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乌云

    121，

    引着哈利说对于兜帽身影的感受，引着哈利思考为什么自己会害怕。然后理想结果是哈利分析之后发现没有什么好怕的。

    其实多半没有用。哈利对生命的敬畏和同情不会轻易磨灭，那样他就没法不觉得这样的行为无法忍受，只是这种情绪以后变成了愤怒，而现在更多的是噩梦。

    不过在临近考试的时候，倒是有一件会让哈利非常高兴的事——小天狼星出狱了。

    经过漫长的申诉、提交证据、立案、争取良好待遇、审判、收集证词、再审、激烈的多轮法庭论证，以及复杂手续流程，小天狼星终于恢复了自由。

    瘦得厉害，但梳理穿戴一新，出现在霍格沃茨走廊的小天狼星还是英俊而不羁，气场强烈，能轻易地吸引视线。法庭上作为证人的Daisy已经跟他见过，当时两人各自做自己应该做的，没有交流。这次她在走廊的另一头看着哈利和小天狼星重聚，哈利脸上的笑容简直能把走廊照亮。她微微欠欠身，小天狼星在走廊的那边看见，还了礼，就打过了招呼。

    Daisy闪身到墙壁后快步离开。不知道小天狼星是否也和她一样，有很多疑问，但是不想问也不想知道谜底。

    122，

    Daisy对小天狼星的心态很复杂，三言两语也说不明白。

    ——她对作为受害人的小天狼星当然多年多种多角度亏欠。

    但是小天狼星知道哪部分呢？是“兰迪斯教授发现了变成老鼠的彼得,设计抓住了他”，还是“兰迪斯之前预言到了波特夫妇死亡但是没敢说”，或者“兰迪斯预见到了波特夫妇的死亡，但因为喜欢重创了伏地魔这个结果而保持沉默”，还是到十年对此不闻不问是因为“她失忆了一段时间”？

    不同的知情度会导致小天狼星对她的情感态度截然不同。

    而且从波特夫妇死亡和小天自己入狱的角度，她算是小天的半个仇人。

    如果小天狼星不知道她不说预言的事，她也不打算主动告诉——如果还不知道，说明邓布利多和哈利都有意没说，无论是有更深的考量还是护着她她都不打算去戳破窗户纸。比起写信分别问邓布利多和哈利小天狼星的态度，还是不见省了麻烦。再说她也不太有立场去问。

    如果要对小天狼星也坦白，后果只有两个：小天狼星说什么也不原谅和愿意原谅。

    前者对以后的共事影响太大了。凤凰社这种危险活动，变数太多总不是好事，她不想主动促成这种发展。

    后者她更不愿意。

    如果小天狼星原谅，他原谅什么呢？首先，估计免不了因为她当时年龄小，和哈利现在一样大，小孩子做什么都容易被原谅，成年人很少愿意真心去怨恨一个小孩。再加上一移情,投影下自己的教子……或者只是软弱，无作为，不算“主动行恶”。而且估计也不会有多少人认为她的预言有多准确，大概也不觉得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的当时的她会有多肯定。

