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准备地情况下,乍然见到自己不久后就要嫁给的未婚夫,便是已提前知晓赐婚之事,知道早晚要同慕廷渊相见,容君若还是忍不住有了些许无措。
“见、见过卫王殿下!”和容君若的无措相比,容君茂就是难以言喻的激动了,甚至因着太过激动,竟给慕廷渊行了一个军礼。
容君若这时也反应过来,忙上前行礼,“草民有失远迎,还请卫王殿下赎罪。”
慕廷渊上前一步,容君若才稍稍屈膝,便将人扶住了,温声道:“王妃不必如此多礼。”
等将人扶起后他才给了容君茂一个眼神,免了容君茂的礼,而后视线立马就又移回了容君若身上。
容君若没想到慕廷渊会来扶他,更没想到他竟会唤自己‘王妃’,不由得怔愣住。
慕廷渊握住容君若的手臂,却是久久舍不得放开。若非理智克制着,他只恨不得立刻将人搂进怀中,抢回卫王府。
皇帝定下的婚期是十月十八,还要等三个月,慕廷渊突然觉得有点长,要不回头进宫找皇帝说说将日子提前一些?
心里暗暗打算着,手上却一直没放开容君若。还是陶公公上前给容君若行礼,容君若回过神来,借着回礼退后了一步,才从他手里脱开。
知道容君若脸皮薄,又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慕廷渊便没有再做什么。只掩在袖子里的手不住地摩挲着,回味着掌心残留的属于容君若的温度。
容君若乍见慕廷渊本就不知该如何是好,又察觉慕廷渊对自己态度有些不同寻常,更是十分莫名不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眼角余光突然看到有不少穿着一看便不是伯府的人,抬了不少东西进院子。本能的猜到许是同卫王有关,便朝慕廷渊看了过去,疑惑道:“王爷,这些是?”
慕廷渊被容君若莹润清亮的眸子看着,耳边是如清泉涌动般的悦耳声音,只觉身上已酥了大半,心跳如擂鼓,面上却故作镇定,道:“这些都是给王妃的,一些日常所用之物罢了。”说着挥了挥手,让仆从打开箱笼,将里面的东西各自摆设铺陈起来。
容君若本以为只是一些蔬菜瓜果,以及衣服鞋袜等物,却见卫王妃的仆从打开箱子后,里面露出的竟是一件件或描金或嵌宝的锦盒,更还有紫檀这等珍贵木料所制,可想而知里面所装的东西也必定不是寻常之物。
“王爷,王爷心意草民心中感恩,只是这些东西……草民实在愧不敢受,还请王爷……”
容君若说着便要行礼,但依旧是才刚刚动作,便被慕廷渊扶着了,然后就听慕廷渊道:“王妃无需同本王见外,如今你我虽未大婚,但圣旨已下,便已是一家人。既如此,用些自己家的东西,有何不可?”
慕廷渊说得理直气壮,容君若却听得目瞪口呆。
陶公公也在一旁帮腔,笑眯眯道:“王爷说得极是,王妃实在无需介怀,不过些许小玩意,给王妃打发时间的,算不得什么,老奴还觉得委屈了王妃。只是圣旨不可违,还得请王妃再忍耐些日子,待大婚后入了王府便好了。”
陶公公一直都好奇容君若的模样,想着既是能让他家王爷一见钟情,自然不会差,却没想到真的见到了人,还是让他感到大大的意外。
那样如诗似画清雅舒然的眉眼,那样温润恬淡安宁沉静的气质。便是陶公公宫里宫外男男女女,也见识过不少美人,此刻仍是忍不住看直了眼。
虽说因着生病的缘故显出几分憔悴纤瘦,但却丝毫无损于俊美的容貌,更是平添了几分清风霁月般的出尘气度,不可方物,令人望而生叹。
陶公公心中感慨着,更是为慕廷渊感到高兴。他家王爷虽说蹉跎了不少年,可到底是有福气的,老天爷也没有辜负王爷的心意,让王爷终是心愿得偿不说,更是得了这么个谪仙一般的人为王妃。
容君若却是被慕廷渊和陶公公这亲近热情到不可思议的态度弄得越发疑惑了,毕竟前日慕廷渊才因为违逆赐婚之事被罚了廷杖,如今不过过了两日却对自己一副十分钟意的模样,他又怎么敢轻易的相信?
