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君若笑了笑,堂弟的性子他也知道,在读书上的确一般,倒是十分喜欢武艺。只是二婶一心盼着儿子金榜提名光宗耀祖,嫌弃习武粗鲁不雅,逼着儿子读书用功。
虽然他也觉得比起读书,堂弟或许更适合从武,但这些话却不是他能说的,便安慰鼓励了两句,又将他当年下场参考时的经验说给容君茂听。
容君茂听得连连点头,好似都认真记下,但容君若却看出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便问道:“茂堂弟,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你我还需见外?”
被看了出来,容君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到底还是忍不住,对容君若道:“二堂兄可知道卫王殿下?”
容君若没想到容君茂突然提起了卫王,如今也算是自己的未婚夫了,心里不禁有了一瞬间的不自在,但面上依旧如常,微微笑道:“大祁能征善战威震八方的战神王爷,谁能不知?”
虽说他被关了五年,但五年前卫王的威名便已传扬了开来,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容君若说完,容君茂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一旁的金儿突然道:“茂少爷,听外头人说,卫王殿下身形魁梧力大无穷,能徒手撕人,还喜食人肉饮人血,常以人头颅为盅饮酒,生性残酷暴虐人人畏惧,便是皇帝和亲母陈妃娘娘都十分不喜……”
“金儿!”眼看金儿越说越不像话,容君若不得不出声制止了她,脸色微沉,道:“非议皇室乃是大罪,你是不想要命了吗?”
自打到容君若身边服侍,金儿还是头一次见容君若如此厉色,心中一慌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眼泪也涌出来了,道:“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少爷别生气,是奴婢不好……”
金儿虽是下人,却同他相依为命了五年,若是可以,他也不想对她如此严厉,只是事关重大,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他若不吓一吓金儿,让她记住教训,日后再犯就怕他也救不了她。
虽是想要金儿记住教训,但看着金儿哭泣的模样,容君若到底心软不忍,叹了口气,将人扶了起来,道:“好了,别哭了,我没有生你的气,只是今日便罢了,以后无论何时在何地,都不可再有今日的言语,不然你和我都会大祸临头的。”
“金儿明白,金儿再也不敢了。”金儿今日也是因着在小院里,又没有外人在,才会如此,如今被容君若一番训斥,又知道还会连累容君若,心中惶恐懊恼的不行,已是将此事牢牢地记在心里,永不敢再犯了。
容君茂一直并未插话,只是在金儿说及卫王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等金儿认完了错,被容君若赶去洗脸,才道:“二堂兄也不必苛责侍女,她一直守在院中,未曾见过卫王殿下,也不过是听府中他人所说。连府里都这么说了,外头想必更不会少。”
容君若却摇了摇头,道:“别人是别人,我是我,别人可以道听途说,我身边的人却不能人云亦云。”
这么说着,心里却想到,金儿心思单纯,若随他进了卫王府,不过是从一个牢笼到了另一个牢笼,蹉跎年华,更不知会遭遇什么辛苦。他不能再让金儿被他所累了,在他离开前,总要为她安排一个合适的去处。
容君若正想着,就听容君茂问他:“二堂兄并不信外头关于卫王的传言?”
容君若笑着道:“你也说了是传言了,既是传言又无真凭实据,如何能信?”
容君茂猛地一拍桌子,把容君若惊了一下,诧异地看着他,就听他道:“我就说二堂兄不是那些庸人俗物能比的,卫王殿下骁勇精悍神威无匹,多年来为大祁南征北战累下赫赫战功,是大祁真正的英雄,天下再难有第二人能及。那些传言不过是一些小人拉拢讨好卫王殿下不能,又嫉恨殿下军功在身民心所向,编造出来中伤卫王殿下的,二堂兄可一字一句都不能相信。若是二堂兄想了解卫王殿下,直接问我就是,不说京城里,只咱们府里,怕是没有比我更了解卫王殿下的……”
容君若听着他话里对卫王毫不掩饰的崇拜和敬重,心中不免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容君茂本就好武,卫王殿下虽说凶名在外,但其威名同样也是天下皆知,容君茂如此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便笑着道:“好啊,那茂堂弟就给我讲讲吧。”
容君茂登时眼睛一亮,他对卫王崇拜已久,但因为母亲不喜他习武,书院里的同窗师长也都是斯文的读书人,没人爱听卫王和他打仗那些事,他就只能偶尔和书童倾诉几句。
如今容君若愿意听他说,自是大为欢喜,只恨不得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卫王的事一股脑的都讲出来……
卫王府里,陶公公已经连夜预备齐了慕廷渊让他准备的东西,足足装了三车。
慕廷渊见他准备好了,当即便起身打算送去文昌伯府。陶公公怕他伤口再裂开,好说歹说总算是劝得他答应做马车去。正准备的停当,下人突然来报,裕亲王来了。
裕亲王不同于他人,慕廷渊只得暂缓去文昌伯府,先去见了裕亲王。
“你小子,不好好躺着养伤,又折腾什么呢?”裕亲王是当今圣上的胞弟,名为慕元逸,如今正值不惑之年,但身姿依旧不减当年,风流俊朗贵气威仪,见到慕廷渊,虽然训斥的话,却是带着笑意,透出显而易见的亲近和随意。
他虽然只是慕廷渊的皇叔,但慕廷渊初归京时,因不识字,不通言,更不懂什么规矩礼仪。皇帝不愿皇家体面有损,便不曾将慕廷渊接近宫中,只安排在宫外教养。
慕元逸觉得慕廷渊十分有趣,将其接进了自己府中亲自教导,直到一年后慕廷渊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了,才恢复了他皇子的身份,接到了宫里居住。
但慕廷渊也只在宫里呆了两年,待到十二岁的时候,就偷溜出宫跟着慕元逸去剿匪。此后也一直跟着慕元逸,直到七年前裕亲王在战场上受了重伤,不能再上战场,慕廷渊才开始了独自征伐的道路。
可以说,慕廷渊自归京一来,同慕元逸相处的时间才是最多的,哪怕慕元逸经常逗弄戏耍他,哪怕他从不曾说过,但两人关系同其他人是完全不能比的。
慕元逸对慕廷渊十分的随意,慕廷渊对慕元逸也没有客气过,见到他直接便道:“五叔来的正好,我有几件事请你帮忙。”
慕元逸照着慕廷渊的肩膀就是一拳,瞪眼道:“还几件?真当我是给你跑腿的了。”
“五叔,喝茶。”慕廷渊挨了拳头也没躲,还亲自倒了杯茶端给慕元逸。
知道慕廷渊这是在讨好他,慕元逸哼哼两声也就没再说什么,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才道:“说吧,什么事?”
