嗓音说道。
从一开始以「晓」的名义发动战争开始,他就没抱有这些人会帮他的打算,能支撑「晓」的、也是最初创立这组织的长门与小南早已死去,留下的,净是一些收集到尾兽后就立刻失去价值的家伙而已。
“没有必要,跟你们讨论这种事情…”
他好似倦烦地垂下眼眸,身形就仿佛残留的影像般扭曲,消失在时空的涟漪中了。
剩下的那只写轮眼,还能用。
·
飞出的、想要追赶的触手深深扎入泥地几尺之深,溅出的飞屑砸了迪达拉一脚。
从面罩下发出啧的一声地,始作俑者并不气馁地收回地怨虞,继续缝补背后的伤口,他还告知到。
“既然干不下去,那我就跟你们分道扬镳,去发战争财了。”
“阿飞这家伙!”金发青年甩了甩沾满冻土的脚,“还真叫人恼火的。”
“以前装作那副傻瓜笨蛋的模样都是假的,内心其实一直是这样阴沉的宇智波吧,嗯,十有八九没错了。”
接着,他扭头回答角都的话,“走吧,都走吧,随便去哪里了,我也回岩隐了!「晓」组织什么的早该散了,「青龙」什么的不当了!嗯——”
这一次问宇智波带土仍得不出答案的话,再为「晓」烦恼也无济于事,他摘下手上的指环,好想要就此扔掉一般。
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问道,“蠍旦那,分开之后,你去哪里?”
他们是十恶不赦的叛徒,若非忍界动荡,正派的忍者们都去对付宇智波的boss了,他们也不可能像这样悠闲地逛来逛去。
「这样好吗?」
战争很好。
有死亡、有爆炸的地方,就是迪达拉愿意待的地方,因而当土影老头答应同意他使用禁朮(将查克拉注入黏土)、只要他成为土之国战力,就好像是雇佣的方式、在第四次忍界大战间为他们作战,以后就不用再被叛忍身份束缚时。
迪达拉不是没有心动。
倒不是说他怕了……只是,「晓」的忽而解体,使得他一时失去了目标,无所事事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就很无聊。
迪达拉是这么想的。
“大概会回风之国。”
“诶——?!”玉女的话语唤回了他的神智,“那个,那个脸皱巴巴的、那个婆婆,居然还活着吗?旦那,你要去照顾她,为她养老送终,直到她死了、进棺材吗?”
自从捕捉一尾的那一次过后,对于蠍的过去,迪达拉多少有些知晓了。
“倒不能这么说,”蒙在移动堡垒里的少年低低静静道,“回去那里的主要目的并不是她,不要乱猜,迪达拉。”
闻言,金发青年耸耸肩,折身走回向黏土鸟,“反正都是无处可去嘛,随便去哪里都行了,我懂的,嗯。”
他跳了上去,看到了因为高空飞行,脸色仍旧没恢复过来的飞段,“你呢,邪教骷髅男……这场战争,死的人这么多,你祭拜的那个邪神一定很满足了吧,嗯……你还要去「招募」新的教徒吗?反正,现在也无事可做了。”
仿佛心血来潮,他像是关心后辈的前辈一般问道。
银发大背头从坐着的鸟背上、抱着镰刀地下来,神色很古怪,“那个叫阿飞的走了,我就是最末的后辈了么?”
他对迪达拉的称呼感到不爽,但还是挠了挠头回答道,“我的话,可能,就是去找小酒了。”
飞段半眯起眼,笃定道,“他的灵魂还没有去到邪神身边,他就在这世间的某处,等找到他了,我再就跟他一起去招募新的教徒。”
花了一段时间,迪达拉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君麻吕。
他难得的缄默了一下,周围两人也都沉默了,许久,才听他低低咒骂嘟囔了一声。
“这家伙,果然还是没死啊……”
——
即使是暂时修整的时期,忍界也并不安宁。
初冬已经降临,距离十尾被射杀、战争休止已经去有半月有余,辉夜的消息已经渐不可听闻了。
然而,之前在辉夜岛上,辉夜赫映的那番宣战演讲还是不可避免地从人群中传播出去,而被她所选中的辉夜少主「辉夜君麻吕」,随着他的消失,他是为辉夜鹰犬,下一任灭世反派的消息也甚嚣尘上,愈演愈烈。
天空上那枚处于孵化阶段的白色巨茧,便是最好的证明。
联军不止一次地派出了忍者进行勘测,甚至迁移民众,在水之国建立了勘察所,并封锁了周围地域。
连土影大野木也数次使用尘遁上行至高空进行探查,然而无论是派出的忍者,还是他,最后都无功而返,只能现在先在地面布好防御法阵。
盖因在其周围,仿佛存在着一个无形的磁场,一旦接近到一定的范围,查克拉就会被全部吸走,忍术是完全无效的,更没有能覆盖到那样高度的天空的热武器。
「迟早有一天,将忍界领往终焉的极恶之姬君,会从寄生的卵中诞生。」
蛤/蟆仙人给了自来也他们以后的预言,于是,战败的辉夜所留下的这枚白茧、一越正在这世间不知何处收集逃离尾兽查克拉的宇智波族长,成为了悬在联军头上的第二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与此同时,名为宇智波泉奈的青年正行走在旅途中,他不知道自己前往何方,只是走走停停,遇到一些需要帮助的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前赴后继、因为他的脸与眼睛而找麻烦的人也并不少——把他称呼作名为「宇智波佐助」的叛忍,还说要抓住他,去到云隐或木叶领赏。
这个年代的宇智波,好像也出了了不起的人才。
宇智波泉奈这样想到。
「而且,有一张跟我很像的脸。」
他停留在了水渠的桥上,粼粼的、融化的冬雪中,倒映出他与死前别无二致的容颜。
“死而复生、是宇智波的老祖宗……斑的弟弟,这种话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的吧。”
宇智波泉奈出神道。
远处行走匆匆的人流之中,忽而窜出来一道红色的身影,好似一道春日的微风般撞在了他的衣衫上。
即使不用他主动敞开双臂,红发少女也已经自动靠在了他的怀里,契合地仿佛她天生就属于此处。
“佐助~”
完全、没有躲开的机会,宇智波泉奈被抱了个满怀。
“知不知道我们找你找了有多久了!每次都是什么都不说地走掉!”她在他身旁蹭来蹭去,眼镜下故作气愤的脸上偏偏带出兴奋的红晕。“太过分了佐助!”
声音忽而地微弱下去,只有不断晕染开来的、脸上的绯红在蔓延着,“不过呢,这样的佐助君也很帅就是了……”
又拔高地, “但不要想这次我又会轻易地原谅你哦!”
她忽而地站直了,用一根手指指着泉奈的胸口。
在这时,宇智波泉奈才能看清她的脸。
很明显,是一位漩涡族的少女。
越过她的肩膀,黑发青年心神微动地看过去,却只看见一片黑色的羽毛悠悠飘落下来。
身着白色斗篷的橙发青年与跟在后面悠悠走着的水发少年很快赶了过来,也带来了少女的名字。
“喂,香磷,跑那么快干嘛!你找到佐助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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