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结束后, 云山中学又恢复了往日的节奏。
五月底有一场分科考试，以供学生们作为分文理科时的参考，而考试完之后的一周里就会开始分班, 提前进入新的班级以适应班级环境。
云山中学的学生在高中三年里会经历两次分班，第一次分班在高一升高二的时候，分出文理班，第二次在高二升高三的时候, 会把文理班中选择播音传媒以及摄影的艺考生们再单独成班。
而第一次的分班就在五月底。
距离五一劳动节的爬山活动才过去不久, 班里人的关系也因为这次活动而更近了一步。虽然学校还没有公布分科考试，或者说是分班考试的具体时间, 但是学生们总会有自己独到的小道消息的渠径。
因为这件事情, 班里的情绪都处于一种低迷的状态。
“我说, 这消息准不准啊，就是分班考试这件事。”下了课，林守山照例跑到段章这边来闲聊，最近班里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他也只是听着别人这么说，心里也没什么谱。
上一个周还不觉得有什么, 这一个周却是真切地体会到了时间的紧迫。
林守山的情绪也不大好：“唉，我是真不想分班……”
段章也没什么能安慰他的，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
毕竟分班这件事情就好像是把一面完整的镜子给打碎了，然后捡起来镜子的碎片，再拼拼凑凑成一面新的镜子一样。拼凑地再完整，也是拼凑出来的镜子, 融合的再好，也难免会对最初的那面镜子心留怀念。
毕竟从陌生环境里走到现在，骤然要分离了，任谁心里都会有点难受。
虽然大家表面上还是嘻嘻哈哈的，但其实心里都希望分班这件事慢一点，再慢一点，最好永远都别到来。
“要分科了。”下了课，段章忽然这么说了一句。
曲逸正在做题，没有抬头看段章，只是应了一句：“嗯。”
段章撑着头看向曲逸，像是闲聊一样问道：“那你是要选文还是要选理？”
听到这个问题，曲逸才顿了顿笔尖，其实他也还在纠结。如果选文的话，他就要放弃物理和生物，可如果选理他的数学和化学又太拖后腿。
难搞，偏科真难搞。
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头绪，曲逸干脆又把问题扔回给了段章：“你呢？”
“我？”段章下意识地回了一句，然后沉吟片刻，也有些苦恼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毕竟我文理都很好。”
听到这，曲逸手上力道突然没收住，用笔尖划破了纸张，拖出一道又深又锋利的直线。
这他妈的，虽然是实话，但是怎么听着就这么欠揍呢。
曲逸压着心里那股子无名火，嘴里嘀嘀咕咕的念道：“杀人犯法杀人犯法杀人犯法……”
感觉自己没有那么暴躁了，才呼出一口长气，对着段章敷衍地笑了一下，语气温和到近乎诡异地说道：“不偏科的人能闭嘴吗。”
段章看着曲逸脾气上来了，没绷住嘴角，斩钉截铁地回了句：“不能。”
然后补充道：“你不能无视这个事实，曲逸同学。”
“滚！”曲逸把笔一摔，直接把段章的椅子踹到了走道上，段章一时没稳住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段章看着曲逸炸毛，直接笑出了声，也不顾曲逸和冰刀似的眼神，自己又把椅子挪了回来，趴在桌子上拽着曲逸的衣服袖子说道：“我同桌在这我能滚哪儿去？”
“你他妈爱滚哪儿滚哪儿，在我面前待着我怕我一时忍不住做出什么违反法律的事情。”曲逸动了动胳膊，把自己的袖子从段章的手里扯了出来。
“好了不闹了，”段章跟撸猫似的顺着曲逸的后背摸了摸，嘴里说道，“顺顺毛，不生气。”
“你又找死？”曲逸感觉自己的脾气全被段章一个人给气出来了。
前排的两位同学听着段大学霸又开始了每日一作死，心里叹了口气，认命地把自己的椅子往前挪，再往前挪，毕竟不是谁都和段章一样，把待在冰窟窿里当成享受。
唉，真的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曲逸这阴晴不定的脾气，他俩怕啊。
虽说曲逸到现在为止除了脾气有点差劲外，还没有什么恶劣行径，但是保不准哪天就被段章气疯了呢。毕竟鲁迅说得好：要时时准备，才能万无一失。
“我错了。”段章按着曲逸蠢蠢欲动想要揍人的手，毫无诚心地这么说道。
反正这句话他一天能对着曲逸说上十遍八遍的，也没见他真心下次不敢。曲逸现在权当这句话是耳旁风，除了作为停战标志，剩下的屁用没有。
把手从段章的手里挣出来，结果闹了一节课间曲逸题还没做完，上课铃就响了。
曲逸也不说话，只是瞟了一眼桌上摊开的本子，段章立刻心领神会：“好好好，我帮你抄题。”
“段章，”曲逸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他，忽然说了句，“你最近怎么这么狗腿。”
段章一口气卡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的，闷得难受。
好在老师进来了，段章把曲逸的脑袋一推，只是说道：“好好听课。”
曲逸轻笑了一声，心情忽然好了不少。
