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渐渐迷了人眼,越容眼睫轻颤,她终于回了过神,是一片雪花落在她眼睫之上。
她分明读过很多诗句,可她找不出有那一句诗能形容这一刻,见着大雪纷飞中,江洵朝她走来之时的莫明悸动。是因为天上又下起了她最喜欢的鹅毛大雪,还是因为江洵从风雪之中走来?大约是她呼出了热气,雪花融化成了水。水太刺骨,她被冰的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擦掉那一滴水,也顺势擦去了方才心中那一股莫明的悸动。
她重新睁开眼的那一刻,江洵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用一柄玉骨扇遮在她的头顶,雪花落在扇面上唰唰作响。
“你傻站着做什么?”江洵低头瞧她,似有疑惑。
越容抿了抿嘴,偏过头去,答非所问,“下雪了。”
江洵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不去追问她为何神色有过一瞬的闪躲,只轻轻地附和着她的话,“嗯,下雪了。”
又看了好一会儿大雪纷飞的场景,二人继续朝慈安宫走去。
走了半刻钟,江洵方才开了口,“恭喜你,终于解开了皇后娘娘的心结。”
提到这事,越容心情轻松了许多,又想起能解开她母后的心结,江洵功不可没。
“多亏了你给我的提醒,谢谢你。”越容拢了拢披风,道谢的声音小之又小。
江洵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心诚则灵吗?”
二人难得有如此安静说话的时候,叫清欢都松了一口气,今日清歌没跟着,她都担心若是主子又同世子爷吵嘴,她该如何拦得住。
现在看来,应该是不会了,毕竟主子自从及笄以后,就越发稳重,世子爷也日日读书大有长进,二人怎么可能还像从前那样,一言不合就开始吵嘴呢。多谢老天爷,今日没出事,她回去的时候,总算不会挨训了。
心诚则灵果然是真的。
可惜老天爷怕是觉着她的心不诚,没走到半刻钟,前头这二位主又争论了起来。
起因时,越容觉着江洵手中拿着的扇子十分扎眼。依着她同江洵多年相处下来的了解程度,江洵一定是故意拿着这把扇子在她跟前晃悠。
“这都冬天了,你为何还要拿着这把扇子?”
江洵轻瞥了她一眼,晃了晃手中的扇子,“容儿妹妹不觉着这把玉骨扇同雪景十分相称?”玉骨扇,扇柄是白玉无瑕,扇面又绘着青山,江洵将扇子展开,雪花落在扇面上,倒成了别样的风景。
“文人墨客自该有些怪癖,我这几月日日读书,深觉有理。日后若我能名垂青史,史书上还会记载一笔这把玉骨扇,岂不美哉?”
越容虽觉着这扇子在这雪天里头是生了些趣味,可听见江洵这般说,她还是忍不住反驳道:“你才读了两个月书,就能名垂青史?那岂不是人人都能流芳百世了?”
江洵用扇子轻拍着手,“容儿妹妹这是不信我?”
“方才也不知道是谁还在谢我出的好主意呢。”
“这又不能混为一谈!”
入了腊月,京中人家要赶在过年前宴请客人参加寿宴又或是喜宴。
越容也没能幸免,旁人家的帖子是到不了她这儿的,可她外祖母的寿宴,她却是推脱不得的,便是燕承钰,也要亲自前去给外祖母祝寿。
皇后大抵是因为前些日子她生病时,连亲母都不肯见,而心生了几分愧疚,准许了越容能在吴国公府中多住上两日,替她略敬孝道。越容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毕竟能宿在宫外的机会少之又少。
吴国公府的寿宴,自然是热闹非凡。
越容虽是见惯了热闹场景,今日却也格外高兴。
等她给吴老夫人祝寿完以后,吴三姑娘便拉着她往姑娘相聚的阁楼走去。
“表妹,咱们可有好几个月没见了。”
“今晚咱们睡在一起,好不好?”
越容点点头,“当然好,你上回写信,说你得了一只黄猫,我一直想见见。你记得大黄吧,它实在太胖了。我见养在动物房的猫儿,再没有比它更胖的了。”
“你的猫也这样胖吗?”
越容说到这里,就起了些忧心,她若三日都不在芙英殿,大黄肯定又要跑到漪澜院蹭吃蹭喝,不知回去时,是不是又会胖上一大圈。
两个人交流着养猫的心得,因着去阁楼要穿过一处园林,园林很大,还有湖泊,湖泊结了冰,寻常并不会有人过去。
越容同吴三姑娘说笑着,忽而看向湖边,顿住了脚步。
那儿站着两个人,一位是吴三姑娘的亲哥哥,也就是她的表哥,而另一位,她也认识,是崔四。那回她去书坊买书的时候,崔四曾出手帮过她。那天的场景实在有些深刻,这会儿见着崔四,便全都一一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来不及的等越容细想,吴三姑娘已经朝着那方挥了手,“大哥!”
她身旁的嬷嬷却轻咳了一声,“三姑娘。”
吴三姑娘见她哥哥远远地朝着这边行了一礼,并未上前,她方才自个儿失言,若是她一个人便也就罢了,越容表妹还在她身旁呢。
她只得冲着那头挥了挥手,带着越容继续朝前走去,“表妹,咱们快些走吧,好冷。”
等她们二人走远了些,瞧不见身影了,吴为泽方才转过头同崔四介绍起越容来,“三妹妹身旁那位姑娘你应该不认识,那位便是六公主。”
崔四点点头,并未提及他是见过越容的,还不止一次。
姑娘家的话题并不好多聊,吴为泽只是略略提过一点儿越容的身份,便将话题转回了他们方才说的事情上,只是他有些不解,“四郎,你为何不愿参加明年的春闱,以你如今的学问,明年春闱问鼎头名,并不是难事。”
崔四摇摇头,他实则是有些冷淡之人,说着自己的事情,也像是在说旁人之事。
“我三哥要参加明年的春闱,我没有机会下场一试。”
“但若再等三年,我也等不起。”
“还请吴大哥将我引荐给太子殿下。”
吴为泽深觉惋惜,崔家两位儿郎之中,在他看来,崔四年纪虽小上许多,可他的学问要比崔三更好一些。可偏偏本朝科举规定,同宗三代以内的男子不能同时参加科举,以防科举舞弊。
“那我且替你引荐一回,但太子殿下是极有主见之人,便是我同他自幼起关系亲厚,也并不能影响他的想法。”吴为泽到底还是应了下来。
崔四松了一口气,终于带上了些许他这个年纪才有的少年气,“多谢吴大哥。”
吴为泽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六公主既然到了,太子殿下只怕也快从老夫人院中出来,他不会留多久。”
另一边,吴三姑娘拉着越容的袖子,一边同她讲起崔四来,“表妹,你方才瞧见的是崔家四郎,他同他三哥长得倒有几分相似,不过他性子冷淡了些,并不爱笑,也并不爱同旁人来往。”
“是吗?”越容一愣,这怎么同她碰见的崔四有些不像呢?若是性子冷淡,那日在书坊,连她是谁都不知晓,便出手相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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