容君若心中所想,慕廷渊如何能不知道。他也不想容君若再继续不安下去,便从贴身的里衣中掏出了一枚荷包,而后从里面取出了一枚精致小巧的平安扣。
这枚平安扣为白玉所制,雕琢还算细致,触手光滑,但玉质却只能说是一般,应是一般的道观寺庙里为香客所制。
以慕廷渊如今的身家,便是最上等的羊脂白玉想要多少也都能拿出来多少,偏偏却将这样一枚可以说的上寻常的平安扣贴身带在身上,容君若心中不免好奇。
正看那平安扣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容君若就听慕廷渊道:“这是当年你送我的……”
容君若蓦得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便想否认。慕廷渊身为皇子,若是自己送了平安扣,又怎么会不记得。
然而慕廷渊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一下子噤了声。
“……在你五岁的时候,十五年前的清泉山昭觉寺内。”慕廷渊说着,便将当年他与容君若相遇之事缓缓讲了出来。
幼时的慕廷渊无名无姓,连话都不会说,更不是什么王爷皇子,只是一个被人抛弃在山野之中,喝狼奶长大的野孩子。
直到十五年前,他长到九岁的时候,母狼去世,狼群里换了新的首领,将他和母狼留下的两只幼崽驱逐出了狼群。
慕廷渊便带着两只小狼独自在森林里生存,他自小在山林中长大,虽是年幼,但属于人类的优势还是让他得以存活下来。他避开了猎人的陷阱,又利用猎人的陷阱杀死了攻击他们的山熊,占领了山熊的领地,有了栖息的地方。
然而到了隆冬之际,他却生了一场大病。
他虽然不会说话,但却并不痴傻,知道自己并不是真的狼,而是一个人类。所以当感觉到自己病的越来越严重,为了活命,他便想去离他的栖息地最近的昭觉寺求救。
只是他终是没等挨到昭觉寺,在半路上就倒下了。
那时他以为自己会死,但当他意识已经快要模糊的时候,有人发现了他。这个人就是当年才只有五岁,随母亲到昭觉寺为已逝亲人做法事的容君若。
彼时在寺外游玩的容君若发现了几乎被雪盖住的他,喊了寺庙的僧人将他带回寺内,又给他医治,才让他保住了一条命。
在庙中休养的日子里,容君若每日都会来看他,同他说话,分给他点心吃,还让侍女将自己的衣服两件剪开缝成一件给他穿。
发现他不会说话也不认字,便一字一句的教给他,读书给他听,还给他起了名字。因为两人是在昭觉寺外遇到的,便叫他‘阿昭’。还告诉慕廷渊他的名字是凤卿,因为他生来身上就带着一只凤凰,是母亲给他起的名字。
容君若想让慕廷渊会写自己的名字,但慕廷渊最先会写的,也写的最好的,还是‘凤卿’两个字。直到今日,也是如此。
后来,他病情突然反复,有了加重的迹象,而这个时候容母已经做完了法事,到了要离开昭觉寺的时候。
容君若不放心他,便将自己自小带在身上,容母亲自为他求来的平安扣留给了慕廷渊。说有这个平安扣在,一定会保佑他好起来的,又说自己还会再来看他,到时他好了,再把平安扣拿回来。
那时慕廷渊已经能听懂一些简单的语言,他牢牢的攥紧了那枚平安扣,心中期盼着能再次见到容君若。
可直到他病愈,又在昭觉寺内从隆冬等到盛夏,都没能等到容君若的出现。
后来,昭觉寺内住着一个养着两只狼的少年一事传进了京城里,被喜好新奇之事的裕亲王得之。他来到昭觉寺后,却发现那与狼为伴的少年竟就是九年前因京中内乱,而失踪的皇兄之子,自己的侄子。
慕廷渊就此被从昭觉寺带进了裕亲王府,但他一直没忘记容君若,没忘记他的承诺,时常会偷偷离开裕王府,回到昭觉寺内,问寺里的僧人凤卿有没有回来看他,可每一次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
裕亲王知道他的心事,也想要帮他找到心里惦记着人。只是慕廷渊那时只知道男孩名为凤卿,又听到寺庙里的僧人唤其母亲为贺夫人,以为凤卿姓贺,便一直按着贺凤卿这个名字来寻找,却找了十几年,都始终没有找到。
直到十五年后的今时,他被皇帝赐婚。
他无法让皇帝收回旨意,只能另做打算,想要知道自己未来王妃的为人品性,便让属下去调查,谁知却查出容君若便是当年救了他的贺凤卿。
说到这的时候,慕廷渊有些涩然。因为他自己知道,他并没有让人去调查过什么。
前世容君若孤身引走追兵以致身死,他找回了容君若的尸身,却在为他装殓之时,发现了他身上的凤纹胎记。后他又找到了容君若幼年身边服侍的人,才终于知道容君若就是他一直寻找的贺凤卿……
回想起那时意识到失去了什么的自己,慕廷渊心底仿佛仍能感到残余的锥心之痛和刻骨绝望。
容君若不知慕廷渊心中所想,听到慕廷渊的那些话,心绪几经起伏,最终化为了浓浓的愧疚和不安,他歉意地看着慕廷渊,道:“……王爷,草民的确乳名为凤卿,只是五岁的那一年,草民曾不慎从假山上摔了下来,伤到了头,之前的事大多都已不记得了,所以……”
“无妨,我明白。”慕廷渊忙道,他早已猜到容君若应是出了事,否则不可能会失约,又怎么会怪他,反倒听容君若说自己幼时摔伤了头,心中一紧,想起了什么,道:“我带了王太医来,正好让他给你好好看一看。”
说着,他扶着容君若到院中梨树下的石凳上坐下,早有侍女在石凳上铺了软垫。随后便看向了王太医,一直站在一旁候着的王太医提着药箱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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