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地方是七皇子选的, 菜也是七皇子点的, 季维承都没意见, 唯一不爽的是,七皇子打破了他的计划。
在宫中时,他除了跟着七皇子一同上课之外,休息的时间都在屋子里赶着进度。把书籍背诵下来还是小事, 要把背下来的句子都理解才叫难。
在休息的时候季维承也会去问给他们上课的夫子问题,但休息的时间就那么点,季维承的问题多根本讲不完。学习时间结束后,夫子又要回家休息, 季维承不是皇子,对方不可能专门留下来给他解惑。
所以这休沐日, 他本来是拿着积累了十天的问题想去找郭孝明的,让他抓紧时间把这些内容都讲讲。
但现在这情况显然是不可能了。
“民如水, 君如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明日我们不如去京郊看看百姓的生活情况吧?”季维承主动提出了意见, 若是让七皇子自己想, 指不定能想出什么折腾的事来。
按道理来说,庆帝当年就是起义成功才当的皇帝,这种话是不能说的,但是,太子却对这看得十分重要并且很认同,以造福百姓为己任。七皇子身为太子一母同胞的兄弟, 又是从小被太子教到大的,听着觉得十分有道理。
他很少出宫,偶尔太子带他出来一次也不会让他出城,要让他自己想去干嘛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来。想不出来不重要,重要的是回去还得交作业,这才是重点。他总不能夸下海口了,然后什么都不干就回去吧?他可是励志要成为兄长的左膀右臂的。
七皇子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会儿,沉下声道:“都交给你安排了。”
季维承带人回府住许茹萍是收到消息了的,听闻对方的姓氏很快就反应过来应该是当今皇后家中的子侄。不过她并没有亲自过来见上一面,同样是皇亲国戚,她还是太后的娘家人呢!亲自见皇后家里的小辈岂不是掉了辈分。
最后她只是派了一名小厮过来打了个招呼,大意是让季维承好好招呼他,在侯府随意一些不要拘谨,就连水果都没送点过来。
当晚,两人早早睡下,准备在次日一大早就出城去。
当然,他们并非独自前往,季维承找了侯府的管家,让他挑了两个身手不错的家丁陪同他们一起去。
古代除了基础设施差之外,秩序管理力度也不强,出门在外是十分危险的,就算是在城里,也时常有流血事件出现。他们二人才七岁出头,就算没人刻意对付两个孩子,也容易被拍花子的人盯上。
古代各家最缺的就是男丁,男孩不嫌多,多了才能互相帮持,无论是种地还是徭役都得有男人才行。若是有人运气不好一连生几个大姑娘,不仅不能应付基本生活,还得被其他的人嘲笑。
这样一来,出门在外,男孩是那些拍花子的主要目标。并不只是盯着那些两三岁的小孩,像这样大点的,付不起银钱的人家也是要的。不听话就打一顿饿着,总有方法把小孩驯服咯。
而且这些小孩大多数卖得远,不说认不认识路上,到时候身上没有路引和身份证明,就算知道自己住哪里,想回来也难如登天。更别说小孩忘性大,说不定过几年就忘了。
季维承本想去喊顾泽清一起的,毕竟同为七皇子的伴读,不过被七皇子以“初次出门”“人多不便”“下次再叫”为理由阻止了他。
“我不想穿这个,没有其他的办法吗?我们可以借一个七品小官的牌子,他们肯定不会有所隐瞒。”面对季维承带过来的衣物,七皇子表现得十分抗拒。
季维承面无表情地瞥了七皇子穿来的衣物,虽然外貌不显,但仔细一看全是真丝银线精制而成的,普通人家根本穿不起。
他拿来这两套衣服还是特意让下人拿的新棉布连夜裁出来的,虽说是新衣但因为颜色和布料的原因显得灰扑扑的,七皇子就不愿意穿。
“若是殿下只想听到那些人的假话,又何必亲自跑一趟?随便派个人去看看不就得了?正好,我们还能回屋多睡一会儿。”季维承也不逼他,把衣服往桌上一放,转身就要走。
“站住!”
喊出声之后,七皇子发现自己的态度似乎过激了点,但他又抹不开面子跟季维承解释只得梗着脖子把话说下去。
“有你这么当伴读的吗?我只是提出一种可能,结果你比我这皇子的脾气还大,说翻脸就翻脸。”
“草民私以为明日回宫草民只要在太子面前解释两句,把原因都归到草民身上即可。”
“你!”七皇子不傻,马上就反应过来季维承是在讽刺他第一日进宫时他说的话呢。
但他又不能说自己当时是在气头上,更不能说自己是开玩笑,不然岂不是平白矮了一头?
然君无戏言,这是他兄长跟他说过的话,君不止指君主,还指君子。说过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就算你是无心,但以他们的身份,听者多半会当真。兄长那时似乎是在教他谨言慎行,却早被他忘在了脑后,若不是这件事,他或许很久都想不起来。
他突然回忆起那时的情节,年幼的他有些不服气地反问道:“若是我连想说什么的自由都没有了,还当这个皇子有什么用?”
那时就已经是太子的兄长是什么反应来着?肯定不是生气,他从未见兄长生气过,他似乎对谁都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
只记得他摸了摸他的头说:“你身为皇子是有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自由,但是哥哥更希望你能够拥有自己的朋友。语言其实是一把无形的刀子,用得好了可以捍卫自己的权利,用不好了却会伤害自己身边的人。”
在宫中长大的孩子都比较早熟,他不以为然地回答:“只要我还是皇子,我身边总会有朋友。”
记得第一次见到季维承时,是在自家茶楼,具体在哪他已经记不清了,但季维承是第一个打破了他固有印象的人。
过去若是谁知道他是皇子,马上就会一改原来的态度,可季维承不一样,当时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小孩却准确地抓住了他话语中的漏洞,还把他的身份诈了出来。这就算了,在确定他是皇子之后,对他还是爱搭不理的模样,同他以前遇见的人完全不同。
他的年龄虽然夹在一群皇子中间,但因为是太子的嫡亲弟弟,总有人会来找他献殷勤,他见过太多被父母教导来讨好他的小孩了,一时间见了个不同的还真有些异样的感觉。
七皇子悄悄看了季维承一眼,神色如常,似乎没有见到他的窘态,他清了清嗓子,道:“你先出去,我换好衣服便出来。”
除了衣服,季维承让家丁也把与身份有关的物品去了,他们要去京郊也是要有借口的,总不能一去就跟那些人打听各种各样的消息吧?
他们的身份是南边的佃户,主家出了事田被收了,他们也没了地种,所以干脆拖家带口来玉京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活做。从官道路过的时候发现北边地里苗长得喜人,所以来讨教一下经验。
至于季维承和七皇子的任务,就是打入孩子之间,从孩子口中套话。
现在很多百姓都吃不饱,就季维承和七皇子这样子,就算穿上了布衣也和农家的孩子差一大截,这就没办法了,顶多让两个家丁表现出溺爱孩子的模样,好歹有个由头糊弄过去。
具体的细节还要完善,等出门上路之后再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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