    问题是她自己知道她不小，她当时的年龄应该跟现在的小天狼星一样大。她知道自己不只是无作为，是衡量之后选择了波特夫妇死亡。她还知道自己远比他们能想到的更加肯定。

    所以一切原谅的理由都不是真实的，这像是对他们的第二次欺骗。

    而另一方面，她会想——小天狼星当时在现场啊。

    这种每次想起来都会觉得刺痛，她也绝不是想推卸责任。但是小天狼星当时在场啊，那一条街，那十二个人被炸得面目全非的时候，小天狼星在场。

    甚至更进一步，为什么那条街道被炸了？他们为什么会跑到那条街上呢？爆炸的时候真的没办法了吗？

    对小天狼星来说这事儿应该非常明白——彼得干的，但是对Daisy来说事情的滋味就复杂很多。

    她对小天有种受害者对幸存者的迁怒。

    她懦弱地不敢去触碰真正的受害者和受害者家属，却莫名地有种自己得为不知实情和被消除记忆的受害者家属和围观者铭记的责任。被内疚和这种“责任”趋势，她去看了现场，调查了街区设计者、管道的施工者甚至当班的所有奥罗，无法控制地问自己是不是哪里有过到达另一个结果的机会。这个问题的答案不重要，只是让她把一部分内疚转化成了迁怒，这种单方面的迁怒像病毒一样蔓延到每个角落。她控制着这些情绪不要肆无忌惮地发展，又有意地铺开它们来稀释这些怨恨对自己的攻击。

    她时时警醒，控制着那些无法消化的情绪，尽量让自己“是自己”同时还“活下去”。在一些梦里她站在远处冷眼旁观，看着自己头顶上冒出的铺天乌云，评判着每片灰黑色的浓度、范围和互相之间的平衡，想着“这也是个技巧活”。

    她不认为小天狼星的想法错了或者自己错了，对自己的想法也确实喜欢不起来。她也多少知道这样的想法看起来是什么样子。

    她至少能做到什么也不说。

    不觉得自己的想法错了，但是如果不停留在只是想想，那就是错了。

    123,

    不是第一次监考了，但还是跟之前每一次一样无聊得够呛。

    期末考试上，学生好歹还有卷子可以做做，如果像以前那样的监考老师，也可以看学生卷子上别的老师出的题目，但是她是出题老师。

    好在有防作弊羽毛笔，她还可以看看书……但是监考老师就这么当堂看书，总觉得不太名正言顺。

    她打着哈欠，眼睛盯一会儿书盯一会儿学生，手在兜里一一检查今晚要带的装备。如果没记错，考完试他们就该进四楼走廊了。

    124，

    一年级最后一场考试是魔法史，现在应该结束了。她拿出自己的怀表看了一眼——那是一个特别圆的怀表，几乎可以和水晶球媲美。这边炼金术理论的考试也快结束了，十分钟后这些学生只需要交上卷子就可以痛快冲出教室，而她则得一星期内把五个年级的卷子批出来，还得结合他们平时操作成绩给出最终分数。

    十五分钟之后收上卷子的Daisy在抄近路回自己寝室的路上，她得先把这些卷子送回去才能做下一步。等到她从塔楼的窗户望见哈利赫敏和罗恩他们在湖边的树荫下，时间又过了十分钟。

    城堡外阳光灿烂，巨乌贼都躺在浅水晒太阳，蓝空下一只猫头鹰路过他们头顶飞来城堡，突然哈利一跃而起，对两个伙伴说了什么，然后三人一起跑下草坡，往海格的小屋去。

    她再次打开怀表，跟之前不同的是先在表壳画了一个秘银和碳化合的符号，表壳弹开，里面却不是时间了，是一个立体罗盘。

    已经是夏天，哈利早就不穿龙皮靴子（虽然里面她设了冬暖夏凉魔法哪怕夏天也不热），估计是觉得夏天穿靴子怪吧。不过靴子上的魔法已经在哈利的身上留下了记号，让她这个罗盘不管什么时候都指向哈利的方向，无论哈利是在她前后左右上面下面还是地球的另一边。

    还有定位找寻功能。只要拿着这个罗盘，魔法又允许，她可以直接幻影显形到哈利身边。

    关于应该怎么保护哈利，她也想过不少。

    设下追踪信号，如果她想要就可以随意知道哈利的动向好不好呢？太侵犯人隐私。可是她连哈利几年之后在什么植物下吻了谁都知道了。

    要保护哈利，很难一切情况都提前准备，她看过原著很多遍，但二十多年前、中间还忘过一阵的记忆也不一定很可靠。她也不会什么同生共死或者转移伤痛的魔法，但是她愿意随时去给哈利挡咒语。

