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迪斯回头,看到了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瘦高个男人。对方的穿着不像是军方的人,那身看上去颇有个性的套装和他举止间的率意随性,让他的存在感在这个基地里显得尤其显眼。
不过他既然进入了这里,还一幅来去自如的模样,那应该就是和军方关系密切的相关者,别的问题还轮不到她来担心。
格拉迪斯琢磨了一下他口中的那个所谓的“不存在”,思考起这是不是对她身份保密的戏谑称呼。她在这里的身份是对外保密的相关者,因为独来独往,不和其他人有过多交流和来往的原因,已经收到了很多人暗地里的关注。现在看来,这个终于忍不住跳出来和她搭话的人,要么是可以知道机密的高层,要么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第三方。
“有什么事吗?”格拉迪斯停住了脚步,又紧了紧怀里的文档。
这个男人自顾自地先吐槽起来:“不是吧,他们居然连这么小的女孩都不放过。”
这人怕是不知道作为军方招牌的美国队长,还有一个未成年的大男孩做助手,帮他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小事情”吧。
虽然从外表上看,巴恩斯的年龄确实是比她要大一些,起码已经够格从正规途径入伍了。
“你是谁?”格拉迪斯快速地扫了他一眼,企图和自己已知的信息进行对比。
“我是霍华德·斯塔克。”男人低头看向她,一幅“终于见到你了”的浮夸表情:“想见你一面可真难啊,小小姐。”
「他知道我?」格拉迪斯一边琢磨着他的身份,一边在心里反驳。想见她一面可不算难,这绝对是因为对方此前从来没有出现过在这里才对。
“很荣幸见到你,先生。”格拉迪斯看着对方那一副有备而来的模样,似乎并不只是打个招呼就完事的节奏,便举了举手上的文件,示意道:“我还有些文件需要送过去——”
“我想这应该不是什么问题。”斯塔克看向了一旁跟着她的年轻士兵,意图明显。
“那么,巴恩斯先生,请你帮我把这些文件拿过去吧,谢谢。”
格拉迪斯是故意叫得那么陌生的。到现在为止,他们之间的逐渐熟悉起来的相处已经够对方互称名字的了——起码,格拉迪斯十分钟前叫的还是“詹姆斯”。她只是习惯性地不想在陌生人面前泄露太多的信息罢了。
格拉迪斯于是转向了跟在自己身旁的“熟人”——咆哮突击队这几天没有任务,队长又有自己的事情,所以今天正好轮到他过来。
“不客气。”巴恩斯接过了她手上的那叠文件,顺便问道:“要我等你吗?”
看起来他很放心自己啊。格拉迪斯看着巴恩斯并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拒绝意味,从他身上得到了明明白白的安全信号。
“不必担心,我保证会把她完完整整地送回来的。”斯塔克接嘴道,随后偏转身体,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格拉迪斯最后看了一眼巴恩斯,朝他点了点头,然后转移了脚尖的方向,踩着小皮靴“哒、哒、哒”地跟了上去。
他们走过几道大门,最后穿过被卫兵把守着的另一条隐秘的通道,走到了一间保密度很高的房间。
说是房间,称其为杂物间或者实验室会更加合适。这一室的空间很大,开阔极了,被各种零件和仪器所占领,乱中有序地四处堆叠。
斯塔克找出了把椅子,请她坐下,自己则是往后一靠,半坐在刚被清理出一处空地的桌子上,两腿松松地拢在一起。
“抱歉,条件不允许,这儿太乱了。”斯塔克似是怀有歉意地说道,但他脸上可没有一点儿的局促。他看着这位一看就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公主,十分自然地在这乱糟糟的简陋环境里坐了下来,感兴趣地挑了挑眉。
格拉迪斯没对他明显的打量发表任何意见,她坐好以后,就微微抬首对上了对方的视线。
“那么,斯塔克先生,你请我来是想知道什么呢?”
格拉迪斯很清楚,面前这个风格不羁的男人同此前的其他人物一样,也是到她这里来打探消息的,只是他们想要知道的东西不太一样罢了。
但她之前都大大方方地回答了他们的问题,这一次也不会继续花费太多心思和对方兜圈子。
顶多,就是顺着自己之前吐露的消息,把那些刻意透露的信息编得更滴水不漏一些。
“我很好奇,你说的那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斯塔克的目光逐渐锐利起来,仿佛要看透她的内心。作为一个从底层世界一路摸爬滚打,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创下如此基业,彻底改变了自己阶级的天才,他同时也是一个合格的,善于察言观色,捕捉细枝末节的商人。
而格拉迪斯最在意的,则是这个男人果然是能够知情的相关者。只是不知道他在这里担当什么样的职务,有什么样的身份了。这处杂乱的房间与他本人相较而言居然没什么违和感,再从他选择的地点来看,他大概是个研究人员,比较高级的那种?