这节课是英语，出了名的浑水摸鱼课，老师管得也松，只要别太过分，老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段章，”曲逸做完了布置下来的习题，没事干，就小声地找段章聊天，“你对分班什么感觉。”
“感觉？”段章没想过曲逸会问他这个问题，一时之间也有些答不上来。
他其实从没想过分班会怎么样，段章看着好相处，其实性子才是真的寡淡。他和曲逸是不一样的，曲逸只是表面上不在乎不接触，也不过是外冷内热罢了。真相处起来，曲逸才是会把感情放在心上的人。
但他不是。
段章很少对一件事件或是一些人产生太亲近的感情，很多时候只是习惯性的去融入，看着温柔和顺，但是段章自己知道，他没有这么光明也没这么值得喜欢。
糟糕、冷漠、占有欲强。
段章这么评价自己，他其实很少去深究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对自己也是不在乎的。
不过当曲逸问他时，段章才忽然反应过来，原来对于分班这件事情他并不是全无感觉。
他有一点点的难过，心脏那里酸酸涨涨的。
“有啊。”段章沉默了一会儿，才遵循着本心低声说道，“我好像有点舍不得你。”
段章笑了笑，不再说话。
曲逸没想到段章会这么说，眼神有些闪躲，下意识地想替段章这句有些突兀的话找个理由：“嗯，我也舍不得你和林子他们。”
“不是。”段章接了一句话，声音有些低落，说话的时候气息放得很轻，轻到像是不经意间的呼吸一样，他说，“只是你。”
“什么？”曲逸反问了一句，看起来是没有听清。
于是段章摇了摇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把这件事情翻了过去：“没什么。”
“哦。”
曲逸转过头，低着头听着老师对着习题的答案。但他脑子里都是段章刚刚说的那句话，嗡嗡作响，让他什么都听不进去了。老师讲完，曲逸的卷子上还是老样子。
曲逸看了眼窗外，怪罪今天怎么没有风。
于是两个人都各怀心事，继续维持着有些模糊不清的属于朋友的界限。
“同学们，下课。”
终于熬到了英语课结束，曲逸把椅子一推，离开了座位。他觉着自己应该去走廊上清醒清醒脑子，最重要的是离段章远一点。
曲逸发现自己真的是莫名其妙。
段章最后说的那句话，他听清了，却在慌乱中选择了回避。他有些猜不透段章了。
曲逸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有病。
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然后靠着栏杆看着远处平静的海面，忽然觉得自己挺没意思的，成天想些有的没的，想完了也没什么改变。
“段、章？”曲逸低声念着段章的名字，笑了笑，话音随着笑声落进了风里。
他还是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吧。曲逸开导自己的速度堪称一流，想不明白就让它顺其自然，相信所有的决定都是最好的决定，反而觉得心上轻快了不少。
“我今天听莺姐说，下个周就要分科考试了，具体时间还没定，但就在下个周没跑了。”曲逸在外面冷静了一会儿后回到班里，正好碰上傅余带来了最新的小道消息。
“然后分科的志愿表好像在考试成绩出来之后再填，唉，没想到和兄弟们分离的日子会来的这么快。”
傅余一个人就能撑起一台戏。
“得了，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曲逸一把推开正演得上头的傅余，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傅余几乎就要含泪控诉，他捂着胸口说道：“冷漠、无情、令人伤心。”
“你才知道？”曲逸笑了，一句话把傅余噎的只能和他大眼对小眼的看着。
傅余最后终于是败下阵来，叹了口气，给曲逸拱了拱手：“甘拜下风，回头再战。”
很快陈如莺就在班会上说明了分科考试的事情，大部分人都是惊讶的，惊讶于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好像昨天他们才刚刚结束军训，结果下个周就要分开了。
陈如莺看着这群孩子们，她送走了太多的学生，并不觉得难过，只是有些感慨。
“那么，祝大家考试顺利。”
作者有话要说：鲁迅：我没说过这句话。
我不记得之前有没有说过了，曲哥是外冷内热，段哥是外热内冷，其实也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差劲，只是自己看自己总会不自觉地把缺点放大。然后不管是段哥还是曲哥，其实心里能装的人都很少的，所以放上了就会真的认真的对待啦！
现在两个人就是双向暗恋，又没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喜欢（两个笨笨蛋），慢慢来吧，毕竟感情发酵需要时间的！
最后谢谢小可爱们的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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