慕廷渊便道:“五叔知道我要大婚了,打算将王府重新修整一下。五叔你府里的匠人师傅借我使使。”
慕元逸挑眉看向慕廷渊,借人倒是小事,不过为了大婚修整王府……
“你前个不是还不认这门婚事,怎么今个这就认了?”
慕廷渊唇角翘起微不可查的弧度,慕元逸却瞪大了眼睛,活像看见了什么稀罕物一般,惊道:“你是不是被你父皇打傻了?”
平日里扳着脸,天塌了眉毛都不动一下的人,刚刚竟然笑了?!那应该是笑吧……慕元逸不确定的想。
慕元逸是比陶公公和章时远更早出现在慕廷渊身边的,甚至陶公公和章时远都是慕元逸找来照顾教导慕廷渊的。慕廷渊信任陶公公和章时远,对慕元逸自也是同样的信任,更是比陶公公和章时远多了几分敬重。
同样,慕元逸自然也知道慕廷渊寻找恩人之事,甚至是最早知道的一个。如今陶公公和章时远都知道了容君若就是贺凤卿,就是慕廷渊找寻了多年的人,慕廷渊自然不会瞒着慕元逸。
慕元逸听完静默了良久,最后拍了拍慕廷渊的肩膀,道:“……放心吧,我一定把最好的工匠都给你送来。”
“多谢五叔。”慕廷渊郑重拱手道谢。
慕元逸拍开他的手,道:“臭小子,跟我假客气什么。不是说有几件事吗?还要让我干嘛?”
慕廷渊也没再啰嗦,道:“请五叔修书一封给武宁侯,请武宁侯帮忙,找到前朝御史大夫贺丛章贺大人及其家眷。”
容君若的母亲便是姓贺,当年出门行走,因是妾室多有不便,便已母家姓氏自称,这也是慕廷渊当年始终未曾寻到他们的缘故。
贺丛章便是容君若是外祖父,原也是清正之臣,却因先帝昏聩所不容,获罪后全家女子没入教坊,男子流放至南疆,而南疆如今正是武宁侯所镇守。
慕廷渊同武宁侯没有来往,但武宁侯曾是慕元逸少时的伴读,如今更是至交。比起自己出面,请慕元逸修书给武宁侯,无疑要更为方便许多。
慕元逸一听要找什么贺家的人,便知是为了那贺凤卿,如今的容君若,再者这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当即便应了下来,又道:“还有吗?都一并说了吧。”
慕廷渊点点头,刚要再说什么,章时远突然走了进来。
“怎么了?”慕廷渊对他问道,若是无事,他不会在自己和裕亲王说话的时候来打扰。
“打扰王爷和裕王殿下了。”章时远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后,对慕廷渊道:“是徐贵妾,她知晓王爷定要送她出府,不敢违逆王爷意思,只是道若就这么出府,也无法对陈妃娘娘交代,想请王爷的恩典,送她回陈妃娘娘宫里……”
慕廷渊一听就知道徐氏不过是想来拿陈妃压他,毕竟在常人来看,将母亲所赐的人又送还给母亲,不论什么原因,一顶忤逆不孝的帽子就扣上了。
但他却不恼,在当初决定将所有的姬妾送走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被人非议的准备,更何况过去这些年这样的传言议论也从来没少过,因此混不在意地道:“既如此,就随她所愿,她当初是从宫里怎么来卫王府的,就把她怎么送回宫里去。”
章时远听出了慕廷渊的深意,这是不但不再给徐氏安身银两,且府里的东西也都不许她拿,只让她带着当初来时所带的东西离开。
章时远不知道徐氏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后悔自己的自作聪明,但他知道,此刻就算是后悔也无用了。
慕廷渊说完对徐氏的处置,扭头对陶公公道:“本王不日要翻修王府,你把府中人等都挪到偏僻院中,把主院四周以及后园全部空出来。”
陶公公连忙应了下来,心里盘算着,下人们就不用说了,几位侍妾和美人不日即将离府,也正好方便挪动。随即便出去喊人来去办,这点小事还用不着他亲自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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