“那么,斯塔克先生,你认为我是真实存在的吗?”格拉迪斯没有躲避他的目光,也没有刻意地去对视那双眼睛,而是以完美的社交礼仪把视线投到合适的位置,把握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如果你认为这一切都是虚假的,那人们为什么还信仰着上帝?在我看来,他们两者的存在与否,都是同种性质的问题。”
“你信仰科学。那么,我可以控制动物们在大街小巷上游走,让他们成为我的眼睛,我的耳朵,不也是超出了你所知道的事实吗?”
“人们碰到他们未知的领域,总是试图用已知去推导未知。但有时候,它就只是全然的未知。”
“这里的世界很有趣,但如果以我的视角来看,我是否也可以质疑,它是否真的存在?”
“你们的信仰塑造出了令你们深信不疑的神,那我能从传说中走出来不也是很合理的吗?”
此刻正诱导着话题的格拉迪斯并不知道,自己有意无意地戳中了某几条世界线的真相。她正一心一意地用问题对抗着问题,配合着自己“真诚”的人设,把她自己也讲不清楚的存在换作了别的概念。
白雪公主是不会撒谎的,她的“真诚”是让好感度光环生效的条件,毕竟,信任是相互的。
因此,不想破坏自己这得天独厚的捷径,格拉迪斯不得不变着法儿地绕过这个自己目前还不能解释的话题。
简单来说,就是爱信不信,你只管看着就是了。
——别问,问就是魔法,就是科学的对立面。
格拉迪斯费了许多功夫,终于把“为什么”这样的高难度换成了“是什么”。没能解疑的斯塔克抱憾而归,把它记录到了自己的小本本上,列为尚待解决的“终身未解之谜”。
经过这样一番交谈,格拉迪斯倒是在斯塔克的担保下,获得了更大的权限,以可以研究自己的条件,得以进入他的实验室参观。
斯塔克一下子变得非常忙碌,但他忙碌得很快活。虽然这一类和机械不沾边的研究并不是他的主场,但能在别的方面先人一步,也是无可比拟的快乐。
他也去帮忙打听了【毒苹果】的消息,把它评估为某种剧毒的产物,并通过自己的消息渠道去打听市面上是否有类似的药物。
格拉迪斯在寻找目标上的进展不太理想,但她总算是打入了这个时代,获得了更为顺利的侦查环境,而这还得归功于她的好感度光环。
就像此前所说的,为了使这特殊的影响效果避免失效,“白雪公主”不能撒谎,但她可以利用话术来左右自己所坦言的真实。
格拉迪斯此前告诉罗杰斯,她有着“森林之友”的特质,可以操控动物。但再进一步去剖析本质的话,这实际上是名为【自然之子】的称号影响。只要是自然产生的生命,受大自然影响的存在,都会对她产生一定的好感度。低级的动物没有自己的思维,会无条件服从她的指令;而人类当中,属于“黄名”的部分会在提升的好感度影响下,变为友善的“绿名”。只有划分在对立面的邪恶存在,才会始终保持“红名”不动摇。
为了不打破这样便利的效果,格拉迪斯坦露着自己从“白雪公主”这个角色中知晓的“真实”。而这种常人看来颇为荒谬的事实,则让这个少女看起来格外古怪。
因为年纪关系与她走得更近的巴恩斯有时候就有点受不了这种梦幻的故事。他的世界观无法支撑这样的观点,可抑制不住的吐槽欲在看到少女那张充满了真诚的脸庞时又往往戛然而止,让他有些憋闷。
说“我信”?他还没到管理好自己的表情睁眼说瞎话的地步。说“不信”?他不想破坏和对方逐日转好的宝贵关系。
但他的纠结与痛苦不久就减轻了,因为格拉迪斯转移了自己坦言的对象,和斯塔克陷入了奇怪的辩论当中。
在梦幻般的“事实”与好感度提升的循环作用下,大家发现,怀特小姐和斯塔克先生在这个基地里说的话越来越“疯”,关系也近了起来,乃至形成了一段特殊的,可以称之为友谊的联系。
“就这样放任他们走到一起吗?”卡特特工对此有些忧心忡忡。
看着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小女孩一本正经地讨论着“七个小矮人是如何打造水晶棺”的这种话题,她觉得有种难以纾解的郁闷堵在胸口。
“反正斯塔克没有偷懒不是吗?”一向务实的菲利普斯将军倒是很想得开。
一边是科研天才,军工好手,一边是异世来客,情报专家,两边出力都不落下,反而展开了和谐的合作,还得到了奇奇怪怪的更多信息。他稳赚不赔就是了。
“把队长最新带回来的那一盒东西拿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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