    靴子上的魔法和她手里的罗盘，能让她随时能去到哈利身边。

    这么想想她的那次圣诞礼物送得多高效，办妥多少事啊。

    125，

    她记得哈利他们是晚上去闯的活版门，对于这中间的时间他们做了什么则没有概念。哈利已经知道海格告诉了别人通过路威的方法，然后他们做了什么？

    怕自己万一记错了，她接下来的时间都在盯着罗盘。哈利他们从海格的小屋回来之后回到了格兰芬多休息室，然后好久没动。

    等她盯得快要睁不开眼睛在椅子上睡着，心里念叨着应该添加指针一个移动警报系统，终于看到了一个不是震颤的指针移动。

    Daisy披上隐形斗篷，又给自己加了个变色龙咒，出门。

    126，

    Daisy紧接着哈利下的活版门，没有跳到魔鬼网上，而是飞过陷阱直接落在了这些植物旁边。按记忆里的剧情，她可以在走廊等他们全都解开魔鬼网向前后再进门，那样事情就好办很多。但是是伏地魔在下面，一个不打算隐藏的伏地魔，她不敢让哈利离开视线。

    同时忍不住有点脱线地想，放不出守护神，会自己飞翔的魔法，她可真是有好多伏地魔技能了。

    看着赫敏火烧魔鬼网，然后紧跟在他们身后。罗恩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视线，频频回头。

    过了翅膀钥匙阵，到了大棋盘。三人都代替棋子之后，棋局的魔法也没找她麻烦，直接开始了。她对自己的隐形效果很满意。

    罗恩最后被白皇后打的时候，她悄悄扔了一个无声铁甲咒混着昏睡咒过去。准头还不错。

    可能没人相信，她很紧张，越走越心如擂鼓，生怕不知道哪里奇洛就窜出来。再过几分钟，说定他们都能听见她的心跳声了。

    因为她特别怕伏地魔，特别怕。

    127，

    可能因为越研究、越努力，越知道自己的界限，越感受到伏地魔是怎样的一个魔法奇才法力又是怎么惊人地强大，越担心时间来临时自己会无能为力。

    也可能也是多年噩梦的加持。

    Daisy很是有几款经典噩梦。

    所谓经典，即经得起时间考验。有那么几款从没有被时间和状况变化淘汰。

    有一种梦，她从头到尾不曾站起来过。梦里她跪在地上，用膝盖和手移动，就那么从头到尾地爬行。梦里情节各有不同，有时很紧迫，有时没什么事，有时很多人围住她，不断靠近，不断上前，她看着周围越来越小的空间试图呼吸；有时候她知道伏地魔在后面追，不知道在哪里但是就在后面，她用尽全力地爬着逃……

    梦里她从来没有想过不逃跑，或者站起来。这个梦给她很大打击，在梦里打击一次，醒来之后还要迷惑为什么自己没有一丝反抗的念头，也不知道站起来仿佛从来没有过脚，二次打击。即使每次醒来后她都会对梦境强烈反思并且思考对策，那款梦也没有任何改变。气馁感和不受控制感形成了三次打击。

    这不是她唯一梦到伏地魔的时候。她在不同梦里被伏地魔追了十多年，相同点都是巨大的不讲道理的恐惧，和完全不见的反抗念头。

    她有时候想，是不是伏地魔确实有施加那种恐惧魔法，有些人感觉得到，有些人不太受影响。

    128，

    不过现实的好处是，即使你怕得要死，也可以继续做应该做的事。Daisy跟着他们走到斯内普设计的推理小瓶前，眼睛看着哈利和赫敏，耳朵听着周围的声音，魔杖以长久总结练习出的力度和角度持握在手里。

    赫敏经过短暂的推理找出了正确答案，两人对话、拥抱，赫敏喝下圆溜溜瓶子里的药水，哈利目送她穿过火焰回到上一个房间。在哈利回头之前，Daisy也喝 下斯内普教授之前给她的药水，感受着刺骨的寒冷，迈步走进了火焰，在黑色的火焰中站着。等哈利喝下小瓶药水也穿过这边火焰的时候，才跟着哈利一起走出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